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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八十四·再生十

周子恭 李及 阿六 崔君 劉溉 朱同 郜澄 王勛 蘇履霜 景生 許琛

周子恭

唐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見大帝於殿上坐,裴子儀侍立。子恭拜,問為誰?曰:“周子恭追到。”帝曰:“我喚許子儒,何為錯將子恭來?即放去。”子恭蘇,問家中曰:“許侍郎好在否?”時子儒為天官侍郎,已病,其夜卒。則天聞之,馳驛向并州,問裴子儀。儀時為判官,無恙。(出《朝野僉載》)

李及

李及者,性好飲酒,未嘗餘瀝。所居在京積善里。微疾暴卒,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時屍語,狀若詞訴。家人以此日夜候其活,積七八日方蘇。自雲,初有鬼使,追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飲酒不澆漓,乃引鬼使追及。及知錯追己,故屢屍語也。其鬼大怒,持及不捨。行三十餘里,至三門,狀若城府。領及見官,官問不追李及,何忽將來。及又極理稱枉。官怒,撻使者二十,令送及還。使者送及出門,不復相領。及經停曹司十日許。見牛車百餘具,因問吏,此是何適。答曰:“祿山反,殺百姓不可勝數,今日車般死按耳。”時祿山尚未反,及言祿山不反,何得爾為。吏云:“尋當即反。”又見數百人,皆理死按甚急。及尋途自還,久之至舍。見家人當門,不得入,因往南曲婦家將息。其婦若有所感,悉持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隨還。見屍臥在床,力前便活耳。(出《廣異記》)

阿六

饒州龍興寺奴名阿六,寶應中死,隨例見王。地下所由云:“汝命未盡,放還。”出門,逢素相善胡。其胡在生,以賣餅為業,亦於地下賣餅。見阿六欣喜,因問家人,並求寄書。久之,持一書謂阿六曰:“無可相贈,幸而達之。”言畢,堆落坑中,乃活。家人於手中得胡書,讀云:“在(“在”原作“語”,據明抄本改)地下常受諸罪,不得托生,可為造經相救。”詞甚淒切。其家見書,造諸功德。奴夢胡云:“勞為送書得免諸苦。今已托生人間,故來奉謝,亦可為謝妻子。”言訖而去。(出《廣異記》)

崔君

故崔寧鎮蜀時,犍為守清河崔君,既以啟尹真人函,(事具《靈仙篇》也)是夕,崔君為冥司所召。其冥官即故相呂諲也,與崔君友善。相見悲泣,已而謂崔曰:“尹真人有石函在貴郡,何為輒開?今奉上帝命,召君按諗,將如之何?”崔謝曰:“昏俗聾瞽,不識神仙事,故輒開真人之函。罪誠重,然以三宥之典,其不識不知者,俱得原赦。儻公寬之,庶獲自新耳。”諲曰:“帝命至嚴,地府卑屑,何敢違乎?”即召按掾,出崔君籍。有頃,按掾至。白曰:“崔君余位五任,余壽十五年。今上帝有命,折壽十三年,盡奪其官。”崔又謝曰:“與公平生為友,今日之罪,誠自己招。然故人豈不能宥之?”諲曰:“折壽削官,則固不可逃,然可以為足下致二年假職,優其廩祿,用副吾子之託。”崔又載拜謝。言粗畢,忽有雲氣藹然,紅光自空而下。諲及庭掾僕吏,俱驚懼而起曰:“天符下。”遂揖崔於一室中,崔即於隙間潛視之。見諲具巾笏,率庭掾,分立於庭,鹹俯而拱。雲中有一人,紫衣金魚,執一幅書。宣道帝命。於是諲及庭掾再拜受書。使駕雲而上,頃之遂設。諲命崔君出坐,啟天符視之,且嘆且泣。謂崔曰:“子識元三乎?(元相國第三,名載也。)”崔曰:“乃布衣之舊耳。”諲曰:“血屬無類,吁,可悲夫!某雖與元三為友,至是亦無能拯之,徒積悲嘆。”詞已又泣。既而命一吏送崔君歸,再拜而出,與使者俱行。入郡城廨中,已身臥於榻,妻孥輩哭而環之。使者引崔俯於榻,魂與身翕然而合,遂寤。其家云:“卒三日矣,本郡以白廉使。”崔即治裝,盡室往蜀,具告於寧。寧遂署攝副使,月給俸錢二十萬。時元載方執國政,寧與載善,書遺甚多。聞崔之言,懼其連坐,因命親吏齎五百金,賂載左右,盡購得其書百餘幅,皆焚之。後月余,元載籍沒。又二年,崔亦終矣。(出《宣室志》)

劉溉

彭城劉溉者,貞元中,為韓城令,卒於官。家甚貧,因寄韓城佛寺中。歲未半,其縣丞竇亦卒,三日而寤。初竇生晝寐,夢一吏導而西去,經高原大澤數百里,抵一城。既入門,導吏亡去。生懼甚,即出城門。門有衛卒,舉劍而列。竇生訊之,衛卒舉劍南指曰:“由此走,生道耳。”竇始知身死,背汗而髀栗。即南去,雖殆,不敢息。俄見十餘人立道左,有一人呼竇生,挈其手以泣。熟視之,乃劉溉。曰:“吾子何為而來?”竇具以告。曰:“我自與足下別,若委身於陷阱中,念平生時安可得?”因涕泣。竇即訊冥途事,溉泣不語。久之又曰:“我妻子安在,得無恙乎?”竇曰:“賢子僑居韓城佛寺中,將半歲矣。”溉曰:“子今去,為我問訊。我以窮泉困辱,邈不可脫。每念妻孥,若肘而不忘步。幽顯之恨,何可盡道哉!”別謂竇曰:“我有詩贈君,曰:‘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說使人悲。喜得逢君傳家信,後會茫茫何處期。’”已而又泣,竇遂告別。未十餘里,聞擊鐘聲極震響,因悸而寤。竇即師錫從祖兄,其甥崔氏子,常以事語於人。(出《宣室志》)

朱同

朱同者,年十五時,其父為癭陶令。暇日出門,忽見素所識里正二人云,判官令追。倉卒隨去。出癭陶城,行可五十里,見十餘人臨河飲酒。二里正併入廳(“廳”原作“匡”,據明抄本改。)坐,立同於後。同大忿怒,罵曰:“何物里正,敢作如此事?”里正云:“郎君已死,何故猶作生時氣色?”同悲淚久之。俄而坐者散去,同復隨行。行至一城,城門尚閉,不得入。里正又與十餘輩共食,雖命同坐,而不得食。須臾城開,內判官出。里正拜謁道左,以狀引同過判官,判官問里正引同入城。立衙門,尚盤桓,未有所適。忽聞傳語云:“主簿退食。”尋有一青衫人,從門中出,曳履徐行,從者數四。其人見同識之,因問:“朱家郎君,何得至此?”同初不識,無以敘展。主簿云:“曾與賢尊連官,情好甚篤。”遂領同至判官,與極言相救。久之,判官云:“此兒算亦未盡,當相為放去。”乃令向前二里正送還。同拜辭欲出,主簿又喚,書其臂作主簿名,以印印之。戒曰:“若被拘留,當以示之。”同既出城,忽見其祖父奴,下馬再拜云:“翁知郎君得還,故令將馬送至宅。”同便上馬,可行五十里,至一店。奴及里正,請同下馬,從店中過。店中悉是大鑊煮人,人熟,乃將出几上,裁割賣之。如是數十按,交關者甚眾。其人見同,各欲烹煮。同以臂印示之,得免。前出店門,復見里正奴馬等。行五十里,又至店。累度二店,店中皆持叉竿弓矢,欲來殺同。以臂印示之,得全。久之,方至癭陶城外。里正令同下馬,云:“遠路疲極,不復更能入城。兼求還書與主簿。雲,送至宅訖。同依其言,與書畢,各拜辭去。同還,獨行入城,未得至宅,從孔子廟堂前過,因入廨歇。見堂前西樹下,有人自縊,心並不懼。力(出《史傳》,明抄本此處空一行,應有缺文。)

郜澄

郜澄者,京兆武功人也。嘗因選集,至東都。騎驢行槐樹下,見一老母,雲,善相手,求澄手相。澄初甚惡之。母云:“彼此俱閒,何惜來相。”澄坐驢上,以手授之。母看畢,謂澄曰:“君安所居,道里遠近,宜速還家。不出十日,必死。”澄聞甚懼,求其料理。母云:“施食糧獄,或得福助。不然,必不免。”澄竟如言,市食糧獄。事畢,往見母,令速還,澄自爾便還。至武功,一日許,既無疾,意甚歡然。因脫衫出門,忽見十餘人,拜迎道左。澄問所以,雲是神山百姓,聞公得縣令,故來迎候。澄曰:“我不選,何得此官?”須臾,有策馬來者,有持綠衫來者,不得已,著衫乘馬,隨之而去。行之十里,有碧衫吏,下馬趨澄拜。問之,答曰:“身任慈州博士,聞公新除長史,故此遠迎。”因與所乘馬載澄,自乘小驢隨去。行二十里所,博士奪澄馬。澄問何故相迎,今復無禮。博士笑曰:“汝是新死鬼,官家捉汝,何得有官乎?”其徒因驅(“驅”原作“驢”,據明抄本改)澄過水,水西有甲宅一所,狀如官府。門榜云:中丞理冤屈院。澄乃大叫冤屈。中丞遣問:“有何屈?”答云:“澄算未盡,又不奉符,枉被鬼拘錄。”中丞問有狀否,澄曰:“倉卒被拘,實未有狀。”中丞與澄紙,令作狀,狀後判檢。旁有一人,將檢入內。中丞後舉一手,求五百千,澄遙許之。檢云:“枉被追錄,算實未盡。”中丞判放,又令檢人領過大夫通判。至廳,見一佛廩小胡,頭冠氈帽,著麖靴,在廳上打葉錢。令通云:“中丞親人,令放卻還生。”胡兒持按入,大夫依判,遂出。復至王所,通判守門者,就澄求錢。領人大怒曰:“此是中丞親眷,小鬼何敢求錢?”還報中丞,中丞令送出外。澄不知所適,徘徊衢路。忽見故妹夫裴氏,將千餘人,西山打獵(“獵”原作“賊”,據明抄本改)。驚喜問澄,何得至此。澄具言之。裴云:“若不相值,幾成閒鬼。三五百年,不得變轉,何其痛哉!”時府門有賃驢者,裴呼小兒驢,令送大郎至舍,自出二十五千錢與之。澄得還家,心甚喜悅。行五六里,驢弱,行不進。日勢又晚,澄恐不達。小兒在後百(“百”原作“有”,據明抄本改)餘步,唱歌。澄大呼之,小兒走至,以杖擊驢。驚澄墮地,因爾遂活。(出《廣異記》)

王勛

華州進士王勛,嘗與其徒趙望舒等入華岳廟。入第三女座,悅其倩巧而盅之,即時便死。望舒惶懼,呼神巫,持酒饌,於神前鼓舞,元之方生。怒望舒曰:“我自在彼無苦,何令神巫彈琵琶呼我為?”眾人笑而問之,云:“女初藏己於車中,適繾綣,被望舒彈琵琶告王,令一黃門搜諸婢車中。次諸女,即不得已,被推落地,因爾遂活矣。(出《廣異記》)

蘇履霜

太原節度使馬侍中燧,小將蘇履霜者,頃事前節度使鮑防。從行營日,並將伐回紇。時防臨陣指一旗劉明遠,以不進鋒,命履霜斬之。履霜受命,然數目明遠,遽進,得脫喪元之禍。後十餘年卒。履霜亦游於冥間,見明遠。乃謂履霜曰:“曩日蒙君以生成之故,無因酬德,今日當展素願。”遂指一路,路多榛棘。云:“但趨此途,必遇舍利王,王平生曾為侍中之部將也。見而訴之,必獲免。”告之命去,履霜遂行。一二十裡間,果逢舍利王弋獵。舍利素識履霜,驚問曰:“何因至此?”答曰:“為冥司所召。”乃曰:“公不合來,宜速反。”遂命判官王鳳翔,令早放回,兼附信耳。謂履霜曰:“為余告侍中,自此二年,當罷節。一年之內,先須去,入赴朝廷。郎君早棄人世。慎勿泄之。”鳳翔檢籍放歸。至一關門,逢平生飲酒之友數人,謂履霜曰:“公獨行歸,余曹企慕,所不及也。”生五六日,遂造鳳翔。鳳翔逆已知之。問曰:“舍利何詞?”曰:“有之,不令告他人也。”鳳翔曰:“余亦知之,汝且歸。余候隙,當白侍中。”旬日,遂與履霜白之。侍中召履霜訊(“訊”原作“請”,據明抄本改。)之,履霜亦具所見。鳳翔陳告後,所驗一如履霜所言。蓋鳳翔生自司冥局,隱而莫有知之者,因履霜還生而泄也。(出《玄怪錄》)

景生

景生者,河中猗氏人也。素精於經籍,授胄子數十人。歲暮將歸,途中偶逢故相呂譚,以舊相識,遂以後乘載之而去。群胄子乃散報景生之家。而景生到家,身已卒訖,數日乃蘇。云:“冥中見黃門侍郎嚴武,朔方節度使張或(明抄本“或”作“戒”)然。”景生善《周易》,早歲兼與呂相講授,未終秩,遇呂相薨。乃命景生,請終余秩。時嚴張俱為左右台郎,顧呂而怒曰:“景生未合來,固非冥間之所勾留。奈何私慾而有所害?”共請放回,呂遂然之。張尚書乃引景生,屬兩男,一名曾子,一名夫子。閏正月三日,當起北屋,妨曾子新婦。為報止(“止”原作“立”,據明抄本改。)之,令速罷,當脫大禍。及景蘇數日,而後報其家。屋已立,其妻已亡矣。又說曾子當經刺史,夫子亦為刺史,而不正拜。後果如其言。(出《玄怪錄》)

許琛

王潛之鎮江陵也,使院書手許琛因直宿,二更後暴卒,至五更又蘇。謂其儕曰,初見二人黃衫,急呼出使院門,因被領去。其北可行六七十里,荊棘榛莽之中,微有逕路。須臾,至一所楔門。高廣各三丈余,橫楣上,大字書標牌,曰“鴉鳴國”,二人即領琛入此門。門內氣暗慘,如人間黃昏以後。兼無城壁屋宇,唯有古槐萬萬株。樹上群鴉鳴噪,咫尺不聞人聲。如此又行四五十里許,方過其處。又領到一城壁,曾署牙門極緯,亦甚嚴肅。二人即領過曰:“追得取烏人到。”廳上有一紫衣官人,據案而坐。問琛曰:“爾解取鴉否?”琛即訴曰:“某父兄子弟,少小皆在使院,執行文案,實不業取鴉。”官人即怒,因謂二領者曰:“何得亂次追人?”吏良久惶懼伏罪,曰:“實是誤。”官人顧琛曰:“即放卻還去。”又於官人所坐床榻之東,復有一紫衣人,身長大,黑色,以綿包頭,似有所傷者,西向坐大繩床,顧見琛訖。遂謂當案官人曰:“要共此人路語。”即近副階立,呼琛曰:“爾豈不即歸耶?見王僕射,為我雲,武相公傳語僕射,深愧每惠錢物。然皆碎惡,不堪行用。今此有事,切要五萬張紙錢,望求好紙燒之,燒時勿令人觸。至此即完全矣,且與僕射不久相見。”言訖,琛唱喏。走出門外,復見二使者卻領回,云:“我誤追你來,幾不得脫。然君喜當取別路歸也。”琛問,曰:“所捕鴉鳴國,周遞數百里,其間日月所不及,經日昏暗,常以鴉鳴知晝夜。是雖禽鳥,亦有謫罰。其陽道限滿者,即捕來,以備此中鳴噪耳。”又問曰:“鴉鳴國空地奚為。”二人曰:“人死則有鬼,鬼復有死,若無此地。何以處之?”初琛死也,已聞於潛。既蘇,復報之。潛問其故,琛所見即具陳白。潛聞之,甚惡即相見之說,然問其形狀,真武相也。潛與武相素善,累官皆武相所拔用,所以常於月晦歲暮焚紙錢以報之。由是以琛言可驗。遂市藤紙十萬張,以如其請。琛之鄰而姓許名琛者,即此夕五更暴卒焉。時大(“大”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和二年四月。至三年正月,王僕射亡矣。(出《河東記下》)

譯文

周子恭 李及 阿六 崔君 劉溉 朱同 郜澄 王勛 蘇履霜 景生 許琛

周子恭

唐代武則天臨朝當政時,有位任地官郎中的周子恭得病突然亡故。死後來到陰曹,看見一個帝王模樣的神在大殿上坐著,裴子儀在旁邊站著。周子恭趕快叩拜大帝,大帝問下面跪的是誰,裴子儀說,“周子恭被帶來了。”大帝說,“我叫的是許子儒,怎么把周子恭錯抓來了?趕快放回去!”周子恭甦醒後,問家裡人說,“許子儒侍郎還活著嗎?”當時許子儒任天官侍郎,已經病了,正是周子恭被抓到陰曹的那天夜晚死去了。武則天聽說周子恭在陰間也看見了裴子儀,急忙派人奔到山西太原,打聽裴子儀是否活著。一打聽,當時在山西擔任判官的裴子儀很平安,沒有出什麼事。

李及

有個叫李及的非常愛喝酒,喝起酒來一滴也不灑,家住在京城積善里。有一天他得了很小的病,卻突然死去,全身冰涼,只有心口還有點暖氣,還不時地嘟囔幾句話,像是辯訴。家裡人就都日夜守在他的屍體旁邊盼望他活過來。過了七八天,李及果然活轉來了。他說起初有個鬼卒追捕別人時追到他家附近,他家原來就有個女鬼,由於李及平日喝酒時一點也不灑在地上,女鬼喝不到酒就惱恨李及,這時女鬼就把外面追捕別人的鬼卒勾引進來,唆使鬼卒把李及抓去了。李及知道自己被錯抓,就不斷申辯,這就是家裡人看到李及的屍體說話的原因。鬼卒生氣地抓住李及不放,帶他走了三十多里,來到一座有三個城門的城府,領他見陰曹的官員。官員問鬼卒說,“我並沒有讓你抓李及,你怎么忽然把他抓來了?”李及忙大喊冤枉,官員大怒,打了那鬼卒二十大板,命令差役立刻把李及送回人間。差役把李及送出大堂就不再管他了,結果讓李及在陰曹呆了將近十天。李及在陰間時,看見有百多輛牛車,就問陰司的官員是要到哪裡去,官員說安祿山造反,這些牛車都是運死人到陰間來過堂的。當時安祿山並沒有造反,李及就問是怎么回事,官員說馬上就會造反的。接著李及就看見有好幾百人,都急急忙忙到陰曹來見官告狀。後來,李及自己找到路往回去,很久才到家。但家裡的人都堵在大門前,李及進不去,只好到南面巷子裡妻子家裡暫歇一陣。李及的妻子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就拿著李及的衣服和玩物,在路上招李及的魂,李及就跟著妻子回到家裡,見自己的屍體躺在床上,李及往屍體前一撲,就活過來了。

阿六

饒州龍興寺有個僕人叫阿六,寶應年間死了,於是去參見閻王。陰司主管說他陽壽未盡,把他放回陽世。臨出門時,阿六遇見已死的朋友胡某。胡某在人世是賣餅的,現在他在陰間也是賣餅。胡某看見阿六後十分高興,向阿六打聽自己家人的情況,並要求阿六給他往家捎封信。過了半天,胡六拿著一封信對阿六說:“我沒什麼禮物送你,只有麻煩你把信捎給我家吧。”說完猛地把阿六推進一個坑裡,阿六就復活了。阿六家的人在阿六手裡得到胡某的信,信上說,“我在陰間常受各種刑罰,不能托生轉世,家裡要為我多念經多作好事才能使我得救啊!”信里的話說得很悲傷。胡家的人見了信以後,就作了不少好事,積德行善。後來阿六夢見胡某對他說,“由於你費心為我家裡送去我的信,使我不再受苦遭罪,現在我已經托生到人世,特來感謝你,並請代我謝謝我的妻子。”說完就不見了。

崔君

已故的崔寧鎮守四川時,犍為郡守崔君常常打開道士尹真人的一個石匣子看(這件事《靈仙篇》中有記述)。這天晚上,崔君被冥府召去,冥間的主管原來就是已故的相國呂諲。呂諲生前和崔君是好友,在陰間相見後,兩個人都悲痛的哭了起來。呂諲對崔君說:“尹真人的石匣子在你所管轄的郡里,你為什麼總去打開它呢?現在我奉了上帝的命令,召你來查問這件事,你說可怎么好?”崔君連忙告罪說:“我像個又聾又瞎的凡人,根本不懂得打開尹真人的石匣是犯了神仙的大忌,觸犯了天律,我的罪是很重的。但法典中有三種不問罪的規定,不知者不怪,可以寬恕。如果您能赦免我,我一定會改過自新的。”呂諲說:“上帝的命令很嚴歷,我這小小的陰曹地府的司官怎么敢違抗上帝呢?”說罷就叫來一個管理文書檔案的按掾官,叫他查一查崔君的卷宗。過了一會,按掾官來向呂諲報告說,“經查閱卷宗,崔君在人間還可再作五任官,還有十五年的陽壽。現在根據上帝的旨意,把崔君的壽命減去十三年,並取消他的全部委任不再作官。”崔君聽後又忙謝罪,又向呂諲求情說,“我和您生前是好朋友,今天我自己得了罪,老朋友就不能寬恕我一次嗎?”呂諲說,“折你的壽命削你的官職,這是你的命運,在數難逃。但我可以想辦法讓你在人間再做兩年官,不過只是代理的職務,然而薪俸是很高的,這就是我對你盡的最大努力了。”崔君趕快拜謝。剛說完,忽然周圍湧起了雲霧,有一道紅光從天而下。呂諲,庭掾和僕役們都驚慌地站起來說,“上帝的天符來了!”呂諲忙請崔君到另一個屋裡暫避一下,崔君從門縫中向外偷看。見呂諲戴上了官帽手執笏板,率領著庭掾衙役們站在院子兩邊,個個都低頭拱手。這時雲里有一個人,穿著佩有金魚袋的紫色官服,手拿一張文書宣讀上帝的聖旨。宣讀完了,呂諲和庭掾跪拜,接過了聖旨以後,那使者就駕雲而去,很快就不見了。呂諲就請崔君出來坐下,打開天符看。呂諲一面看一面感嘆地哭了,問崔君說,“你認識元老三嗎?”(元相國排行老三,名叫元載。)崔君說,“我和元載是朋友,那時我們都還沒有作官。”呂諲說,“元載這次是犯了大罪,連他的親屬都要被牽連處死了。唉,真是太可憐可悲了。我和元載雖然是朋友,卻沒有一點辦法救他,只能為他悲痛嘆息了!”說罷又哭了起來。然後,呂諲就派了官員送崔君還陽。崔君再三拜謝後,和那官員一同上路。他們來到自己的府宅後,崔君看見自己的屍體正停放在床上,全家人正圍著哭泣。那官員領著崔君,讓他俯在自己的屍體上,崔君的魂靈和肉身立刻合為一體,就復活過來了。崔君的家人對他說,“你已經死了三天,郡里已將你的死訊向上司報告,你的官職自然就免了。”崔君就趕快整理行裝,全家趕到四川,把自己死而復活的事報告了四川的首長崔寧。崔寧就讓崔君當了個代理副使的官,但月薪很高,每月二十萬。當時元載正在京里擔任國家的要職,崔寧和元載是朋友,書信來往很多。崔寧聽了崔君說他在陰間看見元載犯了大罪會株連九族的情況,非常怕自己受到元載的牽連而獲罪,就派了個親信帶著五百兩金子趕到京城,賄賂了元載身邊的人,把他給元載的一百多封信都買了回來全燒掉了。過了一個多月,元載果然因罪被抄家遭到重罰。兩年之後,崔君也死了,這正像他在陰間時呂諲為他安排的一樣。

劉溉

貞元年間,彭城人劉溉在韓城當縣令,死在任上。他的家很窮,家人只好暫時寄居在韓城的寺廟裡。不到半年,這個縣的縣丞竇某也死了,過了三天又甦醒過來。據他說,他有一次白天睡覺,夢見來了一個官員來領他上路往西走,經過高山大河,走了好幾百里,來到一座城下,剛進城門,領他的那個官員就不見了。竇生十分害怕,就又回頭走出城外。城門有很多舉著刀劍的衛士站在兩旁,竇生就向他們問路。一個衛士用劍指指南面說,“往南面走就是活路。”竇某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立刻嚇得雙腿發抖冷汗淋漓。趕快往南奔去,雖然累得要死也不敢歇一口氣。正走著忽然看見有十幾個人站在道旁,其中有一個人叫竇某的名字,並拉著他的手就哭了起來。竇某仔細一看,原來竟是已死去的縣令劉溉。劉溉問道,“你來這裡作什麼?”竇某就說了詳情。劉溉說,“我從和你分別以後,就像掉進一個陷井裡,就是想看見平生的友人也不可能了。”說罷又哭。竇某就向他打聽陰間的情況,劉溉只是哭不說話,好半天才問道,“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樣了,還平安嗎?”竇某說,“他們都借住在韓城的寺廟裡快半年了。”劉溉說,“你回人間後,替我問候他們吧。我在陰間受盡了折磨,常常思念妻子和孩子,像胳膊忘不了兩腿一樣。陰陽兩界生離死別的悲痛,真是苦不堪言啊!”臨分手時,劉溉說,“我贈你一首詩吧:‘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說使人悲。喜得逢君傳家信,後會茫茫何處期!’”說罷又哭了起來。竇某告別了劉溉,走了不到十多里時,忽然聽見一陣很響亮的鐘聲,嚇了一跳,就甦醒過來了。竇某是師錫的本家哥哥,他的外甥崔氏的兒子,常常向人說起竇某游陰間這件事。

朱同

朱同的父親是癭陶縣令,他十五歲時,有一天無事出門玩,忽然看見平時很熟的兩個當里正的人跑來說,“判官讓我們帶你去。”朱同就慌忙地跟著走。出了癭陶城,走了約五十里,看見十幾個人在河邊喝酒。兩個里正過去坐在正坐上和他們一塊喝酒,讓朱同站在他們身後瞅著。朱同大怒罵道,“你們這兩個里正真不是東西,怎么敢這樣對待我?!”里正說,“你已經死了,何必還像你活著時仗著你爹是縣令呼三喝四的!”朱同一聽自己死了,就哭了起來。朱同哭了半天,喝酒的人散了,就又跟著里正走。他們來到一座城前,城門還沒開,進不去。這時里正又跟十幾個人在一起吃飯,雖然這次讓朱同坐下來了,卻不給朱同東西吃。不大會城門開了,一個判官走出來,里正就在道旁拜見了判官,把解送朱同的公文和朱同一起交給判官。朱同向判官見了禮,判官就讓里正領著朱同進城。來到衙門前停留了一陣,正不知該做什麼時,衙門裡面傳出話來說主簿大人已經吃完飯了。不一會就有一個穿青袍的官員走出衙門口,很隨便的趿拉著鞋慢騰騰地走,後面跟著好幾個僕役。這位主簿認識朱同,問道,“這不是朱家的公子嗎,到這兒來作什麼呀?”朱同起初不認識主簿,不知說什麼好。主簿說,“我曾和你父親是前後任的縣令,我們是很知心的朋友呢!”說完就領著朱同去見判官,極力替朱同求情想救他出陰間。過了半天判官說,“這個少年的陽壽還沒盡,應該放他還陽。”說罷就讓剛才送朱同來的那兩個里正送他回去。朱同拜謝後剛要走,主簿又叫住他,在朱同的臂上寫下了自己的名並蓋上了主簿的印章,並說,“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被誰拘捕,你就把臂上我的名字和印章給他們看。”朱同出了城,忽然看他祖父的僕人下馬拜見說,“你祖父知道你被放回陽間,特派我來給你送馬。”朱同就騎上馬,走了約五十里來到一個店前,里正和僕人請朱同下馬,一看店裡儘是些大鍋,鍋里正在煮人肉,煮熟了就撈出來放在案子上切割著賣,里里外外好幾十人都在幹這營生。這時店裡的人看見朱同,就搶著要把朱同下進湯鍋烹煮,朱同忙把臂上的印給他們看,才免了下湯鍋。再往前走了五十里又到了有店的地方,經過兩個店,店裡都是些拿著叉子棍子刀箭的人,要殺死朱同,朱同又給他們看臂上的印才得倖免。走了很久,終於來到癭陶城外。里正讓朱同下了馬,說,“我們一路奔波,實在太累了,就不進城了。請你給我們主簿寫封信,就說我們把你送到家了,我們好交差。”朱同就按里正的要求寫了回信交給他們,互相拜別。朱同一個人進了城,沒到家之前從孔子廟前路過,進去歇歇腳,忽然看見廟堂兩面的樹上有一個人上吊,心裡也沒感到害怕……(原文下缺)

郜澄

西京郊區武功縣人郜澄,有一次為了考取官員到東都洛陽去。他騎著驢走到一棵槐樹下,看見一個老婦。老婦對郜澄說,“我特別善於看手相,讓我給你看看吧。”郜澄起初很討厭,但老婦說,“你和我都閒著沒事,我給你看一下,又有何妨呢?”郜澄就坐在驢上把手伸給老婦。老婦看完後說,“你家在哪裡?離這裡是遠還是近?你最好是趕快回家吧,因為不出十天你一定會死!”郜澄聽後十分害怕,就求老婦幫他一幫。老婦說,“你給監獄的囚犯施捨些吃食,也許能得到神的祐助。不然,一定不能免死。”郜澄按老婦說的話,買了很多食物施捨給監獄,辦完以後,又去見那老婦。老婦讓他快快回家。郜澄就回到武功自己的家中。過了一天多,他既無病也無災,心裡挺高興,就脫了長衫出門。忽然看見十多個人在道旁跪迎他,他就問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說,“我們是神山的百姓,聽說大人被任命為縣令,所以來迎候大人。”郜澄說,“我沒有參加考官的考試,怎么會得了縣令這個官呢?”不一會兒,又有趕著馬和拿著綠色官服的人來迎接,郜澄不得已只好穿上官袍騎上馬隨他們走。走了十里地,又有一個穿青綠袍子的官員下馬向郜澄跪拜。問是誰,回答說,“我現任慈州博士,聽說大人新被任命為長史,特來相迎。”說罷就把他的馬給郜澄騎,他自己騎上郜澄的小驢隨行。走了二十多里時,那博士突然把郜澄的馬搶了去。郜澄問,“你不是來迎接我的嗎,怎么現在又如此無禮?”博士大笑說,“你不過是個剛死的鬼,陰司要抓你去,你哪是什麼官呀?!”那傢伙趕著郜澄過了一條河,河西有一座府宅,像是衙門,門上的匾寫著“中丞理冤屈院”,郜澄就大喊冤枉。府里的中丞就召他審問他有什麼冤屈,他回答說,“我的陽壽未到,也沒有陰曹的公文傳我,被鬼卒硬給抓了來。”中丞問他有沒有狀子,他說急匆匆地被抓來,沒有狀子。中丞就給郜澄紙讓他寫狀子。中丞看完狀子後,讓管生死簿的人查一查。只見一個官員拿著簿子到裡面去查,這人在中丞的身後偷偷向郜澄舉了一隻手掌,暗示向郜澄要五百千錢做賄賂,郜澄朝他遠遠地示意答應給錢。不一會兒那官員報告說,“郜澄被抓來是冤枉的,他的陽壽確實沒盡。”中丞聽了就判決釋放,又讓那官員領他去見大夫通判。來到一個大堂前,見一座佛龕前有一個胡人少年,頭戴氈帽腳穿鹿皮靴子,在廳上玩打葉錢的遊戲。領郜澄的官員通報說,“這個人是中丞的親屬,命令放他還陽。”那胡人少年拿著公文進去給大夫,大夫依照中丞的批示辦了手續,郜澄就出了大堂,又來到通判的廳堂。門口把守的鬼卒向郜澄索賄,領路的官員大怒說,“這是中丞的親屬,你們這些小鬼竟敢要錢!”後來又向中丞報告辦完了手續,中丞就讓人把郜澄送出門外。郜澄正不知該往哪裡,忽然看見已死的的妹夫裴氏帶著一千多人去西山打獵。裴氏驚喜地問,“你怎么到這裡來的?”郜澄就細說了情況。裴氏說,“你如果不遇見我,很可能成了一個無事的閒鬼到處遊蕩,三五百年也不能轉世,那將多么悲慘!”當時府門外有租驢的,裴氏就叫來一個趕驢的少年,命他用驢把郜澄送回家去,並拿出二十五千錢付了驢錢。郜澄暗想這下我就能回家了,心裡很高興。走了五六里地,由於驢子太弱走不動了,天色將晚,郜澄擔心到不了家,回頭看那趕驢的少年離他有百餘步正悠閒的唱歌,就大聲招呼他。少年趕快攆上來,用棍子猛打了驢一下,驢一驚,郜澄被摔了下來,這一驚一摔,就活過來了。

王勛

華州有位進士王勛,有一次和他的學生趙望舒等人逛華山太岳廟。他們來到廟中第三座女神像前時,王勛看那女神像非常秀麗動人,就有點著迷動心地勾引調戲女神,當時就倒地死去。趙望舒嚇壞了,立刻找來女巫,供上酒肉,在神前又唱又舞,過了很久,王勛才甦醒過來。王勛甦醒後很生氣的責怪趙望舒說,“我在陰間一點罪都沒遭,你卻讓神婆子彈琵琶拚命喊我回人世來,真是多餘!”大家笑著問他到底怎么回事,王勛說他一開始被神女藏在她的車子裡,兩個人剛要纏綿交歡,被趙望舒等人彈著琵琶告到大王那裡。大王下令讓一個宮中的官員搜查每個使女的車,搜到他呆著的車時,那神女沒辦法,才把他推到地上,王勛摔了一下,就活過來了。

蘇履霜

太原節度使、侍中郎馬燧的手下有位年輕的將軍,名叫蘇履霜,曾在以前的節度使鮑防的帳下。有一次鮑防率部隊討伐叛亂的回紇,親自在陣前指揮擔任前鋒第一旗的劉明遠向前衝殺,但劉明遠沒有往前沖,鮑防大怒,命令蘇履霜立刻殺了他。蘇履霜雖然得到了命令,但沒有動手殺劉明遠,而是幾次用眼睛向劉明遠示意讓他趕快衝。劉明遠就突然衝上前去,逃脫了丟腦袋的大禍。過了十多年,劉明遠死了,遇見蘇履霜正在陰間遊蕩,就對履霜說,“昔日蒙你好心救過我的命,一直想好好報答卻沒機會,今天正好了卻我的心愿。”說罷指著前面一條長滿了荊棘的路說,“你只要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定會遇到舍利王。舍利王生前曾是馬侍中的部將,你看見舍利王后向他求訴,他一定能救你逃出陰間。”說完就讓履霜快走,履霜就走上劉明遠指的路。走了約一二十里的時候,果然遇見正在遊獵的舍利王。舍利王認識蘇履霜,驚奇地問他怎么會來到這裡,履霜說是被冥司召來的。舍利王說,“你不該來,最好快回去。”說完就命令身旁的判官王鳳翔快放履霜回人世,並讓履霜給馬侍中捎信,告訴馬侍中兩年內會被免去節度史的官,所以請他一年之內就自動離職到京城朝廷里去,並告訴他,他的兒子會比他先死,這些事都千萬不要泄露出去。這時,判官王鳳翔就辦好了還世的文書,放蘇履霜還陽。蘇履霜走到一個城關的門前,遇見了他在人間的幾個酒友,他們對履霜說,“你獨自被放回人間,我們太羨慕你了,可真是比不了你啊!”履霜復活後,過了五六天,就去見王鳳翔。其實鳳翔事先已經知道了,故意問舍利王說了些什麼,履霜說,“我知道,但舍利王不讓我告訴別人。”王鳳翔說,“我也知道。你先回去吧,我找到機會,就告訴馬侍中。”過了十天,就和履霜一同去見馬侍中。侍中召蘇履霜訊問,履霜就說了他在陰間所經歷的事。等王鳳翔說了情況以後,一驗證,和履霜說的完全一樣。原來王鳳翔在人世時就在陰間任有官職,一直很隱秘沒有人知道,由於履霜的復活,這事就泄露了。

景生

河中猗氏人景生對四書五經等典籍十分精通,曾教授了幾十個貴族子弟。年末要回家時,在路上遇到了已去世的丞相呂譚。呂譚和景生過去有交往,就讓景生坐在隨從的馬車裡,帶他去了陰間。景生的學生們都紛紛到景生家去報信,但景生已死在家裡了。過了幾天,景生復活,說他在陰間見到了已故的黃門侍郎嚴武和朔方節度張或然。景生精通《易經》,過去曾經給相國呂譚講授過,還沒滿任,呂相國就去世了。這次呂相國把景生召到陰間,就是相讓他繼續為自己教課。當時嚴武和張或然任左、右台郎的官職,他們生氣地對呂譚說,“景生根本不應該來,你為什麼把他弄到了陰間?為了你個人的私慾,怎么能加害於他?我們希望你把景生放掉。”呂譚同意了,張或然就拉過景生,讓他照顧兩個兒子,一個叫曾子,一個叫夫子,曾子打算閏正月初三蓋新房,但這新房會妨他的妻子。張或然對景生說,“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回到人間後,趕快告訴他們停止蓋房,就可以免去大禍事了。”景生復活後,過了幾天才去告訴曾子家不要蓋房的事,然而房已蓋起了,曾子的妻子已經死了。景生在陰間時又聽張或然說,曾子和夫子都能作到刺史的官職,但都不是通過正式任命而當上的。後來果然是這樣。

許琛

王潛任江陵鎮守使時,他的使院裡有個叫許琛的管抄寫的書吏夜裡值宿,二更後突然死去,到了五更又復活了。他對人們說起初看見兩個穿黃衫的人,很急促的把他叫出了使院門外,就帶著他走。往北走了六七十里地,荊棘草叢中隱約有條小路,不一會來到一座城門前。城門高寬都有三丈多,城頭橫楣處掛著一塊大字寫的匾,上寫“鴉鳴國”。那兩個人領許琛進了城門。城裡陰森森的,像人世間黃昏以後那樣。城裡也沒有城牆房舍,唯有千萬株高大的古槐,樹上儘是烏鴉噪鳴,聲音大得人面對面說話都聽不見。又走了五十多里,才算過了這塊地方。兩個人又領許琛來到一座城裡,見官府衙門建造得十分宏偉,也很森嚴。兩個人就領他進府衙去見官,報告說,“捕殺烏鴉的人已抓到!”見堂上有一個紫衣官人坐在桌子後面,問許琛說,“你很會捕捉烏鴉嗎?”許琛連忙辯解說,“我的父兄子弟從小就在鎮守使的使院裡從事文書的職務,從來沒有捕捉過烏鴉。”那官人大怒,對兩個鬼卒說,“你們怎么可以亂抓人呢?!”兩個鬼卒嚇得伏在地上認罪說,“我們確實是抓錯了。”官人看著許琛說,“現在就放你回人間去。”官人的桌子東面還有一個紫衣人,身材高大,渾身黑色,頭上包著棉布,好像是受了傷,臉朝西坐在一個大吊床上,盯視了許琛半天后對正中坐的官員說,“我要跟他私下說幾句話。”就把許琛叫到台階附近說,“你不是馬上要回人間了嗎,你回去看見鎮守使王潛王僕射,就對他說武相公感謝他常送給錢物,但錢都是破碎的,不。現在我這裡有急事需要用錢,請王僕射一定再給我五萬張紙錢,希望他一定給我用好紙印的冥錢,燒的時候不要讓人動紙錢的灰,這樣我收到的紙錢就能是完整的了。此外,我和王僕射不久就會相見了。”武相公說完後,許琛大聲地答應了,就走出大門外,又看見抓他來的那兩個鬼卒來給他領路回家。他倆說,“我們錯抓了你,差點使你回不了人世,現在你可以走另一條路回家了。”許琛問他們,那個“鴉鳴國”是怎么回事,他們說,“鴉鳴國周圍好幾百里大,太陽月亮都照不進這個國來,常年黑暗,只能以烏鴉的叫聲來區分晝和夜。烏鴉雖然是鳥類,上帝對它們也有貶謫和懲罰。那些在人世間壽命已到期的烏鴉就被抓到陰間,把這些烏鴉的鬼魂都放到鴉鳴國里,讓它們在那裡去鳴叫。”許琛又問,“鴉鳴國里的那些空地是乾什麼用的?”鬼卒說:“人死了變鬼,但鬼也會死。如果沒有這些空地,鬼死了以後往何處放呢?”許琛當初死的訊息已有人報給鎮守使王潛,許琛復活後,又報告了王潛。王潛就問許琛到底是怎么回事,許琛就詳細述說了在陰間的經歷見聞。王潛聽說,那個武相公說很快就會與自己相見,心裡很厭惡。問許琛,許琛描述武相公的長相,還真就是他。王潛當初和武相公很好,每次升官都是武相公提拔的,武相公死後,王潛經常在每月的月末和年末燒些紙錢祭奠他,所以就更相信許琛說武相公的事是真的。於是王潛就買了十萬張藤皮作的上等紙燒化了以答應武相公的請求。這天夜裡,許琛的一個同名同姓的鄰居突然死去。這是大和二年四月的事。到了大和三年正月,王潛果然也死了,應驗了武相公說的“不久就會見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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