補遺:超然館記
歲壬寅秋,余自越西遊大滌客,超然館燕坐一室若將久焉,或曰大滌天下名山,子天下名人也,以名人客名山,固宜。然子十年間乃五六西坐,席未暖又翛然而東,白髮垂耳,漫浪湖海,無寧居。今之留以歲月期乎?余笑曰,余本無名,奚以山之名不名為哉。且天地大也,其在虛空中不過一粟耳,而況大滌在天地之間哉。虛空本也,天地猶果也,虛空國也,天地猶人也。一本所生,必非一果。一國所生,必非一人。謂天地之外無復天地焉,豈通論耶。營寧之生人腹中精神所照,必以為日月膏液所浸,必以為江河筋骨所樹,必以為山嶽其周流百骸六臓而不見所窮,必以為四方萬里若是遠也。而告之曰,一人之外又有若人者,彼不信也。人生於天地之間,何以異此人之生也。自非甚久,天以歲月期之,固有積矣。計歲月之在人生忽然爾,計人生之在古今亦無幾爾,今以一天地所見一歲月所期,妄計去留其間乎,雖然,大滌誠名山也,前乎居此若我輩者,豈無晉郭許二君功滿道備上登於天。蓋世俗所甚慕,而大滌之所以為名也。由今觀之,則今日去晉不猶旦暮乎,大滌去天不猶咫尺乎,我與二君方相從以游相忘以居,而又何莫焉,久亦可,速亦可,為我燕坐,亦可為二君沖舉,亦可信以為超然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