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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真宗末年

真宗末年屬疾,每視朝不多語言,命令間或不能周審,前輩雜傳記多以為權臣矯制,而非也。錢文僖在翰林,有天禧四年《筆錄》,紀逐日瑣細家事,及一時奏對,並他所聞之語,今略載於此。寇萊公罷相之夕,錢公當制,上問:“與何官得?”錢奏云:“王欽若近出,除太子太保。”上曰:“近上是甚?”云:“太子太傅。”上曰:“與太子太傅。”又云:“更與一優禮。”錢奏但請封國公而已。時樞密有五員,而中書只參政李迪一人,後月余,召學士楊大年,宣云:“馮拯與吏書,李迪與吏侍。”更無他言。楊奏:“若只轉官,合中書命詞,唯樞密使、平章事,卻學士院降制。”上云:“與樞密使、平章事。”楊亦憂慮,而不複審,退而草制,以迪為吏部侍郎、集賢相,拯為樞密相。又四日,召知制誥晏殊,殊退,乃召錢。上問:“馮拯如何商量?”錢奏:“外論甚美,只為密院卻有三員正使,三員副使,中書依舊一員,以此外人疑訝。”上云:“如何安排?”錢奏:“若卻令拯入中書,即是彰昨來錯誤,但於曹利用、丁謂中選一人過中書,即並不妨事。”上曰:“誰得?”錢奏:“丁謂是文官,合入中書。”上云:“入中書。”遂奏授同平章事。又奏兼玉清宮使,又奏兼昭文國史。又乞加曹利用平章事。上云:“與平章事。”

按此際大除拜,本真宗啟其端,至於移改曲折,則其柄乃係詞臣,可以舞文容奸,不之覺也。寇公免相四十日,周懷政之事方作,溫公《紀聞》,蘇子由《龍川志》、范蜀公《東齋記事》,皆誤以為因懷政而罷,非也。予嘗以錢《錄》示李燾,燾採取之,又誤以召晏公為寇罷之夕,亦非也。

譯文

真宗末年接連有病,每逢上朝不多說話,所下命令間或不能周密,前輩人的筆記雜傳多認為是專權大臣假傳聖旨,其實不是。錢惟僖(諡文值)在翰林院學士任上,有天禧(真宗年號)四年《 筆錄》 一部,按日記載瑣碎細小的家事和奏答皇上的話,還有他聽到的話,現大概記一些在這裡。寇準罷相那天晚上.錢公值班起草制書(皇帝的詔令)。皇上問:“給寇準代么官合適?”錢回答說:“王欽若最近罷相出去,授與太子太保。”皇上說:“再高點兒是什麼”回說;“太子太傅。”皇上說:“給寇準太子太傅。”又說:‘再給一什麼良好的待遇。”錢回奏只請封他國公而已。當時樞密院有五個官員,而中書只有參政李迪一人,一個多月後,真宗召翰林學士楊大年,命令說:“馮拯與他吏部尚書,李迪給他吏部侍郎。”也沒說別的話。楊回奏說:“如果只升官,應當是中書省起草制書, 樞聲使、平章事的任命,才需要翰林學士院下達聖旨。”皇上說:“給他樞密使、平章事。”楊對皇上的御旨十分憂慮。皇上也不再審查,他只好退下來起草制書,任李迪為吏部侍郎兼集賢相(即集賢股大學士的簡稱),馮拯為樞密相(宰相兼樞密使)。又過了四天,皇上召見知制誥(即翰林學士,皆加知制譜官銜)晏殊,晏殊退下來,才召見錢。皇上問:“馮拯的事怎么商量的?”錢回說:“外面議論很好。只因為樞密院竟有三員正使,三員副使,中書(政事堂)依舊只有一員,因此外面的人感到懷疑驚訝。”皇上說:“那怎么安排?”錢回奏說:“如再叫馮拯入中書,就是明顯表示原來錯了。只在曹利用、丁謂兩人中選一個過中書去,卻不妨事。”皇上說:“誰可以?”錢回奏說:“丁謂是文官,應進入中書。”皇上說;“入中書。”錢就奏說應授同平章事,又奏說應兼玉清宮使,又奏兼昭文國史(館)。又請求加曹利用平章事。皇上說:“給平章事。”

按,這時的大授職、大拜相,本是真宗開的頭,至於更改變動的曲折過程,則權柄在詞臣手裡,他們可以舞文弄奸,皇上和一般人都不會察覺的。寇準罷相四十天后,周懷政事件(周為真宗宦官,權力很大。真宗病時,他潛召楊崇勛、楊懷吉等密謀殺丁謂等人,立仁宗,以真宗為太上皇.為二揚告發、被處死。)才發生。溫國公司馬無的《 深水記聞》 ,蘇子由(蘇轍之字)的《 龍川志》 、范蜀公(范縝)的《 東齋記事》 都誤以為寇準因周懷政的事情被罷相,是錯誤的。我曾把錢帷演的《 筆錄》 給李壽看,他在編《 續資治通鑑長編》 時採用了,卻又誤以為皇上召晏公那天為寇準罷相之日,也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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