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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

○王及善 杜景儉 硃敬則 楊再思 李懷遠 子景伯 景伯子彭年附

豆盧 欽望 張光輔 史務滋 崔元綜 周允元附

王及善,洺州邯鄲人也。父君愕。隋大業末,并州人王君廓掠邯鄲,君愕往說 君廓曰:“方今萬乘失御,英雄競起,誠宜撫納遺氓,保全形勝,按甲以觀時變, 擁眾而歸真主,此富貴可圖也。今足下居無尺土之地,守無兼旬之糧,恣行殘忍, 所過攘敚,竊為足下寒心矣。”君廓曰:“計將安出?”君愕為陳井陘之險,可先 往據之。君廓從其言,乃屯井陘山。歲余,會義師入定關中,乃與君廓率所部萬餘 人來降,拜大將軍。頻以戰功封新興縣公,累遷左武衛將軍。從太宗征遼東,兼領 左屯營兵馬。與高麗戰於駐蹕山,君愕先鋒陷陣,力戰而死。太宗深痛悼之,贈左 衛大將軍、幽州都督、邢國公。賜東園秘器,陪葬昭陵。

杜景儉,冀州武邑人也。少舉明經,累除殿中侍御史。出為益州錄事參軍。時 隆州司馬房嗣業除益州司馬,除書未到,即欲視事,又鞭笞僚吏,將以示威,景儉 謂曰:“公雖受命為此州司馬,而州司未受命也。何藉數日之祿,而不待九重之旨, 即欲視事,不亦急耶?”嗣業益怒。景儉又曰:“公今持咫尺之制,真偽未知,即 欲攬一州之權,誰敢相保?揚州之禍,非此類耶。”乃叱左右各令罷散,嗣業慚赧 而止。俄有制除嗣業荊州司馬,竟不如志,人吏為之語曰:“錄事意,與天通,益 州司馬折威風。”景儉由是稍知名。入為司賓主簿,轉司刑丞。

天授中,與徐有功、來俊臣、侯思止專理制獄,時人稱云:“遇徐、杜者必生, 遇來、侯者必死。”累遷洛州司馬。尋轉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則天嘗以 季秋內出梨花一枝示宰臣曰:“是何祥也?”諸宰臣曰:“陛下德及草木,故能秋 木再花,雖周文德及行葦,無以過也。”景儉獨曰:“謹按《洪範五行傳》:‘陰 陽不相奪倫,瀆之即為災。’又《春秋》云:‘冬無愆陽,夏無伏陰,春無淒風, 秋無苦雨。’今已秋矣,草木黃落,而忽生此花,瀆陰陽也。臣慮陛下布教施令, 有虧禮典。又臣等忝為宰臣,助天理物,理而不和,臣之罪也。”於是再拜謝罪, 則天曰:“卿真宰相也!”

延載初,為鳳閣侍郎周允元奏景儉黨於李昭德,左遷溱州刺史。後累除司刑卿。 聖歷二年,復拜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時契丹入寇,河北諸州多陷賊中。 及事定,河內王武懿宗將盡論其罪。景儉以為皆是驅逼,非其本心,請悉原之。則 天竟從景儉議。歲余,轉秋官尚書。坐漏泄禁中語,左授司刑少卿,出為并州長史。 道病卒,贈相州刺史。子澄,頗以文藻著名,官至鞏縣尉。

硃敬則,字少連,毫州永城人也。代以孝義稱,自周至唐,三代旌表,門標六 闕,州黨美之。敬則倜儻重節義,早以辭學知名。與三從兄同居,財產無異。又與 左史江融、左僕射魏元忠特相友善。鹹亨中,高宗聞而召見,與語甚奇之,將加擢 用,為中書舍人李敬玄所毀,乃授洹水尉。

長壽中,累除右補闕。敬則以則天初臨朝稱制,天下頗多流言異議,至是既漸 寧晏,宜絕告密羅織之徒,上疏曰:

臣聞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門,張公室,棄無用之 費,損不急之官,惜日愛功,疾耕急戰,人繁國富,乃屠諸侯。此救弊之術也。故 曰:刻薄可施於進趨,變詐可陳於攻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況鋒鏑已銷,石 城又毀,諒可易之以寬泰,潤之以淳和,八風之樂以柔之,三代之禮以導之。秦既 不然,淫虐滋甚,往而不返,卒至土崩,此不知變之禍也。

陸賈、叔孫通之事漢王也,當滎陽、成皋之間,糧饋已窮,智勇俱困,不敢開 一說,效一奇,唯進豪猾之材,薦貪暴之客。及區宇適平,干戈向戢,金鼓之聲未 歇,傷痍之痛尚聞,二子顧眄,綽有餘熊,乃陳《詩書》,說《禮樂》,開王道, 謀帝圖。高皇帝忿然曰:“吾以馬上得之,安事《詩事》乎!”對曰:“馬上得之, 可馬上理之乎?”高皇默然。於是陸賈著《新語》,叔孫通定禮儀,始知天子之尊, 此知變之善也。向使高皇排二子而不用,置《詩書》而不顧,重攻戰之吏,尊首級 之材,復道爭功,張良已知其變,拔劍擊柱,吾屬不得無謀。即晷漏難逾,何十二 帝乎?亡秦之續,何二百年乎?故曰:仁義者,聖人之蘧廬;禮經者,先王之陳跡。 然則祝祠向畢,芻狗須投;淳精已流,糟粕可棄。仁義尚舍,況輕此者乎?自文明 草昧,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凶構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 可摧奸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 不除;人心保能,無妖不戮。以茲妙算,窮造化之幽深;用此神謀,入天人之秘術。 故能計不下席,聽不出闈,蒼生晏然,紫宸易主。大哉偉哉,無得而稱也!豈比造 攻鳴條,大戰牧野,血變草木,頭折不周,可同年而語乎?然而急趨無善跡,促柱 少和聲,拯溺不規行,療飢非鼎食。即向時之妙策,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覽秦、 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審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毀。見機而作,豈勞終日乎? 陛下必不可偃蹇太平,徘徊中路。伏願改法制,立章程,下恬愉之辭,流曠盪之澤, 去萋菲之牙角,頓奸險之鋒芒,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跡,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悅, 豈不樂哉!

則天甚善之。

長安三年,累遷正諫大夫,尋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時御史大夫魏元忠、鳳閣舍 人張說為張易之兄弟所誣構,將陷重辟,諸宰相無敢言者,敬則獨抗疏申理曰: “元忠、張說素稱忠正,而所坐無名。若令得罪,豈不失天下之望也?”乃得減死。 四年,以老疾請罷知政事,許之,累轉冬官侍郎,仍依舊兼修國史。張易之、昌宗 嘗命畫工圖寫武三思及納言李嶠、鳳閣侍郎蘇味道、夏官侍郎李迥秀、麟台少監王 紹宗等十八人形像,號為《高士圖》,每引敬則預其事,固辭不就,其高潔守正如 此。

神龍元年,出為鄭州刺史,尋以老致仕。二年,侍御史冉祖雍素與敬則不協, 乃誣奏雲與王同皎親善,貶授廬州刺史。經數月,洎代到,還鄉里,無淮南一物, 唯有所乘馬一匹,諸子侄步從而歸。敬則重然諾,善與人交,每拯人急難,不求其 報。又嘗與三從兄同居四十餘年,財產無異。雅有知人之鑑,凡在品論者,後皆如 其言。景龍三年五月,卒於家,年七十五。

敬則嘗采魏、晉已來君臣成敗之事,著《十代興亡論》。又以前代文士論廢五 等者,以秦為失,事未折衷,乃著《五等論》曰:

昔秦廢五等,崔實、仲長統、王朗、曹冏等皆以為秦之失,予竊異之,試通其 志雲。

蓋明王之理天下也,先之以博愛,本之以仁義,張四維,尊五美,懸禮樂於庭 宇,置軌範於中衢。然後決玄波使橫流,揚薰風以高扇,流愷悌之甘澤,浸曠盪之 膏腴,正理革其淫邪,淳風柔其骨髓。使天下之人,心醉而神足。其於忠義也,立 則見其參於前;其於進趨也,若章程之在目。禮經所及,等日月之難逾;聲教所行, 雖風雨之不輟。聖人知俗之漸化也,王道之已行也,於是體國經野,庸功勳親。分 山裂河,設磐石之固,內守外御,有維城之基。連絡遍於域中,膠葛盡於封內。雖 道昏時喪,澤竭政塞,鄭伯逐王,申侯弒主,魯不供物,宋不成周,吳徵伯牢,楚 問九鼎,小白之一匡天下,重耳之一戰諸侯,無君之跡顯然,篡奪之謀中寢者,直 以周禮尚存,簡書不隕。故曰:“不敢失墜,天威在顏。”

自春秋之後,禮義漸頹,風俗塵昏,愧恥心盡,疾走先得者為上,奪攘投會者 為能。加以八世專齊,三家分晉,子貢之亂五國,蘇秦之斗七雄,苛刻繁興,經籍 道息,莫不長詐術,貴攻戰,萬姓皆戴爪牙,無人不屬觜距。所以商鞅欺故友,李 斯囚舊交,孫臏喪足於龐涓,張儀得志於陳軫。一旅之眾,便欲稱王;再戰之雄, 爭來奉帝。先王會盟之禮,昔時樽俎之容,三代玄風,掃地至盡。況始皇削平區宇, 殊非至公,李斯之作股肱,罕循大道,人無見德,唯虐是聞。當此時也,主猜於上, 人駭於下,父不能保之於子,君不能得之於臣。欲使始皇分土奸雄,建侯薄俗,若 喻晉、鄭之可依,便借賊兵而資盜糧,寄龍魚而助風雨,不可行也。是以秦鑒周德 之綿深,懼己圖之不遠,罷侯置守,高下在心,天下制在一人,百姓不聞二主。直 是不得行其世封,非薄功臣而賤骨肉也。

高皇帝揭日月之明,懷天地之量,算財不足以分賞,論地不足以受封。邑皆百 城,土有千里,人殷國富,地廣兵強。五十年間,七國同反,賈誼憂失其國,晁錯 請削其地。若言由大而反也,不若召陵之師、踐土之眾也;若言有材而起也,劉濞 非王霸之材,田祿無先、管之略也。是齊、晉以逆禮為慚,吳、楚以犯上非愧,釁 由教起,其所由來遠矣。自此之後,雜霸又衰,中興不能改物創圖,黃初不能深謀 遠慮。糹面觀漢、魏之際,尋其經緯之初,未有積德重光,澤及萬物。觀其教,偷 薄於秦風;察其人,豺狼於漢日。故魏太祖曰:“若使無孤,天下幾人稱帝,幾人 稱王!”明竊號議者,觸目皆是。欲以此時開四賜之祚,垂萬代之封,必有通車三 川以窺周室,介馬汾、濕而逐翼侯。而王司徒屢請於當時,曹元首又勤於宗室,皆 不知時也。

當時賢者是之。

敬則知政事時,每以用人為先。桂州蠻叛,薦裴懷古;鳳閣舍人缺,薦魏知古; 右史缺,薦張思敬。則天以為知人。

睿宗即位,嘗謂侍臣曰:“神龍已來,李多祚、王同皎並復舊官,韋月將、燕 欽融鹹有褒贈,不知更有何人,尚抱冤抑?”吏部尚書劉幽求對曰:“故鄭州刺史 硃敬則,往在則天朝任正諫大夫、知政事,忠貞義烈,為天下所推。神龍時,被宗 楚客、冉祖雍等誣構,左授廬州刺史。長安年中,嘗謂臣云:‘相王必膺期受命, 當須盡節事之。’及韋氏篡逆乾紀,臣遂見危赴難,翼戴興歷,雖則天誘其事,亦 是敬則先啟之心。今陛下龍興寶位,凶黨就戮,敬則尚銜冤泉壤,未蒙昭雪。況復 事符先覺,誠即可嘉。”睿宗然之,贈敬則秘書監,謚曰元。

楊再思,鄭州原武人也。少舉明經,授玄武尉。充使詣京師,止於客舍。會盜 竊其囊裝,再思邂逅遇之,盜者伏罪,再思謂曰:“足下當苦貧匱,至此無行。速 去勿作聲,恐為他人所擒。幸留公文,余財盡以相遺。”盜者齋去,再思初不言其 事,假貸以歸。累遷天官員外郎,歷左右肅政台御史大夫。延載初,守鸞台侍郎、 同鳳閣鸞台平章事。證聖初,轉鳳閣侍郎,依前同平章事,兼太子右庶子。尋遷內 史,自弘農縣男累封至鄭國公。

再思自歷事三主,知政十餘年,未嘗有所薦達。為人巧佞邪媚,能得人主微旨, 主意所不欲,必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必因而譽之。然恭慎畏忌,未嘗忤物。或謂 再思曰:“公名高位重,何為屈折如此?”再思曰:“世路艱難,直者受禍。苟不 如此,何以全其身哉!”長安末,昌宗既為法司所鞫,司刑少卿桓彥范斷解其職。 昌宗俄又抗表稱冤,則天意將申理昌宗,廷問宰臣曰:“昌宗於國有功否?”再思 對曰:“昌宗往因合練神丹,聖躬服之有效,此實莫大之功。”則天甚悅,昌宗竟 以復職。時人貴彥范而賤再思也。時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腳野狐賦》以譏刺之,再 思聞之甚怒,出令言為長社令,朝士尤加嗤笑。再思為御史大夫時,張易之兄司禮 少卿同休嘗奏請公卿大臣宴於司禮寺,預其會者皆盡醉極歡。同休戲曰:“楊內史 面似高麗。”再思欣然,請剪紙自貼於巾,卻披紫袍,為高麗舞,縈頭舒手,舉動 合節,滿座嗤笑。又易之弟昌宗以姿貌見寵幸,再思又諛之曰:“人言六郎面似蓮 花;再思以為蓮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蓮花也。”其傾巧取媚也如此。

長安四年,以本官檢校京兆府長史,又遷檢校揚州大都督府長史。中宗即位, 拜戶部尚書,兼中書令,轉侍中,以宮僚封鄭國公,賜實封三百戶。又為冊順天皇 後使,賜物五百段,鞍馬稱是。時武三思將誣殺王同皎,再思與吏部尚書李嶠、刑 部尚書韋巨源並受制考按其獄,竟不能發明其枉,致同皎至死,眾冤之。再思俄復 為中書令、吏部尚書。景龍三年,遷尚書右僕射,加光祿大夫。其年薨,贈特進、 并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謚曰恭。子植、植子獻,並為司勛員外郎。再思弟季昭為 考功郎中,溫玉為戶部侍郎。

李懷遠,邢州柏仁人也。早孤貧好學,善屬文。有宗人慾以高廕相假者,懷遠 竟拒之,退而嘆曰:“因人之勢,高士不為;假廕求官,豈吾本志?”未幾,應四 科舉擢第,累除司禮少卿。出為邢州刺史,以其本鄉,固辭不就,改授冀州刺史。 俄歷揚、益等州大都督府長史,未行,又授同州刺史。在職以清簡稱。入為太子左 庶子,兼太子賓客,歷遷右散騎常侍、春官侍郎。大足年,遷鸞台侍郎,尋同鳳閣 鸞台平章事。歲余,加銀青光祿大夫,拜秋官尚書,兼檢校太子左庶子,賜爵平鄉 縣男。長安四年,以老辭職,聽解秋官尚書,正除太子左庶子,尋授太子賓客。神 龍初,除左散騎常侍、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加金紫光祿大夫,進封趙郡公, 特賜實封三百戶。俄以疾請致仕,許之。中宗將幸京師,又令以本官知東都留守。

懷遠雖久居榮位,而彌尚簡率,園林宅室,無所改作。常乘款段馬,左僕射豆 盧欽望謂曰:“公榮貴如此,何不買駿馬乘之?”答曰:“此馬倖免驚蹶,無假別 求。”聞者莫不嘆美。神龍二年八月卒,中宗特賜錦被以充斂,輟朝一日,親為文 以祭之,贈侍中,謚曰成。子景伯。

景伯,景龍中為給事中,又遷諫議大夫。中宗嘗宴侍臣及朝集使,酒酣,令各 為《回波辭》。眾皆為謅佞之辭,及自要榮位。次至景伯,曰:“回波爾時酒卮, 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喧譁竊恐非儀。”中宗不悅,中書令蕭至忠稱之曰: “此真諫官也。”景雲中,累遷右散騎常侍,尋以老疾致仕。開元中卒。子彭年。 彭年有吏才,工於剖析,當時稱之。開元中,歷考功員外郎、知舉,又遷中書舍人、 給事中、兵部侍郎。天寶初,又為吏部侍郎,與右相李林甫善。慕山東著姓為婚姻, 引就清列,以大其門。典銓管七年,後以贓污為御史中丞宋渾所劾,長流領南臨賀 郡。累月,渾及第恕又以贓下獄,詔渾流嶺南高要郡,恕流南康郡。天寶十二載, 起彭年為濟陰太守,又遷馮翊太守,入為中書舍人、給事中、吏部侍郎。十五載, 玄宗幸蜀,賊陷西京。彭年沒於賊,脅授偽官,憂憤忽忽不得志,與韋斌相次而卒。 及克復兩京,優制贈彭年為禮部尚書。

豆盧欽望,京兆萬年人也。曾祖通,隋相州刺史、南陳郡公。祖寬,即隋文帝 之甥也。大業末,為梁泉令。及高祖定關中,寬與郡守蕭瑀率豪右赴京師,由是累 授殿中監,仍詔其子懷讓尚萬春公主。高祖以寬曾祖萇魏太和中例稱單姓,至是改 寬為盧氏。貞觀中,歷遷禮部尚書、左衛大將軍,封芮國公。永徽元年卒,贈特進、 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定。又復其姓為豆盧氏。父仁業,高宗時為左衛將軍。

欽望,則天時累遷司賓卿。長壽二年,代宗秦客為內史。時李昭德亦為內史, 執權用事,欽望與同時宰相韋巨源、陸元方、蘇味道、杜景儉等並委曲從之。證聖 元年,昭德坐事,左遷涪陵尉,則天以欽望等不能執正,又為司刑少卿皇甫文備奏 欽望附會昭德,罔上附下,乃左遷欽望為趙州刺史,韋巨源自右丞為鄜州刺史,陸 元方自秋官侍郎為綏州刺史,蘇味道自鳳閣侍郎為集州刺史。其年,欽望入為司禮 卿,遷秋官尚書,封芮國公。出為河北道宣勞使。俄而廬陵王復為皇太子,以欽望 為皇太子宮尹。聖歷二年,拜文昌右相、同鳳閣鸞台三品,尋授太子賓客,停知政 事。中宗即位,以欽望宮僚舊臣,拜尚書左僕射、知軍國重事,兼檢校安國相王府 長史,兼中書令、知兵部事、監修國史。

欽望作相兩朝,前後十餘年,張易之兄弟及武三思父子皆專權驕縱,圖為逆亂。 欽望獨謹其身,不能有所匡正,以此獲譏於代。神龍二年,拜開府儀。景龍三年五 月,表請氣骸,不許。十一月卒,年八十餘。贈司空、并州大都督,謚曰元,賜東 園秘器,陪葬乾陵。則天時,宰相又有張光輔、史務滋、崔元綜、周允元等,並有 名績。

張光輔者,京兆人也。少明辯,有吏乾。累遷司農少卿、文昌右丞。以討平越 王貞之功,拜鳳閣侍郎、知政事。永昌元年,遷納言。旬日,又拜內史。皆有名。 其年,洛州司馬房嗣業、洛陽令張嗣明坐與徐敬業弟敬真陰相交結。敬真自流所繡 州逃歸,將北投突厥,引虜入寇。途經洛下,嗣業、嗣明二人給其衣糧而遣之。行 至定州,為人所覺。嗣業於獄中自縊死。嗣明與敬真多引海內相識,冀緩其死。嗣 明稱光輔征豫州日,私說圖識天文,陰懷兩端,顧望以觀成敗。光輔由是被誅,家 口籍沒。

史務滋者,宣州溧陽人。累至內史。天授中,雅州刺史劉行實及弟渠州刺史行 瑜、尚衣奉御行感,並兄子左鷹揚將軍虔通,並為侍御史來子珣誣以謀反誅。又於 盱眙毀其父左監門大將軍伯英棺柩。初,務滋素與行感周密,意俗寢其反狀。則天 怒,令俊臣鞫之,務滋恐被陷刑,乃自殺。

崔元綜者,鄭州新鄭人也。祖君肅,武德中黃門侍郎、鴻臚卿。元綜,天授中 累轉秋官侍郎。長壽元年,遷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元綜勤於政事,每在 中書,必束帶至晚,未嘗休偃。好潔細行,薰辛不歷口者二十餘年。雖外示謹厚, 而情深刻薄,每受制鞫獄,必披毛求疵,陷於重辟。以此故人多畏而鄙之。明年, 犯罪配流振州,朝野莫不稱慶。尋赦還,復拜監察御史。中宗時,累遷尚書左丞、 蒲州刺史,以老疾致仕。晚年好攝養導引之術,年九十餘卒。

周允元者,豫州人也。弱冠舉進士。延戴初,累轉左肅政御史中丞,俄除鳳閣 鸞台平章事。嘗與諸宰臣侍宴,則天令各述書傳中善言。允元曰:“恥其君不如堯、 舜。”武三思以為語有指斥,糾而駁之。則天曰:“聞此言足以為誡,豈特將為過 耶?”證聖元年卒,贈貝州刺史。則天為七言詩以傷之,又自繕寫,時以為榮。

史官曰:王及善在孝敬東宮,誠能奉職。當俊臣下獄,力諫除凶,是憂濫及賢 良,而欲明彰羽翼,興復之志,不謂無心。杜景儉五刑有濫,濟活為心,四氣不和, 歸罪在己,則天謂曰“真宰相。”然奈柔順李昭德,不無吐剛之過也。硃敬則文學 有稱,節行無愧,諫諍果決,推擇精真,苟非洞鑑古今,深識王霸,何由立其高論 哉?惜乎相不得時矣!楊再思佞而取貴,苟以全身,掩不善而自欺,謂無十目十手 也。李懷遠名不苟於假廕,貴不衒於故鄉,無改陋居,常乘劣駟,亦一時之善矣。 然匪躬之道,未之聞也。豆盧欽望、張光輔、史務滋、崔元綜、周允元等,或有片 言,非無小善,登於大用,可謂具臣。

贊曰:及善奉職,非無智力。景儉當權,不謂不賢。雄文高節,少連為絕。守 道安貧,懷遠當仁。欽望之屬,片善何足。蹈媚再思,祇宜遄速。

部分譯文

王及善,洺州邯鄲人。父王君愕。隋朝大業末,并州人王君廓掠奪邯鄲,君愕去勸說王君廓道:“當今國家失去控制,英雄競起,此時實在應該安撫接納流亡的農民,保全形勢利便。按甲以觀時變,擁眾而歸真主,這樣就富貴可圖。今足下居無尺土之地,守無兼旬之糧,卻恣行殘忍,所過之處搶奪騷擾,竊為足下寒心。”王君廓問“:有什麼計謀?”王君愕認為控制井陘山的險要,可先行占據,王君廓從其言,就屯兵井陘山。一年多,當義師入定關中的時候,他與王君廓率部萬人來降,拜為大將軍接連立戰功,被封為新興縣公,升遷左武衛將軍。王君愕從太宗征遼東,兼領左屯營兵馬,與高麗戰於駐蹕山,王君愕衝鋒陷陣,力戰而死。唐太宗深為痛悼,贈左衛大將軍、幽州都督、邢國公,賜東園秘器,陪葬昭陵。

王及善十四歲時,因父死於王事而授朝散大夫,襲爵邢國公。高宗時,調任左奉裕率。孝敬皇帝居春宮時,因宴飲之樂命宮官倒行而舞,輪到王及善,他拒絕說“:殿下自有樂官,臣只應當守自己的本職,這倒行而舞不是臣的任務。臣如奉命,恐怕不屬對殿下輔佐之事。”太子道歉而讓他離開。高宗聽到此事而特加獎慰,賜絹百匹。不久,又授右千牛衛將軍,高宗對他說:“朕因為你忠心謹慎,所以授你三品要職。他人非徵召不能至朕所,卿佩大橫刀在朕身邊,卿知此官貴否?”不久,因病免職,沒多久又起用任衛尉卿。

垂拱年中(687),王及善任司屬卿。當時,山東饑荒,王及善任巡撫賑給使。不久,任春官尚書,秦州都督,又調任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因年老多病請求告老還鄉,準允並加授光祿大夫。後來,契丹作亂,山東不安,又起用他為滑州刺史。武則天對他說“:邊賊反叛,卿雖有病,可以帶上妻子兒女日行三十里,慢慢地去上任,幫朕臥理此州,來阻斷黃河通路。”趁此時武則天又詢問朝廷得失,王及善詳細陳述了治亂之宜十餘條,武則天說:“彼末事,此本事,卿不可行。”於是留在朝廷任內史。

當時御史中丞來俊臣經常以飛禍陷害忠良,王侯將相被他誣陷處斬的就不可勝計。後來,來俊臣犯事被逮捕入獄,有司判為極刑,武則天想赦免他。王及善奏道“:來俊臣凶狡不軌,他所信任的都是屠夫商販之類的小人,他所誅殺的大多是名德君子。臣認為如果不除掉首惡,恐動搖朝廷,禍從此始。”武則天接納了他的意見。不久,武則天將要立廬陵王為太子,王及善贊成其計。等到立了太子,又請太子外朝來撫慰人心,武則天聽從這意見。

王及善雖無學術,在職總是以清正見知,臨事堅定,有大臣之節。當時,張易之兄弟恃寵,每次內宴,都無人臣之禮。王及善多次上奏要制止這種無人臣之禮的行為,武則天不高興,對王及善說“:卿已年高,不適宜參與這類遊樂,只檢校閣中事就可以了。”王及善上疏乞請還鄉,三次上疏均未得到允許。聖歷二年(699),拜文昌左相,不到十天就去世。享年八十二歲。廢朝三天哀悼,追贈益州大都督,諡號為貞,陪葬乾陵。

杜景儉,冀州武邑人。少年時應試中明經舉,任殿中侍御史。出朝任益州錄事參軍。當時,隆州司馬房嗣業調任益州司馬,任職令未到,房嗣業就要視事,又鞭打僚吏,想以此來顯示自己的威風,,杜景儉對他說“:公雖然受命擔任此州司馬,但州司還未接到命令。為什麼為了這數日之祿,連九重之旨也等不得,就慌忙火急地視事,這不太過於心急了嗎?”房嗣業更加惱怒,杜景儉又說:“公現在憑咫尺之制書,真偽未知,就想攬一州之權,哪個能擔保你真假呢?揚州之禍,不是這一樣的情況嗎!”說完喝斥左右散去,房嗣業羞愧而止。不久,又有命令房嗣業任荊州司馬,竟未如志。益州的僚吏為這件事贊杜景儉說“:錄事的心意與天通,益州司馬折威風。”杜景儉由此漸漸知名。後入朝任司賓主簿,轉調司刑丞。

天授年中(691),杜景儉與徐有功、來俊臣、侯思止專門處理案件,當時人們傳揚說:“遇徐、杜必生,遇來、侯必死。”他又遷任洛州司馬,不久又調任鳳閣侍郎,行宰相職權。武則天曾因秋季院內長出梨花一枝而問宰相“:這是什麼吉祥之兆?”諸宰相答道“:陛下的恩德連草木都得到了,所以能夠秋木再花,即使周文王德及行葦,也不能超過。”杜景儉獨說:“按《洪範五行傳》:‘陰陽不能混亂,違反了就會有災。’《春秋》也講‘:冬無過甚的陽氣,夏無過甚的陰氣,春天無淒風,秋天無苦雨。’今已到了秋天,草木落,但是忽然生出此花,混亂陰陽。臣考慮陛下布政施令,是否有虧於禮典;兼之臣等雖列名宰臣,本應依據天理來理順萬物,卻理而不能順,這是臣的罪過。”因此二拜而謝罪,武則天道:“卿真宰相也!”

延載初年(694),杜景儉被鳳閣侍郎周允元檢舉說他是李昭德的黨羽,降職調秦州刺史。後又任司刑卿。聖歷二年(699),又任內閣侍郎,行宰相職權。當時,契丹入侵,河北各州多攻陷。等到事已平定,河內王武懿宗將要判罪。杜景儉認為都是形勢逼迫,非出本心,請全部予以寬宥。武則天竟聽從了杜景儉的意見。一年多,杜景儉調任秋官尚書,因漏泄機密,貶到并州任長史。在途中病逝,追贈相州刺史。

朱敬則,字少連,是亳州永城人。他家祖輩均以孝義被世人稱揚,從北周(557~581)到唐朝,三代旌表,地方上都讚美。朱敬則瀟灑倜儻,很重節義,年輕時就以辭賦知名。他與其堂兄弟同住,財產不分。又與左史江融、左僕射魏元忠特別友好。鹹亨年中(672),高宗聽到朱敬則的美名就召見他,與他交談,很看重他,將要提拔任用,但被中書舍人李敬玄所貶毀,只授了洹水縣尉。

長壽年中,朱敬則長時任右補闕。因武則天臨朝稱帝,改唐為周,天下頗多流言異議,到長壽年便漸漸地寧靜下來,為了絕滅告密羅織他人罪名這一類的情況,他上疏,講了秦不知因時制宜之變所遭的禍;也講漢高祖在天下平定後重詩書、定禮儀和因時而變的好處。然後請求改法制,立章程,讓百姓安逸受到恩惠,去讒言者的巧言,挫奸險者的鋒芒,根除羅織陷害之源,掃除朋黨為奸,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悅。武則天看了認為很好。

長安三年(703),朱敬則調任正諫大夫,代理宰相之職。當時,御史大夫魏元忠、鳳閣舍人張說被張易之兄弟陷害,將要受到重刑,宰相們不敢直言,只有朱敬則抗疏申理說“:元忠、張說一向忠正,加在他們頭上的罪無根據。如果這樣處以重刑,豈不失天下之望?”這樣二人得免死刑。四年,他以年老多病辭宰相職務,批准了,又調任冬官侍郎,依舊兼修國史。張易之、張昌宗曾經命畫工畫武三思和納言李嶠、鳳閣侍郎蘇味道、夏官侍郎李迥秀、麟台少監王紹宗等十八人肖像,號稱為高士圖,他們每拉朱敬則參與,朱都固辭不就。高潔守正達到如此境界。

神龍元年(705),朱敬則調出朝廷到鄭州任刺史。不久告老還鄉。第二年,因侍御史冉祖雍一向與朱敬則不和,便誣告說他與王同皎親善,貶為盧州刺史。經數月,等繼任者到來,他便還鄉。還鄉時,身邊無淮南一物,只有乘馬一匹,他的子侄都步行跟隨歸鄉。朱敬則重然諾,善與人交,每救人急難,不求其報答。他與他的堂兄弟同居四十多年,財產不分彼此。他很能識才知人,凡是他品評的人,後來都如他所評論的。景雲三年(712)五月,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五歲。

朱敬則曾經蒐集魏、晉以來群臣成敗之事,著述了《十代興亡論》。又以前代文士所論的廢五等封爵的文章,又據秦之得失,認為還可折衷,又寫了五等論來評封爵之事。當時的賢者認為他的意見很對。

朱敬則任宰相時,每以用人為先。桂州蠻叛,他薦裴懷古;鳳閣舍人缺,他薦魏知古;右史缺,他薦張思敬,武則天認為他知人識才。

睿宗即位,曾對侍臣說:“神龍年以來,李多祚、王同皎恢復原官,韋月將、燕欽融都有褒贈,不曉得現在還有什麼人還含有冤曲的。”吏部尚書高幽求回答說“:原鄭州刺史朱敬則,過去在武則天時任正諫大夫,主持政事,忠貞義烈,為天下人所推崇。神龍年時,被宗楚客、冉祖雍等誣陷,貶授盧州刺史。長安年中,他曾對我說:‘相王一定會承運受命,我們應當盡節侍奉。’到韋庶人篡權干擾朝政,臣於是見危赴難,希望有今天的振興,雖然是武則天造成,也與朱敬則先開啟我的思想分不開。現在陛下龍興寶位,凶黨就戮,但朱敬則還含冤九泉。未蒙昭雪。”睿宗同意劉幽求的話,追贈朱敬則秘書監,諡號為元。

楊再思,鄭州原武人,少年時參加明經科考試中舉,授玄武縣尉。他被派遣到京師出差,住在客舍。小偷偷竊他的包袱,剛好被楊再思碰見,小偷當面認罪,楊再思對他說:“足下肯定是貧困之極,才有此行。你快點離開不要做聲,小心被他人捉住。留下公文,余財全部送給你。”小偷打發走後,他也不講這件事,借錢返回。後升任天官員外郎,先後任左右肅政台御史大夫。延載初年(694),任鸞台侍郎,代理宰相。證聖初年(695),調任鳳閣侍郎,依舊代理宰相,兼任太子右庶子。不久,遷任內史,從弘農縣男晉封至鄭國公。

楊再思在朝廷任職經歷了三主,管理政事十餘年,從來沒有推舉人助人發展的事。他為人巧佞邪媚,能體會主上的細微心意,皇上心中不想的,他一定抨擊毀壞,皇上心中所希望的,他一定稱揚讚譽。但是他待人恭、處事慎,謹小慎微從未違忤他人。有人問楊再思“:您名高位重,為什麼卑躬曲膝如此呢?”再思答道“:世路艱難,直者受禍。如果我不這樣,何以全其身?”長安末年(704),昌宗已被法司拘留受審,司刑少卿判決解除昌宗的職務。昌宗不久又上表申冤,武則天本意想申理宗昌的案件,在大廷之上問宰相道“:昌宗對國家有功沒有?”楊再思回答道:“昌宗過去因合煉神丹,陛下服用很有效,這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比得了的功勞。”武則天聽了很合心意,恢復了昌宗的官職。世人看重桓彥范,看賤楊再思。當時左補闕戴令言做兩腳野狐賦來譏諷他。他知道了很是惱火,貶戴令言到長社去做縣令,朝中官員更加嗤笑他。楊再思做御史大夫時,張易之之兄司禮少卿張同休曾上奏請公卿大夫到司禮寺參加宴會,參加的人皆盡醉極歡。張同休戲弄楊再思說“:楊內史面似高麗人。”楊再思欣然,並剪紙貼在巾上,披著紫袍,跳起高麗舞來,搖頭擺手,舉動合著節拍,滿座嗤笑。還有一次,張易之的弟弟張昌宗以姿貌討得武則天的寵愛,楊再思又奉承說:“別人說六郎(張昌宗)面似蓮花,我看是蓮花似六郎,哪裡是六郎似蓮花!”他傾巧取媚達到如此的地步。

長安四年(704),楊再思以他原有官職又檢校京兆府長史,又遷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中宗即位,拜戶部尚書,兼中書令,後轉任侍中,以太子屬官封鄭國公,賜實封三百戶。又冊令順天皇后使,賜五色綢緞五百段。當時武三思將誣殺王同皎,楊再思與吏部尚書李嶠、刑部尚書韋巨源一同受旨審理此案。竟然不能發現王同皎所受之冤屈,致使王同皎處死。眾人都認為此案有冤。楊再思不久又任中書令、堆積吏部尚書。景龍三年(709),遷任尚書左僕射,加光祿大夫。就在同一年,楊再思去世。贈特進之職和并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諡號恭。

李懷遠,邢州柏仁人。幼年就成了孤兒,雖貧窮,但好學不倦,善做文。有同族人想要他附於有地位的人家,以求發展,李懷遠竟拒絕,隨後嘆道“:憑靠他人勢力,高士不為;借庇護求官,怎么能是我的志向呢?”沒過多久,他應四科考試中舉,任司禮少卿,後外調任邢州刺史,因為是他的家鄉,所以堅決辭謝不就,又改授冀州刺史。不久,又曾先後任揚州、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後又任同州刺史。李懷遠在任期間以清廉簡樸受到世人稱揚。後入宮任太子左庶子,兼太子賓客,後遷任右散騎常侍、春官侍郎。大足年間(701),升任鸞台侍郎,代理宰相職務。一年多,加銀青光祿大夫之榮譽職,拜任秋官尚書、兼檢校太子左庶子,賜爵平鄉縣男。長安四年(704),年老辭職,免去秋官尚書,任太子左庶子,不久又授太子賓客職務。神龍初年(705),他任左散騎常侍、兵部尚書、代宰相,加金紫光祿大夫,晉封趙郡公,賜實封三百戶。不久,因病請求告老回鄉,中宗將到京師,又令他以原來的官職任東都留守。

李懷遠雖然久居高位,但仍然崇尚簡樸率直,他的園林住宅,沒有改建。他常常騎著一匹行走緩慢的馬,左僕射豆盧欽望對他說:“公榮貴如此,何不買駿馬乘坐?”他答道:“這匹馬穩,可以免去驚蹶,不想另外再買。”聞者沒有誰不感嘆讚美他的樸素的。神龍二年八月(706),李懷遠去世。中宗特別賜給他錦被來充當安葬用,並且停一日上朝,還親自寫弔文來祭奠,贈侍中,諡號為成。

李懷遠有子李景伯,在景龍中任給事中,又遷任諫議大夫。中宗曾宴請侍臣和朝集使,酒正濃時,令每個人做《回波辭》。大家多寫的阿諛逢迎之辭,和自己要求得好職位。輪到李景伯,他道:“回波爾時酒卮,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三爵,喧竊恐非議。”中宗很不高興,中書令蕭至忠稱讚他說:“這才是真正的諫官。”景雲中,遷任右散騎常侍,不久以年老多病退休。開元年中,去世。有子李彭年。

李彭年有吏才,工於剖析事理,為世人稱讚。開元年中曾任考功員外郎,知舉,後又遷任中書舍人、給事中、兵部侍郎。天寶初年(742),又任吏部侍郎,他與右相李林甫相好。李彭年慕與山東名門大姓結親,提高名望。主管銓選舉官事務七年,後因貪污被御史中丞宋渾彈劾長期流放嶺南臨賀郡。過了幾個月,宋渾和他的弟弟宋恕也因貪污下獄,後宋渾流放嶺南高要郡,宋恕流放南康郡,天寶十二年(753),起用李彭年任濟陽太守,又遷任馮翊太守,後入朝任中書舍人、給事中、吏部侍郎。十五年,玄宗到四川,西京被攻陷,李彭年被俘,脅迫授了偽官職,他憂憤忽忽不得志,與韋斌差不多的時間先後去世。到收復兩京,追贈李彭年為禮部尚書。

豆盧欽望,是京兆萬年人。曾祖父豆盧通是隋相州刺史,封為南陳郡公。祖父豆盧寬,是隋文帝的外甥。隋大業末年(629),任梁泉令。到唐高祖平定關中,豆盧寬與郡守蕭王禹率領豪紳大族奔赴京師,由此他被任命為殿中監,並招其子豆盧懷讓為尚春公主的駙馬。唐高祖以豆盧寬的曾祖父豆盧萇魏在太和年中(北魏,500)例稱單姓,從此改為盧氏。貞觀年間,歷任禮部尚書、左衛大將軍,封芮國公。永徽元年(650)去世。贈特進榮譽職、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諡號定。又恢復原姓豆盧。豆盧欽望的父親豆盧仁業,唐高宗時為左衛將軍。

豆盧欽望,在武則天時累任司賓卿。長壽二年(693),代宗楚客任內史。當時李昭德也是內史,專權用事,豆盧欽望與宰相韋巨源、陸元方、蘇味道、杜景儉等都委曲順從。證聖元年(695),李昭德犯錯貶職任涪陵尉,武則天因豆盧欽望等人不能堅守正道,再加上司刑少卿皇甫文備上奏說豆盧欽望附會李昭德,蒙上附下,於是貶他為趙州刺史,韋巨源從右丞相降為..州刺史,陸元方從秋官侍郎降為綏州刺史,蘇味道從鳳閣侍郎降為集州刺史。那年,豆盧欽望又入朝為司禮卿,升任秋官尚書,封芮國公。後出京任河北道宣勞使。不久,廬陵王又恢復皇太子,任豆盧欽望為皇太子宮尹。聖歷二年(699),他任命為文昌右相,代宰相職務,不久又授太子賓客,免去宰相職務。

中宗即位,以豆盧欽望為宮僚舊臣,拜任尚書左僕射,管軍國重事,兼檢校安國相王府長史,兼中書令,主管兵部事務,監修國史。豆盧欽望兩朝任宰相,前後十多年,張易之兄弟和武三思父子專權驕縱,謀圖叛亂,豆盧欽望自己能獨善其身,不能對不軌行為有所匡正,因此被當世人們譏笑。神龍二年(706),任開府儀同三司,為文散官第一等。景龍三年五月,上表請歸鄉養老,未批准。同年十一月去世。享年八十餘歲。追贈司空、并州大都督,諡號元。賜東園秘器,陪葬乾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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