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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鬼母手劈奎道人 燕兒腰斬李豎子

卻說濟南軍將追殺燕兵,陡然見大路旁邊,排列著赤發青臉神人數十,各持長戟大矛,擋住前路。雷一震道:“這是長林店地方,因何樹木都沒有了?那裡來的這班邪神?我們砍將上去!”賓鐵兒大喝一聲,沒風刀當頭砍下,把個豹眼狼牙的神將腦袋劈開兩半,刀刃直下到胸間,竟被他緊緊夾住。仔細一看,原來是棵楓樹,眾將大笑。忽聞後面鑼聲震天,遂各收兵回去。燕軍方得逃脫。

又走二十餘里,招集敗殘人馬,屯住高原。景隆向道人說:“好法、好法!兩次贏他,抵不得這一次的敗!”奎道人說:“元帥看見么?他又來了一個尼姑,一個道姑,這是青州妖婦之師父,法術好生利害。我始初不知,誤中機栝。向來煉的咒法,就為這三個妖魔。包管不出兩月,連他強兵猛將,一併了當。”景隆道:“目今兵將已被殺傷大半,難以對敵,你須用心行法起來,方不負我舉薦之意。”道人呵呵笑道:“是妖賊應該滅絕之候,我這法術,要在庚申日三屍神出舍之日行起。今天賜湊巧,明日正是庚申,即便立起壇來便是。”景隆聽了這話,略覺心安。

道人遂選坎位方向,結起法壇。畫定周圍各七十二步,釘了桃神,布了鹿角,安置了五十名童子禮拜之位。後面豎立一柄大傘,傘下安長棹一張,擺列令牌法器、硃砂印符等物。壇之四圍以內,建皂旗七十二面,上書毒魔惡煞名諱。四周圍以外,正北方豎立深黃長旆一面,上書“太上道祖靈寶大天尊”寶誥;正南方豎立絳幡一面,上寫“九天玄女娘娘掌教法主”聖號;東方青幟上是龐、劉、苟、畢,西方素幟上是鄧、辛、張、陶,共八位天將的符篆。你道也是助他行法的么?大凡仙真見了道祖,神將見了教主,“都要避道。他恐虛空過往的神靈,惱他行這等惡術,要壞他的事,所以狐假虎威,設立聖位,使一切天神地祗,皆不得過而問焉。這是他欺天之處;其壇內設立煞神魔君旗號,方是他本等邪術的護法。這些咒死的冤魂,無論幾千幾萬,總是他一網收去,歸在凶煞邪魔部下,不怕你來索命報仇的。那柄傘其名“滅陽殺,是怎樣解說呢?《易經》云:“乾為天,天者陽也。”日為太陽之精,龍為純陽之物。《玄功訣》有云:“陰氣一毫,不盡不仙;陽氣一毫,不盡不死。”故天仙神將,皆秉真陽,與天合德。設有仙真誤入於傘之下,則五炁全消,一真盡喪;設有神將誤越於傘之上,則墮落塵埃,輪迴凡世;若在四圍沾染了些氣味,即不能飛升金闕,尚須再修五百劫也。

真恁利害,到底是何物製造的?若說起來,做這頂傘,不過用的是綢子;但是這疋綢,卻要孕婦織成的。其顏色尤為怪異;看來非紅似紅,似紫非紫,又帶著些紺、碧、玄。黃的光景。染坊內那裡染得出來?卻是用著十種污穢的東西,雜和染成的。是那十種?

男子精、娼女月經、龍陽糞清、牝牛胎血、雌羊胎血、母狗胎血、騍馬胎血、騍驢胎血、豬婆胎血,狼尾草汁。

染成之後,又用海洋內美人魚,煎取油汁,塗在外面,傾水在上,就如荷葉一般,絕無沾漬的。其柄以大茅竹打通上半節,滿貯婦人產後惡血,將黑錫熔固其口,鑄金蓮花一朵為頂,花內坐著一尊魔女。當時作涌者造此邪術,就遺下傘方以避天誅。至若美人魚,其性最淫,上半截宛然美貌女子,鬢髮鮮澤,容顏姣好;下半截仍是魚身,仰浮水浪中,張開陰戶,乘流而行。若遇毒龍孽蛟,便與交合。風波大作,多壞海舶。故舟子一見此魚,即以撓鉤搭取,熬油點燈。蛟龍聞其油味,見其光影,則伏而不動。行此惡法,又怕神龍來攫,所以用此制之。凡物之理,我所畏者則受制,我所愛者亦受制也。

那一百名童子,李景隆進兵時,留於老寨之內,已自遣人取到。道人隨令各就方向,設了五十個蒲團,先揀五十名童子,向方位跪下,默念咒語。咒一遍,拜三拜。那日是庚申,咒的是乙卯年屬兔的,於辛西時咒起。次日辛酉,咒的是甲寅生屬龍的。又次日壬戌,咒的是丙子年屬鼠的。各用五行相剋之時咒起。每日咒七七四十九遍,則拜一百四十七拜。至七日而生人之一魂離舍,又七日而二魂去,又七日而三魂盡矣。然後咒六魄,咒六日而一魄亡;余魄各止二日而皆去;至第六魄,又必咒六日而後離體。總計四十一日,而某年生人即死。凡五十年中,咒的十二個生肖皆如之。每一童子咒一生肖,如甲子之鼠,丙子之鼠,戊子之鼠,庚子之鼠,壬子之鼠,是用五個童子。奎道人算從軍荷戈少壯的,起於十六歲,老者至六十歲止,所以六十花甲,除去十年,止用五十名童子;共外五十名以備更番選用。咒至四十一日,死起;至八十二日而死盡。任你有撥山舉鼎之力,總脫不得一個。若內有短命薄福及多病者,只須二十七日早自死矣。這邊咒起,那邊就病,如響之應聲,影之應形,不爽時日。

呂軍師因奎道人邪術多端,雖然得勝,仍退入城,要待燕兵自來。不意過了幾日,各營軍士病倒已有數千。大將楚由基、董翥、郭開山等也多害玻始而心肉跳動,頭昏目瞀,繼則渾身火蒸,總是一般的情狀。呂軍師謂高鹹寧道:“時當仲春,豈有瘟疫?必定是妖道行巫蠱之術來魔禁人了。”隨請問於鮑、曼二師。鮑師道:“怪道他竟不進兵,今只煩兩位劍仙飛劍斬之,以絕禍根便了。”曼師道:“你又要葬送他兩把劍么?待我看一看來。”

時將昏黃,曼師半雲半霧,從空飛去。頃刻回說:“不好不好!那道人行的是魔道中咒生肖的法,任你十萬雄師,指日消滅。”忙問兩位軍師是何生肖,呂軍師道:“丁亥。”高軍師道:“甲申。”,曼尼道:“還好,還好,還可多活幾日。”鮑師道:“我請問你是那一道?俗語云‘解鈴原是系鈴人’,你家造下的邪法,適才不就破了他,反回來說這些虛晃的話來唬嚇人,張你魔道的威風。我仙家的丹藥,骷髏尚且可活,何況這些邪術咒詛的玻”曼尼冷笑道:“莫說你救不得,就是你家祖宗老盼,也只看得。我實對你說,行這個法術,若無滅陽傘,就可破他,如今現立在壇中,是再沒有解救的。你不知道這傘利害,若染了些氣味,只怕你永不能回洞府與那姓葛的仙人相會了。”

鮑姑道:“好胡說!你看我先去破他的傘。”化道清風,逕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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