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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略

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志於眾。故與眾同好,靡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含氣之類鹹願得其志。

《軍讖》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柔有所設,剛有所施;弱有所用,強用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端末未見,人莫能知;天地神明,與物推移;變動無常,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故能圖制無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極,密定九夷。如此謀者,為帝王師。

故曰: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舒之彌四海,卷之不盈懷;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敵國服。

《軍讖》曰:“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純柔純弱,其國必削;純剛純強,其國必亡。”

夫為國之道,恃賢與民。信賢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則策無遺。所適如支體相隨,骨節相救;天道自然,其巧無間。

軍國之要,察眾心,施百務。危者安之,懼者歡之,叛者還之,怨者原之,訴者察之,卑者貴之,強者抑之,敵者殘之,貪者豐之,欲者使之,畏者隱之,謀者近之,讒者覆之,毀者復之,反者廢之,橫者挫之,滿者損之,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獲固守之,獲阨塞之,獲難屯之,獲城割之,獲地裂之,獲財散之。敵動伺之,敵近備之,敵強下之,敵佚去之,敵陵待之,敵暴綏之,敵悖義之,敵睦攜之。順舉挫之,因勢破之,放言過之,四網羅之。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為者則己,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在?彼為諸侯,己在天子,使城自保,令士自處。世能祖祖,鮮能下下⑩;祖祖為親,下下為君。下下者,務耕桑,不奪其時;薄賦斂,不匱其財;罕徭役,不使其勞;則國富而家娭,然後選士以司牧之。夫所謂士者,英雄也。故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英雄者,國之乾;庶民者,國之本。得其乾,收其本,則政行而無怨。

夫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士輕死。故祿賢不愛財,賞功不逾時則下力並而敵國削。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勵以義,則士死之。

夫將帥者,必與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敵乃可加。故兵有全勝,敵有全因。昔者良將之用兵,有饋簞醪者,使投諸河與士卒同流而飲。夫一簞之醪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軍之士思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己也。《軍讖》曰:“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與之安,與之危,故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以其恩素蓄,謀素合也。故蓄恩不倦,以一取萬。

《軍讖》曰:“將之所以為威者,號令也;戰之所以全勝者,軍政也;士之所以輕戰者,用命也。”故將無還令,賞罰必信;如天如地,乃可御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夫統軍持勢者,將也;制勝破敵者,眾也。故亂將不可使保軍,乖眾不可使伐人。攻城則不拔,圖邑則不廢;二者無功,則士力疲弊。士力疲弊,則將孤眾悖;以守則不固,以戰則奔北。是謂老兵。兵老,則將威不行;將無威,則士卒輕刑;士卒輕刑,則軍失伍;軍失伍,則士卒逃亡;士卒逃亡,則敵乘利;敵乘利,則軍必喪。《軍讖》曰:“良將之統軍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戰如風發,攻如河決。”故其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可勝。以身先人,故其兵為天下雄。《軍讖》曰:“軍以賞為表,以罰為里。”賞罰明,則將威行;官人得,則士卒服;所任賢,則敵國震。《軍讖》曰:“賢者所適,其前無敵。”故士可下而不可驕,將可樂而不可憂,謀可深而不可疑。士驕,則下不順;將憂,則內外不相信;謀疑,則敵國奮。以此,攻伐則致亂。

夫將者,國之命也。將能制勝,則國家安定。《軍讖》曰:“將能清,能淨;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聽訟;能納人,能采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表險難,能制軍權。”故曰,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之言,廊廟之語,興衰之事,將所宜聞。將者,能思士如渴,則策從焉。夫將,拒諫,則英雄散;策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倦;專己,則下歸咎;自伐,則下少功;信讒,則眾離心;貪財,則奸不禁;內顧,則士卒淫。將有一,則眾不服;有二,則軍無式;有三,則下奔北;有四,則禍及國。《軍讖》曰:“將謀欲密,士眾欲一,攻敵欲疾。”將謀密,則奸心閉;士眾一,則軍心結;攻敵疾,則備不及設。軍有此三者,則計不奪。將謀泄,則軍無勢;外窺內,則禍不制;財入營,則眾奸會。將有此三者,軍必敗。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勇,則吏士恐;將妄動,則軍不重。將遷怒,則一軍懼。《軍讖》曰:“慮也,勇也,將之所重;動也,怒也,將之所用。”此四者,將之明誡也。

《軍讖》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軍讖》曰:“香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死夫。”故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求者至。故禮而後悔者士不止;賞而後悔者士不使。禮賞不倦,則士爭死。《軍讖》曰:“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攻取之國,務先養民。”以寡勝眾者,恩也。以弱勝強者民也。故良將之養士,不易於身;故能使三軍如一心,則其勝可全。《軍讖》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敵情:視其倉庫,度其糧食,卜其強弱,察其天地,伺其空隙。”故國無軍旅之難而運糧者,虛也;民菜色者,窮也。千里饋糧,民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夫運糧百里,無一年之食;二百里,無二年之食;三百里,無三年之食,是國虛。國虛,則民貧;民貧,則上下不親。敵攻其外,民盜其內,是謂必潰。

《軍讖》曰:“上行虐,則下急刻;賦斂重數,刑罰無極,民相殘賊;是謂亡國。”

《軍讖》曰:“內貪外廉,詐譽取名;竊公為恩,令上下昏;飾躬正顏,以獲高官;是謂盜端。”

《軍讖》曰:“群吏朋黨,各進所親;招舉奸枉,抑挫仁賢;背公立私,同位相訕◎;是謂亂源。”

《軍讖》曰:“強宗聚奸,無位而尊,威無不震;葛藟相連,種德立恩,奪在位權;侵侮下民,國內嘩喧,臣蔽不言;是謂亂根。”

《軍讖》曰:“世世作奸,侵盜縣官,進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君;是謂國奸。”

《軍讖》曰:“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強弱相虜;莫適禁御,延及君子,國受其咎。”

《軍讖》曰:“善善不進,惡惡不退;賢者隱蔽,不肖在位;國受其害。”

《軍讖》曰:“枝葉強大,比周居勢;卑賤陵貴,久而益大;上不忍廢,國受其敗。”

《軍讖》曰:“佞臣在上,一軍皆訟;引威自與,動違於眾;無進無退,苟然取容◎;專任自己,舉措伐功;誹謗盛德,誣述庸庸;無善無惡,皆與己同;稽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其政,變古易常;君用佞人,必受禍殃。”

《軍讖》曰:“奸雄相稱,障蔽主明;毀譽並興,壅塞主聰;各阿所以,令主失忠。”

故主察異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賢,奸雄乃遁;主任舊齒,萬事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實;謀及負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譯文及注釋

譯文
統率將領的辦法,是務必要爭取英雄的歸心。把祿位賞賜給有功的人,使眾人理解自己的志向。所以,與眾人追求的目標相同,這個目標沒有不實現的;與眾人憎恨的敵人相同,這個敵人沒有不完蛋的。國治家安,是由於得到了人心;國亡家破,是由於失去了人心。因為所有的人,都願意實現自己的志向。

《軍讖》說:柔的能制服剛的,弱的能制服強的。柔是一種美德,剛是一種禍害。弱小者容易得到人們的同情和幫助,強大者易於受到人們的怨恨和攻擊。有時候要用柔,有時候要用剛,有時候要示弱,有時候要用強。應該把這四者結合起來,根據情況的發展變化而運用的恰如其分。

事物的本末沒有顯示出來之前,一般人是難以認識其本質的。天地運行的玄妙規律,可以通過萬物的變化表現出來。敵我雙方的形勢也是變化無常的,必須根據敵情的變化而制定不同的方略。在形勢沒有發展成熟之前不要貿然行事,一旦時機成熟,便應立即採取相應的對策。這樣,就可以百戰百勝,輔佐君王取威定霸、一統天下、安定四方了。這樣謀劃的人,便可以做帝王的老師了。

所以說,沒有不貪強好勝的,卻很少有人掌握剛柔強弱這個幽深精微的道理。如果能掌握這個道理,也就可以保身了。聖人掌握了這個道理,他的行動總能抓住時機。這個幽深精微的道理,舒展開來足以遍布四海,收攏起來卻不滿一杯。無須用房捨去安置它,無須用城郭去守護它。只需要藏在心中,就可以使敵國屈服了。

《軍讖》說:“既能柔,又能剛,則國運光明;既能弱,又能強,則國勢昌盛。單純用柔用弱,則國力必然削弱;單純用剛用強,則國家必然滅亡。”

治理國家的原則,在於依賴賢士與民眾。信任賢者如同自己的心腹,使用人民如用自己的手足,政令便不會有什麼紕漏了。這樣,行動起來便會像四肢與軀幹一樣協調,像各個關節一樣互相照應,像天道運行一樣順乎自然,靈巧得沒有一點造作痕跡。

統軍治國的關鍵,在於體察眾人的心理,採取相應的措施。處境危險的要使之安全,心存畏懼的要使之歡愉,離鄉逃亡的要加以招還,含冤受屈的要予以昭雪,上告申訴的要調查清楚,地位卑賤的要加以提拔,恃強行暴的要加以抑制,與我為敵的要加以清除,貪圖錢財的要厚給賞賜,自願效力的要予以任用,怕人揭短的要替其隱諱,善於謀劃的要與之親近,愛進讒言的要棄之不用,詆毀之言要反覆核實,反叛之人要堅決消滅。蠻橫之人要挫其鋒芒,驕傲自滿的要警告之,願意歸順的要招徠之,已被征服的要予以安置,戰敗投降的要給予寬大。占領了堅固的地方要注意守衛,占領了險隘的地方要加以阻寒,占領了難攻的地方要駐兵把守,占領了城邑要分賞有功之臣,占領了土地要分封出力之士,獲得了財物要賞賜給眾人。敵人行動要密切監視,敵人接近要嚴加防備,敵人強大要卑而驕之,敵人安逸要引而避之,敵人盛氣凌人要有待其衰,敵人凶暴要暫時退卻,敵人悖逆要申張正義,敵人和睦要分化離間。順應敵人的行動來挫敗它,利用敵人的情勢來擊破它,散布假情報以造成敵人的過失,四面包圍將其殲滅。勝利時不要將功勞歸於自己,獲得財物不要自己獨占,攻打城池不要曠日持久,立其國之人為君而不要取而代之。決策出於自己,功勞歸之將士,哪裡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利啊!讓別人做諸侯,由自己做天子。使他們各保城邑,讓他們各自徵收財賦。世上的君主能以禮祭祀祖先,卻很少能愛護自己的民眾。尊敬祖先是親親之道,愛護民眾才是為君之道。愛護民眾的君主,重視農桑,不違農時,減輕賦稅,民眾不貧。於是國家富足,民眾安樂,然後再選拔賢士去管理他們。所謂的賢士,就是人們所說的英雄。所以說,網羅了敵國的英雄,敵國就會陷入困窘的境地。英雄是國家的骨幹,民眾是國家的根本。得到了骨幹,獲取了根本,便能夠政令暢通,民無怨言。

用兵的要義,在於注重禮節,厚給俸祿。注重禮節,智謀之士便會前來投奔,厚給俸祿,忠義之士便會視死如歸。所以,給予賢士俸祿時不應吝惜財物,獎賞有功之臣時不應拖延時日。這樣,部屬們便會同仇敵愾而削弱敵國了。用人的原則,應是封爵以尊崇他,厚祿以贍養他,這樣賢士就會自動來歸了。以禮節來接待他,用大義來激勵他,賢士便會以死相報了。

身為將帥,必須與士卒同甘苦,共死生,才可與敵作戰。如此才會我軍大獲全勝,敵人全軍覆沒。以往良將用兵,有人送給他一壇美酒,他讓人倒在河中,與士卒同流而飲。一壇酒不能使一河之水都有酒味,而三軍將士都想以死相報,這是因為將帥與自己同甘共苦而感激奮發啊。《軍讖》說:軍井沒有打好,將帥不說口渴;帳篷沒有搭好,將帥不說疲勞;飯菜沒有燒好,將帥不說飢餓。冬日不獨自穿皮衣,夏日不獨自用扇子,下雨不獨自打雨傘,這就是所說的“將禮”。能與士卒同甘苦,共患難,軍隊便會萬眾一心,不可分離,南征北戰,不覺疲勞。這是由於將帥平日裡積蓄恩惠、上下一心的緣故。所以說:不斷地施恩惠於士卒,便可以贏得千萬人的擁護。

將帥的威嚴源於號令,作戰的勝利在於軍政,士卒的敢戰根於聽命。因此,將帥要令出必行,賞罰必信,像天地時令那樣不可更易,這樣,將帥才能統御士卒。士卒服從命令,才可以出境作戰。統帥軍隊、把握態勢的是將領,奪取勝利、打敗敵人的是士卒。所以,治軍無方的將領不能讓他統率三軍,離心離德的士卒不能用以攻伐敵國。這樣的軍隊,攻打城池難以拔取,圖謀市鎮難以占領,兩件事都做不到,反而會使軍力疲憊不堪。軍力疲憊不堪,就會使將領更加孤立,士卒更加抗命。這樣的軍隊,用來守衛則陣地必不穩固,用來作戰則士卒必然潰逃。這就叫做師老兵疲。師老兵疲,將領就沒有威信。將領沒有威信,士卒就不怕刑罰。士卒不怕刑罰,軍隊就必然混亂。軍隊混亂,士卒就必然逃亡。士卒逃亡,敵人就必然乘機進攻。敵人進攻,軍隊就必然大敗。《軍讖》說:良將統率軍隊,以恕己之道治理部下。廣施恩惠,軍隊的戰鬥力就會日新月異,交戰時就像狂風一樣迅疾。進攻時就像河決一樣猛烈。敵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軍隊攻上來,卻根本無力抵擋。敵人只能俯首向我投降,卻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將領能身先士卒,他的軍隊便可以稱雄天下了。《軍讖》說:治軍應當以獎賞為表,以懲罰為里。賞罰分明,將領的威信才能樹立起來。選官用人得當,士卒們才會心悅誠服。重用德才兼備的人,敵國就會懼怕。《軍讖》說:賢士歸附的國家,一定會所向無敵。所以,對待賢士要謙恭而不可簡慢,對待將帥要令其心情愉快而不可使之有隱憂,對於謀略要深思熟慮而不可猶豫不決。待賢簡慢,下屬就不會悅服。將有隱憂,君主與將領之間便互不信任。謀略猶豫,敵國就會乘機得勢。這樣去打仗,必然招致禍亂。

將帥是國家命運的掌握者。將帥能率軍戰勝敵人,國家才會安定。《軍讖》上說:將帥應能清廉,能沉靜,能公平,能嚴肅,能接受勸諫,能明斷是非,能容納人才,能博採眾議,能知各國風俗,能通山川形勢,能明險關要隘,能把握三軍的形勢。所以說,舉凡賢臣的睿智,君主的遠慮,民眾的議論,官員的意見,以及天下興衰的往事,都是將帥所應當了解的。將帥能思賢如渴,有謀略的人就會聚集在他周圍。將帥不聽下屬的意見,傑出的人才就會散去。不採納謀士的良策,謀士就會叛離。善惡不分,功臣就會灰心。一意孤行,下屬就會歸咎於上。自我炫耀,下屬就不願多建戰功。聽信讒言,軍隊就會離心離德。貪圖錢財,壞的東西就無法禁止。貪戀女色,士卒就會淫亂無度。將帥如有上面的一條,士卒就不會心說誠服。有了兩條,軍隊就沒了法紀。有了三條,全軍就會潰敗。有了四條,就會給國家帶來災禍了。《軍讖》上說:將帥的謀劃要秘密,士卒的意志要統一,攻擊的行動要迅速。將帥謀劃秘密,奸細便無機可乘。士卒意志統一,軍心便團結不離。攻擊行動迅速,敵軍便不及防備。做到了這三條,軍隊的行動計畫便不會失敗了。將帥謀劃泄露,軍隊的有利態勢便失去了。奸細窺得內情,軍隊的禍患便無法制止了。不義的財物進入軍營,各種壞事便一齊發生了。將帥有了這三條,軍隊一定會潰敗。將帥謀淺慮短,謀士就會離去。將帥怯懦無勇,官兵就會惶恐。將帥輕舉妄動,軍心便不穩定。將帥遷怒於人,上下就會畏懼。《軍讖》上說:謀深慮遠,堅定勇敢,是將帥高貴的品德。適時而動,當怒而怒,是將帥用兵的藝術。這四項,都是將帥要經常提醒自己的。

《軍讖》上說:軍中沒有資財,士就不來歸附。軍中沒有獎賞,士就不勇往直前。《軍讖》說:在香美的魚餌的引誘下,必定有上鉤之魚。在厚重的賞賜引誘之下,必定有敢死之士。所以,使士衷心歸附的是禮,使士樂於效死的是賞。以禮來招徠重視禮節者,以賞來吸引追求賞賜者,那么所需要的人才也就來到了。所以先以禮相待,後來又反悔的,士就不會留在營中。先以賞示人,後來又反悔的,士就不會為之效命。只有禮、賞始終如一,士才會爭著為其赴死。《軍讖》上說:要進行戰爭,務必事先厚施恩惠。要進攻別國,務必事先與民休息。能以少勝多,是厚施恩惠的結果。能以弱勝強,是得到民眾擁護與支持的結果。所以優秀的將帥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士卒。這樣就能全軍上下萬眾一心,在戰爭中百戰百勝了。《軍讖》上說:用兵的關鍵,在於首先查明敵情。了解其庫存的實虛,估計其糧食的多少,判斷其兵力的強弱,調查其天候與地形情況,尋找其薄弱環節。所以,國家沒有戰爭而運送糧食的,說明其國勢空虛。百姓面黃肌瘦的,說明其民眾貧窮。從千里之外運糧,百姓就會飢餓。臨時砍柴做飯,軍隊便無隔宿之飽。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一年之糧。二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兩年之糧。三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三年之糧。這正是國勢空虛的表現。國勢空虛,百姓就會貧窮。百姓貧窮,上下就不會親睦。敵人從外面進攻,百姓在內部生變,國家就必然崩潰。

《軍讖》上說:君主暴虐無道,官吏便會苛切誅求。橫徵暴斂,濫用酷刑,老百姓便會起來反抗。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亡國之兆。

《軍讖》上說:內心貪婪而外表廉潔,以欺騙的手段獵取好的名聲,盜用朝廷的爵祿以行私惠,使上上下下都認不清真相,偽為謙恭而外示正直,以此騙取高官,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竊國之始。

《軍讖》上說:官吏結黨營私,各自引進親信,網羅奸邪之徒,壓制仁人賢士,背棄公道,謀取私利,同僚之間,攻訐不已,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亂之源。

《軍讖》上說:強宗大族,相聚為奸,雖然沒有國家授予的官職,卻十分顯赫,威風所至,無人不懼,彼此勾結,如同葛藤盤根錯節一樣,私布小恩小惠,侵奪朝廷大權,欺壓窮苦百姓,國內怨聲載道,騷動不安,群臣卻隱蔽實情不敢直言,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亂之根。

《軍讖》上說:世世代代,為奸作惡,侵蝕天子的權威,一舉一動,皆為自己謀取私利,歪曲文法,連高高在上的君主都受到了威脅,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國之奸賊。

《軍讖》上說:官多民少,尊卑不分,以強凌弱,無力禁止,連君子也受到牽連,這樣,國家必定要蒙受其難。

《軍讖》上說:喜愛好人而不任用,厭惡壞人而不貶斥,有才有德的人被迫隱退,品行惡劣的人卻當權執政,這樣,國家必定要蒙受其害。

《軍讖》上說:宗室勢力強大,互相勾結,竊居要位,欺下犯上,時間久了,勢力將越來越大,而君主又不忍心剷除,這樣,國家必定要遭到敗壞。

《軍讖》上說:奸佞之徒當權,全軍上下都會憤憤不平。他們依仗權勢,炫耀自己,一舉一動,輒違眾意。他們進退毫無原則,只知附和討好君主。他們剛愎自用,誇功自傲。他們誹謗有德之士,誣陷有功之臣。他們沒有善惡標準,只求符合自己的心意。他們積壓政務,使上令不能下達。他們造作苛政,變亂古制,更易常法。君主好用這種奸佞,必定會遭受禍害。

《軍讖》上說:奸雄互相標榜,蒙蔽君主的眼睛,使其是非不分。誹謗與吹捧同時興起,堵塞君主的耳朵,使其善惡難辨。各自庇護自己的親信,使君主失去忠臣。

因此,君主能明察詭異之言,才能看出禍亂的萌芽。君主聘用儒士賢才,奸雄便會遠遁。君主重用故舊蓍老之臣,政事才能井井有條。君主徵召山林隱士,才能得到有真才實學的賢士。君主謀事能傾聽黎民百姓的意見,才能建立可以書諸竹帛的功業。君主不失去民心,他的德澤便可以洋溢天下。

注釋
含氣之類:指人。是人各得其宜。
《軍讖》:古代兵書。
八極:八方極遠的地方。
九夷:《後漢書·東夷傳》:“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
守微:守,遵守,奉行;微,精妙之理。
原之:恢復原狀,指平反昭雪。
綏:安撫。
攜:離。
祖祖:尊崇祖先。
下下:愛護民眾。
亂將:亂,指沒有法度。亂將是治軍沒有法度的將領。
恕:推己及人的意思。
負薪:背柴草,指卑賤的人。
內顧:思念妻妾。
怒:這裡把怒作為將帥所用的一種手段來看待。
易:改變。
樵蘇:打柴割草。爨,炊。宿飽,謂晚餐吃得多,至第二天早晨仍感到飽。
急刻:嚴峻苛刻。
枉:不正,邪惡。
訕:毀謗,譏刺。
強宗:封建社會中的豪門,有權勢之家。
葛藟:蔓生植物名,葡萄科,又名千穗藟。以其似葛,故名葛藟。
縣官:這裡指天子。
強弱相虜:虜,擄掠,即搶劫人和財務。此舉句法承上句用“相”,實際上強者能掠奪弱者,弱者不能掠奪強者。
枝葉:比喻同宗旁支。
比周:結黨營私。
卑賤陵貴:卑賤,這裡指皇室的旁支;貴,指皇室。
訟:責備。
引威自與:故作威風之意。
取容:曲從討好,取悅於人。
伐功:誇耀自己的功勞。
舊齒:有德望的老人。
岩穴:指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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