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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紀·卷一

高帝上

太祖高皇帝諱道成,字紹伯,姓蕭氏,小諱斗將,漢相國蕭何二十四世孫也。何子酇定侯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御史大夫望之,望之生光祿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紹,紹生光祿勛閎,閎生濟陰太守闡,闡生吳郡太守永,永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長矯,矯生州從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廣陵府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陰令整,整生即丘令雋,雋生輔國參軍樂子,宋升明二年九月贈太常,生皇考。

蕭何居沛,侍中彪免官居東海蘭陵縣中都鄉中都里。晉元康元年,分東海為蘭陵郡。中朝亂,淮陰令整字公齊,過江居晉陵武進縣之東城裡。寓居江左者,皆僑置本土,加以南名,於是為南蘭陵蘭陵人也。

皇考諱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過人,宗人丹陽尹摹之、北兗州刺史源之並見知重。初為建威府參軍。義熙中,蜀賊譙縱初平,皇考遷揚武將軍、安固汶山二郡太守,善於綏撫。元嘉初,徙為武烈將軍、濟南太守。七年,右將軍到彥之北伐大敗,虜乘勝破青部諸郡國。別帥安平公乙旃眷寇濟南,皇考率數百人拒戰,退之。虜眾大集,皇考使偃兵開城門。眾諫曰:“賊眾我寡,何輕敵之甚!”皇考曰:“今日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惟當見強待之耳。”虜疑有伏兵,遂引去。青州刺史蕭思話欲委鎮保險,皇考固諫不從,思話失據潰走。

明年,征南大將軍檀道濟於壽張轉戰班師,滑台陷沒,兗州刺史竺靈秀抵罪。宋文帝以皇考有全城之功,手書與都督長沙王義欣曰:“承之理民直亦不在武乾後,今擬為兗州刺史,檀征南詳之。”皇考與道濟無素故,事遂寢。遷輔國鎮北中兵參軍、員外郎。

十年,蕭思話為梁州刺史,皇考為其橫野府司馬、漢中太守。氐帥楊難當寇漢川,梁州刺史甄法護棄城走,思話至襄陽不進。皇考輕軍前行,攻氐偽魏興太守薛健於黃金山,克之。黃金山,張魯舊戍,南接漢川,北枕驛道,險固之極。健既潰散,皇考即據之。氐偽梁、秦二州刺史趙溫先據州城,聞皇考至,退據小城,薛健退屯下桃城,立柴營。皇考引軍與對壘,相去二里。健與偽馮翊太守蒲早子悉力出戰,皇考大破之。健等閉營自守不敢出,思話繼至,賊乃稍退。皇考進至峨公山,為左衛將軍、沙州刺史呂平大眾所圍積日,建武將軍蕭汪之、平西督護段虬等至,表里奮擊,大破之。難當又遣息和領步騎萬餘人,夾漢水兩岸,援趙溫,攻逼皇考。相拒四十餘日。賊皆衣犀甲,刀箭不能傷。皇考命軍中斷槊長數尺,以大斧捶其後,賊不能當,乃焚營退。皇考追至南城,眾軍自後而進,連戰皆捷,梁州平。詔曰:“承之稟命先驅,蒙險深入,全軍屢克,奮其忠果,可龍驤將軍。”隨府轉寧朔司馬,太守如故。入為太子屯騎校尉。文帝以平氐之勞,青州缺,將欲授用。彭城王義康秉政,皇考不附,乃轉為江夏王司徒中兵參軍、龍驤將軍、南泰山太守,封晉興縣五等男,邑三百四十戶。遷右軍將軍。元嘉二十四年殂,年六十四。梁土民思之,於峨公山立廟祭祀。升明二年,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

太祖以元嘉四年丁卯歲生。姿表英異,龍顙鐘聲,鱗文遍體。儒士雷次宗立學於雞籠山,太祖年十三,受業,治《禮》及《左氏春秋》。十七年,宋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被黜,鎮豫章,皇考領兵防守,太祖舍業南行。十九年,竟陵蠻動,文帝遣太祖領偏軍討沔北蠻。二十一年,伐索虜,至丘檻山,並破走。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襄陽,啟太祖自隨,戍沔北,討樊、鄧諸山蠻,破其聚落。初為左軍中兵參軍。二十七年,索虜圍汝南戍主陳憲,台遣寧朔將軍臧質、安蠻司馬劉康祖救之。文帝使太祖宣旨,授節度。聞虜主拓跋燾向彭城,質等回軍救援。至盱眙,太祖與質別軍主胡宗之等五軍,步騎數千人前驅。燾已潛過淮,卒相遇於莞山下。合戰敗績,緣淮奔退,宗之等皆陷沒。太祖還就質固守,為虜所攻圍,甚危急。事寧,還京師。

二十九年,領偏軍征仇池。梁州西界舊有武興戍,晉隆安中沒屬氐;武興西北有蘭皋戍,去仇池二百里。太祖擊二壘,皆破之。遂從谷口入關,未至長安八十里,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助太祖攻談堤城,拔之,虜偽河間公奔走。虜救兵至,太祖軍力疲少,又聞文帝崩,乃燒城還南鄭。襲爵晉興縣五等男。孝建初,除江夏王大司馬參軍,隨府轉太宰,遷員外郎、直閣中書舍人、西陽王撫軍參軍、建康令。新安王子鸞有盛寵,簡選僚佐,為北中郎中兵參軍。陳太后憂,起為武烈將軍,復為建康令,中兵如故。景和世,除後軍將軍。值明帝立,為右軍將軍。

時四方反叛,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及東諸郡皆起兵。明帝加太祖輔國將軍,率眾東討。至晉陵,與賊前鋒將程捍、孫曇瓘等戰,一日破賊十二壘。分軍定諸縣,晉陵太守袁摽棄城走,東境諸城相繼奔散。

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彭城,從子索兒寇淮陰,山陽太守程天祚舉城叛,徐州刺史申令孫又降,徵太祖討之。時太祖平東賊還,又將南討,出次新亭,前軍已發,而索兒自睢陵渡淮,馬步萬餘人,擊殺台軍主孫耿,縱兵逼前軍張永營,告急。明帝聞賊渡,遽追太祖往救之,屯破釜。索兒向鍾離,永遣寧朔將軍王寬據盱眙,遏其歸路。索兒擊破台軍主高道慶,走之於石鱉,將西歸。王寬與軍主任農夫先據白鵠澗,張永遣太祖馳督寬,索兒東要擊太祖,使不得前。太祖鼓行結陣,直入寬壘,索兒望見不敢發。經數日,索兒引軍頓石樑,太祖追之至葛冢,候騎還雲賊至,太祖乃頓軍引管,分兩馬軍夾營外以待之。俄頃,賊馬步奄至,又推火車數道攻戰。相持移日,乃出輕兵攻賊西,使馬軍合擊其後,賊眾大敗,追奔獲其器仗。進屯石樑澗北。索兒夜遣千人來斫營,營中驚,太祖臥不起,宣令左右案部不得動,須臾賊散。太祖議欲於石樑西南高地築壘通南道,斷賊走路,索兒果來爭之。太祖率軍擊破之,賊馬自相踐藉死。索兒走向鍾離,太祖追至黯而還。除驍騎將軍,封西陽縣侯,邑六百戶。遷巴陵王衛軍司馬,隨鎮會稽。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遣臨川內史張淹自鄱陽嶠道入三吳,台軍主沈思仁與偽龍驤將軍任皇、鎮西參軍劉越緒各據險相守。明帝遣太祖領三千人討之。時朝廷器甲皆充南討,太祖軍容寡闕,乃編棕皮為馬具裝,析竹為寄生,夜舉火進軍。賊望見恐懼,未戰而走。還除桂陽王征北司馬、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初,明帝遣張永、沈攸之以眾喻降薛安都,謂太祖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太祖對曰:“安都才識不足,狡猾有餘。若長轡緩御,則必遣子入朝;今以兵逼之,彼將懼而為計,恐非國之利也。”帝曰:“眾軍猛銳,何往不克!卿每杖策,幸勿多言。”安都見兵至,果引索虜,永等敗於彭城。淮南孤弱,以太祖為假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鎮淮陰。

泰始三年,沈攸之、吳喜北敗於睢口。諸城戍大小悉奔歸,虜遂進至淮北,圍角城,戍主賈法度力弱不敵。諸將勸太祖渡岸救之,太祖不許;遣軍主高道慶將數百張弩浮艦淮中,遙射城外虜;弩一發數百箭俱去,虜騎相引避之,乃命進戰,城圍即解。遷督南兗徐二州諸軍事、南兗州刺史,持節、假冠軍、督北討如故。五年,進督兗、青、冀三州。六年,除黃門侍郎,領越騎校尉,不拜。復授冠軍將軍。留本任。

明帝常嫌太祖非人臣相,而民間流言,雲“蕭道成當為天子”,明帝愈以為疑。遣冠軍將軍吳喜以三千人北使,令喜留軍破釜,自持銀壺酒封賜太祖。太祖戎衣出門迎,即酌飲之。喜還,帝意乃悅。七年,徵還京師;部下勸勿就徵,太祖曰:“諸卿暗於見事。主上自誅諸弟,為太子稚弱,作萬歲後計,何關佗族。惟應速發,事緩必見疑。今骨肉相害,自非靈長之運,禍難將興,方與卿等戮力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時世祖以功當別封贛縣,太祖以一門二封,固辭不受,詔許之。加邑二百戶。明帝崩,遺詔為右衛將軍,領衛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淵、領軍劉勔共掌機事。又別領東北選事。尋解衛尉,加侍中,領石頭戍軍事。

明帝誅戮蕃戚,江州刺史桂陽王休范以人凡獲全。及蒼梧王立,更有窺窬之望,密與左右閹人於後堂習馳馬,招聚士眾。元徽二年五月,舉兵於尋陽,收略官民,數日得士眾二萬人,騎五百匹。發盆口,悉乘商旅船艦。大雷戍主杜道欣、鵲頭戍主劉諐期告變,朝廷惶駭。太祖與護軍褚淵、征北張永、領軍劉勔、僕射劉秉、游擊將軍戴明寶、驍騎將軍阮佃夫、右軍將軍王道隆、中書舍人孫千齡、員外郎楊運長集中書省計議,莫有言者。太祖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至於覆敗。休范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應變之術,不宜念遠,若偏師失律,則大沮眾心。宜頓新亭、白下,堅守宮掖、東府、石頭以待。賊千里孤軍,後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我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征北可以見甲守白下;中堂舊是置兵地,領軍宜屯宣陽門為諸軍節度;諸貴安坐殿中,右軍諸人不須競出。我自前驅,破賊必矣。”因索筆下議,並注同。

中書舍人孫千齡與休范有密契,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魯顯間,右衛若不出白下,則應進頓南州。”太祖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沖,所以欲死報國耳。常日乃可屈曲相從,今不得也。”座起,太祖顧謂劉勔曰:“領軍已同鄙議,不可改易。”乃腳踏車白服出新亭。加太祖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平南將軍,加鼓吹一部。

治新亭城壘未畢,賊前軍已至。太祖方解衣高臥,以安眾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寧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浮舸與賊水戰,自新林至赤岸,大破之,燒其船艦,死傷甚眾。賊步上新林,太祖馳使報劉勔,急開大小桁,撥淮中船舫,悉渡北岸。休范乘肩輿率眾至壘南,上遣寧朔將軍黃回、馬軍主周盤龍將步騎出壘對陣。休范分兵攻壘東,短兵接戰,自巳至午,眾皆失色。太祖曰:“賊雖多而亂,尋破也。”楊運長領三齊射手七百人,引強命中,故賊不得逼城。未時,張敬兒斬休范首。太祖遣隊主陳靈寶送首還台,靈寶路中遇賊軍,埋首道側。台軍不見休范首,愈疑懼。賊眾亦不知休范已死,別率杜黑蠡急攻壘東;司空主簿蕭惠朗數百人突入東門,叫噪至堂下,城上守門兵披退。太祖挺身上馬,率數百人出戰;賊皆推盾而前,相去數丈,分兵橫射。太祖引滿將發,左右將戴仲緒舉盾扞之,箭應手飲羽,傷百餘人。賊死戰不能當,乃卻。眾軍復得保城,與黑蠡拒戰,自晡達明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雨,鼓叫不復相聞,將士積日不得寢食,軍中馬夜驚,城內亂走,太祖秉燭正坐,厲聲呵止之,如此者數四。

賊帥丁文豪設伏破台軍於皂莢橋,直至朱雀桁,劉勔欲開桁,王道隆不從,勔及道隆並戰沒。初,勔高尚其意,托造園宅,名為“東山”,頗忽世務。太祖謂之曰:“將軍以顧命之重,任兼內外;主上春秋未幾,諸王並幼沖,上流聲議,遐邇所聞。此是將軍艱難之日,而將軍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雖悔何追!”勔竟不納。賊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簽茅恬開東府納賊,冠軍將軍沈懷明於石頭奔散,張永潰於白下,宮內傳新亭亦陷。太后執蒼梧王手泣曰:“天下敗矣!”太祖遣軍主陳顯達、任農夫、張敬兒、周盤龍等,從石頭濟淮,間道從承明門入衛宮闕。

休范即死,典簽許公與詐稱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詣壘投名者千數,太祖隨得輒燒之,乃列兵登城北,謂曰:“劉休范父子先昨皆已即戮,屍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善見觀。君等名皆已焚除,勿有懼也。”台分遣眾軍擊杜姥宅、宣陽門諸賊,皆破平之。太祖振旅凱入,百姓緣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

太祖與袁粲、褚淵、劉秉引咎解職,不許。遷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兗徐兗青冀五州軍事、鎮軍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如故。進爵為公,增邑二千戶。太祖欲分其功,請益粲等戶,更日入直決事,號為“四貴”。秦時有太后、穰侯、涇陽、高陵君,稱為“四貴”,至是乃復有焉。四年,加太祖尚書左僕射,本官如故。

休范平後,蒼梧王漸行兇暴。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少有令譽,朝野歸心。景素亦潛為自全之計,布款誠於太祖,太祖拒而不納。七月,羽林監袁祗奔景素,便舉兵。太祖出屯玄武湖,遣眾軍北討,事平乃還。太祖威名既重,蒼梧王深相猜忌,幾加大禍。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於國,今若害之,後誰復為汝著力者?”乃止。

太祖密謀廢立。五年七月戊子,帝微行出北湖,常單馬先走,羽儀禁衛隨後追之,於堤塘相蹈藉。左右張互兒馬墜湖,帝怒,取馬置光明亭前,自馳騎刺殺之,因共屠割,與左右作羌胡伎為樂。又於蠻岡賭跳。際夕乃還仁壽殿東阿氈屋中寢。語左右楊玉夫:“伺織女度,報我。”時殺害無常,人懷危懼。玉夫與其黨陳奉伯等二十五人同謀,於氈屋中取千牛刀殺蒼梧王,稱敕,使廂下奏伎,因將首出與王敬則,敬則送太祖。太祖夜從承明門乘常所騎赤馬入,殿內驚怖,即知蒼梧王死,鹹稱萬歲。及太祖踐阼,號此馬為“龍驤將軍”,世謂為“龍驤赤”。

明日,太祖戎服出殿庭槐樹下,召四貴集議。太祖謂劉秉曰:“丹陽國家重戚,今日之事,屬有所歸。”秉讓不當。太祖次讓袁粲,粲又不受。太祖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順帝。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甲午,太祖移鎮東府,與袁粲、褚淵、劉秉各甲仗五十人入殿。丙申,進位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持節、都督、刺史如故,封竟陵郡公,邑五千戶,給油幢絡車,班劍三十人。太祖固辭上命,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庚戌,進督南徐州刺史。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爵邑各有差。十月戊辰,又進督豫、司二州。

初,荊州刺史沈攸之與太祖於景和世同直殿省,申以歡好,以長女義興公主妻攸之第三子元和。攸之為郢州,值明帝晚運,陰有異圖,自郢州遷為荊州,聚斂兵力,將吏逃亡,輒討質鄰伍。養馬至二千餘匹,皆分賦戍邏將士,使耕田而食,廩財悉充倉儲。荊州作部歲送數千人仗,攸之割留,簿上供討四山蠻。裝治戰艦數百千艘,沈之靈溪里,錢帛器械巨積,朝廷畏之。高道慶家在華容,假還過江陵。道慶素便馬,攸之與宴飲,於聽事前合馬槊,道慶槊中破攸之馬鞍,攸之怒,索刃槊,道慶馳馬而出。還都,說攸之反狀,請三千人襲之。朝議慮其事難濟,太祖又保持不許。太祖既廢立,遣攸之子司徒左長史元琰齎蒼梧王諸虐害器物示之,攸之未得即起兵,乃上表稱慶,並與太祖書推功。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裲襠角,雲是明帝與己約誓。十二月,遂舉兵。其妾崔氏、許氏諫攸之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裲襠角示之,稱太后令召己下都。京師恐懼。乙卯,太祖入居朝堂,命諸將西討,平西將軍黃回為都督前驅。

前湘州刺史王蘊,太后兄子,少有膽力,以父楷名宦不達,欲以將途自奮。每撫刀曰:“龍淵、太阿,汝知我者。”叔父景文誡之曰:“阿答,汝滅我門戶!”蘊曰:“答與童烏貴賤覺異。”童烏,景文子絢小字;答,蘊小字也。蘊遭母喪罷任,還至巴陵,停舟一月,日與攸之密相交構。時攸之未便舉兵,蘊乃下達郢州。世祖為郢州長史,蘊期世祖出吊,因作亂據郢城,世祖知之,不出。蘊還至東府前,又期太祖出,太祖又不出吊,再計不行,外謀愈固。

司徒袁粲、尚書令劉秉見太祖威權稍盛,慮不自安,與蘊及黃回等相結舉事,殿內宿衛主帥,無不協同。攸之反問初至,太祖往石頭與粲謀議,粲稱疾不相見。克壬申夜起兵據石頭,劉秉恇怯,晡時,從丹陽郡載婦女入石頭,朝廷不知也。其夜,丹陽丞王遜告變,秉從弟領軍韞及直閣將軍卜伯興等嚴兵為內應。太祖命王敬則於宮內誅之。遣諸將攻石頭,王蘊將數百精手帶甲赴粲,城門已閉,官軍又至,乃散。眾軍攻石頭,斬粲。劉秉走雒檐湖,蘊逃斗場,並擒斬之。粲位任雖重,無經世之略,疏放好酒。步屟白楊郊野間,道遇一士大夫,便呼與酣飲。明日,此人謂被知顧,到門求通,粲曰:“昨飲酒無偶,聊相要耳。”竟不與相見。嘗作五言詩云:“訪跡雖中宇,循寄乃滄州。”蓋其志也。劉秉少以宗室清謹見知。孝武世,秉弟遐坐通嫡母殷氏養女,殷亡舌中血出,眾疑行毒害,孝武使秉從弟祗諷秉啟證其事。秉曰:“行路之人,尚不應爾,今日乃可一門同盡,無容奉敕。”眾以此稱之,故為明帝所任。蒼梧廢,秉出集議,於路逢弟韞,韞開車迎問秉曰:“今日之事,固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槌胸曰:“君肉中詎有血!”粲典簽莫嗣祖知粲謀,太祖召問嗣祖:“袁謀反,何不啟聞?”嗣祖曰:“事主義無二心,雖死不敢泄也。”蘊嬖人張承伯藏匿蘊。太祖並赦而用之。黃回頓新亭,聞石頭鼓譟,率兵來赴之,朱雀珝有戍軍,受節度,不聽夜過,會石頭已平,因稱救援。太祖知而不言,撫之愈厚,遣回西上,流涕告別。

太祖屯閱武堂,馳結軍旅。閏月辛丑,詔假黃鉞,率大眾出屯新亭中興堂,治嚴築壘。教曰:“河南稱慈,諒由掩胔,廣漢流仁,實存殯朽。近袤制茲營,崇溝浚塹,古墟曩隧,時有湮移,深松茂草,或致刊薙。憑軒動懷,巡隍增愴。宜並為收改葬,並設薄祀。”

二年正月,沈攸之攻郢城不克,眾潰,自經死,傳首京邑。丙子,太祖鏇鎮東府。二月癸未,進太祖太尉,增封三千戶,都督南徐、南兗、徐、兗、青、冀、司、豫、荊、雍、湘、郢、梁、益、廣、越十六州諸軍事。太祖解驃騎,辭都督,不許,乃表送黃鉞。三月己酉,增班劍為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丙子,加羽葆鼓吹,余並如故。

辛卯,太祖誅鎮北將軍黃回。

大明、泰始以來,相承奢侈,百姓成俗。太祖輔政,罷御府,省二尚方諸飾玩。至是,又上表禁民間華偽雜物:不得以金銀為箔,馬乘具不得金銀度,不得織成繡裙,道路不得著錦履,不得用紅色為幡蓋衣服,不得剪彩帛為雜花,不得以綾作雜服飾,不得作鹿行錦及局腳檉柏床、牙箱籠雜物、彩帛作屏鄣、錦緣薦席,不得私作器仗,不得以七寶飾樂器又諸雜漆物,不得以金銀為花獸,不得輒鑄金銅為像。皆須墨敕,凡十七條。其中宮及諸王服用,雖依舊例,亦請詳衷。

九月丙午,進位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使持節、太尉、驃騎大將軍、錄尚書、南徐州刺史如故。固辭,詔遣敦勸,乃受黃鉞,辭殊禮。甲寅,給三望車。

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表蠲百姓逋負。丙辰,加前部羽葆鼓吹。丁巳,命太傅府依舊辟召。丁卯,給太祖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甲午,重申前命,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三月甲辰,詔進位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位在諸侯王上,加相國綠綟綬,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太祖三讓,公卿敦勸固請,乃受。甲寅,策相國齊公曰:

天地變通,莫大乎炎涼;懸象著明,莫崇乎日月。嚴冬播氣,貞松之操自高;光景時昏,若華之映彌顯。是故英睿當亂而不移,忠賢臨危而盡節。自景和昏虐,王綱弛紊,太宗受命,紹開中興,運屬屯難,四郊多壘。蕭將軍震威華戎,實資義烈,康國濟民,於是乎在。朕以不造,夙罹閔凶。嗣君失德,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縣,神厭靈繹,海水群飛。彝器已塵,宗禋誰主?綴旒之殆,未足為譬,豈直《小宛》興刺,《黍離》作歌而已哉!天贊皇宋,實啟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業,鴻緒再維,閎基重造,高勛至德,振古絕倫。昔保衡翼殷,博陸匡漢,方斯蔑如也。今將授公典禮,其敬聽朕命。

乃者,袁鄧構禍,實繁有徒;子房不臣,稱兵協亂。跨蹈五湖,憑陵吳、越,浮祲虧辰,沈氛晦景,桴鼓振於王畿,鋒鏑交乎天邑。顧瞻宮掖,將成茂草,言念邦國,翦為仇讎。當此之時,人無固志。公投袂殉難,超然奮發,執金板而先馳,登寅車而戒路,軍政端嚴,卒乘輯睦,麾皞一臨,凶黨冰泮。此則霸業之基,勤王之始也。

安都背叛,竊據徐方,敢率犬羊,陵虐淮滸;索兒愚悖,同惡相濟,天祚無象,背順歸逆;北鄙黔黎,奄墜塗炭,均人廢職,邊師告警。公受命宗祊,精貫朝日,擁節和門,氣逾霄漢,破釜之捷,斬馘蔽野,石樑之戰,禽其渠帥,保境全民,江陽即序。此又公之功也。

張淹迷昧,弗顧本朝,爰自南區,志圖東夏,潛軍間入,竊覬不虞。於時江服未夷,皇塗薦阻。公忠誠慷慨,在險彌亮,深識九變,妙察五色,以寡制眾,所向風偃。朝廷無東顧之憂,閩越有來蘇之慶。此又公之功也。

匈奴野心,侵掠疆場,前師失律,王旅崩撓,灑血成川,伏屍千里。醜羯亻舟張,勢振彭、泗,乘勝長驅,窺覦京甸,冠帶之軌將湮,被發之容行及。公奉辭伐罪,戒旦晨征,兵車始交,氛祲時盪,吊死撫傷,弘宣皇澤,俾我淮、肥,復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

自茲厥後,獫狁孔熾,封豕長蛇,重窺上國。而世故相仍,師出日老。戰士無臨陣之心,戎卒有懷歸之思。是以下邳精甲,望風振恐,角城高壘,指日淪陷。公眷言王事,發憤忘食,躬擐甲冑,視險若夷。短兵才接,巨猾鳥散,分疆畫界,開創青、兗。此又公之功也。

泰始之末,入參禁旅,任兼軍國,事同顧命。桂陽負眾,輕問九鼎,裂冠毀冕,拔本塞源,入兵萬乘之國,頓戟象魏之下,烈火焚於王城,飛矢集乎君屋。機變倏忽,終古莫二,群後憂惶,元戎無主。公按劍凝神,則奇謀貫世;秉旄指麾,則懦夫成勇。曾不崇朝,新亭獻捷;信宿之間,宣陽底定。雲霧廓清,區宇康鳷。此又公之功也。

皇室多難,釁起戚蕃。邗、晉、應、韓,翻為讎敵,建平失圖,興兵內侮。公又指授六師,義形乎色,役未逾旬,朱方寧晏。此又公之功也。

蒼梧肆虐,諸夏麋沸,淫刑以逞,誰則無罪?火炎崑岡,玉石俱焚,黔首相悲,朝不謀夕。高祖之業已淪,文、明之軌誰嗣?公遠稽殷、漢之義,近遵魏、晉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祏,七廟清謐,九區反政。此又公之功也。

袁粲無質,劉秉攜貳,韞、述相扇,成此亂階;醜圖潛構,危機竊發,據有石頭,志犯應、路。公神謀內運,霜鋒外舉,妖沴載澄,國塗悅穆。此又公之功也。

沈攸之苞禍,歲月滋彰,蜂目豺聲,阻兵安忍。哀彼荊漢,獨為匪民,乃眷西顧,緬同異域。而經綸維始,九伐未申,長惡不悛,遂逞凶逆。驅合奸回,勢過虓虎,朝野憂疑,三軍沮氣。公秉皞出關,凝威江甸,正情與曒日同亮,明略與秋雲競爽。至義所感,人百其心,{卉鼓}鼓一麾,夏首寧謐,雲梯未舉,魯山克定。積年逋誅,一朝顯戮,沮浦安流,章台順軌。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濟天下之勛,重之以明哲,道庇生民,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勞王室,自東徂西,靡有寧晏,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若乃締構宗稷之勤,造物資始之澤,雲布霧散,光被六幽,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是以秬草騰芳於郊園,景星垂暉於清漢,遐方款關而慕義,荒服重譯而來庭。往哉邈乎!無得而名焉。

朕聞疇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樹侯伯,有國攸同。所以文命成功,玄珪顯錫;姬旦秉哲,曲阜啟蕃。或改玉以弘風,或胙土以宣化。禮絕常班,寵冠群辟,爰逮桓文,車服異數。惟公勳業超於先烈,而褒賞闕於舊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歟?靜言欽嘆,良有缺然。

今進授相國,以青州之齊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蘭陵、魯郡、琅邪、東海、晉陵、義興,揚州之吳郡、會稽,凡十郡,封公為齊公。錫茲玄土,苴以白茅,定爾邦家,用建冢社。斯實尚父故蕃,世作盟主,紀綱侯甸,率由舊則。往者周、召建國,師保兼任,毛、畢執珪,入作卿士,內外之寵,同規在昔。今命使持節、兼太尉、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將軍、雩都縣開國侯淵授公相國印綬,齊公璽紱;持節、兼司空副、守尚書令僧虔授齊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國位總百辟,秩逾三事,職以禮移,號隨事革。其以相國總百揆,去錄尚書之稱。送所假節、侍中貂蟬、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綬、竟陵公印策。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又加公九錫,其敬聽後命:以公執禮弘律,儀刑區宇,遐邇一體,民無異業,是用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公崇修南畝,所寶惟谷,王府充實,百姓繁阜,是用錫公袞冕之服,赤鋋副焉。公居身以謙,導物以義,熔鈞庶品,罔不和悅,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儛。公翼贊王猷,聲教遠洽,蠻夷竭歡,回首內附,是用錫公朱戶以居。公明鑑人倫,澄辨涇渭,官方與能,英鳷克舉,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保佑皇朝,厲身化下,杜漸防萌,含生夤式,是用錫公虎賁之士三百人。公御宄以刑,御奸以德,君親無將,將而必誅,是用錫公鈇皞各一。公鳳舉四維,龍騫八表,威靈所振,異域同文,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枿弓十,枿矢千。公明發載懷,肅恭禋祀,孝敬之重,義感靈祗,是用錫公秬鬯一卣,珪瓚副焉。齊國置丞相以下,一遵舊式。往欽哉!其祗服朕命,經緯乾坤,宏亮洪業,茂昭爾大德,闡揚我高祖之休命。

太祖三讓,公卿敦勸固請,乃受之。

丁巳,下令赦國內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賜谷五斛,府州所領,亦同蕩然。

宋帝詔齊公十郡之外,隨宜除用。以齊國初建,給錢五百萬,布五千匹,絹五千匹。四月癸酉,詔進齊公爵為王,以豫州之南梁、陳郡、潁川、陳留,南兗州之盱眙、山陽、秦郡、廣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封。使持節、司空、衛將軍褚淵奉策授璽紱,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錫茲玄土,苴白茅,改立王社。相國、揚州牧、驃騎大將軍、南徐州刺史如故。丙戌,命齊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儛八佾,設鍾虡宮縣。王世子為太子,王女王孫爵命一如舊儀。

辛卯,宋帝禪位,下詔曰:

惟德動天,玉衡所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所以歸心。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宇宙,闡揚鴻烈,大庇生民。晦往明來,積代同軌,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宋德湮微,昏毀相襲。景和騁悖於前,元徽肆虐於後,三光再霾,七廟將墜。璇極委馭,含識知泯,我文、武之祚,眇焉如綴。靜惟此紊,夕惕疚心。

相國齊王,天誕睿聖,河嶽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艱難,功均造物。宏謀霜照,秘算雲回,旌旆所臨,一麾必捷;英風所拂,無思不偃,表里清夷,遐邇寧謐。既而光啟憲章,弘宣禮教,奸宄之類,睹隆威而隔情,慕善之儔,仰徽猶而增厲。道邁於重華,勛超乎文命,蕩蕩乎無得而稱焉。是以辮髮左衽之酋,款關請吏;木衣卉服之長,航海來庭。豈惟肅慎獻楛,越裳薦翬而已哉!故四奧載宅,六府克和;川陸效珍,禎祥鱗集;卿煙玉露,旦夕揚藻;嘉穟芝英,晷刻呈茂。革運斯炳,代終彌亮,負扆握樞,允歸明哲,固以獄訟去宋,謳歌適齊。

昔金政既淪,水德締構,天之歷數,皎焉攸徵。朕雖寡昧,暗於大道,稽覽隆替,為日已久,敢忘列代遺則,人神至願乎?便遜位別宮,敬禪於齊,一依唐虞、魏晉故事。

是日宋帝遜於東邸。備羽儀,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問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答者。壬辰,策命齊王曰:

伊太古初陳,萬物紛綸,開耀靈以鑒品物,立元後以馭蒸人。若夫容成、大庭之世,宓羲、五龍之辰,靡得而詳焉。自軒黃以降,墳素所紀,略可言者,莫崇乎堯舜。披金繩而握天鏡,開玉匣而總地維,德之休明,宸居靈極,期運有終,歸禪與能。所以大唐遜位,訁勞然興歌,有虞揖讓,卿雲發采。亮符命之攸臻,坦至公以成務,懷生載懌,靈祗效祉,遺風餘烈,光被無垠。漢魏因循,弗敢失墜,爰逮晉氏,亦遵前儀。惟我祖宗英睿,勛格幽顯,從天人而齊七政,凝至德而撫四維。末葉不造,仍世多故,日蝕星隕,山淪川竭。

惟王聖哲淵明,榮鏡宇宙,體望日之威,資就雲之澤,臨下以簡,御眾以寬,仁育群生,義征不譓,國塗薦阻,弘五慮而鳷寧,皇緒將湮,秉六術以匡濟。及至權臣內侮,蕃屏陵上,兵革雲翔,萬邦震駭,裁之以武風,綏之以文化,遐邇清夷,表里肅穆。戢琱戈而事黼黻,委旌門而恭儒館,聲化遠洎,荒服無塵,殊類同規,華戎一揆。是以五光來儀於軒庭,九穗含芳於郊牧。象緯昭澈,布新之符已顯;圖讖彪炳,受終之義既彰。靈祇乃眷,兆民引領。朕聞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無常,惟德是與。所以仰鑒玄情,俯察群望,敬禪神器,授帝位於爾躬。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於戲!王其允執厥中,儀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謁蒼昊,奏《雲門》而升圜丘。時膺大禮,永保洪業,豈不盛歟!

再命璽書曰:

皇帝敬問相國齊王。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朕雖暗昧,而有志焉。夫昏明相襲,晷景之恆度;春秋遞運,時歲之常序。求諸天數,猶且隆替,矧伊在人,能無終謝?是故勛華弘風於上葉,漢魏垂式於後昆。

昔我高祖,欽明文思,振民育德,皇靈眷命,奄有四海。晚世多難,奸宄實繁,{卉鼓}鼓宵聞,元戎旦警,億兆夷人,啟處靡厝。加以嗣君荒怠,敷虐萬方,神鼎將遷,寶策無主,實賴英聖,匡濟艱危。惟王體天則地,舍弘光大,明並日月,惠均雲雨。國步斯梗,則棱威外發,王猷不造,則淵謨內昭。重構閩、吳,再寧淮、濟,靜九江之洪波,卷海沂之氛沴。放斥凶昧,存我宗祀,舊物惟新,三光改照。逮至寵臣裂冠,則裁以廟略;荊漢反噬,則震以雷霆。麾旆所臨,風行草靡;神算所指,龍舉雲屬。諸夏廓清,戎翟思韙,興文偃武,闡揚洪烈。明保沖昧,翱翔禮樂之場;撫柔黔首,鹹躋仁壽之域。自霜路所墜,星辰所經,正朔不通,人跡罕至者,莫不逾山越海,北面稱蕃,款關重譯,修其職貢。是以禎祥發采,左史載其奇;玄象垂文,保章審其度。鳳書表肆類之運,龍圖顯班瑞之期。重以珠衡日角,神資特挺,君人之義,在事必彰。《書》不云乎,“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神祇之眷如彼,蒼生之願如此。笙管變聲,鍾石改調。朕所以擁璇持衡,傾佇明哲。

昔金德既淪,而傳祚於我有宋,歷數告終,實在茲日,亦以水德而傳於齊。式遵前典,廣詢群議,王公卿士,鹹曰惟宜。今遣使持節、兼太保、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將軍、雩都縣侯淵,兼太尉、守尚書令僧虔奉皇帝璽綬,受終之禮,一依唐虞故事。王其允副幽明,時登元後,寵綏八表,以酬昊天之休命。

太祖三辭,宋帝王公以下固請。兼太史令、將作匠陳文建奏符命曰:“六,亢位也。後漢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禪魏;魏自黃初至鹹熙二年,四十六年而禪晉;晉自太始至元熙二年,一百五十六年而禪宋;宋自永初元年至升明三年,凡六十年。鹹以六終六受。六,亢位也。驗往揆今,若斯昭著。敢以職任,備陳管穴。伏願順天時,應符瑞。”二朝百辟又固請。尚書右僕射王儉奏:“被宋詔遜位,臣等參議,宜克日輿駕受禪,撰立儀注。”太祖乃許焉。

史臣曰:案《太一九宮占》推漢高五年,太一在四宮,主人與客俱得吉,計先舉事者勝,是歲高祖破楚。晉元興二年,太一在七宮,太一為帝,天目為輔佐,迫脅太一,是年安帝為桓玄所逼出宮。大將在一宮,參相在三宮,格太一。經言,格者,已立政事,上下格之,不利有為,安居之世,不利舉動。元興三年,太一在七宮,宋武破桓玄。元嘉元年,太一在六宮,不利有為,徐、傅廢營陽王。七年,太一在八宮,關囚惡歲,大小將皆不得立,其年到彥之北伐,初勝後敗,客主俱不利。十八年,太一在二宮,客主俱不利,是歲氐楊難當寇梁、益,來年仇池破。十九年,大小將皆見關不立,凶,其年裴方明伐仇池,克百頃,明年失之。泰始元年,太一在二宮,為大小將奄擊之,其年景和廢。二年,太一在三宮,不利先起,主人勝,其年晉安王子勛反。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宮,先起敗,是歲桂陽王休范反,並伏誅。四年,太一在七宮,先起者客,西北走,其年建平王景素敗。升明元年,太一在七宮,不利為客,安居之世,舉事為主人,應發為客,袁粲、沈攸之等反,伏誅。是歲太一在杜門,臨八宮,宋帝禪位,不利為客,安居之世,舉事為主人,禪代之應也。

譯文

太祖高皇帝名道成,字紹伯,姓蕭,小名斗將,是西漢相國蕭何的二十四世孫。蕭何的兒子酇定侯蕭延生侍中蕭彪,蕭彪生公府掾蕭章,蕭章生蕭皓,蕭皓生蕭仰,蕭仰生御史大夫蕭望之,蕭望之生光祿大夫蕭育,蕭育生御史中丞蕭紹,蕭紹生光祿勛蕭閎,蕭閎生濟陰太守蕭闡,蕭闡生吳郡太守蕭永,蕭永生中山相蕭苞,蕭苞生博士蕭周,蕭周生蛇丘長蕭矯,蕭矯生州從事蕭逵,蕭逵生孝廉蕭休,蕭休生廣陵府丞蕭豹,蕭豹生太中大夫蕭裔,蕭裔生淮陰令蕭整,蕭整生即丘令蕭阜,蕭阜生輔國參軍蕭樂子,蕭樂子宋升明二年九月贈封太常,生太祖的父親。蕭何居住在沛,侍中蕭彪免官後居住在束海郡蘭陵縣中都鄉中都里。晉元康元年,東海郡分出蘭陵郡。中經朝廷動亂,淮陰令蕭整字公齊,過了長江住到晉陵郡武進縣的束城裡。寓居江南的人,都是在僑居地重起本鄉地名,前面加上“南”字,於是蕭氏就成為南蘭陵蘭陵人。

太祖的父親名承之,字嗣伯。年輕時就有遠大的志向,才智勇力超乎常人,同族的丹陽尹蕭摹之、北兗州刺史蕭源之都很器重他。起初是做建威府參軍,義熙年間,蜀地賊寇譙縱剛被平定,太祖的父親轉任揚武將軍、安固、汶山兩郡太守,善於安撫。

元嘉初年,升任威烈將軍、濟南太守。七年,右將軍到彥之北伐大敗,胡人乘勝攻占青州所屬各郡國,偏帥安平公乙旃眷進犯濟南,太祖的父親率數百人阻擊,打退敵兵。胡人集結大批兵力,太祖的父親命令按兵不動,打開城門。眾人進諫說:“敵眾我寡,為什麼這樣輕敵!”太祖的父親說:“今日我們孤立無援地守衛這座被圍困的城池,事態已經危急,如果再表示軟弱,必定被屠殺,衹能夠表現得強一些等待他們了。”胡人懷疑有伏兵,就撤走了。青州刺史蕭思話想放棄城鎮,保守險要,太祖的父親堅持勸止,不被採納,蕭思話失掉立足點後潰逃。

第二年,征南大將軍檀道濟在壽張轉戰回師,滑台淪陷,兗州刺史竺靈秀被處死抵罪。宋文帝認為太祖的父親有保全濟南城的功勞,親筆寫信給都督長沙王義欣說:“承之在治理百姓方面的才能,也不在軍事才幹之下,現在擬讓他做兗州刺史,口口檀征南具體安排。”太祖的父親與檀道濟平時沒有什麼交情,這事也就作罷了。太祖的父親轉任輔國鎮北中兵參軍、員外郎。

十年,蕭思話任梁少史,太祖的父親在他的手下任橫野府司馬、漠中太守。氐族統帥楊難當進犯漢川,梁州刺史甄法護棄城逃跑,蕭思話行至襄陽不再前進。太祖的父親率兵輕裝前進,在黃金山向氐族偽魏興太守薛健進攻。並攻克了它。黃金山是退疊當年戍守的地方,南邊連線選川,北邊緊挨著驛道,極為險固。薛健部隊潰散之後,太祖的父親就占領了黃金山。氐族偽梁、秦二州刺史趙溫先是占據州城,聽說太祖的父親到了,退而據守小城,薛健後退到下桃城駐守,設立營寨。太祖的父親率領軍隊與他們對壘,相距二里。薛健與偽馮翊太守蒲早子全力出戰,太祖的父親大敗敵軍,薛健等關閉營門自守。不敢出戰,蕭思話的部隊接著趕到,賊兵才稍稍退卻。左擔的父親所部前進到峨公山,被左衛將軍、沙業刺史旦堊的大軍圍困數,建武將軍蕭迂之、平西督護里型等趕到,內外奮力夾擊,大敗敵軍。握鑿當又派兒子擾扣率領步兵騎兵一萬多人,沿著漢水兩岸,援助趟溫,逼近太祖的父親。雙方相持四十多天。賊兵都披著犀牛皮甲。刀箭無法傷身。太祖的父親命令部隊將槊截斷成幾尺長,用大斧捶其後身,賊兵難以抵擋,就焚燒營寨敗退。太祖的父親追到南城,大部隊從後邊趕上來,連續幾次戰鬥,都取得勝利,梁州平定。皇帝詔令說:“承之奉命做先鋒,冒險深入,全軍屢次戰勝敵人,發揚了忠勇果敢的精神,可以封龍驤將軍。”太祖的父親隨官署轉任寧朔司馬,太守職務仍舊保留.

太祖的父親入朝任太子屯騎校尉。宋文帝知道他平定氐族有功,青州刺史空缺,準備任命他去任職。彭城王義康執政,太祖的父親不願依附,於是轉為江夏王司徒中兵參軍、龍驤將軍、南泰山太守,封晉興縣五等男爵位,食邑三百四十戶。又升任右軍將軍。元嘉二十四年去世,終年六十四歲。梁州百姓思念他,在峨公山設立廟宇祭祀。升明二年,追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

太祖出生於宋元嘉四年丁卯年。體態儀表英俊非凡,頭額如龍額,聲音似洪鐘,龍鱗紋遍布全身。儒士雷次宗在雞籠山立學館,太祖十三歲時前往讀書,學習《禮》和《左氏春秋》。元嘉十七年,宋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被貶官,離京去豫章任職,太祖的父親領兵防守,太祖放棄學業隨同南行。十九年,竟陵蠻騷亂,宋文帝派太祖率領非主力部隊,討伐沔北蠻。二十一年,討伐索虜,到丘檻山,兩次都將敵軍打敗並趕走。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守襄陽,奏請皇上讓太祖跟隨他,戍守沔北,討伐樊、鄧等地的山蠻,攻破了他們聚住的村落。太祖開始擔任左軍中兵參軍。

二十七年,索虜圍困戍守汝南的長官陳憲,朝廷派寧朔將軍臧質、安蠻司馬劉康祖救援,宋塞童讓左擔前去傳達聖旨,授予節制調度的權力。聽說索虜主帥拓跋燾向彭城進攻,臧質等回師救援,到了盱眙,.與臧質屬下將領胡,之等的五支部隊一起步兵騎兵共數千人,作為先頭部隊,這時翅避盡已經偷偷渡過進回,雙方在差坐下突然遭遇,塞軍交戰失利,沿著進回退逃,蛆塞之等都被俘殺害。左擔回到臧質處固守,被索虜圍困攻打,情況非常危急。戰事結束後,回到京都。

二十九年,太祖率領一支非主力部隊出征仇池。梁州西部邊界過去有武興戍,晉隆安年間淪為氐族所有;武興的西北有蘭皋戍,離仇池二百里。太祖攻打這兩個堡壘,都攻下了。於是從谷口入關,行至離長安八十里時,梁州刺史劉秀之派司馬馬注協助太祖攻打談堤城,並攻了下來,胡人偽河閒公逃走。胡人救兵趕到,太祖的軍隊數量少而且疲憊,又聽說宋文帝去世,就燒掉城池,回師南鄭。太祖世襲父親的爵位晉興縣五等男。孝建初年,授予太祖江夏王大司馬參軍官職,隨同官署轉任太宰,又升任員外郎、直合中書舍人、西陽王撫軍參軍、建康令。新安王子鸞深受皇上寵愛,選拔部屬,任命太祖為北中郎中兵參軍。太祖為母親陳太后服喪,服喪期滿後起用為武烈將軍,重新任建康令,中兵參軍仍舊保留。景和年間,授予後軍將軍。宋明帝即位時,任右軍將軍。

當時四方反叛朝廷,會稽太守尋陽王劉子房和束部各郡都起兵。宋明帝加封太祖為輔國將軍,率兵束討。到達晉陵,與叛賊前鋒將領程捍、孫曇罐等交戰,一天攻破叛賊十二個營壘。分派軍隊平定各縣,晉陵太守袁標棄城逃跑,東境各城相繼逃奔潰散。

徐州刺史薛安都在彭城反叛,他的侄子索兒進犯淮陰,山陽太守程天祚率全城反叛,徐州刺史申令孫又投降叛軍,宋明帝徵召太祖前往討伐。當時太祖剛平定東部叛賊回來,又要到南部討伐。部隊出都城後駐紮在新亭,先頭部隊已經出發,但索兒自睢陵渡過淮河,騎兵步兵萬餘人,擊殺官軍將領孫耿,縱兵進逼先頭部隊張永營地,前方告急。明帝聽說叛賊渡過了淮河,急忙召太祖回來前往救援,駐守破釜。索兒向鍾離進攻,張永派寧朔將軍王寬占據盱眙,阻截他回去的路。索兒擊敗官軍將領高道慶,把他們趕到石鱉,準備西歸。王寬與官軍將領任農去搶先占據了白鵠澗,張永派遣太祖馳奔王寬部督軍,索兒向東阻擊太祖,使太祖無法前往。太祖擊鼓行軍,結成戰陣,直接沖入王寬的營壘,索兒望見不敢發兵。過了幾天,索兒率軍停留在石樑,太祖追擊到葛冢,巡邏偵察的騎兵回來報告說敵軍到了,太祖於是把部隊停留在引管,分派兩路騎兵在營兩邊,等候敵軍。一會兒,敵軍的騎兵步兵突然趕到,又推出帶火的戰車數路進攻。雙方相持了很久,太祖就派出輕裝部隊進攻敵軍西側,派騎兵在敵軍後側合擊,敵兵大敗,追擊逃奔的敵兵,繳獲他們的武器和儀仗。太祖率部進駐石樑澗北。索兒夜裹派一千人前來偷襲軍營,營內驚慌,太祖躺著沒有起身,下令身邊的人巡視部隊,不得騷動,不久敵兵就散去了。太祖謀劃想在石樑西南的高地修築營壘,打通南路,截斷敵人的退路。索兒果然前來爭奪高地,太祖率軍擊敗了他們,敵軍人馬自相踐踏而死。索兒逃往鍾離,太祖追到黯腿才返回。太祖升任驍騎將軍,封為西陽縣侯,食邑六百戶。太祖轉任巴陵王衛軍司馬,隨巴陵王鎮守會稽。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派臨川內史張淹自鄱陽沿著陡峭的山道侵入三吳地區,官軍將領沉思仁與偽龍驤將軍任皇、鎮西參軍劉越緒各自占據險要固守。宋明帝派太祖率領三千人討伐叛軍。當時朝廷的武器戰甲都補充了南伐的軍隊,太祖軍隊裝備缺乏。於是編棕皮作為馬具馬衣,砍竹子作為武器,夜裹舉著火把進軍。賊軍望見恐懼,沒有交戰就逃走了。太祖還師後任桂陽王征北司馬、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當初,明帝派張永、沈攸之率領軍隊勸說薛安都投降,對太祖說:“我現在趁此機會北伐,你意下以為如何?”太祖回答說:“薛安都才識不足,狡猾有餘。如果對他的控制鬆緩一些,他一定會派兒子來朝。如今用兵逼他,他就會因為害怕而考慮自存之計,恐怕對國家不利。”宋明帝說:“諸路軍隊勇猛精銳,無往則不勝。你們策馬前行,請不必多說。”薛安都見朝廷兵到,果然招引索虜幫助,張永等兵敗彭城。淮南軍隊勢孤力弱,於是任命太祖為假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鎮守淮陰。

泰始三年,沈攸之、吳喜北敗於睢口,諸位守城的大小官員全部逃回。胡虜於是進到淮北,包圍魚球,負責守城的買法度軍力薄弱,不能抵擋。諸位將領勸太祖渡到河北岸救援,太祖不準。派官軍將領高道慶指揮數百架弩機,在淮河中的浮船上,遠遠地射向城外的胡虜。弩機一發數百支箭一起射去,胡虜騎兵率相躲避,然後命令進攻,很快解了城圍。太祖升任督南兗徐二州諸軍事、南兗州刺史,持節、假冠軍、督北討等職仍舊保留。五年,進位督兗、青、冀三州。六年,任命為黃門侍郎,領越騎校尉,沒有接受。又授冠軍將軍,保留原來的任命。

宋明帝經常疑忌太祖相貌不似人臣,而民間也有流言,說“蕭道成當為天子”,明帝更加疑慮。他派遣冠軍將軍吳喜帶三千人出使北方,讓吳喜把軍隊停留在破釜,自己帶著銀壺裝的酒去賞賜太祖。太祖身著戎裝出門迎接,當即酌酒喝下。吳喜回來後,明帝心中才高興起來。七年,明帝徵召太祖返回京師,部下勸他不要去京城。太祖說:“諸位看事情不太明白。皇上誅殺自己的各位弟弟,是因為太子幼弱,要作身後之事的考慮,跟其他族的人有何關係。我祇應立即出發,事情延緩了必定被懷疑。如今皇室骨肉自相殘害,氣運自然不會長久,禍難將要興起,正好與你們共同努力。”任命太祖為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當時世祖按軍功當另封贛縣,太祖認為一門二封,堅決推辭不接受。皇上下詔同意,增加食邑二百戶。

宋明帝去世,遣詔任命太祖為右衛將軍,領衛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淵、領軍劉劭共同掌管軍機大事。又另管東北選舉的事。不久解去衛尉之職,加任侍中,領石頭戍軍事。

明帝誅殺各封王宗室親戚,江州刺史桂陽玉劉休范因為人才平常而倖免。等到蒼梧王即位,劉體笆更有覬覦皇位的野心,秘密地與身邊宦官在後堂練習騎馬。招集亡命之徒。元徽二年五月,在尋陽起兵,蒐集官吏百姓,數日就得到兵眾二萬人,戰馬五百匹。他們從盆口出發,全部乘坐商旅船隻。大雷駐軍首領杜道欣、鵲頭駐軍首領塑坐塑報告兵變,朝廷驚恐。太祖與護軍厘遄、征北強丞、領軍劉邈、僕射塑區、游擊將歸晝到軍戴明寅、驍騎將軍阮佃夫、右軍將軍王道隆、中書舍人孫千齡、員外郎楊運長會集在中書省商量對策,沒有人發表意見。太祖說:“從前在上游謀反的,都是因為行動遲緩,以至於全盤失敗。劉休范必定以前人的過失為戒,輕兵急下,乘我們沒有防備。目前應變的戰術,不宜考慮得太遠。如果部分軍隊行軍不守紀律,就會大大挫傷民眾的心。應該把部隊屯駐新亭、白下,堅守皇宮、束府、石頭等待機會。賊軍是千里孤軍,後方沒有儲備,如果求戰不能,自然就會瓦解。我請求屯駐新亭,以抵擋賊軍前鋒;征北可以戎裝守衛白下;中堂過去就是布置兵力的地方,領軍應屯駐宣陽門,作為諸路兵馬的節制、調度;諸位大臣安坐在殿中,右軍等人也無須競相出戰,我自當作為前驅,必定擊敗賊軍。”於是取筆寫下意見,大家都註明同意。中書舍人孫千齡與劉休范有秘密協定,衹有他說:“應該依照原先的安排,派軍隊占據梁山、魯顯之間,右衛如果不出守白下,則應進駐南州。”太祖臉色凝重地說:“賊軍如今已逼近,梁山怎能夠到達?新亭既然是軍事要塞,所以我要在此以死報國。平日可以委曲聽從,今天不能!”大家站起,太祖回頭對型邈說:“領軍已經同意了我的意見,不可以改變。”於是乘腳踏車穿白服出守新亭。皇上加封左擔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平南將軍,並以樂隊相送。

太祖修整新亭城壘尚未完畢,賊軍先頭部隊已到。太祖當時正解衣高臥,以此安定軍心。於是取出白虎幡,登上西牆,派寧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邀刨乘船與賊兵水戰,從逝撻到壺崖,大破賊兵,燒毀賊兵船艦,賊兵死傷很多。賊兵由新林上岸,太祖派使者快馬通報劉勔,急忙打開大小桁,調撥台進回中船隻,全部渡往北岸。劉休范乘坐便轎率兵眾到達壘南,皇上派寧朔將軍黃回、馬軍主帥周盤龍帶領步兵騎兵出營對陣。劉體箠分兵攻打壘東,短兵交戰,從巳時打到午時,眾人都大驚失色。太祖說:“賊兵雖多但很亂,不久會被擊破的。”楊運長率領三齊射手七百人,拉開強弓時時命中,因此賊軍不能逼近城池。未時,張敬兒斬了劉休范的頭。太祖派屬下隊長陳靈寶送劉休范首級回尚書台,陳靈寶半路遇上賊軍,把首級埋在路旁。台軍不見劉休范首級,更加疑慮懼怕。賊眾也不知劉休范已死,另一隊由杜黑蠡率領急攻壘東。司空主簿蕭惠朗數百人突破防守,沖入束門,叫喊著來到堂下,城上守門士兵紛紛後退。太祖挺身上馬,率數百人出戰,賊兵都拿著盾牌前進,相距數丈,分兵從兩旁射擊。太祖拉滿弓準備發射,左右將戴仲緒舉著盾牌掩護他。太祖的箭隨手而發,箭箭命中,殺傷百餘人。賊兵拚死戰鬥不能抵擋,便退卻了。眾軍重新得以保住城池,與杜黑蠡相持交戰,從傍晚到天明,箭石不停。這天夜裹下大雨,鼓聲叫聲都不能聽見,將士連日不得食宿,軍中馬匹夜裹驚動,在城內亂跑。太祖手持蠟燭端坐,厲聲呵斥制止,像這樣先後數次。

賊帥丁文豪設下埋伏,在阜莢橋擊破官軍,一直進到朱雀桁。劉劭想要斷開浮橋,王道隆不從命,里慟和王道隆都戰死了。起初,塑勵想表示自己心意清高,寄情於建造園林宅舍,取名叫“東山”,不想勤於世俗事務。太祖對他說:“將軍受先帝遣詔之重託,兼任朝廷內外事務。皇上年紀不大,諸王又都是幼童。上流社會的議論,遠近傳聞。這正是將軍艱難之,可將軍卻深深地崇尚名士的從容閒雅,廢削減省自己的勢力。一旦遇到事情,雖然後悔又怎么來得及。”劉勵終究沒有採納。賊兵推進到杜姥宅,車騎典簽茅恬打開東府放進賊兵,冠軍將軍沈懷明在石頭城逃散,張永潰敗於白下,宮內傳說新亭也已失陷,太后抓著蒼梧王的手哭道:“天下完了!”太祖派軍中將領陳顯達、任農夫、張敬兒、周盤龍等,從石頭城渡過濟淮,走小路從承明門進入宮城保衛。

劉休范已死,典簽注公里卻詐稱劉體箠在逝台,士庶惶恐不安,來到營壘投遞名帖的以千計。太祖得到名帖隨即燒掉,於是他列兵登上城北,對那些人說:“劉體面父子前日都已被殺死,屍首在南岡下,我是蕭平南,諸位請看清楚!你們的名帖都已燒毀,不必害怕。”朝廷分派眾軍攻打杜姥宅、宣陽門等處的賊兵,將他們全部擊敗平定。太祖整頓軍隊凱鏇而歸,百姓沿著街道圍觀,說道:“保全國家的人,就是此公。”

太祖與袁粲、褚淵、劉秉要求引咎解職,沒有批准。太祖升任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兗徐兗青冀五州軍事、鎮軍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一職仍舊保留。進爵位為公,增加食邑二千戶。太祖想把自己的功勞分給別人,請求增加袁粲等人的食邑戶數。太祖與袁粲、褚淵、劉秉輪流在朝廷值班處理政事,號稱為“四貴”。秦時有太后、穣侯、涇陽、高陵君,稱為“四貴”,到這時又有這一稱呼。四年,加封太祖為尚書左僕射,原來的官職仍舊保留。

劉休范平定後,蒼梧王漸殘暴,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劉景素年輕時就有好名聲,朝廷內外人心都向著他。劉景素也私下馬保全自己考慮,向太祖表示忠誠心意,太祖推拒而不接受。七月,羽林監袁祗投奔劉景素,劉景素就起兵反叛。太祖出兵駐守玄武湖,派遣眾軍北上討伐,事件平息後才回師。太祖威名已重,蒼梧王對他深為猜忌,差一點就要把大禍加到他頭上。陳太妃罵蒼梧王道:“蕭道成有功於國家,今天如果害死他,以後誰還再為你出力?”於是作罷。

太祖密謀廢黜蒼梧王另立皇帝。元徽五年七月戊子,蒼梧王著便裝自北湖出行,經常單獨騎馬在前邊跑,隨行的儀仗、禁衛部隊跟在後邊追趕他。在塘堤上相互踐踏,隨從張互兒的馬墜入湖中。蒼擾王發怒,把那匹馬牽到光旦墮前,親自馳馬刺殺它,於是大家一起屠殺分割,和左右作差趨歌舞為樂。又在蠻岡賭跳。將近傍晚才回到仁壽殿東邊的氈屋中睡覺。告訴身邊的楊玉去:“等到織女星渡銀河,報告我。”當時朝中刑殺無常,人人白危。楊玉夫與他的同黨陳奉伯等二十五人合謀,在氈屋中拿乾牛刀殺死蒼梧王,假稱皇上詔旨,叫下面奏演樂伎,趁機將蒼梧王的首級帶出去交給王敬則,王敬則轉送給太祖。太祖夜裹從承明門乘著平常所騎的赤馬進入禁宮。宮中的人十分驚恐,知道蒼梧王已死後,才一齊高呼萬歲。等到太祖登上帝位,便稱這匹赤馬為“龍驤將軍”,世人稱它為“龍驤赤”。

第二天,太祖身著戎裝走出大殿,到庭中槐樹下,召集袁粲、褚淵、劉秉等共同商議。太祖對劉秉說:“你是國家宗親,如今國家大事,當歸屬於你。”劉秉辭讓不敢當。太祖接下來又謙讓給袁粲,袁粲也不接受。太祖於是作出決定,備好皇帝的車駕到束城,迎立順帝。於是以長刀遮擋袁粲、劉秉等人,使他們大驚失色地離去。甲午日,太祖移駐束府,與袁粲、褚淵、劉秉各帶衛士五十人入殿。丙申曰,太祖進位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持節、都督、刺史職務仍舊保留,加封竟陵郡公,食邑五千戶,賜給油幢絡車,儀仗三十人。太祖堅決辭掉司空,就任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庚戌曰,進位督南徐州刺史。封給楊玉夫等二十五人不同的爵位、食邑。十月戊辰,又進位督豫、司二州。

當初,荊州刺史沈攸之與太祖在景和年閭同在朝廷當值,結為好友,太祖把長女義興公主嫁給沈攸之的第三子沈元和。沈攸之任職郢州時,正值宋明帝末年,他私下懷有異謀。自郢州遷任荊州,聚集兵力,將領官吏如有逃亡,就討取相鄰隊伍的人作人質。飼養的馬達二千多匹,都分給戍衛將士,讓他們耕田收糧自用,官方的財物都存積在倉庫裹。荊州作部每年奉送數千人的武器裝備,沈攸之截留,賬簿上是供征討四山蠻所用。裝造戰艦數百千艘,沉到靈溪裹,錢財布帛器械積聚了很多,朝廷害怕他。高道慶家在華容,假藉回家路過江陵。高道慶一向馬上功夫好,沈攸之與他設宴飲酒,二人在廳堂前較量馬上使槊。高道慶的槊刺破了沈攸之的馬鞍,沈攸之發怒,要找帶刃的槊,高道慶馳馬逃出。回到都城,訴說沈攸之反叛的情狀,請求派三千人襲擊他。朝廷商議顧慮這事難以成功,太祖又擔保護持,不答應。太祖完成廢立後,派遣沈攸之的兒子司徒左長史沈元琰,帶著蒼梧王暴虐害人的各種器具,去給沈攸之看。沈攸之未能立即起兵,於是上表表示慶賀,並寫信給太祖推崇他的功勞。

沈攸之有一封寫在白絹上的十幾行書信,常常藏在坎肩的角上,說是宋明帝與自己定下的誓約。十二月,他就發兵起事。他的妾崔氏、許氏勸諫他說:“官人年紀已老,怎不為眾多的家口考慮!”沈攸之指著坎肩角給她們看,稱太后下令召自己入京。京城裡一片恐懼。乙卯曰,太祖進入朝廷殿堂居住,命諸路大將西討,乾西將軍董旦為都督前驅。

前湘州刺史王蘊,是太后哥哥的兒子,年少即有膽量勇力,認為父親王揩的名聲宦途不夠顯達,想通過帶兵打仗的途徑使自己發達。每每撫摸著刀說:“龍淵、太阿,你們是暸解我的。”叔父王景文告誡他說:“阿答,你會減掉我家的門戶!”王蘊說:“我與童烏貴賤感覺不一樣。”童烏是王景文兒子;邀的小名;簽是王蘊的小名。王蘊遭遇母親去世,卸掉任職,還鄉途中到達巴醫,停船一個月,每天與沈攸之秘密協商。當時選迪之還不便於發動兵變,王蘊於是順江而下到達旦泌。世祖任堅業長史,王蘊希望世擔出城弔唁,趁機作亂占據旦啦。世祖知道逭一情況,沒有出城。玉蘊回到塞應前,又希望叄祖出城,太祖又沒有出城弔唁。第二次計謀沒有得逞,王蘊在外作亂的陰謀更加堅定。

司徒袁粲、尚書令劉秉見太祖的權力漸漸強大,心中感到不安,就與王蘊及黃回等人相互勾結,準備起事。宮內衛軍首領,也無不贊同。沈唾之反叛的訊息剛傳來,太祖就到石頭城與袁粲商議計策,塞塞假稱生病不見。他們定於壬申夜起兵占據互頭球。劉畫心中害怕,傍晚時,從丹疆盛把自己的家眷送進石頭城,朝廷對此全然不知。這天夜裹,是陽郡丞王逐報告兵變的訊息。堂弟領軍劉擔和直合將軍卜伯興等嚴整兵士準備為內應。太祖命令王塹型在宮中將他們誅殺。然後派遣諸將攻打互璽球。王墓率領數百精兵披甲前來援助直墾,但城門已關閉,官軍又已趕到,於是就逃散了。眾軍進攻石頭城,斬殺袁粲。劉秉逃到雒檐湖,王蘊逃到斗場,都被捉拿斬首。

袁粲的官位職責雖然很重,但是沒有經世方略,行為疏放,喜好飲酒。有一次步行到有白楊樹的荒郊野外,路上碰到一位士大夫,便喊過來一起暢飲。第二天,這個人說是被袁粲知遇眷顧,到門口請求通報。袁粲說:“昨天飲酒沒有伴,姑且相邀而已。”竟然不和這人相見。曾經作五言詩道:“訪跡雖中宇,循寄乃滄州。”造就是他的志向。

劉秉年少時以宗室身份和廉潔謹慎而為世人所知。孝武帝年間,劉秉的弟弟劉遐犯了與嫡母殷氏養女通姦的罪,殷氏死時口中出血,眾人懷疑是被毒死的,孝武帝派劉秉的堂弟劉祗委婉地勸說劉秉,陳述證明這件事情。劉秉說:“路上的陌生人尚且不能這樣,今天你可以讓我們一門同盡,也不能遵奉你的勸告。”眾人因為這事讚賞他。他也因此為宋明帝所任用。蒼梧王被廢黜,劉秉從朝廷議事出來,在路上碰到弟弟劉粗。劉輟打開車門迎上去問劉秉說:“今天的事,自然應當非兄莫屬了?”劉秉說:“我們已經讓給領軍蕭道成了。”劉祖捶著胸脯說:“你的肉中難道還能有血!”

袁粲手下的典簽莫嗣祖知道袁粲的密謀。太擔把莫嗣祖召來問道:“謀反,你為何不報告?”莫嗣祖說:“事奉主子要講義氣,不存二心,雖死不敢泄密。”王蘊寵幸之人張承伯窩藏王蘊。塞擔對墓、退二人都給予赦免,而且加以任用。董旦駐紮在童墮,聽到互璽撼內鼓譟,就率兵前來救援。朱雀臍有守軍,受上司指令,不讓他們夜間通過。碰巧石頭城的事已平息,黃回就假稱是趕來救援官軍的。太祖明白但不說破,撫慰董旦更加優厚,派遣他西上,流著眼淚告別。

太擔屯駐板武堂,迅速集結軍隊。閏月辛丑,詔令太擔假黃鐵,率領大部隊出城駐守新亭生璽堂,治軍嚴格,修築堡壘。太祖教育部下說:“適稱讚我慈愛,委實是由於掩埋了屍體;廣漢流播仁義之名,其實是因為殯葬了朽骨。我們遠近修築營壘,深挖溝塹,致使過去的一些墳丘墓道,常被埋沒遷移,墳墓上一些高大的松樹、茂盛的草叢,遭到砍除。我靠在車上觸動情懷,巡視城壕更增悲愴。應該一起為他們收拾改葬,並且舉行簡單的祭祀。”

二年正月,沈攸之攻打郢城未能取勝,兵眾潰散,他自殺而死,首級被傳到京都示眾。丙子日,太祖回鎮束府。二月癸末日,給太祖進宮為太尉,增封食邑三千戶,都督南徐、南兗、徐、兗、青、冀、司、豫、荊、雍、湘、郢、梁、益、塵、越十六州諸軍事。越旦要求解除驃騎,辭去都督,未被準許,於是上表送還黃鐵。三月己酉日,給太祖增加帶劍儀仗為四十人、披甲儀仗一百人,可以進入宮殿。丙子日,加賜羽葆、鼓吹,其他待遇一併保留。辛卯曰,太祖誅殺鎮北將軍黃回。

宋大明、泰始以來,相沿有奢侈之風,在百姓中也形成風俗。太祖輔政後,取消了御府,減省二尚方製造的各種裝飾品和玩物。現在又上表請求禁止民間各種華麗偽巧的器物:不得用金銀做箔,馬具車具不得鍍以金銀,不得織繡花的衣裙,在路上不得穿錦鞋,旗幡、車蓋、衣服不得用紅色,不得將彩帛剪為雜花,不得用綾製作各種服飾,不得製作鹿行錦以及局腳樫柏床、象牙裝飾的箱籠雜物、彩帛做成的屏障、邊緣裝飾錦繡的草蓆,不得私自製造兵器儀仗,不得用多種寶石裝飾樂器和各種漆器,不得用金銀做花獸,不得隨便鑄造金銅像。共十七條,都必須有皇帝親筆詔書才可違例。其中宮內和諸王的服飾器用,雖然依照舊例,但也請慎重考慮。

九月丙午曰,為太祖加封假黃餓、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允許他佩劍穿鞋上殿,朝見皇帝不必快步走,司儀宣讀行禮儀式時不直呼其名。府中設定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原任使持節、太尉、驃騎大將軍、錄尚書、壺儉業刺史仍舊保留。太祖堅決推辭,皇上韶令大臣盡力勸請,遣才接受了黃鈸,但仍辭去特殊的禮遇。甲寅日,皇上又賜給一輛三望車。

三年正月乙巳曰,太祖上表請求減免百姓拖欠的稅賦。丙辰曰,加賜前部羽葆鼓吹。丁巳曰,韶命太傅府依舊推薦、徵召官吏。丁卯曰,賜給太祖儀仗隊五百人,可以出入皇宮和內省。甲午日,重申先前的詔命,太祖可以佩劍穿鞋上殿,朝見皇帝時不必快步走,司儀宣讀行禮儀式時不直呼其名。三月甲辰曰,皇帝下詔給太祖進位為相國,總理國政,又封給他十郡並進爵為齊公,備九錫之禮,賜給璽紱和遠遊冠,地位在諸侯王之上,又加以相國綠紋綬,原任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依舊保留。太祖謙讓了幾次,公卿們堅決勸請,這才接受。甲寅日,皇帝下策書給相國齊公說:天地變通,沒有比冷熱的轉換更大的;高懸物象,顯露光明,沒有比日月更高的。嚴冬播布肅殺之氣,堅挺的松樹的節操自然顯得更高;日月的光輝時常昏暗,光彩的映照才更加耀眼。因此傑出明智之士遇到戰亂也不改變自己的心志,忠誠賢良之士面臨危難也盡心竭力保全節操。自從景和年間昏庸暴虐,王綱鬆弛紊亂,太宗秉受天命,承前啟後,開中興之業,但時運艱難,都城四周多有營壘。蕭將軍威震華夏、戎狄,實是天資忠義節烈,安定國家救助百姓,也是在這一點。我因為不幸,早罹憂患。繼位的國君德行不好,史書上未記載過。侵侮五行,劫掠九州,神明止歇,靈魂終結,海水激盪,祭器蒙塵,誰主宗廟煙火,君權旁落的危險,難以形容,哪裹祇是像《小宛》譏刺。《黍離》的作歌所諷喻的那樣呢。上天輔助皇宋,有賴於賢明的宰相,讓我寡聞愚昧之人,繼承大業,使祖傳的事業得以維持,宏大的基業重新鑄造,至高無比的功德,振古絕倫。從前伊尹輔佐殷商,霍光匡扶東漢,也不能與此相比。現在將舉行授予公爵的典禮,恭敬地聆聽我的旨命:從前,袁、鄧作禍,確實有很多黨徒,子房不遵守臣道,舉兵協從叛亂,踐踏五湖,侵犯吳、越,浮現不祥雲氣,星辰虧缺,天氣昏暗,戰鼓在王城四周敲響,刀劍在京都交鋒。回看宮城,即將成為茂密的草地;言語中念及邦國,就要被仇敵消滅。在這個時候,人都沒有固定的心志。公毅然投身國難,卓然奮發,手持金板率先馳奔,登上兵車就出發,軍政端正嚴肅,部隊和睦團結,大軍一到,敵黨土崩瓦解。這是霸業的根基,為王事盡力的開始。安都背叛,私自占據途立,竟敢率領犬羊之輩,肆意侵犯淮河沿岸。索兒愚笨叛逆,協同作惡,天祚不明時運,背棄正義歸順叛逆,致使北部邊區的百姓,淪入生靈塗炭的境地,官兵放棄職責,邊防部隊告急。公受命於宗廟,精誠直達朝陽,持節軍門,氣沖霄漢,破釜的勝仗,殺敵遍野,石樑之戰,擒獲敵魁,保全國土百姓,江陽歸順。這又是公的功勞。張渣昏昧,不顧本朝,從南方起兵,志在圖謀塞夏,軍隊潛入,窺探時機。當時長江沿岸尚未平定,官道屢次受阻。公忠誠慷慨,在危險時更加閃亮,深入識別多種變化,巧妙觀察各種顏色,以少勝多,所向披靡。朝廷除去束顧之憂,閩、越有復生的喜慶。這又是公的功勞。包摳野心勃勃,侵犯掠奪邊疆,前敵部隊失利,帝王軍隊潰敗,血流成河,伏屍千里。遷入欺詐誑騙,威勢震動塹、泗,乘勝長驅直入,窺伺覬覦京郊,文明制度即將湮沒,異族裝束將要加身.公義正辭嚴,討伐有罪,清晨宣告出征,兵車一交鋒,不祥氣氛立時盪清,弔唁死者安撫傷員,宣揚皇帝恩澤,使我朝淮、肥各地,再享受昌明的教化。這又是公的功勞。從這以後,塗魏猖獗,猶如貪婪殘暴的大豬長蛇,再度窺伺朝廷。由於事變頻繁,軍隊長期出征,戰士無心臨敵作戰,兵卒懷有歸鄉之心。因此工邳的精兵,望見敵人風聲就顫抖恐懼,魚越高大的堡壘,指日之間淪陷。公眷顧王室之事,發憤忘食,親自披掛甲冑,把艱險視作平地,短兵剛剛交戰,大惡之人就像鳥獸一樣逃散,劃分疆界,開創青州、兗州。這又是公的功勞。泰始末年,入宮參與掌管禁衛部隊,兼任軍國政事,相當於顧命大臣。桂陽王辜負眾人,輕易謀取帝位,妄圖撕毀冠冕,背棄王室,進軍萬乘大國,刀戟停在宮闕門下,烈火在王城燃燒,飛射的箭矢集中在國君的房屋。時機變故衹在轉瞬之間,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群臣憂慮惶恐,主帥也沒了主意。公按劍凝神,就有橫貫世間的奇謀;舉旗指揮,就使懦夫變成勇士。一個早晨,新亭就進獻捷報,兩夜之間,宣陽得以平定,雲霧澄清,城內安定。這又是公的功勞。皇室多災多難,近親藩王發生爭端,邗、晉、應、韓,變為仇敵,建平王失去主意,起兵入侵。公又指揮授意六軍,正義表露在臉色之上,仗未打過一句,朱方就被平定。這又是公的功勞。蒼生王肆行暴虐,華夏各地戰亂不已,濫用刑罰,誰會無罪?烈火在崑岡燃燒,玉石俱焚,百姓悲哀,朝不慮夕,高祖開創的基業已經淪喪,文帝、明帝的制度誰來繼承。公遠效壁、選的道義,近遵魏、置的典章,使得我這個不稱職的皇帝,進宗廟奉祠,宗廟清靜無事,九州撥亂反正。這又是公的功勞。基塞不忠誠,劉重懷有二心,劉塑、劉述加以煽動,造成秩序混亂,暗中策劃醜惡的陰謀,私下引發危機,占據石頭城,定要進犯宮廷。公內心運籌神奇的計謀,外表舉起冰霜般的刀鋒,妖孽開始澄清,國家走上歡樂和睦之路。這又是公的功勞。沈攸之包藏禍心,隨著歲月日益顯露出來,猶如毒蜂的眼睛,豺狼的叫聲,擁兵自重,貪暴濫刑。哀嘆那荊漢地區,竟為叛賊所占有,回首西看,如同異域一樣遙遠。可是國家治理剛剛起步,討伐尚未伸張,長期作惡不悔改,於是表現為兇惡叛逆。糾合邪惡,勢頭超過猛虎吼叫,朝野憂慮疑忌,三軍沮喪。公領兵出關,威嚴凝聚於長江沿岸,正義的情感與明日一樣光亮,英明的膽略輿秋雲競爭清爽。由於至高無上的道義的感化,人人歸心,戰鼓剛剛敲響,揮兵向前,夏首就得以安定;雲梯尚未架起,魯山就被平定。多年未能執行的誅罰,一下子明正典刑,沮浦得以乎穩地流動,章台得以走向正軌。這又是公的功勞.公有拯救天下的功勞,而且特別洞察事理,道義庇護百姓,立志匡救宇宙,同心合力,效勞王室,從束到西,沒有安寧之時,各種艱難險阻,都已嘗受了。至於締造宗廟社稷的辛勞,創始萬物的恩澤,猶如雲霧散布,光照天地四方幽遠之處,輔佐我一人,四海永遠清平。因此櫃草在郊野園中散發芬芳,景星在天河灑下光輝,遠方的人仰慕仁義叩關通好,蠻荒地區的人通過輾轉翻譯前來朝覲,真是深遠廣闊啊!沒有合適的詞可以形容。

我聽說酬報功勞表彰德業,是歷代帝王盛大的典禮,尊崇賞封侯伯,各國都相同。所以大禹建成功業,賜給玄珪表彰,周公賢明通達,得以在曲阜開創封國,或是賞賜超越禮儀規格的玉器而弘揚風氣,或是分封土地而宣揚教化,禮儀超越正常的次第,寵愛勝過諸侯、卿士,趕得上齊桓公、晉文公,車輛服飾等級也是特殊禮遇。公的功勳偉業超過前代的建功立業者,卻在舊的制度中缺乏獎賞的規定,古今的準則,怎么逭樣不同?衹是說一些欽敬感嘆的話,實在是不夠的。現在晉升為相國,把青州的齊郡,徐州的梁郡,南徐州的蘭陵、魯郡、琅邪、束海、晉陵、義興,揚州的吳郡、會稽,總共十個郡,加封公為齊公。賜給這塊黑土,用白茅草包裹,安定你的邦國家室,建起宗廟社稷。這的確是尚父故有的封地,世代作為盟主,統率各級邦國,共同遵守舊的準則。從前周公、邵公建立了自己的封國,同時又兼任太師、太保;毛公、畢公有執珪爵位,入朝廷作卿士,可見身兼內外重任,在古代就有同樣的規定。現在命令使持節、兼太尉、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將軍、雩都縣開國侯褚淵授給公相國印綬,齊公璽印;持節、兼司空副、守尚書令王僧虔授給齊公白茅草包裹的土塊,金虎符第一至第五顆的左半,竹使符的第一至第十顆的左半。相國處於總管目官的位置,官級超過三公,職位根據禮制而移動,封號隨著事情的變化而改變。公居相國之位總管百官,除去錄尚書的稱號。送還所擁有的假節、侍中貂蟬、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綬、竟陵公印綬策書。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仍舊保留。另外加封公九錫,你恭敬地聆聽下面的旨命:因為公執守禮儀,推廣律令,在天下樹立典範,使得遠近一體,百姓安分守己,所以賞賜大轄、戎鉻各一輛,黑色公馬兩套各四匹。公重視農業生產,珍惜糧食,致使國庫充實,百姓富裕,所以賞賜袞衣冠冕,配上赤舄。公謙和處世,用道義引導萬物,教化調和平民,使他們無不和悅,所以賞賜公軒懸樂曲,六佾舞蹈。公輔助王道的推行,聲名教化播及遠方,蠻夷誠意友好,回頭歸依,所以賞賜公朱戶居住。公明於鑑別人的品級,涇渭分明,為官方正幹練,才能卓越,能成就事業,所以賞賜公納陛登殿的禮遇。公保佑皇朝,以身作則教化部下,防微杜漸,使所有生靈尊重法律,所以賞賜公三百名虎賁勇士。公用刑法制裁強盜,用道德治理奸邪,皇親國戚不得叛亂,叛亂必定被誅殺,所以賜給公鈇鐵各一把。公像鳳一樣升起在天地的四角,像龍一樣飛騰在八方之外,在您的威靈震撼之下,蠻荒之地被同化,所以賞賜公一張彤弓,一百支彤箭,十張旅弓,一千支旅箭。公心懷孝思,嚴肅恭敬地祭祀祖先,孝敬的深重,感動了神靈,所以賞賜公一卣櫃鬯,配上珪和瓚。齊國設定丞相以下的官吏,一切遵照舊的制度。往事令人欽敬!希望敬奉服從朕的命令,治理天地,光大宏偉的事業,培育昭顯你的大德,發揚我高祖美好的旨命。太擔三次推讓,公卿督促勸說堅決請求,才接受廠。

丁巳曰,下令赦免國內斬首罪以下的囚犯,本月十五日拂曉以前,一概都赦免;鰥寡孤獨不能維持自己生計的人,賞賜五斛谷,府州所關押的罪犯,也同樣釋放。

宋帝詔令齊公除十郡之外,可以根據需要徵用。因為齊國是初建,給予五百萬錢,五千匹布,五千匹絹。四月癸酉,詔令進封齊公的爵號為王,把豫州的南梁、陳郡、穎川、陳留,南兗州的盱眙、山陽、秦郡、廣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加為封地。使持節、司空、衛將軍褚淵奉命授給璽印,金虎符第一至第五顆的左半邊,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顆的左半邊,賜給這塊黑土,用白茅草包裹,改立王一級的社壇。相國、揚州牧、驃騎大將軍、南徐州刺史的職務仍舊保留。丙戍日,命令齊王的禮帽用十二旒,設立天子的旌旗,出入警戒清道,乘坐金根車,駕馭六匹馬,配備五時副車,設定旄頭雲罕,享用八佾樂舞,陳設鍾虞宮懸。王的嫡長子稱太子,王女王孫的爵位誥命一概遵照舊的制度。

辛卯日,宋帝憚讓帝位,下詔書說:衹有德業感動上天,天象才不會失序,窮究神意知曉教化,百姓才會歸心,用才能經緯天地,統括宇宙,弘揚偉業,庇護生民。日夜交替,歷代相同,前代帝王的步跡,後世必會踐行。宋代之德湮減微弱,昏庸毀亂相繼發生,景和年間倒行逆施在前,元徽年間肆意暴虐在後,El月星再次陰暗,宗廟行將傾廢,皇朝失去統馭,眾生知性混亂,我文帝、武帝傳下的皇位,渺渺然像要斷掉。靜思造一紊亂,警懼內疚。

相國齊王,天生明智通達,閃耀著黃河山嶽般顯赫的靈氣,拯救顛覆危難,澄清氣氛,平定動亂,匡扶救助艱難,功勞等同於造物。宏偉的謀略猶如陽光照射霜,神奇的計策驅散雲氣,旗幟所到之處,一揮必定取勝,英靈之風吹拂,無不俯伏歸化,內外清平,遠近安寧。然後光大開創典章制度,弘揚宣傳禮儀教化,為非作歹之人,目睹盛大的威儀而收斂;傾心向善之輩,仰視高明的謀略而更加奮發。道德超越虞舜,功勳蓋過夏禹,浩浩蕩蕩無法形容。因此辮髮左衽風俗的部族酋長,叩關請求隸屬;穿樹皮草織衣服的部族首領,渡海來到朝廷,哪衹是肅值族進獻楛木箭,越裳國進貢五彩山雉而已。所以四方邊遠地區百姓安居,萬物聚合,河川陸地獻出珍寶,祥瑞雲集,吉祥的雲煙玉器,早晚呈現多種色彩圖案,嘉禾瑞草,時刻茂盛.時運的變換在這已經很清楚,王朝的替代越來越明顯,南面稱帝執掌政要的權力,應當歸屬賢明智慧的人,已經有大量的爭訟之事表明拋棄宋,而降臨齊的是歌頌。從前對應金德的朝政衰敗之後,對應水德的朝代締造起來,上天的運數,其徵兆是很明顯的。朕雖然寡聞愚昧,不明了大的道理,但考察興衰交替,已經很久,怎敢忘記歷代傳下的規矩,以及人和神最大的願望呢?這就退位離開宮廷,把帝位恭敬地禪讓給變,一切依照盧奎憚位給盧靈、魏禪位給置的舊事.

當天在東官邸退位,備齊儀仗,乘坐畫輪車,出東掖門,問今天為什麼不奏樂,身邊隨從沒人回答。

壬辰曰,頒布策書給齊王說:遠古初創時期,萬物紛紜,放射陽光照亮萬物,設立天子管理百姓。像那容成、大窒的年代,查羞、互藍的時候,已無法了解。自軒轅黃帝以來,典籍所記載的,大略可以說的,沒有比奎和愛更高的了。纏繞金繩而掌握明月,開啟玉匣而總管大地,道德美好清明者,高居帝位。運敷終結之時,禪讓給賢能的人。所以唐堯退位,眾人歡呼歌唱,虞愛辭讓,吉祥雲氣發出五彩。表明符命的歸屬,袒露至為公正的誠心而成就事業,顧念生民滿懷喜悅,神靈賜福,遺傳的風俗偉業,光照無邊。漢魏沿襲,不敢改掉,等到晉代,也遵照先前的制度。我的祖宗英明通達,功勳卓著,順從天人關係,整齊七政,凝聚無上的道德,安撫天下。末年行為失措,世間頻頻發生變故,太陽蝕變星辰隕落,山嶽塌陷河流乾竭。

齊王聖達明智,光照宇宙,包容仰望太陽的威嚴,藉助靠近雲彩的潤澤,誠意對待部下,從寬治理百姓,用仁愛教育眾生,依照道義征討反叛,國家的道路屢受阻礙,廣為謀劃而得以安寧;帝王的基業行將湮滅,秉持諸種方略加以挽救。等到有權勢的大臣在朝廷專橫,藩屬勢力欺凌君主,軍隊雲集,萬國震驚,齊王用武力制裁,用文德教化安撫,遠近清平,內外肅穆。收起雕戈而致力於禮儀,放棄帝王行宮而恭奉儒學教館,聲名教化傳到遠方,邊遠地區也被教化,不同的民族遵奉共同的制疫,華夏和戎族有統一的準則。因此五色鳳凰棲止在庭院,孕含芬芳的九穗嘉禾生長在郊野。曰月五星明亮清澈,除舊布新的符瑞已經顯示;圖讖彪炳,改朝換代的意思已經很分明。神靈眷顧,百姓期盼。朕聽說最高的道深遠隱微,衹有靠人去闡發,天命無常,衹屬於有德之人。所以上識別天的情實,下體察百姓的願望,恭敬地禪讓神器,把帝位傳授給你。四海困窮,天賜的福祿永遠地終結了。嗚呼!希望齊王執守中正,效法前代制度,以符合全國的歡喜和期望。命令司裘拜謁蒼天,演奏《雲門》樂曲,登上圓丘,承奉時運舉行大禮,永久保有洪大的基業,豈不是盛事!

再次頒布璽書說:皇帝恭敬地請問相國齊王。大道的施行,和三代的英傑,朕雖然愚昧,但有志於此。晝夜相繼,是光陰的不變法度,春秋變換,是時令的正常秩序。探究上天的運數,尚且有興衰交替,何況在人,怎能沒有終了敗謝。所以堯舜在上古弘揚禪讓風尚,漢魏在後世留下榜樣。

當年我高祖,為政聖明且有功德,振奮百姓培育道德,神靈眷顧,擁有天下。末年多災多難,到處都是為非作歹之人,大鼓夜間敲響,戰車白警戒,億萬百姓,無處安身。加上繼位國君放蕩懶惰,四處造虐,神鼎行將遷走,寅策沒有主人,確實是依靠齊王的英明聖達,匡救危難。齊王效法天地,加以施布,弘揚光大,光明如同日月,恩惠普施猶如雲雨。國運受阻,就對外顯示威嚴,王道不行,對內則顯示深謀遠慮。重新構築閩、吳,再次安定淮水、濟水,平靜九江的洪波,席捲海沂的妖氛。放逐斥退兇惡愚昧之人,保存我宗廟祭祀,更新先朝典章制度,日月星重新照耀。等到寵幸的大臣背棄王室,就用朝廷的謀略加以制裁;荊漢反叛,就用雷霆之力予以震擊。旗幟所到之處,猶如風吹草伏;神妙的計謀所指之處,猶如龍飛雲隨。華夏澄清,戎狄知所避忌國善。休兵罷戰,興辦文教,發揚宏偉的功業。開導輔佐年幼的君主,使他翱翔於禮樂之場;撫育教化百姓,使他們都能夠達到仁義長壽。從霜露所降落,星辰所經過,曆法制度不同,人跡罕至的地區,沒有不翻山渡海,前來覲見稱臣的,叩擊關門輾轉翻譯,進獻地方貢品。所以吉兆呈現光彩,左史記載它的神奇,天象煥發文采,保章推測它的方位,鳳凰銜書表示擁有了祭祀天帝的運命,龍馬背圖顯示頒賜瑞玉的命數。加上有帝王面相,神姿卓異,君臨天下的預意,事事都很明顯。《尚書》不是說嗎,“皇天沒有親疏,衹輔助有德的人”。百姓之心無常,衹懷念施行恩惠的人。神靈的眷顧如彼,百姓的心愿如此。笙管樂器變聲,編鐘石磬改調。朕所以留在君主的位子上,就是期待著賢明的人。

當年金德淪落之後,把帝位傳給我有宋,運數宣告終結,確在此曰,也因為水德而把帝位傳給齊。遵照前代典制,廣泛徵詢眾人意見,王公卿士,都說適宜。現在派使持節、兼太保、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將軍、雩都縣侯褚淵,兼太尉、守尚書令王僧虔奉上皇帝璽印,接受帝位的典禮,一概依照唐堯、虞舜的舊典。齊王應回應入神之願,即時登臨帝位,愛撫安定天下,以酬謝皇天的美意。

太祖再三辭讓,宋帝及王公以下官員堅決請求。兼太史令、將作匠陳文建陳奏上天所賜符瑞說:“六,是亢位。後漢從建武到建安二十五年,經過一百九十六年後禪讓給魏;魏從黃初到鹹熙二年,經過四十六年後禪讓給晉;晉從太始到元熙二年,經過一百五十六年後撣讓給宋;宋從永初元年到升明三年,共六十年:都是在六數終結傳受。六,是亢位。查考古往今來,就是如此清楚。斗膽根據自己的職責,詳細陳述一孔之見。伏地祈求順應天時,應驗符瑞。”二朝百官又堅決請求。尚書右僕射王儉上奏:“宋既已韶令退位,臣等相互商量,應當限定日期備車駕接受禪讓,制定儀式制度。”太祖才答應。

史臣曰:據《太一九宮占》推算,漢高帝五年,太一在四宮,主人和客都能得到吉祥,推算是先起事的人獲勝,這年漢高祖擊敗楚。晉元興二年,太一在七宮,太一是帝,天目是輔佐,威脅太一,這年安帝被桓玄逼迫出宮。大將在一宮,參相在三宮,阻礙太一。經解釋格的意思是,已經確立的政事,上下加以阻礙,不利於有所作為,安居的年代,不利於有所舉動。元興三年,太一在七宮,宋武帝擊敗桓玄。元嘉元年。太一在六宮,不利於有所作為,徐、傅廢黜營陽王。七年,太一在八宮,受困年歲不吉,大小將都不能成事,這年到彥之北伐,初勝後敗,客主都不利.十八年,太一在二宮,客主都不利,這年氐族楊難當進犯梁州、益州,來年仇池被攻破。十九年,大小將都受困不能成事,不吉利,這年裴方明討伐仇池,攻克百頃,第二年又失掉。台盤元年,太一在二宮,被大小將突襲,這年景和帝被廢黜。二年,太一在三宮,不利於首先起事,主人勝,這年晉安王子勛反叛。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宮,首先起事者敗,這年桂陽王休范反叛,都被處死。四年,太一在七宮,首先起事的是客,向西北逃走,這年建平王景素失敗。升明元年,太一在七宮,不利於作客的,安居的年代,生事的是主人,回響發動的是客人,袁粲、沈攸之等反叛,被處死。這年太一在杜門,臨近八宮,宋帝憚讓帝位,不利於作客的,安居的年代,生事是主人,這是朝代更替的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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