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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十八

盧玄玄孫思道 昌衡 元明 潛 盧柔子愷 盧觀弟仲宣 彪從子文 偉 盧同子斐 兄子景裕 景裕弟辯 光 光子賁 光從弟勇 盧誕

盧玄,字子真,范陽涿人也。曾祖諶,晉司空劉琨從事中郎。祖偃,父邈,並 仁慕容氏。偃為營丘太守,邈為范陽太守,皆以儒雅稱。

神蒨四年,太武辟召天下儒俊,以玄為首。授中書博士,遷侍郎,本州大中正。 使馮弘,稱臣請附。外兄司徒崔浩每與言輒嘆曰:“對子真,使我懷古之情更深。” 浩大欲齊整人倫,分明姓族。玄曰:“創製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幾人也? 宜三思。”浩當時雖無以異之,竟於不納。浩敗,頗亦由此。後賜爵固安子,散騎 常侍,使宋。宋文帝與之言,嘉嘆良久,曰:“中郎,卿曾祖也!”還,遇疾,歸 鄉卒。贈平東將軍、幽州刺史、固安侯,謚曰宣。

子度世,字子遷。幼聰達,有計數。為中書學生,應選東宮。弱冠,與從兄遐 俱以學行為時流所重。遐特為崔浩所敬,位至尚書、光祿大夫、范陽子。

度世後以崔浩事,棄官逃於高陽鄭羆家,羆匿之。使者囚羆長子,將加捶楚。 羆誡之曰:“君子殺身以成仁,汝雖死勿言。”子奉父言,遂被拷掠,乃至火爇其 體,因以物故,卒無所言。度世後令弟娶羆妹,以報其恩。太武臨江,宋文使其殿 上將軍黃延年至。帝問曰:“盧度世坐與崔浩親通,逃命江表,應已至彼。”延年 對曰:“都下無聞,當必不至。”帝詔東宮赦度世宗族逃亡籍沒者,度世乃出。拜 中書侍郎,襲爵。

興安初,兼太常卿,立保太后父遼西獻王廟,進爵為侯。後除散騎侍郎,使宋, 應對宋侍中柳元景失衷。還,被禁劾,經年乃釋。除濟州刺史。州接邊境,將士數 相侵掠。度世乃禁勒所統,還其俘虜,二境以寧。後坐事免。尋除青州刺史,未拜, 卒,謚曰惠。四子,伯源、敏、昶、尚之。

初,玄有五子,唯度世嫡,余皆別生。崔浩之難,其庶兄弟恆欲害之,度世常 深忿恨。及度世有子,每誡絕妾孽,以防後患。至伯源兄弟,婢妾生子,雖形貌相 類,皆不舉接。為識者所非。

伯源小名陽烏,性溫雅寡慾,有祖父風。敦尚學業,閨門和睦。襲侯爵,降為 伯。累加秘書監、本州大中正。時孝文帝將立馮後,先問伯源。請更簡卜。帝曰: “以先後之侄,朕意已定。”伯源曰:“雖奉敕如此,然臣心實有未盡。”及朝臣 集議,執意如前。馮誕有盛寵,深以為恨,伯源不以介懷。及孝文議伐齊,伯源表 以為萬乘親戎,轉運難繼。詔雖不從,而優答之。尋以齊武帝殂,停師。

時涇州羌叛,殘破城邑。伯源以步騎六千號三萬,徐行而進。未經三旬,賊眾 逃散。降者數萬口,唯梟首惡,余悉不問。詔兼侍中。

初,伯源年十四,嘗詣長安。將還,餞送者五十餘人,別於渭北。有相者扶風 人王逵曰:“諸君皆不如此盧郎,雖位不副實,然得聲名甚盛,望逾公輔。後二十 餘年,當制命關右,願不相忘。”此行也,相者年過八十,詣軍門請見,言敘平生。 未幾,守儀曹尚書。

及齊雍州刺史曹武請降,乃以伯源為使持節、安南將軍,督前鋒諸軍,徑赴樊、 鄧。辭以儒生不行軍事,帝不許。伯源曰:“臣恐曹武為周魴耳。陛下宜審之。” 武果偽降。伯源乃進攻赭陽,師敗,坐免官爵。尋曹母憂。服闋,兼太尉長史。

後為徐州京兆王愉兼長史。愉時年少,事無巨細,多決於伯源。伯源以誠信御 物,甚得東南人和。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謀叛,伯源屢有表聞,朝廷不納。陵果逃叛。 陵之餘黨,伯源皆撫而赦之,唯歸罪於陵,由是眾心乃安。

景明初,卒於秘書監,年四十八,贈幽州刺史,複本爵固安伯。謚曰懿。

初,諶父志,法鍾繇書,子孫傳業,累世有能名。至邈以上,兼善草跡。伯源 習家法,代京宮殿,多其所題。白馬公崔宏亦善書,世傳衛瓘體。魏初工書者,崔、 盧二門。伯源與李沖特相友善,沖重伯源門風,伯源私沖才官,故結為婚姻,往來 親密。至於伯源荷孝文意遇,頗亦由沖。伯源有八子。

長子道將,字祖業。應襲父爵而讓第八弟道舒,詔不許。道將引清河王國常侍 韓子熙讓弟采魯陽男之例,詔乃許之。道將涉獵經史,風氣謇諤,頗有文才,為一 家後來之寇,諸父並敬憚之。彭城王勰、任城王澄皆虛衿相待。勰為中軍大將軍, 辟行參軍。累遷燕郡太守。道將下車表樂毅、霍原之墓,為之立祠。優禮儒生,厲 勸學業,敦課農桑,墾田歲倍。卒於司徒司馬,贈太常卿,謚曰獻。所為文筆數十 篇。

子懷祖,太學博士、員外散騎侍郎,卒。子莊,少有美名,位都水使者,卒官。

懷祖弟懷仁,字子友,涉學有辭。性恬靜,蕭然有閒雅致。歷太尉記室、弘農 郡守,不之任,卜居陳留界。所著詩賦銘頌二萬餘言,撰《中表實錄》二十卷。懷 仁有行檢,善與人交。與琅邪王衍、隴西李壽之情好相得。常語衍云:“昔太丘道 廣,許劭知而不顧;嵇生峭立,鍾會遇而絕言。吾處季、孟之間,去其太甚。”衍 以為然。

子彥卿,有學尚,仕隋位御史。撰《後魏紀》三十卷。貞觀中位石門令、東宮 學士。道將弟道亮,字仲業,隱居不仕。子思道。

思道字子行,聰爽俊辯,通侻不羈。年十六,中山劉松為人作碑銘,以示思道。 思道讀之,多所不解。乃感激讀書,師事河間邢子才。後復為文示松,松不能甚解。 乃喟然嘆曰:“學之有益,豈徒然哉!”因就魏收借異書。數年間,才學兼著。然 不持操行,好輕侮人物。齊天保中,《魏史》成,思道多所非毀。由是前後再被笞 辱,因而落泊不調。

後左僕射楊遵彥薦之於朝,解褐司空行參軍、長兼員外散騎侍郎,直中書省。 文宣帝崩,當朝文士各作輓歌十首,擇其善者而用之。魏收、陽休之、祖孝征等不 過得一二首,唯思道獨有八篇。故時人稱為“八米盧郎”。後漏泄省中語,出為丞 相西閣祭酒。歷太子舍人、司徒錄事參軍。每居官,多被譴辱。後以擅用庫錢,免 歸家。嘗於薊北,悵然感慨,為五言詩見意,世以為工。後為給事黃門侍郎,待詔 文林館。

周武帝平齊,授儀同三司,追赴長安。與同輩陽休之等數人作《聽蟬鳴篇》。 思道所為,詞意清切,為時人所重。新野庾信遍覽諸同作者,而深嘆美之。未幾, 母疾,還鄉。遇同郡祖英伯及從兄昌期等舉兵作亂,思道豫焉。柱國宇文神舉討平 之。思道罪當斬,已在死中。神舉素聞其名,引出,令作露布。援筆立成,文不加 點。神舉嘉而宥之。後除掌教上士。隋文帝為丞相,遷武陽太守。位下,不得志, 為《孤鴻賦》以寄其情。其序曰:

余志學之歲,自鄉里游京師,便見識知音,歷受群公之眷。年登弱冠,甫就朝 列;談者過誤,遂竊虛名。通人楊令君、邢特進以下,皆分庭致敬,倒屣相接,翦 拂吹噓,長其光價。而才本駑拙,性實疏懶,勢利貨殖,淡然不營。雖籠絆朝市, 且三十載,而獨往之心,未始去懷抱也。

攝生舛和,有少氣疾。分符坐嘯,作守東原。洪河之湄,沃野彌望,囂務既屏, 魚鳥為鄰。有離群之鴻,為羅者所獲,野人馴養,貢之於余。置諸池庭,朝夕賞玩, 既用銷憂,兼以輕疾。《大易》稱“鴻漸於陸”,羽儀盛也。揚子曰“鴻飛冥冥”, 騫翥高也。《淮南子》雲“東歸碣石”,違溽暑也。平子賦“南翔衡陽”,避祁寒 也。若其雅步清音,遠心高韻,鵷鸞已降,罕見其儔。而鎩翮牆陰,偶影獨立,唼 喋秕稗,雞鶩為伍,不亦傷乎。

餘五十之年,忽焉已至,永言身事,慨然多緒,乃為之賦,聊以自慰雲。

開皇初,以母老,表請解職,優詔許之。思道恃才地,多所陵轢,由是官途淪 滯。既而又著《勞生論》,指切當世。歲余,奉詔郊勞陳使。頃之,遭母憂。未幾, 起為散騎侍郎,參內史侍郎事。於時,議置六卿,將除大理。思道上奏曰:“省有 駕部,寺留太僕;省有刑部,寺除大理。斯則重畜產而賤刑名,誠為不可。”又陳 殿庭非杖罰之所,朝臣犯笞罪,請以贖論。上悉嘉納之。是歲,卒於京師。上甚惜 之,遣使弔祭焉。集二十卷,行於世。子赤松,大業中,位河東縣長。

道亮弟道裕,字寧祖。少以學尚知名,風儀兼美。尚獻文女樂浪長公主,拜駙 馬都尉。歷位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幽州大中正,卒於涇州刺史,謚曰文。

道裕弟道虔,字慶祖。粗閒經史,兼通算術。尚孝文女濟南長公主,拜駙馬都 尉。公主驕淫,聲穢遐邇,無疾暴薨,時雲道虔所害。宣武秘其事,不苦窮之。後 靈太后追主薨事,黜道虔,令終身不仕。道虔外生李彧,尚莊帝姊豐亭公主,因相 藉托。永安中,除輔國將軍、通直常侍。以議歷勛,賜爵臨淄伯。天平中,歷都官 尚書、本州大中正,幽州刺史,加衛大將軍。卒官,贈尚書右僕射、司空公、瀛州 刺史,謚曰文恭。

道虔好《禮》學,難齊尚書令王儉《喪服集記》七十餘條。為尚書同寮於草屋 下設雞黍之膳,談者以為高。昧旦將上省,必見其弟然後去。奴在馬上彈琵琶,道 虔聞之,杖奴一百。公主二子,昌寓宇、昌仁。昌宇不慧,昌仁早卒。道虔又娶司 馬氏,有子昌裕。後司馬氏見出,更娉元氏,甚聰悟,常升高座講《老子》。道虔 從弟元明隔紗帷以聽焉。元氏生二子,昌斯、昌衡,昌衡最知名。

昌衡字子均,小字龍子。沈靖有才識,風神淡雅,容止可法。博涉經史,工草 行書。從弟思道,小字釋奴,宗中稱英妙,昌衡與之俱被推重。故幽州語曰:“盧 家千里,釋奴、龍子。”仕魏,兼太尉外兵參軍。齊受禪,歷平恩令。右僕射祖孝 征薦為尚書金部郎。孝征每曰:“吾用盧子均為尚書郎,自謂無愧幽明。”始天保 中,尚書王昕以雅談獲罪,諸弟尚守而不墜。自茲以後,此道浸微。昌衡與頓丘李 若、彭城劉珉、河南陸彥師、隴西辛德源、王循並為後進風流之士。後兼散騎侍郎, 迎勞周使。周武平齊,授司玉中士,與大宗伯斛斯征修《禮令》。

隋開皇初,拜尚書祠部侍郎。文帝嘗大集群下,令自陳功,人皆競進,昌衡獨 無所言。左僕射高熲目而異之。陳使賀徹、周濆相繼來聘,朝廷每令昌衡接對之。 未幾,出為徐州總管長史,甚有能名。吏部尚書蘇威考之曰:“德為世表,行為士 則。”論之者以為美談。常行至浚儀,所乘馬為人牛所觸致死。牛主陳謝,求還價 直。昌衡謂曰:“六畜相觸,自關常理,此豈人情也,君何謝焉?”拒而不受。性 寬厚不校,皆此類也。轉壽州總管長史。宇文述甚敬之,委以州務。歲余,遷金州 刺史。仁壽中,奉詔持節為河南道巡省大使。及還,以奉使稱旨,授儀同三司,賜 物二百段。昌衡自以年在縣車,上表乞骸骨,優詔不許。大業初,征為太子左庶子, 行詣洛陽,道卒。子寶素、寶胤。

道虔弟道侃,字希祖,沈雅有學尚,位州主簿,卒。以弟道約子正達為後。

道侃弟道和,字叔雍,兄弟之中,人望最下。位冀州中軍府中兵參軍,卒。子 景猷,弘農太守。景猷子士彥,有風概,隋開皇中,為蜀王秀屬。以秀所為不軌, 辭疾,終於家。

道和弟道約,字季恭,位司徒屬、幽州大中正。興和末,除衛大將軍、兗州刺 史,在州頗得人和。卒,贈儀同三司、幽州刺史。

子正通,少有令譽,位開府諮議,卒。妻謝氏,與正通弟正思淫亂,為御史所 劾,人士疾之。正思弟正山字公順,早以文學見知,為符璽郎,待詔文林館。正思 兄弟以齊太后舅氏,武平中,並得優贈。

道約弟道舒,字幼安,襲父爵,位中書侍郎,卒。子熙裕襲。熙裕清虛守道, 有古人風,為親表所敬。

伯源弟敏,字仲通,小字洪崖,少有大量。孝文器之,納其女為嬪。位儀曹郎, 早卒,贈威遠將軍、范陽太守,謚曰靖。五子。

長義僖,字遠慶,早有學尚,識度沈雅。年九歲喪父,便有至性,少為僕射李 沖所嘆美。起家秘書郎,累遷冠軍將軍、中散大夫,以母憂去職。幽州刺史王誦與 之交款,每與故舊李神俊等書曰:“盧冠軍在此,時復惠存,輒連數日,得以諮詢 政道。”其見重若此。後拜征虜將軍、太中大夫,散秩多年,澹然自得。李神俊勸 其乾謁當途,義僖曰:“既學先王之道,貴行先王之志,何得苟求富貴也?”孝昌 中,除散騎常侍。時靈太后臨朝,黃門侍郎李神軌勢傾朝野,求結婚姻。義僖慮其 必敗,拒而不許。王誦謂義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五男,卿易之也?”義僖曰: “所以不從,正為此耳。從,恐禍大而連速。”誦乃握義僖手曰:“我聞有命,不 改以告人。”遂適他族。臨婚之夕,靈太后遣中常侍服景就家敕停,內外惶怖,義 僖夷然自若。普泰中,除都官尚書、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

義僖寬和畏慎,不妄交款。性清儉,不營財利。少時,幽州頻遭水旱,先有數 萬石谷貸人,義僖以年穀不熟,乃燔其契,州閭悅其恩德。雖居顯位,每至睏乏, 麥飯蔬食,怡然甘之。卒,贈大將軍、儀同三司、瀛州刺史,謚曰孝簡。

子遜之,清靖寡慾,位太尉記室參軍。義僖四弟,並遠不逮兄也。

敏弟昶,字叔達,小字師顏,學涉經史,早有時譽。太和中,兼員外散騎常侍, 使於齊。孝文詔昶曰:“密邇江揚,不早當晚,會是朕物。卿等欲言便言,無相疑 難。”又敕副使王清石曰:“卿莫以南人語致疑盧昶。若彼先有知識,欲見但見, 須論即論。昶正寬柔君子,無多文才,或主客命卿作詩,莫以昶不作,便罷也。凡 使人以和為貴,勿相矜誇,見於色貌。”及至彼,遇齊明立,孝文南討,昶兄伯源 為別道將。而齊明以朝廷加兵,遂酷遇之。昶等本非骨鯁,大怖,淚汗橫流。齊明 以腐米臭魚莝豆供之。而謁者張思寧,辭氣謇愕,遂以壯烈死於館中。昶還,孝文 責之曰:“銜命之禮,有死無辱,雖流放海隅,猶宜抱節致殞。卿不能長纓羈首, 已是可恨。乃俛眉飲啄,自同犬馬。有生必死,修短几何?卿若殺身成名,貽之竹 素,何如甘彼芻菽,以辱君父。縱不能遠慚蘇武,寧不近愧思寧!”遂見罷黜。

景明初,除中書侍郎,遷給事黃門侍郎、本州大中正、散騎常侍,兼尚書。時 洛陽縣獲白鼠。昶奏,以為案《瑞典》,外鎮刺史二千石令長不祗上命,刻暴,百 姓怨嗟,則白鼠至。因陳時政,多所勸誡。詔書褒美其意。轉侍中,又兼吏部尚書, 尋即正,仍侍中。昶守職而已,無所激揚,與侍中元暉等更相朋附,為宣武所寵, 時人鄙之。出為徐州刺史。昶既儒生,本少將略,又羊社子燮為昶司馬,專任戎事, 掩昶耳目,將士怨之。朐山戍主傅文驥糧樵俱罄,以城降梁。昶見城降,先走退, 諸軍相尋奔遁。遇大寒,軍人凍死及落手足者太半。自魏經略江右,唯中山王英敗 於鍾離,昶於朐山失利,最為甚焉。宣武遣黃門甄琛馳驛鎖昶,窮其敗狀,詔以免 官論。自余將統以下,悉聽依赦復任。未幾,拜太常卿,仍除雍州刺史,進號鎮西 將軍,加散騎常侍。卒官,謚曰穆。

昶寬和矜恕,善於綏懷。其在徐州,戍兵有疾,親自檢恤,至番兵年滿不歸, 容充後役,終昶一政,然後始還,人庶稱之。

子元聿,字仲訓,無他才能。尚孝文女義陽長公主,拜駙馬都尉。位太尉司馬、 光祿大夫。卒,贈中書監。子士晟,儀同開府掾。

元聿第五弟元明,字幼章。涉歷群書,兼有文義,風彩閒潤,進退可觀。永安 初,長兼尚書令、臨淮王彧欽愛之。及彧開府,引為兼屬,仍領部曲。孝武登阼, 以郎任行禮,封城陽縣子,遷中書侍郎。永熙末,居洛東緱山,乃作《幽居賦》焉。 於時,元明友人王由居潁川,忽夢由攜酒就之言別,賦詩為贈。及明,憶其詩十字, 云:“自茲一去後,市朝不復游。”元明嘆曰:“由性不狎俗,旅寄人間,乃有今 夢,詩復如此,必有他故。”經三日,果聞由為亂兵所害。尋其亡日,乃是發夢之 夜。天平中,兼吏部郎中,副李諧使梁,南人稱之。還,拜尚書右丞,轉散騎常侍, 監起居。積年在史館,了不措意。又兼黃門郎、本州大中正。

元明善自標置,不妄交遊,飲酒賦詩,遇興忘返。性好玄理,作史子雜論數十 篇,諸文別有集錄。少時,常從鄉還洛,途遇相州刺史、中山王熙。熙,博識之士, 見而嘆曰:“盧郎有如此風神,唯須誦《離騷》,飲美酒,自為佳器。”遂留之數 日,贈帛及馬而別。元明凡三娶,次妻鄭氏與元明兄子士啟淫污,元明不能離絕。 又好以世地自矜,時論以此貶之。

元明弟元緝,字幼緒,凶粗好酒,曾於婦氏飲宴,小有不平,手刃其客。位輔 國將軍、司徒司馬,贈驃騎大將軍、吏部尚書、幽州刺史,謚曰宣。

昶弟尚之,字季儒,小字羨夏。亦以儒素見重,位司徒左長史、前將軍、濟州 刺史、光祿大夫。

長子文甫,字元祐,涉歷文史,有名譽於時。位司空行參軍。文甫弟文翼,字 仲祐,少甚輕躁,晚頗改節。以軍功賜爵范陽子,位太中大夫。文翼弟文符,字叔 偉,性通率,位通直散騎侍郎。子潛。

潛容貌瑰偉,善言談,少有成人志尚,累遷大將軍府中兵參軍,機事強濟,為 文襄所知,言其終可大用。王思政見獲於潁川,文襄重其才識。潛常從容白文襄: “思政不能死節,何足可重?”文襄謂左右曰:“我有盧潛,便是更得一王思政。” 天保中,除左戶郎中。坐譏議《魏書》,與王松年、李庶等俱被禁止。會清河王岳 救江陵,特赦潛為岳行台郎。還,歷中書、黃門侍郎。為奴誣告謀反,文宣明之, 以奴付潛,潛不之責。黃門鄭子默奏潛從清河王岳南討,岳令潛說梁將侯瑱,大納 瑱賂遺,還不奏聞。文宣杖潛一百,仍截其須,潛顏色不變。歷魏尹丞、懷州別駕、 江州刺史,所在有善政。

孝昭作相,以潛為揚州道行台左丞。先是,梁將王琳擁其主蕭莊歸壽陽,朝廷 以琳為揚州刺史,敕潛與琳為南討經略。後除行台尚書、儀同三司。王琳銳意圖南, 潛以為時事未可,由是與琳有隙,更相表列。武成追琳入鄴,除潛揚州刺史,領行 台尚書。潛在淮南十三年,大樹風績,為陳人所憚。陳主與其邊將書云:“盧潛猶 在,卿宜深備之。”文宣初平淮南,給復十年,年滿後,逮天統、武平中,徵稅頗 雜。又高元海執政,斷漁獵,人家無以自資。諸商胡負官責息者,宦者陳德信縱其 妄注淮南富家,令州縣征責。又敕送突厥馬數千匹於揚州管內,令土豪貴買之,錢 直始入。便出敕括江、淮間馬並送官廄。由是百姓騷擾,切齒嗟怨。潛隨事撫慰, 兼行權略,故得寧靖。武平三年,征為五兵尚書。揚州吏人以潛斷酒肉,篤信釋氏, 大設僧會,以香花緣道流涕送之。潛嘆曰:“正恐不久復來耳!”至鄴未幾,復為 揚州道行台尚書。

四年,陳將吳明徹來寇,領軍封輔相赴援。陳兵及峴,輔相不從,潛固爭不得, 憂憤發病,臥幕下,果敗。陳人遂圍壽陽,壅芍陂,以水灌之。詔王長春為南討都 督。長春軍次河南,多給兵士糧,便鳴角欲引,而賤糴其米;及頓兵,更貴糶其米。 乃與皮景和擁眾十萬於淮北,不進。壽陽城中青黑龍升天,城尋陷。潛及行台僕射 王貴顯、特進巴陵王王琳、扶風王可硃渾孝裕、武衛將軍奚永樂、儀同索景和、仁 州刺史酈伯偉、霍州刺史封子繡、泰州刺史高子植、行台左丞李騊駼等督將五十八, 軍士一萬,皆沒焉。陳人殺王琳,余皆囚於東冶。陳主欲知齊之虛實,乃出潛,曰: “囚本屬幽州,於河北最小,口有五十萬,落陳者,唯與酈伯偉二人耳。”

時李騊駼將逃歸,並要潛。潛曰:“我此頭面,何可誑人?吾少時,相者云: 沒在吳越地。死生已定,弟其行也。”因寄書與弟士邃曰:“吾夢汝以某月某日得 患,某月某日漸損。”皆如其言。既而嘆曰:“壽陽陷,吾以頸血濺城而死,佛教 不聽自殺,故荏苒偷生,今可死矣!”於是閉氣而絕。其家購屍歸葬,贈開府儀同 三司、尚書左僕射、兗州刺史。無子,以弟士邃子元孝嗣。

潛雅性貞固。祖珽常要潛陷仁州刺史劉逖,許以高位。潛曰:“如此事,吾不 為也。”行台慕容恃德常所推重,有疾,謂其子曰:“盧尚書教我為人,有如昆弟。 我死,持上騂馬與之。”其子以他馬往。恃德柩出門自停,不可動,巫祝以為恃德 聲怒曰:“何不與盧尚書我所騎騂馬?”其子遽奉命,柩乃行。潛以馬價為營福事。 其為時重如此。

士邃字子淹,少為崔昂所知。昂云:“此昆季足為後生之俊,但恨其俱不讀書 耳。”位尚書左右丞、吏部郎中、中山太守帶定州長史。齊亡後,卒。

度世之為濟州也,魏初平升城。無鹽房崇吉母傅,度世繼外祖母兄之子婦也, 兗州刺史申纂妻賈氏,崇吉之姑女也,皆亡破,老病憔悴。而度世推計中表,致其 供恤。每覲見傅氏,跪問起居,隨時奉送衣被食物;亦存賑賈氏,供其服膳。青州 既陷,諸崔墜落,多所收贖。及伯源、昶等,並循父風。遠親疏屬,敘為尊行長者, 莫不畢拜致敬。閨門之禮,為世所推。謙退簡約,不與世競。父母亡後,同居共財, 自祖至孫,家內百口。在洛時,有飢年,無以自贍,然尊卑怡穆,豐儉同之。親從 昆季,常旦省諸父,出坐別室,暮乃入內。朝府之外,不妄交遊。其相勖以禮,如 此。又一門三主,當世以為榮。伯源兄弟亡,及道將卒後,家風衰損。子孫多有非 法,幃薄混穢,為時所鄙。

度世從祖弟神寶,位中書博士。孝文為弟高陽王雍納其女為妃。

初,玄從祖兄溥,慕容寶之末,統攝鄉部屯海濱,殺其鄉姻諸祖十餘人,稱征 北大將軍、幽州刺史,攻掠郡縣。天興中,討禽之。

溥玄孫洪,字曾孫。太和中,位中書博士,樂陵、陽平二郡太守,幽州中正。 洪三子。長子崇,少立美名,有識者許之以遠大,卒於驃騎府法曹參軍。崇子柔。

柔字子剛。少孤,為叔母所養,撫視甚於其子。柔盡心溫清,亦同己親,親族 嘆重之。性聰敏好學,未冠解屬文。但口吃,不能持論。頗使酒誕節,為世所譏。 司徒、臨淮王彧見而器之,以女妻焉。

及魏孝武與齊神武有隙,詔賀拔勝出牧荊州。柔謂因此可著功績,遂從勝之荊 州。以柔為大行台郎中,掌書記,軍之機務,柔多預之。及勝為太保,以柔為掾。 孝武后召勝引兵赴洛,勝以問柔。柔曰:“高歡托晉陽之甲,意實難知。公宜席捲 赴都,與決勝負,存沒以之,此忠之上策也。若北阻魯陽,南並舊楚,東連兗、豫, 西接關中,帶甲十萬,觀釁而動,亦中策也。舉三荊之地,通款梁國,可以庇身, 功名去矣,策之下者。”勝輕柔年少,笑而不應。

及孝武西遷,東魏遣侯景襲穰。勝敗,遂南奔梁,柔亦從之。勝頻表梁武帝, 求歸關中。梁武帝覽表,嘉其辭彩,既知柔所制,因遣舍人勞問,並遺縑錦。後與 勝俱還,行至襄陽。齊神武懼勝西入,遣侯景以輕騎邀之。勝及柔懼,乃棄船山行, 贏糧冒險,經數百里。時屬秋霖,徒侶凍餒者,太半至於死。大統二年,至長安, 封容城縣男。周文帝引為行台郎中,除從事中郎。與郎中蘇綽掌機密。時沙苑之役, 大軍屢捷,汝、潁之間,多舉義來附。書翰往反,日百餘牒,柔隨機報答,皆合事 宜。進爵為子。累遷中書侍郎,兼著作,撰直居注。後為黃門侍郎,周文知其貧, 解衣賜之。後遷中書監。周孝閔帝踐阼,拜小內史大夫,進位開府儀同三司,卒於 位。所作詩、頌、碑、銘、檄、表、啟行於世者數十篇。子愷嗣。

愷字長仁。性孝友,神情穎悟,涉獵經史,有當世乾能,頗解屬文。周齊王憲 引為記室。從憲伐齊,說齊柏社鎮下之。遷小吏部大夫。時染工王神歡者,以賂自 進,冢宰宇文護擢為計部下大夫。愷諫曰:“古者,登高能賦,可為大夫;求賢審 官,理須詳慎。今神歡出自染工,更無殊異,徒以家富自通,遂與晉紳並列,實恐 鵜翼之刺,聞之外境。”護竟寢其事。轉內史下大夫。武帝在雲陽宮,敕諸屯簡老 牛,欲以享士。愷諫曰:“昔田子方贖老馬,君子以為美談。向奉明敕,欲以老牛 享士,有虧仁政。”帝美其言而止。轉禮部大夫,為聘陳使副。先是,行人多從其 國禮,及愷為使,一依本朝,陳人莫能屈。建德四年,李穆攻拔軹關、柏崖二鎮, 命愷作露布。帝讀大悅曰:“盧愷文章大進,荀景茜故是令君之子。”大象元年, 拜東都吏部大夫。

隋開皇初,加上儀同三司,除尚書吏部侍郎。進爵為侯,仍攝尚書左丞。每有 敷奏,侃然正色,雖逢喜怒,不改其常。加散騎常侍。八年,上親考百僚,以愷為 上,固讓不敢受。文帝曰:“當仁不讓,何愧之有?皆在朕心,無勞飾讓。”歲余, 拜禮部尚書,攝吏部尚書事。會國子博士何妥與右僕射蘇威不平,奏威陰事,愷坐 與相連。憲司奏愷曰:“房恭懿者,尉遲迥之黨,不當仕進。威、愷二人,曲相薦 達,累轉海州刺史。吏部預選者甚多,愷不即授官,皆注色而遣。威之從父弟徹、 肅二人,並以鄉正征詣吏部。徹文狀後至,而先任用。肅左足攣蹇,才用無算,愷 以威故,授朝請郎。愷之朋黨,事甚明白。”上大怒曰:“愷敢將天官以為私惠!” 愷免冠頓首曰:“皇太子將以通事舍人蘇夔為舍人。夔,威之子,臣以夔未當遷, 固啟而止。臣若與威有私,豈當如此?”上曰:“威子,朝廷共知,卿乃固執,以 徼身幸;至所不知,便行朋附。奸臣之行也。”於是除名,卒於家。自周氏以降, 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與薛道衡、陸彥師等甄別士流,故涉黨錮之譖,遂及於此。

崇弟仲義,字小黑,知名於世,位員外散騎侍郎、幽州刺史。崇兄弟官雖不達, 婚姻常與玄家齊等。洪弟光宗,位尚書郎。光宗子觀。

觀字伯舉。少好學,有俊才,舉秀才,射策甲科。除太學博士、著作佐郎。與 太常少卿李神俊、光祿大夫王誦等在尚書上省,撰定朝儀。遷尚書儀曹郎中。孝昌 元年卒。

觀弟仲宣,小名金。才學優洽,乃逾於觀,但文體頗細。兄弟俱以文章顯,論 者美之。位太尉屬。魏孝莊帝初,遇害河陰。及兄觀並無子,文集莫為撰次,罕有 存者。仲宣弟叔彪。

叔彪少機悟,豪率輕俠,好奇策,慕諸葛亮之為人。為賀拔勝荊州開府長史。 勝不用其計,棄城奔梁。叔彪歸本縣,築室臨陂,優遊自適。齊文襄降辟書,辭疾 不到。天保初,復征。不得已,布裙露車至鄴。楊愔往候之,以為司徒諮議,辭疾 不受。孝昭即位,召為中庶子,問以世事。叔彪勸討關西,畫地陳兵勢,請立重鎮 於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高壘,運糧實之。帝深納之。又願自居平陽,成此謀 略。帝命元文遙與叔虎參謀,撰《平西策》一卷。未幾,帝崩,事寢。武成即位, 拜儀同三司,判都官尚書,出為金州刺史,遷太子詹事。

叔彪在鄉時,有粟千石,每至春夏,鄉人無食者,令自載取。至秋,任還其價 而不計。歲歲常得倍余。既在朝通貴,自以年老,兒子又多,遂營一大屋,曰: “歌於斯,哭於斯。”魏收常來詣之,訪以洛京舊事。不待食而起,云:“難為子 費。”叔彪留之,良久食至,但有粟飡葵菜,木碗盛之,片脯而已。所將僕從,亦 盡設食,一與此同。

齊滅,歸范陽。遭亂城陷,與族弟士邃皆以寒餒斃。周將宇文神舉以二人有名 德,收而葬之。

洪從弟附伯,附伯弟侍伯,並有學識。附伯位滄州平東府長史,侍伯南岐州刺 史。侍伯從弟文偉。

文偉字休族。父敞,位議郎,後以文偉勛,贈幽州刺史。文偉少孤,有志尚, 頗涉經史。州辟主簿。年三十八,始舉秀才,除本州平北府長流參軍。說刺史裴俊 案舊跡修督亢陂,溉田萬餘傾,人賴其利。俊修立之功,多以委之。文偉既善於營 理,兼展私力,家素貧儉,因此致富。及北方將亂,文偉積稻穀於范陽城,時經荒 儉,多所振贍,彌為鄉里所歸。及韓樓據薊城,文偉率鄉閭守范陽。樓平,以功封 大夏縣男,除范陽太守。

莊帝崩,文偉與幽州刺史劉靈助同謀起義。靈助克瀛州,留文偉行州事,自率 兵赴定州,為爾硃榮將侯深所敗。文偉走還本郡,仍與高乾兄弟相影響。屬神武至 信都,文偉遣子懷道奉啟陳謝。中興初,除安州刺史,不之官,尋轉幽州刺史。安 州刺史盧曹亦從靈助舉兵。靈助敗,因據幽州降爾硃兆。兆仍以為刺史,據城不下, 文偉不得入。後除青州刺史。

文偉輕財愛客,善於撫接;好為小惠。是以所在頗得人情。經紀生資,常若不 足,致財積聚,承候寵要,餉遺不絕。卒,贈司徒公、尚書右僕射,謚曰孝威。

子恭道,性溫良,頗有文學。位范陽郡太守,有德惠。先文偉卒。贈度支尚書, 謚曰定。

子詢祖,襲祖爵大夏男。有術學,文辭華美,為後生之俊。舉秀才,至鄴。趙 郡李祖勛嘗宴諸文士。齊文宣使小黃門敕祖勛母曰:“蠕蠕既破,何無賀表?”使 者待之。諸賓皆為表,詢祖俄頃便成。其詞云:“昔十萬橫行,樊將軍請而受屈; 五千深入,李都尉降而不歸。”時重其工。後朝廷大遷除,同日催拜。詢祖立於東 止車門外,為二十餘人作表,文不加點,辭理可觀。詢祖初襲爵,有宿德朝士謂曰: “大夏初成”,詢祖應聲曰:“且得燕雀相賀”。

天保末,為築長城子使。自負其才,內懷郁怏,遂毀容服如賤役者以見楊愔。 愔曰:“故舊皆有所縻,唯大夏未加處分。”詢祖厲聲曰:“是誰之咎?”既至役 所,作《築長城賦》以寄其意。其略曰:“板則紫栢,杵則木瓜,何期材而斯用也? 草則離離靡靡,緣岡而殖。但使十步而有一芳,余亦何辭間於荊棘。”邢邵常戲曰: “卿小年才學富盛,戴角者無上齒,恐卿不壽。”對曰:“詢祖初聞此言,實懷惕 懼;見丈人蒼蒼在鬢,差以自安。”邵甚重其敏贍。既有口辯,好臧否人物。眾共 嫉之,言其淫於從妹。宗人思道謂曰:“大夏何為招四海議?”詢祖曰:“骨肉還 相殘,何況執玉帛者萬國。”與思道俱為北州人俊,魏收楊譽思道而以詢祖為不及。 詢祖謂人曰:“見未能高飛者,借其羽毛;知逸勢沖天者,翦其翅翮。”既諸謗毀 日至,素論皆薄其為人。長廣太守邢子廣曰:“詢祖有規檢禰衡,思道無冰稜文舉。” 後頗折節。歷太子舍人、司徒記室,卒。有文集十卷,皆遺逸。

恭道弟懷道,性輕率好酒,頗有慕尚。既家預義舉,神武親待之。卒於烏蘇鎮 城都督。

懷道弟宗道,性粗率,動作狂俠,位南營州刺史。嘗於晉陽置酒,賓游滿座; 中書舍人馬士達目其彈箜篌女妓,雲手甚纖素,宗道即以遺之。士達固辭,宗道便 命其家人,將解其腕,士達不得已而受之。將赴營州,於督亢城坡,大集鄉人,殺 牛聚會。有一舊門人,醉言疏失,宗道令沈之於水。後坐酷濫除名。

玄族子輔,字顯光,本州別駕。子同。

同字叔倫,身長八尺,容貌魁偉,善於處世。太和中,起家北海王詳國常侍。 熙平初,累遷尚書左丞。時相州刺史奚康生征百姓歲調,皆長七八十尺,以邀憂公 之譽,部內患之。同於歲祿,官給長絹。同乃舉案康生度外徵調。書奏,詔科康生 罪,兼褒同在公之績。明帝世,朝政稍稀,人多竊冒軍功。同閱吏部勛書,因加檢 核,得竊階者三百餘人。乃表言:

竊見吏部勛簿,多皆改換,乃校中兵秦案,並復乖舛。愚謂罪雖恩免,猶須刊 定。請遣一都令史,與令仆省事各一人,總集吏部、中兵二局勛簿,對句奏案。若 名級相應者,即於黃素楷書大字,具件階級數,令本曹尚書以硃印印之。明造兩通, 一關吏部,一留兵局,與奏案對掌。進則防揩洗之偽,退則無改易之理。

從前以來,勛書上省,唯列姓名,不載本屬。致令竊濫之徒,輕為苟且。今請 征職白身,具列本州郡縣三長之所;其實官正職者,亦列官名曹別錄歷。皆仰本軍 印記其上,然後印縫,各上所司。統將、都督,並皆印記,然後列上行台。行台關 太尉。太尉檢練精實,乃始關刺。省重究括,然後奏申。奏出之日,黃素硃印,關 付吏部。頃來,非但偷階冒名,改換勛簿而已,或一階再取,或易名受級,凡如此 者,其人不少。良由吏部無法,防塞失方。何者?吏部加階之後,簿不註記,緣此 之故,易生僥倖。自今敘階之後,名簿具注,加補日月,尚書印記,然後付曹,郎 中別作抄目,遷代相付。此制一行,差止奸罔。

詔從之。同又奏曰:

臣伏思黃素勛簿,政可粗止奸偽,然在軍虛詐,猶未可盡。請自今在軍閱簿之 日,行台、軍司、監軍、都督各明立文案,處處記之。斬首成一階以上,即令給券。 其券,一紙之上,當中大書,起行台、統軍位號,勛人甲乙。斬三賊及被傷成階以 上,亦具書於券,各盡一行,當行豎裂。其券,前後皆起年號日月,破某處陣,某 官某勛,印記為驗。一支付勛人,一支付行台。記至京,即送門下,別丞守錄。

又自遷都以來,戎車屢捷,所以征勛轉多,敘不可盡者,良由歲久生奸,積年 長偽,巧吏階緣,偷增遂甚。請自今為始,諸有勛簿已經奏賞者,即廣下遠近,雲 某處勛判,鹹令知聞。立格酬敘,以三年為斷。其職人及出身,限內悉令銓除;實 官及外號,隋才加授。庶使酬勤速申,立效者勸,事不經久,僥倖易息。或遭窮難, 州無中正者,不在此限。又勛簿之示,征還之日,即應申送。然頃來,行台、督將 至京始造,或一年二歲,方上勛書。奸偽之原,實自由此。於今以後,軍還之日, 便通勛簿,不聽隔月。

詔復依行。

元叉之廢靈太后也,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於鄴。敗之。叉以同為持節兼黃 門侍郎慰勞使,乃就州刑熙。還,授正黃門。同善事在位,為叉所親。戮熙之日, 深窮黨與,以希叉旨,論者非之。同兄琇,少多大言,常雲公侯可致。至此,始為 都水使者。同啟求回身二階以加琇。琇遂除安州刺史,論者稱之。營州城人就德興 謀反,除同度支尚書,持節使營州慰勞,聽以便宜從事。同乃遣賊家口三十人,並 免家奴為良,齎書喻之。德興乃降,安輯其人而還。德興復反,詔同為幽州刺史, 兼尚書行台,慰勞之。同慮德興難信,勒眾而往,為德興所擊,大敗而還。

靈太后反政,以同叉黨,除名。莊帝踐祚,詔複本秩,除都官尚書,復兼七兵。 以前慰勞德興功,封章武縣伯,正除七兵。轉殿中。普泰初,除侍中,進號驃騎將 軍、左光祿大夫。同時久病,牽強啟乞儀同。

初同之為黃門也,與節閔帝俱在門下,同異其為人,素相款托。帝以恩舊,許 之,除儀同三司。永熙初,薨,贈尚書右僕射。四子,長子斐嗣。

斐字子章,性殘忍,以強斷知名。齊文襄引為大將軍府刑獄參軍,謂云:“狂 簡,斐然成章,非嘉名字也。”天保中,稍遷尚書左丞,別典京畿詔獄。酷濫非人 情所為,無問事之大小,拷掠過度,於大棒車輻下死者非一。或嚴冬至寒,置囚於 冰雪之上;或盛夏酷熱,暴之日下,枉陷人致死者,前後百數人。伺察官人罪失, 動即奏聞。朝士見之,莫不重跡屏氣,皆目之為校事。斐揚揚得志,言必自矜。後 以謗史事,與李庶俱病鞭杖,死獄中。斐弟筠,青州中從事。

同兄靜,好學有風度,飲酒至數斗不亂。終於太常丞。大統初,贈太僕卿、平 州刺史。靜子景裕。

景裕字仲孺,小字白頭。少敏,專經為學。居拒馬河,將一老婢作食,妻子不 自隨從。又避地大寧山,不營世事。居無二業,唯在註解。其叔父同職居顯要,而 景裕止於園舍,情均郊野。謙恭守道,貞素自得,由是世號居士。節閔初,除國子 博士,參議正聲,其見親遇,待以不臣之禮。永熙初,以例解。天平中,還鄉里。 與邢子才、魏季景、魏收、邢昕等同征赴鄴,景裕寓托僧寺,講聽不已。未幾,歸 本郡。

河間邢摩納與景裕從兄仲禮據鄉作逆,逼其同反,以應西魏。齊神武命都督賀 拔仁討平之。聞景裕經明行著,驛馬特徵。既而舍之,使教諸子,在館十日一歸家, 隨以鼎食。景裕風儀言行,雅見嗟賞。

先是,景裕注《周易》、《尚書》、《孝經》、《論語》、《禮記》、《老子》, 其《毛詩》、《春秋左氏》未訖。齊文襄入相,於第開講;招延時俊,令景裕解所 注《易》。景裕理義精微,吐發閒雅。時有問難,或相詆訶,大聲厲色,言至不遜。 而景裕神彩儼然,風誦如一,從容往復,無際可尋,由是士君子嗟美之。初,元顥 入洛,以為中書郎。普泰中,復除國子博士。進退其間,未曾有得失之色。性清靜, 淡於榮利,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如對賓客。興和中,補齊王開府屬, 卒於晉陽。神武悼惜之。

景裕雖不聚徒教授,所注《易》大行於世。又好釋氏,通其大義。天竺胡沙門 道悕,每譯諸經論,輒托景裕為之序。景裕之敗也,系晉陽獄,至心誦經,枷鎖自 脫。是時,又有人負罪當死,夢沙門教講經,覺時如所夢,謂誦千遍,臨刑刀折。 主者以聞,赦之。此經遂行,號曰《高王觀世音》。景裕弟辯。

辯字景宣,少好學,博通經籍。正光初,舉秀才,為太學博士。以《大戴禮》 未有解詁,辯乃注之。其兄景裕為當時碩儒,謂辯曰:“昔侍中注《小戴》,今汝 注《大戴》,庶纂前修矣。”節閔帝立,除中書舍人。屬齊神武起兵信都,既破爾 硃氏,遂鼓行指洛。節閔遣辯持節勞之於鄴。神武令辯見其所奉中興主,辯抗節不 從。神武怒曰:“我舉大義,誅群醜,車駕在此,誰遣爾來?”辯抗言酬答,守節 不撓。神武異之,舍而不逼。

孝武即位,以辯為廣平王贊師。永熙二年,平等浮屠成,孝武會萬僧於寺。石 佛低舉其頭,終日乃止。帝禮拜之。辯曰:“石立社移,自古有此,陛下何怪。” 及帝入關,事起倉卒,辯不及至家,單馬而從。或問辯曰:“得辭家不?”辯曰: “門外之道,以義斷恩,復何辭也。”

孝武至長安,封范陽縣公。歷位給事黃門侍郎,領著作,加本州大中正。周文 帝以辯有儒術,甚禮之,朝廷大議,常召顧問。遷太子少保,領國子祭酒。趙青雀 之亂,魏太子出居渭北,辯時隨從,亦不告家人。其執志敢決,皆此類也。尋除太 常卿、太子少傅,轉少師,魏太子及諸王等皆行束脩之禮,受業於辯,進爵范陽郡 公。

自孝武西遷,朝儀湮墜,於時朝廷憲章、乘輿法服、金石律呂、晷刻渾儀,皆 令辯因時制宜。皆合軌度,多依古禮。性強記默識,能斷大事,凡所創製,處之不 疑。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累遷尚書令。及建門官,為師氏中大夫。明帝 即位,遷小宗伯,進位大將軍。

帝嘗與諸公幸其第,儒者榮之。出為宜州刺史,以患不之部。卒,謚曰獻,配 食文帝廟庭。子慎嗣。位復州刺史。慎弟詮,性趫捷,善騎射,位儀同三司。隋開 皇初,以辯前代名德,追封沈國公。

初,周文欲行《周官》,命蘇綽專掌其事。未幾而綽卒,乃令辯成之。於是依 《周禮》建六官,革漢、魏之法。以魏恭帝三年,始命行之。六卿之外,置太師、 太傅、太保各一人,是曰三孤。時未建東宮,其太子官員,改創未畢。尋又改典命 為大司禮,置中大夫。自茲厥後,世有損益。武成元年,增御正四人,位上大夫。 保定四年,改宗伯為納言,禮部為司宗,大司禮為禮部,大司樂為樂部。五年,左 右武伯各置大夫一人。以建德元年,改置宿衛官員。二年,省六府諸司中大夫以下 官,府置四司,以下大夫為官之長,士貳之。是歲,又增改東宮官員。三年,初置 太子諫議大夫,員四人,文學十人。皇弟、皇子友,員各二人,學士六人。四年, 又改置宿衛官員。其司武、司衛之類,皆後所增改。太子正宮尹之屬,亦後所創置。 而典章散滅,弗可復知。宣帝嗣位,事不師古,官員班品,隨情變革。至如初置四 輔官,及六府諸司復置中大夫,並御正、內史增置上大夫等,則今載於外史。余則 朝出夕改,莫能詳錄。

於時,雖行《周禮》,內外眾職,又兼用秦、漢等官,今略舉其名號及命數, 附之於左。其紀傳內更有餘官而於此不載者,亦史之闕文也。

柱國、大將軍,建德四年增置上柱國、上大將軍也。正九命。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德四年改為開府儀同大將軍,仍增上開府儀同 大將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建德四年改為儀同大將軍,仍增上儀同大將軍; 雍州牧。九命。

驃騎大將軍、右光祿大夫,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戶三萬以上州刺史。正八 命。

征東、征南、征西、征北等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中軍、鎮軍、撫軍等將軍, 左金紫光祿大夫;大都督;戶二萬以上州刺史;京兆尹。八命。

平東、平西、平南、平北等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前、右、左、後等將軍, 左銀青光祿大夫;帥都督;柱國大將軍府長史、司馬、司錄;戶一萬以上州刺史。 正七命。

冠軍將軍、太中大夫;輔國將軍、中散大夫;都督;戶五千以上州刺史;戶一 萬五千以上郡守。七命。

鎮遠將軍、諫議大夫;建忠將軍、誠議大夫;別將;開府長史、司馬、司錄; 戶不滿五千以下州刺史;戶一萬以上郡守。正六命。

中堅將軍、右中郎將;寧朔將軍、左中郎將;儀同府、正八命州長史,司馬, 司錄;戶五千以上郡守;大呼藥。六命。

寧遠將軍、右員外常侍;揚烈將軍、左員外常侍;統軍;驃騎車騎將軍府、八 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柱國大將軍府中郎、掾、屬;戶一千以上郡守;長安、萬 年縣令。正五命。

伏波將軍、奉車都尉;輕車將軍、奉騎都尉;四征中鎮撫將軍府、正七命州長 史,司馬,司錄;開府府中郎、掾、屬;戶不滿一千以下郡守;戶七千以上縣令; 正八命州呼藥。五命。

宣威將軍、武賁給事;明威將軍、冗從給事;儀同府中郎、掾、屬;柱國大將 軍府列曹參軍;四平前左右後將軍府、七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正八命州別駕; 戶四千以上縣令;八命州呼藥。正四命。

襄威將軍、給事中;厲威將軍、奉朝請;軍主;開府列曹參軍;冠軍輔國將軍 府、正六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正七命州別駕;正八命州中從事;七命郡丞;戶 二千以上縣令;正七命州呼藥。四命。

威烈將軍、右員外侍郎;討寇將軍、左員外侍郎;幢主;儀同府、正八命州列 曹參軍;柱國大將軍府參軍;鎮遠建忠中堅寧朔將軍府長史,司馬;正六命州別駕; 正七命州中從事;正六命郡丞;戶五百以上縣令;七命州呼藥。正三命。

蕩寇將軍、武騎常侍;盪難將軍、武騎侍郎;開府參軍,驃騎車騎將軍府、八 命州列曹參軍,寧遠揚烈伏波輕車將軍府長史;正六命州中從事,六命郡丞;戶不 滿五百以下縣令;戍主;正六命州呼藥。三命。

殄寇將軍、強弩司馬;殄難將軍、積弩司馬;四征中鎮撫將軍府、正七命州列 曹參軍;正五命郡丞。正二命。

掃寇將軍、武騎司馬;掃難將軍、武威司馬;四平前右左後將軍府、七命州列 曹參軍;五命郡丞;戍副。二命。

曠野將軍、殿中司馬;橫野將軍、員外司馬;冠軍輔國將軍府、正六命州列曹 參軍。正一命。

武威將軍、淮海都尉;武邪將軍、山林都尉;鎮遠建忠中堅寧朔寧遠揚烈伏波 輕車將軍府列曹參軍。一命。

周制:封郡縣五等爵者,皆加開國;授柱國大將軍、開府、儀同者,並加使持 節、大都督;其開府又加驃騎大將軍、侍中;其儀同又加車騎大將軍、散騎常侍; 其授總管、刺史,則加使持節、諸軍事。以此為常。大象元年,詔總管、刺史及行 兵者,加持節,余悉罷之。辯所制定之後,又有改革。今粗附之雲。辯弟光。

光子景仁。性溫謹,博覽群書,精於《三禮》,善陰陽,解鐘律,又好玄言。 孝昌初,釋褐司空府參軍事。及魏孝武西遷,光于山東立義,遙授晉州刺史。大統 六年,攜家西入,除丞相府記室參軍,賜爵范陽縣伯。俄拜行台郎中,專掌書記, 改封安息縣伯。歷位京兆郡守、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匠師中大夫,進爵燕郡公、 虞州刺史,行陝州總管府長史,卒官。周武帝少嘗受業於光,故贈賻有加恆典,贈 少傅,謚曰簡。

光性崇佛道,至誠信敬。常從周文狩於檀台山,時獵圍既合,帝遙指山上謂群 公曰:“公等有所見不?”鹹曰:無所見。”光獨曰:“見一桑門。”帝曰:“是 也。”即解圍而還。令光於桑門立處造浮圖。掘基一丈,得瓦缽錫杖各一,帝稱嘆, 因立寺焉。及為京兆,而郡舍先是數有妖怪,前後郡將,無敢居者。光曰:“吉凶 由人,妖不妄作。”遂人居之。未幾,光所乘馬忽升事,登床,南首而立。食器 無故自破。光並不以介懷,其精誠守正如此。注《道德經章句》行於世。子賁。

賁字子征。略涉書記,頗解鐘律。在周,襲爵燕郡公,歷位魯陽太守、太子少 宮尹、儀同三司、司武上士。時隋文帝為大司馬,賁知帝非常人,深自推結。宣帝 嗣位,加開府。及文帝被顧托,群情未一,引賁置左右。帝將之東第,百官皆不知 所去,帝潛令賁部伍仗衛,因召公卿而謂曰:“欲富貴者當相隨來!”往往偶語, 欲有去就。賁嚴兵而至,眾莫敢動。出崇陽門至東宮,門者拒不內,賁諭之不去, 瞋目叱之,門者遂卻。既而帝得入,賁恆典宿衛,承間進說以應天順人之事,帝從 之。及受禪,命賁清宮,因典宿衛。賁乃奏改周旗幟,更為嘉名,其青龍、騶虞、 硃雀、玄武、千秋、萬歲之旗,皆賁所創也。尋拜散騎常侍,兼太子左庶子、左領 軍將軍。

及高熲、蘇威共掌朝政,賁甚不平。時柱國劉昉被疏忌,賁諷昉及上柱國元諧、 李詢、華州刺史張賓等謀黜熲、威,五人相與輔政。又以晉王上之愛子,謀行廢立。 復私謂皇太子曰:“賁將數謁殿下,恐為上譴,願察區區之心。”謀泄,昉等委罪 於賓、賁。公卿奏二人坐當死,帝以龍潛之舊,不忍加誅,並除名。賓未幾卒。歲 余,賁復爵位,檢校太常卿。以古樂宮縣七八,損益不同,歷代通儒,議無定準, 乃上表曰:“殷人以上,通用五音。周武克殷,得鶉火天駟之應,其音用七。漢興, 加應鐘,故十六枚而在一虡。鄭玄注《周禮》,“二八十六為虡”,此則七八之義, 其來遠矣。然世有沿革,用舍不同。至周武帝復改縣七,以林鐘為宮。夫樂者,政 之本也,故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是以吳札觀而辯興亡。然則樂也者,所以動天地, 感鬼神,情發於聲,安危斯應。周武以林鐘為宮,蓋將亡之徵也。且林鐘之管,即 黃種下生之義。黃鐘,君也,而生於臣,明於皇朝九五之應。又陰者臣也,而居君 位,更顯國家登極之祥。斯實冥數相符,非關人事。臣聞五帝不相沿樂,三王不相 襲禮,此蓋隨時改制而不失雅正者也。”帝竟從之,改七縣八,黃鐘為宮。詔賁與 儀同楊慶和刊定周、齊音律。

未幾,歷郢、虢、懷三州刺史。在懷州決沁水東注,名曰利人渠,又派入溫縣, 名曰溫潤渠,以溉舄鹹,人賴其利。後為齊州刺史,糶官米而自糶,坐除名。

後從幸洛陽,帝從容謂曰:“我始為大司馬,及總百揆,頻繁左右,與卿足為 恩舊。卿若無過,位與高熲齊。坐與凶人交構,由是廢黜。言念疇昔之恩,復處牧 伯之位,何乃不思報效,以至於此!吾不忍殺卿,是屈法申私耳。”賁俯伏陳謝。 詔複本官。後數日,對詔失旨,又自敘功績,有怨言。帝大怒,謂群臣曰:“吾將 與賁一州,觀此,不可復用。”

後皇太子為其言曰:“此輩並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帝曰: “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及賁、柳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 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顏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 輩行詐,顧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昉謀大逆於前,譯為巫蠱於後。如賁 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致之則怨,自難信也,非我棄之。眾人見此,或有 竊議,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矣。”蘇威進曰:“漢光武欲全功臣,皆以列侯奉朝 請,至尊仁育,復用此道以安之。”上曰:“然。”遂廢,卒於家。

勇字季禮,景裕從弟也。父璧,魏下邳太守。勇初與景裕俱在學,其叔同曰: “白頭必以文通,季禮當以武達。興吾門者,二子也。”幽州反者仆骨邢以勇為本 郡范陽王,時年十八。後葛榮又以勇為燕王。齊神武起兵,盧文偉召之,不應。爾 硃氏滅,乃赴晉陽。

神武署丞相主簿。屬山西霜儉,運山東租輸,皆令實載,違者罪之。令勇典其 事。鄉郡公主虛僦千餘車,勇劾之。公主訴於神武,而勇守法不虧。神武謂郭秀曰: “盧勇懍懍,有不可犯色,真公人也。方當委之大事,豈止納租而已。”後行洛州 事。

元象初,官軍圍廣州,未拔,行台侯景聞西魏救兵將至,集諸將議之。勇請進 觀形勢,於是率百騎,各攏一馬。至大騩山,知西魏將李景和將至。勇乃多置幡旗 於樹頭,分騎為數十隊,鳴角直前。禽西魏儀同程華,斬儀同王征蠻而還。

再遷陽州刺史,鎮宜陽。叛人韓木蘭、陳忻等常為邊患,勇大破之。啟求入朝, 神武賜勇書曰:“吾委卿陽州,安枕高臥,無西南之慮矣。表啟宜停,當使漢兒之 中,無在卿前者。”卒,年三十二。勇有馬五百匹,私造甲仗,遺啟盡獻之。贈司 空、冀州刺史,謚武貞。

誕本名恭祖。曾祖晏,博學,善隸書,有名於世;仕慕容氏,位給事黃門侍郎, 營丘、成周二郡守。祖壽,太子洗馬;慕容氏滅,入魏為魯郡守。

父叔仁,年十八,州辟主簿,舉秀才,除員外郎。以親老乃辭歸就養。

父母既沒哀毀六年,躬營墳壠,遂有終焉之志。景明中,被征入洛,授武賁中 郎將,非其好也。尋除鎮遠將軍、通直散騎常侍,並稱疾不朝。乃出為幽州司馬, 又辭歸鄉里。當時鹹稱其高尚焉。

誕於度世為族弟。幼而通亮,博學,有祠彩。郡辟功曹,州舉秀才,不得。起 家侍御史,累遷輔國大將軍、太中大夫、幽州別駕、北豫州都督府長史。時刺史高 仲密以州歸西魏,遣大將軍李遠率軍赴援,誕與文武二千餘人奉候大軍。以功授鎮 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封固安縣伯。尋加散騎侍郎,拜給事黃門侍郎。

魏帝詔曰:“經師易求,人師難得。朕諸兒稍長,欲令卿為師。”於是親幸晉 王第,敕晉王以下皆拜之於帝前,因賜名曰誕。加征東將軍、散騎常侍。周文帝又 以誕儒宗學府,為當世所推,乃拜國子祭酒,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恭帝二年, 除秘書監,後以疾卒。

論曰:盧玄緒業著聞,首應旌命,子孫繼跡,為世盛門。其文武功列殆無足紀, 而見重於時,聲高冠帶,蓋德業儒素有過人者。伯源兄弟亦有二方之風流,雅道家 聲,諸子不逮。思道一代俊偉,而宦途寥落,雖曰窮通有命,抑亦不護細行之所致 乎!潛及昌衡,雅素之紀,家風克嗣,堂構無虧。子剛使酒誕節,蓋亦明珠之類。 長仁諫說可重,一簣而傾,惜矣!伯舉、仲宣,文雅俱劭。叔彪志尚宏遠,任俠好 謀。文偉望重地華,早有志尚,間關夷險之際,終遇英雄之主,雖禮秩未弘,亦為 佐命之一也。詢祖辭情艷發,早著聲名,負其才地,肆情矜矯,位遇未聞,弱年夭 逝。若得終介眉壽,通塞未可量焉。叔倫質器洪厚,卷舒兼濟。子章殘忍為志,咎 之徒也。景裕兄弟,雅業可宗,雖擇木異邦,而立名俱劭。辯捐益成務,其殆優乎。 勇雖文武異趣,各其美也。賁二三其德,雖取悅於報己,而移之在我,亦安能其罵 人。見遣末路,尚何足怪?誕不殞儒業,亦足稱雲。

部分譯文

盧思道,字子行。聰明善辯,通脫不羈。十六歲時,中山人劉松替人寫碑銘,拿給盧思道看,思道讀後,許多地方不懂。於是感奮讀書,拜河間人邢子才為老師。後來他寫詩文給劉松看,劉松也沒法全部讀通。於是,他喟然長嘆說:“學習的益處,豈是空話!”他便向魏收借了許多奇書來讀。幾年之間,才學大有成就。可是他不注意自己的品行修養,喜歡輕視和侮辱別人。齊天保年間,《魏史》撰成,盧思道多方詆毀攻擊,因而前後多次受到鞭打的責罰,因而落泊不被任用。

後來左僕射楊遵彥把他舉薦給朝廷,這才出仕擔任司空行參軍、長兼員外散騎侍郎,在中書省辦事。文宣帝去世,當朝的文士各寫十首輓歌,選擇其中好的加以使用。魏收、陽休之、祖孝徵等人不過能被挑選上一二首而已,只有盧思道一個人獨被選用了八首。所以當時人把他稱為“八米盧郎”。後來因泄露了中書省里的講話內容,被放出擔任丞相西閣祭酒。歷任太子舍人、司徒錄事參軍。每次任職,大多受到譴責和侮辱。後來因為擅自用掉府庫的錢財,被免職回家。他在薊北時,曾經悵然感慨,寫了五言詩表達自己的心情,當世人認為寫得很好。後來又擔任給事黃門侍郎,在文林館待詔。

周武帝滅齊,授予儀同三司,召他前往長安。他和同輩人陽休之等幾個人寫《聽蟬鳴篇》,盧思道所寫的詩句意境清新真切,被時人所推崇。新野人庾信把同作的幾篇都讀遍了,對盧思道的作品深深讚嘆,認為寫得很美。不久,因母親有病而回鄉。正遇上同郡人祖英伯和他的堂兄祖昌期等人起兵叛亂,盧思道參預了這件事。柱國宇文神舉討平叛亂之後,按盧思道所犯的罪應當斬首,並已列在死罪名單中。宇文神舉早就聽見盧思道的大名,便把他領了出來,讓他寫了一份露布。他提筆一寫而就,文不加點。宇文神舉十分讚賞並寬赦了他。後來被任命為掌教上士。

隋文帝當了丞相後,改任他為武陽太守。地位低下,不得志,便寫了《孤鴻賦》來寄託自己的感情。其序中稱:“我五十歲日期,忽然已到,詠及生平之事,感慨極多,因而寫了這篇賦,聊以自慰。”云云。

開皇初年,因母親年老,上表請求離職。朝廷下優詔應許了他。盧思道自恃多才,經常看不起別人,所以官運不暢。後來又寫了《勞生篇》,指斥當世之事。一年多後,奉詔到郊外慰問陳國使者。不久,因母親去世而守喪。沒有多長時間,又起用為散騎侍郎,參預內史侍郎事。當時,商議設定六卿,準備任命大理卿。盧思道上奏說:“省里設有駕部,寺里留有太僕;省里有刑部,寺里任命大理卿。這分明是重畜產而輕視刑名,我認為實在不合適。”他又陳述說,殿堂當中不是杖打責罰人的地方,朝臣犯有該受杖打的罪行,請求允許他們用錢財贖罪。皇帝全都表示讚賞並採納。當年,死於京都。皇帝十分惋惜,派使者前往弔祭。他有集二十卷,流傳於世。兒子名赤松,大業年間,任河東縣長。

盧叔彪年輕時機智聰明,豪爽仗義,喜愛出奇制勝的計謀,很仰慕諸葛亮的為人。任賀拔勝的荊州開府長史,賀拔勝不採納他的計策,棄城投奔梁。盧叔彪回到本縣,在山坡前搭了座小屋,悠閒自在地玩樂。齊文襄下了徵召的書信,他推辭有病不去,天保初年,他又被徵召,不得已,穿著平民的布衣坐著一輛敞篷車到了鄴。楊..前往迎接,任命他為司徒諮議,他推辭有病不接受。孝昭帝即位後,徵召他為中庶子,向他請教當世形勢。盧叔彪勸皇帝征討關西,並在地上畫圖陳述軍隊的布局形勢,請求在平陽設定一個強大的軍鎮,和對方的蒲州對峙,深挖溝壕,高築壁壘,儲備好充足的糧食。皇帝認為很有道理,採納了這個方案。他又請命親自鎮守平陽,實現這個計畫。皇帝任命元文遙作盧叔彪的參謀,撰寫了《平西策》一卷。不久,皇帝駕崩,這個計畫就被擱下不提。武成即位後,他官拜儀同三司,判都官尚書,出任為合州刺史,又升任為太子詹事。

盧叔彪在家鄉時,有千石粟米,每年春夏季,鄉里人沒有糧食的,他都讓他們自己用車裝取;到了秋天,隨便他們還多少而從不計較。結果年年都成倍地收回。他在朝中地位顯貴後,自己認為年事已高,兒子又多,於是建造了一座大房子,說道:“歌於此,哭於此。”魏收經常來拜訪他,詢問一些洛京的舊事,不等吃飯就起身告辭,說道:“不用您破費了。”盧叔彪將他挽留下,過了很久飯端上來,只有小米飯和葵菜,用木碗盛放,僅有幾片肉。魏收所帶來的僕從,也都給安排一樣的飯菜。

齊被滅後,他回到范陽。遇到兵亂城被攻陷,他和族弟盧士邃都凍餓致死,周將宇文神舉因為二人有名望,將他們收殮安葬。

盧同字叔倫,身高八尺,容貌魁偉雄壯,善於為人處世。太和年間,他起家時任北海王詳的封國常侍。熙平初年,因屢次升遷而當了尚書左丞。這時,相州刺史奚康生在徵收百姓每年交納的戶調時,布的長度竟然有七八十尺,以此來求得為公家分憂的美名,部內對這種情況都感到不安。盧同在領取俸祿時,官府給的正是這種七八十尺長的絹。盧同便揭發奚康生超過規定徵收戶調。朝廷收到奏章後,傳旨追查奚康生的罪責,並表彰盧同敢於維護國家利益的行為。孝明帝一代,朝政比較寬鬆,許多人都假冒戰功。盧同在查閱吏部的功勳登記文書時,加以檢查核實,找出因假冒軍功而晉升品級的多達百餘人。於是便上表朝廷,說:

“我見到吏部的功勳登記簿,其中多被塗改更換,便查閱中兵局所存奏案加以核對,發現也錯訛百出。我以為過去的過錯雖然可以恩免,但必須加以糾正定案。請委派一位都令史,同時讓所屬部局各派一人,匯集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勳簿,對照奏案。如果功名和品級相對應的,就用黃紙以大字楷書寫下來,註明品級級數,讓本部尚書以紅印印上。抄明兩份,一份放在吏部,一份留在中兵局,和奏案同管。這樣進則可以防止塗改擦洗以作假,退則再沒有更改替換的可能。

“從前以來,功勳奏書報到各部,只寫名字,不記籍屬,致使無恥小人,輕易得以取巧。從今以後請在徵召沒有功名的人時,全部寫上所在的州、郡、縣三級名稱;已經有官銜正職的,也寫明官名、部別和經歷。都用本軍的印章蓋在上面,然後合縫,各交上司。統將、都督,也都蓋上印章,然後一起交送行台。行台轉太尉,太尉檢查確實無誤,才為正式的名帖。省要再次考查結束後,申奏朝廷。奏表送出之日,黃素紙蓋紅色印章,交付吏部。

“近來,不僅偷升品級假冒名字,塗改更換功勳簿而已,還有已升品級後又再升遷,或者改名晉級,諸如此類,人數不少。這也是由於吏部無法可循,沒有好辦法堵塞防止作偽。為什麼會這樣?吏部給予晉級之後,簿上並不登記,正因為這種情形,容易使人產生僥倖得以升遷的想法。從今以後,確定品級,便在功勳簿上的有關人名詳細註明,加寫日月,尚書蓋印,然後付給部曹,郎中另外抄錄,代代相傳。這種辦法實行,大概可以杜絕奸佞之徒的作弊。”

朝廷下詔同意實行。盧同又奏道:

“我深思之後,覺得黃色功勳簿,應該可以制止大部分作偽情況,但軍隊中的虛詐,則恐怕難以全部杜絕。請從今以後,在軍隊中查閱功勳簿時,行台、軍司、監軍、都督等都寫清文書檔案,處處詳細記錄。因斬得首級而達到晉級一級以上的,就讓發給證書。這種證書用一張紙,在紙正中寫上大字,註明行台、統軍職位名號,立功人某甲某乙。斬三個人首級以及被對方砍傷能得到獎賞品級的,也都付給證書,寫成一行,從這行字中間豎裂成兩半。證書前後都寫明年號和日月,破了某處敵陣,某官立某種功勳,以印記來檢驗。一半交立功人,一半送到行台,登記後送到京城,就轉送門下省,另用函件登記。

“又自從遷都以來,戰場捷報頻傳,所以作戰立功者越來越多,到現在還獎賞不完的原因,是由於年代久長而產生弊端,積壓年數既久便容易作偽,善於投機取巧的吏員靠等級而晉升,偷改增加的現象因而越來越多。請從現在開始,所有已在功勳簿上登記過並獎賞過的,便傳告遠近地方,說明是某處所立功勳,讓所有人都知道。定下獎賞的規矩,以三年時間為限。在期限以內,全部授給職級及承認其資歷。實際職務及封號,根據其才能加以授理。這樣就能做到迅速獎勵勤政者,鼓勵為國立功的人,事情不拖過很多時間,作偽者也就容易止息。如果有遭遇困境,州中沒有正直的官員,不受期限的限制。

“又功勳簿送法,應在出征還朝之時,即時申報送轉有關部門。可是向來由行台、督將回到京都後才開始編造,經過一年兩年,才申奏朝廷。奸偽的根源,實在由此產生。從今以後,軍隊回朝之日,便送上功勳簿,不讓隔月報送。”

皇帝傳旨又照此實行。

元叉廢掉靈太后時,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於鄴郡,被元叉打敗了。元叉便任命盧同為持節兼黃門侍郎慰勞使,前往相州處決中山王熙。回朝後,被授為正黃門侍郎。盧同善於侍奉身居要職的人,深為元叉所信任。當他殺中山王熙的時候,大肆追究處置中山王熙的同黨和有過交往的人,以此來討好元叉,評論者對此有非議。盧同的哥哥盧..,從年輕時就喜歡說大話,經常吹噓說公侯的爵位輕易就可以得到。可是這時才不過當名都水使者。盧同請求把自己的兩個等級功勞轉加給盧..,盧..因此被委任為安州刺史,評論者對此深為讚許。

營州城有個叫就德興的人謀反,朝廷派盧同為度支尚書,持節前往營州安撫,讓他有權相機行事。盧同釋放了就德興家裡三十人,並免除被強迫當家奴的人成為平民,同時派人送信勸降。就德興就投降了。盧同安撫了眾人之後就回朝了。就德興不久又反叛,朝廷令盧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台,前往安撫。盧同覺得就德興不守信用,便帶去大隊人馬,被就德興打得大敗而回。

靈太后重新執政後,認為盧同是元叉的同黨,免了官。莊帝繼位後,下詔恢復他的爵祿,任都官尚書,兼領七兵。又以他曾安撫就德興的功勞,封為章武縣伯,正式掌管七兵。又轉為殿中侍御史。普泰初年,任侍中,進號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這時盧同患病已久,還勉強處置政務,他請求封給儀同三司官職。當初盧同任黃門侍郎時,和節閔帝同在門下省,盧同覺得節閔帝為人異乎尋常,一向特別親密交接。節閔帝想到和盧同的這段舊情,便應許了,授以儀同三司。永熙初年去世,追封尚書右僕射。他有四個兒子,長子盧裴繼承封爵。

盧裴字子章,性情殘暴,以強制武斷而聞名。齊文襄帝任用他為大將軍府刑獄參軍,對他說:“‘狂簡,裴然成章’(《論語·公冶長》中語,狂簡意即急於進取而又不願認真辦事),這可不是好名字啊!”天保年間,逐漸升為尚書右丞,另外掌管京中的詔獄。他濫用酷刑,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也不管事情大小,都拷打得非常過分,在大棒和車輻下死亡的人數眾多。有時在嚴寒的冬天,將囚犯放在冰雪上受凍;有時在盛夏酷熱的天氣,讓囚犯在烈日下暴曬。他冤枉和陷害人而致死的,前後有一百多人。他經常注意官員們,稍有過失,立即上奏皇帝。朝官們見到他時,無不恐懼不前屏住呼吸,把他看成是專門刺探人的校事官。而盧裴卻洋洋得意,說起話來自吹自擂。後來因犯了誹謗國史的罪,和李庶一起在監獄中被鞭打而致病,死於獄中。盧裴的弟弟盧筠,官青州中從事。

盧同的哥哥盧青,好學很有風度,能連喝幾斗酒而不發生迷亂。最後官至太常丞。大統初年,追贈太僕射、平州刺史。盧青的兒子盧景裕。

盧勇,字季禮,是盧景裕的堂弟。父親盧壁,為魏下邳太守。盧勇以前和盧景裕一起念書,他叔叔盧同道:“白頭以後必定因為文才而揚名,季禮將會因為武功而顯達。振興我們家門的,就靠這兩個孩子了。”幽州的反叛之人仆骨邢任命盧勇為本郡范陽王,當時他才十八歲。後來葛榮又任命盧勇為燕王。齊神武起兵後,盧文偉招他相助,他沒有答應。

爾朱氏被滅後,他投奔到晉陽。齊神武帝讓他暫任丞相主簿。適逢當時山西因遭霜災歉收,神武帝命將山東的租賦運去救濟,下令要將車裝滿,違者要治罪,並令盧勇負責監督此事。鄉郡公主虛虛地裝了千餘車應付,被盧勇彈劾。公主到神武帝面前告狀,而盧勇堅持法令不可破壞。神武帝對郭秀道“:盧勇嚴肅莊重,有不可侵犯之色,真是個公正率直的人。應當對他委以大任,豈止讓他負責納租而已。”

後來他被任命為行洛州事,元象初年,官軍圍攻廣州,尚未將城攻破,行台侯景聽說西魏救兵將到,忙召集諸將商議對策。盧勇請令去偵察情況,於是帶領騎兵百名,每人各帶一匹馬,到了大馬鬼山,知道西魏大將李景和將要來到,盧勇於是在樹梢上插了許多旌旗,將騎兵分為數十隊,吹著號角向前衝擊,擒獲了西魏儀同程華,斬殺了儀同王征蠻後回師。

後來又改任陽州刺史,鎮守宜陽。叛黨韓木蘭、陳忻等經常騷擾邊境,盧勇將他們打得大敗。他上表啟奏要求到朝中為官,神武帝給盧勇回信道:“我委任卿鎮守陽州,就可以安枕高臥,不再擔心西南的邊患。你的表奏暫時不予考慮,可以允許卿的妻子兒女到陽州和你同住,漢人之中,在卿之前還無先例。”去世時,他年僅三十二歲。盧勇有五百匹馬,私自造了鎧甲兵器,死後遺命都獻給朝廷。追贈為司空、冀州刺史,諡號“武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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