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李陳龐陳橋列傳
李恂 陳禪 龐參 陳龜 橋玄
李恂字叔英,安定臨涇人也。少習《韓詩》,教授諸生常數百人。太守潁川李鴻請署功曹,未及到,而州闢為從事。會鴻卒,恂不應州命,而送鴻喪還鄉里。既葬,留起冢墳,持喪三年。
辟司徒桓虞府。後拜侍御史,持節使幽州,宣布恩澤,慰撫北狄,所過皆圖寫山川、屯田、聚落百餘卷,悉封奏上,肅宗嘉之。拜兗州刺史。以清約率下,常席羊皮,服布被。遷張掖太守,有威重名。時大將軍竇憲將兵屯武威,天下州郡遠近莫不修禮遺,恂奉公不阿,為憲所奏免。
後復征拜謁者,使持節領西域副校尉。西域殷富,多珍寶,諸國侍子及督使賈胡數遺恂奴婢、宛馬、金銀、香罽之屬,一無所受。北匈奴數斷西域車師、伊吾,隴沙以西使命不得通,恂設購賞,遂斬虜帥,懸首軍門。自是道路夷清,威恩並行。
遷武威太守。後坐事免,步歸鄉里,潛居山澤,結草為廬,獨與諸生織席自給。會西羌反畔,恂到田舍,為所執獲。羌素聞其名,放遣之。恂因詣洛陽謝。時歲荒,司空張敏、司徒魯恭等各遣子饋糧,悉無所受。徙居新安關下,拾橡實以自資。年九十六卒。
陳禪字紀山,巴郡安漢人也。仕郡功曹,舉善黜惡,為邦內所畏。察孝廉,州辟治中從事。時刺史為人所上受納臧賂,禪當傳考,無它所齎,但持喪斂之具而已。及至,笞掠無算,五毒畢加,禪神意自若,辭對無變,事遂散釋。車騎將軍鄧騭聞其名而辟焉,舉茂才。時漢中蠻夷反畔,以禪為漢中太守。夷賊素聞其聲,即時降服。遷左馮翊,入拜諫議大夫。
永寧元年,西南夷撣國王獻樂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明年元會,作之於庭,安帝與群臣共觀,大奇之。禪獨離席舉手大言曰:“昔齊、魯為夾谷之會,齊作侏儒之樂,仲尼誅之。又曰:‘放鄭聲,遠佞人。’帝王之庭,不宜設夷狄之技。”尚書陳忠劾奏禪曰:“古者合歡之樂舞於堂,四夷之樂陳於門,故《詩》雲‘以《雅》以《南》,《韎》、《任》、《朱離》’。今撣國越流沙,逾縣度,萬里貢獻,非鄭、衛之聲,佞人之比,而禪廷訕朝政,請劾禪下獄。”有詔勿收,左轉為玄菟候城障尉,詔“敢不之官,上妻子從者名”。禪既行,朝廷多訟之。會北匈奴入遼東,追拜禪遼東太守。胡憚其威強,退還數百里。禪不加兵,但使吏卒往曉慰之,單于隨使還郡。禪於學行禮,為說道義以感化之。單于懷服,遺以胡中珍貨而去。
及鄧騭誅廢,禪以故吏免。復為車騎將軍閻顯長史。順帝即位,遷司隸校尉。明年,卒於官。
子澄,有清名,官至漢中太守。
禪曾孫寶,亦剛壯有禪風,為州別駕從事,顯名州里。
龐參字仲達,河南緱氏人也。初仕郡,未知名,河南尹龐奮見而奇之,舉為孝廉,拜左校令。坐法輸作若盧。
永初元年,涼州先零種羌反畔,遣車騎將軍鄧騭討之。參於徒中使其子俊上書曰:
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發不絕,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遠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徵發。田疇不得墾辭,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堪命。臣愚以為萬里運糧,遠就羌戎,不若總兵養眾,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紝,然後畜精銳,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人之仇報,奔北之恥雪矣。
書奏,會御史中丞樊準上疏薦參曰:
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昔孝文皇帝悟馮唐之言,而赦魏尚之罪,使為邊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臣之身,折方面之難者,選用得也。臣伏見故左校令河南龐參,勇謀不測,卓爾奇偉,高才武略,有魏尚之風。前坐微法,輸作經時。今羌戎為患,大軍西屯,臣以為如參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詔采前世之舉,觀魏尚之功,免赦參刑,以為軍鋒,必有成效,宣助國威。
鄧太后納其言,即擢參於徒中,召拜竭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而征鄧騭還。
四年,羌寇轉盛,兵費日廣,且連年不登,谷石萬餘。參奏記於鄧騭曰:
比年羌寇特困隴右,供徭賦役為損日滋,官負人責數十億萬。今復募發百姓,調取谷帛,衒賣什物,以應吏求。外傷羌虜,內困征賦。遂乃千里轉糧,遠給武都西郡。塗路傾阻,難勞百端,疾行則抄暴為害,遲進則穀食稍損,運糧散於曠野,牛馬死於山澤。縣官不足,輒貸於民。民已窮矣,將從誰求?名救金城,而實困三輔。三輔既困,還復為金城之禍矣。參前數言宜棄西域,乃為西州士大夫所笑。今苟貪不毛之地,營恤不使之民,暴軍伊吾之野,以慮三族之外,果破涼州,禍亂至今。夫拓境不寧,無益於強;多田不耕,何救飢敝!故善為國者,務懷其內,不求外利;務富其民,不貪廣土。三輔山原曠遠,民庶稀疏,故縣丘城,可居者多。今宜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諸陵,田戍故縣。孤城絕郡,以權徙之;轉運遠費,聚而近之;徭役煩數,休而息之。此善之善者也。
騭及公卿以國用不足,欲從參議,眾多不同,乃止。
拜參為漢陽太守。郡人任棠者,有奇節,隱居教授。參到,先候之,棠不與言,但以薤一大本,水一盂,置戶屏前,自抱孫兒伏於戶下。主簿白以為倨。參思其微意良久,曰:“棠是欲曉太守也。水者,欲吾清也。拔大本薤者,欲吾擊強宗也。抱兒當戶,欲吾開門恤孤也。”於是嘆息而還。參在職,果能抑強助弱,以惠政得民。
元初元年,遷護羌校尉,畔羌懷其恩信。明年,燒當羌種號多等皆降,始復得還都令居,通河西路。時,先零羌豪僭號北地,詔參將降羌及湟中義從胡七千人,與行征西將軍司馬鈞期會北地擊之。參於道為羌所敗。既已失期,乃稱病引兵還,坐以詐疾征下獄。校書郎中馬融上書請之曰:
伏見西戎反畔,寇抄五州,陛下愍百姓之傷痍,哀黎元之失業,單竭府庫以奉軍師。昔周宣獫狁侵鎬及方,孝文匈奴亦略上郡,而宣王立中興之功,文帝建太宗之號。非惟兩主有明睿之姿,抑亦扞城有虓虎之助,是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詩》,亞夫赳赳,載於漢策。竊見前護羌校尉龐參,文武昭備,智略弘遠,既有義勇果毅之節,兼以博雅深謀之姿。又度遼將軍粱D454,前統西域,勤苦數年,還留三輔,攻效克立,間在北邊,單于降服。今皆幽囚,陷於法網。昔荀林父敗績於邲晉侯使復其位;孟明視喪師於崤,秦伯不替其官。故晉景並赤狄之土,秦穆遂霸西戎。宜遠覽二君,使參、D454得在寬宥之科,誠有益於折衝,毘佐於聖化。
書奏,赦參等。
後以參為遼東太守。永建元年,遷度遼將軍。四年,入為大鴻臚。尚書僕射虞詡薦參有宰相器能,以為太尉,錄尚書事。是時三公之中,參名忠直,數為左右所陷毀,以所舉用忤帝旨,司隸承風案之。時當會茂才孝廉,參以被奏,稱疾不得會。上計掾廣漢段恭因會上疏曰:“伏見道路行人,農夫織婦,皆曰‘太尉龐參,竭忠盡節,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郡邪之間,自處中傷之地’。臣猶冀在陛下之世,當蒙安全,而復以讒佞傷毀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誡。昔白起賜死,諸侯酌酒相賀;季子來歸,魯人喜其紓難。夫國以賢化,君以忠安。今天下鹹欣陛下有此忠賢,願卒寵任,以安社稷。”書奏,詔即遣小黃門視參疾,太醫致羊、酒。
後參夫人疾前妻子,投於井而殺之。參素與洛陽令祝良不平,良聞之,率吏卒入太尉府案實其事,乃上參罪,遂因災異策免。有司以良不先聞奏,輒折辱宰相,坐系詔獄。良能得百姓心,洛陽吏人守闕請代其罪者,日有數千萬人,詔乃原刑。
陽嘉四年,復以參為太尉。永和元年,以久病罷,卒於家。
陳龜字叔珍,上黨泫氏人也。家世邊將,便習弓馬,雄於北州。
龜少有志氣。永建中,舉孝廉,五遷五原太守。永和五年,拜使匈奴中郎將。時南匈奴左部反亂,龜以單于不能制下,外順內畔,促令自殺,坐征下獄免。後再遷,拜京兆尹。時三輔強豪之族,多侵枉小民。龜到,厲威嚴,悉平理其怨屈者,郡內大悅。
會羌胡寇邊,殺長吏,驅略百姓,桓帝以龜世諳邊俗,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疏曰:
臣龜蒙恩累世,馳聘邊垂,雖展鷹犬之用,頓斃胡虜之庭,魂骸不返,薦享狐狸,猶無以塞厚責,答萬分也。臣至頑駑,器無鉛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秩兼優,生年死日,永懼不報。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拔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上慚聖明,下懼素餐,雖歿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CE2CB326,鞍馬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守塞候望,懸命鋒鏑,聞急長驅,去不圖反。自頃年以來,匈奴數攻營郡,殘殺長吏,侮略良細。戰夫身膏沙漠,居人首系馬鞍。或舉國掩戶,盡種灰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青草,室如懸罄。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歲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老者慮不終年,少壯懼於困厄。陛下以百姓為子,品庶以陛下為父,焉可不日昊勞神,垂撫循之恩哉!唐堯親舍其子以禪虞舜者,是欲民遭聖君,不令遇惡主也。故古公杖策,其民五倍;文王西伯,天下歸之。豈復輿金輦寶,以為民惠乎!近孝文皇帝感一女子之言,除肉刑之法,體德行仁,為漢賢主。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旨,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虜兇悍,因衰緣隙。而令倉庫單于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奸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逾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奸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並、涼二州今年租更,寬赦罪隸,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
帝覺悟,乃更選幽、並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為陳將軍除並、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龜既到職,州郡重足震慄,鮮卑不敢近塞,省息經用,歲以億計。
大將軍梁冀與龜素有隙,譖其沮毀國威,挑取功譽,不為胡虜所畏。坐征還,遂乞骸骨歸田裡。復征為尚書。冀暴虐日甚,龜上疏言其罪狀,請誅之。帝不省。自知必為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西域胡夷,並、涼民庶,鹹為舉哀,弔祭其墓。
橋玄字公祖,梁國睢陽人也。七世祖仁,從同郡戴德學,著《禮記章句》四十九篇,號曰“橋君學”。成帝時為大鴻臚。祖父基,廣陵太守。父肅,東萊太守。
玄少為縣功曹。時豫州刺史周景行部到梁國,玄謁景,因伏地言陳相羊昌罪惡,乞為部陳從事,窮案其奸。景壯玄意,署而遣之。玄到,悉收昌賓客,具考臧罪。昌素為大將軍梁冀所厚,冀為馳檄救之。景承旨召玄,玄還檄不發,案之益急。昌坐檻車征,玄由是著名。
舉孝廉,補洛陽左尉。時梁不疑為河南尹,玄以公事當詣府受對,恥為所辱,棄官還鄉里。後四遷為齊相,坐事為城旦。刑竟,征,再遷上谷太守,又為漢陽太守。時上BD 6A令皇甫禎有臧罪,玄收考髡笞,死於冀市,一境皆震。 郡人上BD6A姜岐,守道隱居,名聞西州。玄召以為吏,稱疾不就。玄怒,敕督郵尹益逼致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益固爭不能得,遽曉譬岐。岐堅臥不起。郡內士大夫亦競往諫,玄乃止。時頗以為譏。後謝病免,復公車征為司徒長史,拜將作大匠。
桓帝末,鮮卑、南匈奴及高句驪嗣子伯固並畔,為寇抄,四府舉玄為度遼將軍,假黃鉞。玄至鎮,休兵養士,然後督諸將守討擊胡虜及伯固等,皆破散退走。在職三年,邊境安靜。
靈帝初,征入為河南尹,轉少府、大鴻臚。建寧三年,遷司空,轉司徒。素與南陽太守陳球有隙,及在公位,而薦球為廷尉。玄以國家方弱,自度力無所用,乃稱疾上疏,引眾災以自劾。遂策罷。歲余,拜尚書令。時太中大夫蓋升與帝有舊恩,前為南陽太守,臧數億以上。玄奏免升禁錮,沒入財賄。帝不從,而遷升侍中。玄託病免,拜光祿大夫。光和元年,遷太尉。數月,復以疾罷,拜太中大夫,就醫里舍。
玄少子十歲,獨游門次,卒有三人持杖劫執之,入舍登樓,就玄求貨,玄不與。有頃,司隸校尉陽球率河南尹、洛陽令圍守玄家。球等恐並殺其子,未欲迫之。玄B256目呼曰:“奸人無狀,玄豈以一子之命而縱國賊乎!”促令兵進。於是攻之,玄子亦死。玄乃詣闕謝罪,乞下天下:“凡有劫質,皆並殺之,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奸路。”詔書下其章。初自安帝以後,法禁稍B327,京師劫質,不避豪貴,自是遂絕。
玄以光和六年卒,時年七十五。玄性剛急無大體,然謙儉下士,子弟親宗無在大官者。及卒,家無居業,喪無所殯,當時稱之。
初,曹操微時,人莫知者。嘗往候玄,玄見而異焉。謂曰:“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操常感其知己。及後經過玄墓,輒悽愴致祭。自為其文曰:“故太尉橋公,懿德高軌,泛愛博容。國念明訓,士思令謨。幽靈潛翳,B328哉緬矣!操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頑質,見納君子。增榮益觀,皆由獎助,猶仲尼稱不如顏淵,李生厚嘆賈復。士死知己,懷此無忘。又承從容約誓之言:‘徂沒之後,路有經由,不以斗酒只雞過相沃酹,車過三步,腹痛勿怨。’雖臨時戲笑之言,非至親之篤好,胡肯為此辭哉?懷舊惟顧,念之悽愴。奉命東征,屯次鄉里,北望貴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享之!”
玄子羽,官至任城相。
論曰:任棠、姜岐,世著其清。結甕牖而辭三命,殆漢陽之幽人乎?龐參躬求賢之禮,故民悅其政;橋玄厲邦君之威,而眾失其情。夫豈力不足歟?將有道在焉。如令其道可忘,則強梁勝矣。語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子貢曰:“寧喪千金,不失士心。”昔段乾木逾牆而避文侯之命,泄柳閉門不納穆公之請。貴必有所屈,賤亦有所申矣。
贊曰:李叟勤身,甘飢辭饋。禪為君隱,之死靡貳。龜習邊功,參起徒中。橋公識運,先覺時雄。
譯文
(李恂、陳禪、龐參、陳龜、橋玄)
◆李恂傳,李恂字叔英,安定臨涇人。少學《韓詩》,教授諸生常數百人。太守潁川李鴻請署李恂為功曹,沒有到職,而州里召他做從事。恰逢李鴻死去,李恂不應州之命,而送李鴻之喪回故里。已經葬了,留起冢墳,持喪三年。
後來李恂被召入司徒桓虞府。後又升為侍御史,持節出使幽州,宣布皇上的恩澤,慰撫北狄,所過之處都描寫山川圖,以及屯田、聚落等情況,共百餘卷,全部封奏上,肅宗嘉獎他,拜他做兗州刺史。他以清約做表率,常以羊皮為席,蓋布被。升為張掖太守,有威重之名。當時大將軍竇憲率領兵士駐紮在武威,天下州郡無論遠近沒有不修禮饋送財物,李恂奉公不阿,被竇憲所奏而免職。後來又徵召做謁者,使持節領西域校尉。西域殷實富足,多珍寶,諸國侍子及督使和胡之商賈數次送給李恂以奴婢、宛馬、金銀、香軛..之類的東西,李恂一樣也不接受。
北匈奴數次截斷西域車師、伊吾,隴沙以西地區使命不得通,李恂設購賞,於是斬了虜帥,懸首在軍門。從此道路清平,恩威並行。後來遷武威太守。因事免職,步行回鄉里,隱居山澤之間,結草為茅屋,獨自與諸生織席以自給。碰上西羌反叛,李恂到田舍,被羌人抓住。羌人素聞恂之名,放遣他。恂就到洛陽謝恩。當時年歲饑荒,司空張敏、司徒魯恭等各派兒子送糧食給恂,恂全部不受。遷居新安關下,拾橡實飽肚子。年九十六歲而死。
◆陳禪傳,陳禪字紀山,巴郡安漢人。做郡里的功曹,舉善罰惡,被邦內人所怕。察孝廉,州里辟他做治中從事。當時刺史被人檢舉受納贓賂,陳禪應當逮捕考查,沒有什麼財物,只是一些喪殮之具罷了。到了後,笞掠無算,五毒全部用上,禪神意自如,口供不變,案情便散釋了。車騎將軍鄧騭聽到他的名聲而召他,舉為茂才。當時漢中蠻夷反叛,以陳禪為漢中太守。夷賊素來聽到他的名聲,立即降服。陳禪升為左馮翊,入朝拜為諫議大夫。
永寧元年(120),西南夷撣國王獻樂及幻人,能夠吐火,自己肢解身體,為牛馬換頭。第二年元會,在庭中表演,安帝與群臣共同觀賞,很覺奇怪。陳禪獨自離席舉手大聲說“:從前齊魯兩國為夾谷之會,齊國作侏儒之樂,孔子攝相事,認為有侮諸侯,於是斬了侏儒。又說:‘放鄭聲,遠佞人。’帝王之庭,不宜設夷狄之技。”尚書陳忠劾奏陳禪道“:古時合歡之樂舞於堂,四夷之樂陳於門,所以《詩經》說‘:以雅以南,韋末任朱離。’(註:韋未音昧,東方之樂名。)今撣國經過流沙河,越過縣度山,萬里前來貢獻,不是鄭衛之聲,佞人可比,可陳禪在朝廷譏訕朝政,請劾陳禪下獄。”有詔書,不許收捕,降職為玄菟侯城障尉,詔書說:“膽敢不去上任,把妻子從者的名姓報上來。”陳禪已經出發,朝廷多控告他。碰上北匈奴進犯遼東,追拜陳禪為了遼東太守。胡人怕他威強,退回去數百里。陳禪不加兵追趕,只派吏卒前去曉喻慰勞他們,單于隨使者回到郡里。陳禪於學行禮,講說道義以感化他們。單于心服,送一些胡地珍寶而去。後來鄧騭被殺,陳禪因為是鄧之故吏而免官。又做了車騎將軍閻顯的長史。順帝即位,升為司隸校尉。
第二年,死於官府。兒子陳澄,有清名,官做到漢中太守。
◆龐參傳,龐參字仲達,河南緱氏人。開始在那裡做官,不知名,河南尹龐奮看見了認為很奇特,舉為孝廉,拜為左校令。犯了法關進了若盧獄。永初元年(107),涼州先零鍾羌人反叛,朝廷派車騎將軍鄧騭討伐他們。龐參在流放中使他的兒子龐俊上書道“:當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兵不絕,水潦不止,地力不恢復。加上大軍出動,遠戍很疲勞,農功忙於轉運,資財盡於徵發。田畝不能開墾,莊稼不得收割,兩手無計,來秋沒有希望。百姓力竭,不堪承受。臣愚認為萬里運糧,遠就羌戎,不如總兵養眾,等到人家疲勞。車騎將軍鄧騭應該帶兵出征,留下征西校尉任尚讓他督涼州士民,轉居在三輔。讓徭役休息以助其時,停止繁賦以增其財,使男的能夠耕種,女的能夠織布,然後養精蓄銳,乘懈狙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那么邊民的仇能報,奔北之恥可雪了。”書奏上去,碰上御史中丞樊準上疏薦龐參道“:臣聽說鷙鳥上百隻,不如一隻鶚。從前孝文皇帝領悟了馮唐的話,而赦了魏尚之罪,使他做了邊守,匈奴不敢向南一步。用一個臣子之身,解一方之難,選用得人哩。臣看見故左校令龐參,有勇有謀,與眾不同,高才武略,有魏尚的風度。前因犯了微法,輸作很長時間。現在羌戎為患,大軍西屯,臣認為像龐參這種人,應在行伍之列。希望明詔采前世的舉措,觀魏尚之功勞,免赦龐參之刑,用作軍鋒,必有成效,宣助國威。”鄧太后採納了他的話,立即從德徒中提拔龐參,拜為謁者,使他向西督三輔諸軍屯,而召鄧騭回來。
四年(110),羌寇又捲土重來,兵費日廣,且連年收成不好,谷每石需五萬餘錢。龐參報告鄧騭道“:連年羌寇特別困擾隴右,供徭賦役開支甚大,官府負債達數十億萬。現在再向百姓,調取谷帛,..賣什物,以應官吏之需求。外傷羌虜,內困征賦。於是千里運糧,遠給武都西郡。道路險阻,困難太多,走得快就鈔暴為害,走得慢就糧食受損,運糧散於曠野,牛馬死在山澤。縣官不足,常向百姓借貸。百姓已經窮困了,將向誰去索取?名義上救金城,實際上困了三輔。三輔已經貧困,反轉來又成為金城之禍了。參以前數次說過,應放棄西域,卻被西州士大夫所笑。現在如果貪戀不毛之地,憂恤無用的百姓,讓軍隊在伊吾之野受苦,替三族之外擔心,如果破了涼州,禍亂至今不止。開拓之邊境不得安寧,對國家之強大毫無益處;有許多田地不去耕種,怎能救得饑荒!所以會治國者,一定著眼國內,不求外利;讓百姓富足,不貪廣土。三輔山原曠遠,民眾稀少,故縣空城,可住人之地方甚多。今應將邊郡不能自存的,遷入諸陵,田戍故縣。孤城絕郡,強迫遷去;轉運遠費,聚而近之;徭役太多,休而息之。這是好中之好計策哩。”鄧騭及公卿們因國用不足,想聽從龐參的建議,眾多人不贊同,才停止了。後來拜龐參為漢陽太守。郡人任棠有奇節,隱居教授學徒。龐參到任,先去拜訪他。任棠不和他說話,只把薤一大本、水一盂放在戶屏之前,自己抱著孫子伏在戶下。主簿報告,認為任棠倨傲。龐參想了一下他的用意,過了好久便說:“任棠是想告訴太守:水,是想我清白哩。拔一大本薤,想我打擊強宗哩。抱兒當戶,想我開門憐惜孤兒哩。”於是嘆息而回。龐參在職時,果然能抑強助弱,用惠政贏得民心。
元初元年(114),升為護羌校尉,叛羌懷念他的恩信。第二年,燒當羌種號多等都投降,才又得到還都令居,通河西之路。這時先零羌豪強在北地僭號,朝廷詔參率領降羌及湟中起義的胡兵七千人,與行征西將軍司馬鈞約期會合於北地攻打他們。龐參在路上被羌人打敗。已經失了期,於是稱病帶兵回來,犯了詐疾罪召而下獄。校書郎中馬融上書請求道“:西戎反叛,寇抄五州,陛下同情百姓之疾苦,哀百姓之失業,用盡府庫之財物以養軍隊。從前周宣王時,獫狁侵略鎬和方,孝文帝時,匈奴也入侵上郡,而宣王立了中興之功,文帝建太宗之號。不只是兩個皇帝有明睿又的天資,也因為有虎將捍衛城池的幫助,所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詩》‘,亞夫糾糾’,載在漢策。前護羌校尉龐參,文武全才,智略遠大,既有義勇果毅的氣節,兼有博雅深謀的天資。又度遼將軍梁忄堇,前時統領西域,勤苦數年,回來留在三輔,能立功效,閒在北邊,單于降服。現在都關起來,陷於法網。從前荀林父在必阝打了敗仗,晉侯恢復了他的職位;孟明視在崤喪師,秦伯不廢他的官。所以晉景並赤狄的土地,秦穆公於是稱霸西戎。應該遠看兩君,使龐參、梁忄堇得到寬宥,的確對摺沖有好處,對聖化有幫助。”書奏上,梁忄堇、龐參得到赦免。後來用龐參為遼東太守。
永建元年(126),升為度遼將軍。四年(129),進朝廷做了大鴻臚。尚書僕射虞詡薦參說他有宰相的器量和才幹,順帝時用他為太尉,錄尚書事。這時三公之中,龐參名聲忠直,多次被左右所陷害與毀謗,認為所舉用的人有違帝旨,司隸承風案之。這時當會茂才孝廉,龐因被奏,稱疾不得會。上計掾廣漢段恭因會上疏道“:臣看到道路行人,農夫織婦,都說‘太尉龐參,謁忠盡節,徒因直道不能做違心之事,孤立在群邪之中,自處被中傷之地。’臣還希望在陛下之世,當蒙安全,而又因讒佞之人傷毀忠正之士,這是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誠。從前白起賜死,諸侯酌酒相賀;季子回來,魯人喜其紓緩國難。國因賢臣而化君因忠臣而安。今天下都高興陛下有這種忠賢之臣,願卒寵任,以安天下。”書奏上,朝廷就派小黃門視龐參的病,派太醫送羊酒。後來龐參恨前妻之子,把他投在井裡殺掉。龐參素來與洛陽令祝良不平,祝良聽說這事,帶領吏卒進入太尉府查實其事,於是上報龐參之罪,便因災異策免。有司認為祝良不先報告,就侮辱宰相,關進了牢獄。祝良能得百姓之心,洛陽吏人守在宮闕請求代受罪的,每天有幾千萬人,詔書便免刑。
陽嘉四年(135),又用龐參為太尉。永和元年(136),因久病罷官,死在家中。
◆陳龜傳,陳龜字叔珍,上黨泫氏人。家世是邊將,從小便習弓馬,稱雄於北州。陳龜年少即有志氣。永建年間,舉為孝廉,五次升遷,做了五原太守。
永和五年(140),拜為出使匈奴的中郎將。當時南匈奴左部反亂,龜認為單于不能制服下面,外面恭順,內心反叛,促使他自殺,犯罪召令下獄,免予執行。以後兩次升遷,拜為京兆尹。這時三輔強豪之族,多次侵枉百姓。陳龜到任,厲行威嚴,全部審理那些受怨屈的人,郡內百姓非常高興。碰上羌胡進犯邊境,殺了長吏,驅趕掠奪百姓。桓帝認為陳龜世代熟悉邊疆風俗,拜他為度遼將軍。陳龜臨行之時,上疏道“:臣龜代蒙受皇恩,馳騁在邊陲,雖然展盡鷹犬的作用,死在胡虜之庭,魂骸不回漢室,用狐狸作祭品,還不能塞厚責,報答君恩萬分之一。臣極頑駑,沒有鉛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譽官階均受優等,生之年,死之日,永怕不能報效。臣聽說三辰不軌,提拔士人為相;蠻夷不恭,選拔士卒為將。臣沒有文武之才,而辱盡鷹揚之任,上愧聖明,下怕素餐,雖盡力而死,也無補益。今西州邊鄙,土地瘠薄,百姓習於鞍馬,以射獵為業,男的不會種田,女的不會織布,守塞候望,懸命於鋒鏑之上,聽到緊急號令而長驅,去後即不想回來。近年以來,匈奴數次攻擊營部,殘殺官吏,侮掠百姓。戰士身死沙漠,居民頭懸馬鞍。有的全國掩埋屍首,盡種灰飛煙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青草,室如懸磬。即使還有性命,實在如同枯木朽株。往年并州雨水過多,災螟為害,莊稼荒耗,租賦空缺。年老的擔心活不到老,少壯的害怕困厄。陛下以百姓為子,庶民以陛下為父,怎可不日昃勞神,垂撫循的恩惠呢!唐堯帝舍其子把帝位讓給虞舜,是想百姓遇到聖君,不叫他們碰上暴君哩。所以古公..父遷到岐山,百姓趨附的比從前增加五倍;文王西伯行仁政,天下百姓歸附他。難道要輿金輦寶,給百姓施恩惠么!近來孝文皇帝被緹縈一女子的話所感動。廢除肉刑之法,體德行仁,成為漢代的賢君。陛下繼承中興的傳統,承光武帝的基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害怕違背旨意,取過目前。
呼嗟之聲,招來災害,胡虜兇悍,趁衰乘隙。而使金庫盡於豺狼之口,功業沒有銖兩的效果,都是由於將帥不忠,聚奸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到州郡,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近半數,政未過時,功效顯著。實應受到賞賜,以勸勉有功之人,改任牧守,去斥奸殘之徒。又應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並涼二州今年租更,寬赦罪隸,掃除更始。那么善吏知道奉公之..,惡者懂得營私的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沒有候望之患了。”帝覺悟了,於是更選幽州、并州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除更易,下詔“為陳將軍減除並、涼二州一年的租賦,以賜給官吏百姓。”陳龜到職之後,州郡重足害怕,鮮卑不敢走近邊塞,省息經費開支,每年以億計。大將軍梁冀與陳龜素有嫌隙,向君主譖言說陳龜沮毀國威,獨取功譽,不被胡虜所畏。陳龜被召回,於是請求退職回到家鄉。後來又拜為尚書。
梁冀暴虐日甚一日,陳龜上疏言其罪狀,請求誅殺之。皇帝不覺悟。陳龜自知必被梁冀所害,七天絕食而死。西域胡夷,并州、涼州百姓,都替他舉哀,弔祭他的墳墓。
◆橋玄傳,橋玄字公祖,梁國睢陽人。七世祖橋仁,從同郡戴德學習,著《禮記章句》四十九篇,號稱“橋君學”。成帝時做了大鴻臚。祖父橋基,做過廣陵太守。父親嚴肅,做過東萊太守。橋玄年輕時做過縣功曹。當時豫州刺史周景行部到梁國,橋玄謁見周景,於是伏地講陳相羊昌的罪惡,請求做領陳從事,深入檢查其罪行。周景認為橋玄很有膽量,就寫上他的名字並派遣他。橋玄到達後,全部逮捕羊昌的賓客,具體考問臧罪。羊昌素來和大將軍梁冀交情很深,梁冀替他快馬草檄救援。周景奉了旨意召玄,橋玄還檄不發,追查更急。羊昌坐檻車應召,橋玄從此著了名。橋玄被舉為孝廉,補洛陽左尉。這時梁不疑做了河南尹,橋玄因公事當詣府對,不想受這番恥辱,棄官回到鄉里。後來四次升遷做了齊相,因事犯了罪罰為城旦。刑期已完,被徵召,再升為上谷太守,又做了漢陽太守。這時上圭阝令皇甫禎有臧罪,橋玄逮捕並用髡笞等刑罰,死在冀縣之市上,一境都被震動。郡人上圭阝姜岐,守道隱居,名聲傳遍西州。橋玄召他為吏,他稱病不肯出來。橋玄發怒,勒令督郵尹益強迫他,並說“:姜岐如果不來,促嫁他的母親。”尹益堅決爭取不能得到,連忙開導姜岐。岐堅臥不起床。郡內士大夫也爭往勸阻,橋玄才停止行動。當時人頗有些譏諷。後來謝病免職,又被用公車召為司徒長史,拜為將作大匠。桓帝末年,鮮卑、南匈奴及高勾驪嗣子伯固一起反叛,成為寇抄,四府舉橋玄做度遼將軍,假黃鉞。橋玄到鎮,休兵養士,然後督諸將守討擊胡虜及伯固等,都打敗四散退走。在職三年,邊境安靜。靈帝初年,召入做河南令尹,轉少府,做大鴻臚。
建寧三年(170),升為司空,轉為司徒。橋玄素來與南陽太守陳球有隙,等到自己在三公之位,便推薦陳球做廷尉。橋玄認為國家正弱,自己度量力無所用,於是稱病上疏,引眾災以自責。於是策罷。年余後,拜為尚書令。當時太中大夫蓋升與帝有舊恩,前做南陽太守,贓獲數億以上。橋玄奏請免去蓋升之職並將他關起來,沒收其財賄。皇帝不同意,而提拔蓋升做侍中。橋玄託病免職,拜為光祿大夫。
光和元年(178),升為太尉。數月後,又因病罷官,拜為太中大夫,就醫里舍。橋玄的小兒子年十歲,獨游門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持他,入舍登樓,向橋玄索取財物,橋玄不給。不久,司隸校尉陳球率領河南尹、洛陽令圍守橋玄之家。球等怕連他兒子一起殺掉,不想迫他。橋玄瞪著眼睛喊叫道:“奸人沒有王法,我豈因一個兒子的性命而放掉國賊嗎!”促令兵進。於是攻打起來,橋玄的兒子也死了。橋玄於是到朝廷謝罪,請求下令天下“:凡有搶劫人質,都一併殺掉,不得用財寶贖罪,開張奸路。”詔書寫下這項奏章,起初從安帝以後,法禁稍有鬆弛,京師搶劫人質,不避豪貴之家,從此就再沒有了。橋玄在光和六年(183)死去,時年七十五歲。橋玄的個性剛急不顧大體,然而謙恭儉約、禮賢下士,他的子弟親宗沒有做大官的。等他死後,家中沒有什麼產業,喪事沒有殯殮,當時人稱讚他。起初,曹操微賤之時,沒有人知道,曾經到橋玄那裡問候,橋玄見了覺得有些奇異,對他說:“現在天下將亂,安定百姓的人大概要靠你吧!”曹操常感激他是知己。後來經過橋玄之墓,就很悲傷地祭奠。自己寫一篇祭文道:“故太尉橋公,美德高尚,泛愛博容。國念明訓,士思令謨。幽靈仍在,美哉遠隔。操在幼年,到君堂室,特因頑質,被君賞識。增加榮耀,都由獎勵,等於孔子說自己不如顏淵,李生厚嘆賈復。士為知己而死,懷此永不忘記。又承從容約誓的話‘:我死以後,你路過時,不用斗酒只雞祭奠,車過三步之後,肚痛不怨。’雖是臨時戲笑之話,不是至親篤好,怎肯說這話呢?懷念舊情,心中難過。奉命東征,屯軍鄉里,北望貴土,心向陵墓。裁致薄奠,公其享之!”橋玄之子橋羽,官做到任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