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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二

嘉定十七年、夏乾定元年春正月,裕陵、泰陵災。

草木皆流血,德旺遣官禳之二十日止。

二月,結漠北諸部兵以拒蒙古。

德旺聞蒙古王征西域未還,遣使結漠北諸部為外援,陰圖拒守計,諸部出兵應。

夏五月,蒙古兵圍沙州,不克。

蒙古主自西域還,聞夏國有異圖,自將兵由河外攻沙州。逾月不下,遣部下兵夜穴城以入。守將籍辣思義納火穴中,蒙兵多死,思義城守如故。

秋九月,蒙古破銀州。

蒙古久攻沙州,恐銀、夏出兵赴援,遣大將孛魯、黑馬等分兵攻銀州。監府塔海出戰,兵敗被俘。斬首數萬級,獲生口牛羊數十萬,銀州遂破。

按:蒙古之強,非夏力所能制。德旺嗣立之初,即誘諸部使為我用,可謂得勝算者。乃事機不密,反為所乘,是天蒙古耳?豈謀之不臧耶?書以惜之。

冬十月,奉表修好於金。

夏自宣和末臣金八十餘年,鮮兵革事。自蒙古之圍,金人失援,以致構難十年,一勝一負,兩國精銳俱盡。至是,蒙古勢益強,夏國西北疆場日削,德旺用右丞相高良惠謀遣使如金,請修好。

按:睦鄰修好,《春秋》善之。況夏與金世為與國哉!然當金兵未弱,己力未衰,合之則可以捍蒙古,乃於困敝之極,方始請和。鷸蚌之爭將解,兩虎之力已傷,卞莊、漁人鏇制其後矣。嗚呼!若德旺者,智勝其父而生不遇時,良可惜已!

十一月,遣使蒙古請降,沙州圍解。

德旺聞銀州不守,漠北諸部潰散,遣使詣蒙古軍前請降,許以質子為信。蒙古主始解沙州圍,城中堅守半載,軍民睏乏,食牛羊馬駝殆盡。

宋理宗寶慶元年、夏乾定二年春三月,蒙古使來責任子,不遣。

蒙古遣其臣孛禿至夏國責遣質子,德旺猶豫未決。右丞相高良惠言:“兩國相交,忠信為主,彼強吾弱,勢難背言。宜擇宗室之賢者,加以王號,錫以車旗,俾結蒙歡,庶幾稍紓國患。”德旺曰:“我方修好金源,共支北敵。任子一往,受其束縛,後悔何追?”樞密使李元吉曰:“蒙古虎狼,雖恭順不違,猶恐咆哮其性。若反覆無恆,是自啟兵端也。況金勢浸衰,自守不支,焉能濟我耶?”德旺不聽,謝孛禿遣回。

按:自古會不信而有盟,盟不信而有質。許以質而不遣,則降亦不足信矣。德旺不慎許於前,而輕悔於後,不適以速之禍哉?

夏六月,太白晝見。

與日爭明。德旺求直言,殿中御史張公輔疏陳經國七事:“一曰收潰散以固人心。自兵興之後,敗卒旁流,饑民四散,若不招集而安撫之,則國本將危。臣願勞來還定,計其室家,給以衣食,庶幾兵民樂業,效忠徇義,靡有二心。二曰堅盟信以紓國難。蒙古孛禿去時,堅請三思再議。今為時半載,未見兵臨。或者尚深觀望,急宜遣使納質,以示忠誠,使彼師出無名,我得徐為善後。臣知言而無補,然非此無以弭患也。三曰修城池以備守御。銀州失守,河西諸隘與敵同之,千里之內,樓櫓、斥堠蕩然無存。宜乘北兵暫去,繕隍浚濠,無事則安堵堪資,兵至則扼險可守。若任其如入無人,豈不殆哉!四曰明軍政以習戰守。國家向有綏、宥諸羌,藉以立國。嗣為宋、金控據,兵勢浸衰。今惟料瓜、肅精強,興、靈勁勇,明賞罰,計功能,委之宿將、親臣,量敵為進退,視地為攻守,或者積衰之後,可冀振興。五曰聯烽堠以立應援,自金源開隙,使介不通,往來禁絕,越人視秦,肥瘠無關。致蒙古乘隙,屢肆兵凶。今宜遣使與金約和,兩國各置邊烽,設偵候,此舉彼應,彼困此援,我兵氣壯,敵亦不敢正視矣。六曰崇節儉以裕軍儲。國經兵燹,民不聊生,耕織無時,財用並乏。今將官中、府中浮靡,勛臣、戚臣賞賚,去奢從儉,以供徵調之用,則糧足而兵自強耳。七曰觀利便以破敵勢。蒙古距國千里,初來不拒,繼與連兵,俾其險阻既明,道路盡熟,若不出奇奮擊,何以示我兵威?議者以王城可守,任其連破州郡,是猶心腹之疾先起手足,可不急為療救乎?今聚境內精兵,猶可數十萬,果能鼓勵士氣,效命一戰,客主勢殊,應無不勝。若孤疑滿腹,首鼠兩端,亡在旦夕矣!”德旺善其辭切,擢為御史中丞。

秋七月,宗室李楨入於金。

楨為國疏族,其父因國亂不仕,挈楨入金,應經童試中選。

八月,遣使聘金,且議和事。

德旺遣光祿大夫、吏部尚書李仲諤、南院宣徽使羅世昌、尚書省左司郎中李紹膺聘於金,請以兄事金,各用本國年號。金主謂群臣曰:“夏國從來臣事我朝,今稱弟以和,吾不以為辱者,冀得通好,以息吾民耳。”遣翰林待制馮延登、行台令李獻甫為館伴僉議歲賜。仲諤等多口辨,延登不能折。獻甫曰:“夏國與本朝和好百年,今雖易君臣之名為兄弟之國,使兄而輸幣,寧有據耶?”仲諤曰:“兄弟且不論,宋輸吾歲幣二十五萬,典故具在,金朝豈不知之。”獻甫正色曰:“使者尚忍言耶?宋以歲幣餌君家而賜之姓,岸然以君父自居,夏國君臣無一悟者。倘如宋舊,本朝雖歲捐五十萬亦可。”仲諤等語塞,遂定議。

附:《金史·交聘表》:正大二年十月,遣聶天驥、張天綱使夏議和事。考《哀宗紀》:秋九月,夏和議定。十月無遣天驥等事,而二人本傳亦不載。

九月,蒙古仇人赤臘喝翔昆來奔,納之。

赤臘喝翔昆,乃蠻部屈律罕子。蒙古滅乃蠻,屈律罕走死契丹,蒙古主索其子,赤臘喝翔昆走投夏國。德旺以其同仇納之,給以糧糗。

冬十月,南院宣徽使羅世昌罷。

世昌自奉使回,見金勢日蹙,每言金援不足恃,勸德旺為自強計。及納赤臘喝翔昆,力諫不聽,遂乞休,三請方許之。世昌,世居銀州鄉里,已破,流寓龍州,知國且亡,譜《夏國世次》二十卷藏之。

十一月,金使來報聘。

金主遣禮部尚書奧敦良弼、大理卿裴滿欽甫、侍御史烏古孫宏毅來報成,書稱“兄大金皇帝致書於弟大夏皇帝闕下”。自是,夏與金修好。

十二月,復與金互市。

德旺遣徽猷閣學士李弁請互市,往返不能決。金主命禮部尚書楊雲翼議之,始定。

遣使賀金正旦。

夏自兵交後不復賀金正旦,德旺始遣精鼎匭押使武紹德、副儀增、御史中丞咩元禮如金行賀正禮。金主命禮臣定擬使者見辭儀注,特厚之。

寶慶二年、夏乾定三年春二月,蒙古攻黑水城,破之。

蒙古主積怒夏國,親將兵十萬來攻,至秦川,德旺遣人撤橋樑拒之。蒙古宣撫使王楫夜督士卒運木石,比曉,橋成。遂進兵,度沙磧,入河西,擊散撒里特勒赤閔諸部,攻黑水城,破之。蕃部死者數萬。

三月,策士,賜高智耀等進士及第。

智耀,右丞相良惠孫。見國事殷,不願受職,後隱賀蘭山。

河西旱。

河西諸州草木旱黃,民無所食。

夏四月,蒙古兵駐渾垂山。

渾垂山在肅州北,蒙古主駐兵避暑。兵士四出抄掠,民間窖積皆盡。

五月,屠肅州。

肅州守將乃蒙古千戶昔里鈐部兄,堅守不下。蒙古主遣鈐部諭之降,不聽,及城破,軍民盡屠之。

故主遵頊卒。

年六十四,在位十三年,改元一,謚曰英文皇帝,廟號神宗。

論曰:“遵頊才堪魁士,時際承祧,以序以賢,史不詳載。然當蒙古浸強,國兵衰弱,計惟尋金舊好,遣使連盟。虞、虢合而夏陽無虞,趙、魏交而秦兵自退。否則保境息民,練兵積粟,不惟可守,亦足自強。乃約宋之使三行,援叛之師再出。始而失之蒙古,取償金人;既而欲厄金人,轉從蒙古。豈知佳兵不祥,黷武自及,北兵再至,束手無謀,倉卒出奔,遑遽內禪。幸而天不永年,父子同殞,不然徽、欽五國,是其前車也。”

六月,蒙古取甘州,副將阿綽等死之。

甘州守臣曲也怯律,蒙古將察罕父。蒙古主遣察罕射書招怯律,且遣使諭城中降。怯律將應之,副將阿綽等三十六人合謀,殺使者及怯律全家,並力捍拒。蒙古主親將兵攻之,城破,阿綽等皆死。

秋七月,蒙古破西涼府。

蒙古主進兵攻西涼,宿衛官粘合重山執大旗指揮六軍,手中流矢,不稍動。守臣斡扎簀力屈,率父老啟門降。於是,搠羅、河羅等縣皆不守。

國主德旺卒,弟子見立。

蒙古兵深入,城邑盡潰。德旺憂悸,不知所為,發病卒,年四十六,在位四年,改元一,廟號獻宗。國人立其弟清平郡王子南平王見,遣使報哀於金。金遣中奉大夫完顏履信、昭毅將軍太府監徒單居正弔奠。

論曰:“德旺身當末造,時值艱危。受命之初,念生民之害,首罷用兵;納忠諫之言,專尋盟好。交鄰不屈,經國有謀,可謂能幹蠱矣!無如積衰難振,小善莫支,戎馬滿郊,財用困竭,在位三年,竟以悸卒。滕文恐而國亡,簡文危而身弒,知憂患而不生,亦可憫已!”

八月,蒙古兵破應里等縣。

應里與蘭州接境,西據沙山,東阻大河。蒙古主逾沙陀,至黃河九渡,攻破之。

九月,金還所掠人口。

夏國營田,實占正軍,一有徵調,輒妨耕作,所以土瘠野曠,兵後尤甚。金主聞國事日蹙,以前取會州時所掠人口悉縱還之。

冬十月,蒙古破夏州,州人術速忽里降。

蒙古主選居宿衛,使掌膳事。

十一月,蒙古取靈州,克兀納剌城,故太子德任死之。

見遣大將嵬名令公以十萬眾救靈州,蒙古兵渡河邀擊,夏兵敗走,領軍佐里等戰歿,遂取靈州。進克兀納剌城,德任被執,不屈死之。有子惟忠,方七歲,求從死,蒙古將異而執之。

按:書“故太子”,憫其廢也;書“死之”,嘉其節也。倘其時德任不廢,纂承夏緒,雖未必有補於亡,而守國君、死社稷之義,較見之降不有光史冊耶?

十二月,蒙古兵次鹽州川,大殺居民。

蒙古主既破諸城邑,以大兵久駐鹽州川,四面搜殺遺民。民至穿鑿土石避之,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野,數千里幾成赤地。

按:書“大殺”,著蒙古暴也。國以民為本,取其地而殲其民,與不取何異?噫,以蒙古之強,不再傳而遂亂,豈非天道惡殺而降之罰哉!

進圍中興府。

蒙古主遣大將阿魯術督諸軍趨中興府,見駐兵於合剌合察兒地拒之。阿魯術兵至,拒戰不克,奔回。阿魯術遂作長圍困之。

遣使如金,請停使聘。

以蒙古深入,兵事方殷也。

寶慶三年、夏乾定四年。

見以國勢瀕危,即位不改元,仍稱乾定。

春正月,金使賀正旦。

金主遣翰林學士李蹊、大理卿裴滿欽甫持國書來賀,時軍務旁午,館燕皆不成禮。

二月,蒙古取積石州,謀以兵襲之,不果。

夏國春寒,馬飢人瘦,兵不堪戰。蒙古主率眾渡河,徑攻積石。千戶按竺邇先登,破之。駐兵城中,軍士多患疫。見聞,謀以兵襲之。初,靈州破,蒙古諸將爭掠子女財帛,獨耶律楚材取書數部及大黃兩駝。是時,病得大黃輒愈,所將數萬人皆無恙。夏兵遂不敢出。

三月,蒙古破沙州。

蒙古主遣忽都鐵穆兒招諭州將,州將偽降,以牛酒犒師,而設伏以待。忽都鐵穆兒至,伏發馬躓,幾被獲。千戶昔里鈐部授以所乘馬,還兵擊敗夏兵,遂破沙州。

夏四月,右丞相高良惠卒。

良惠忠懇,有經濟才。遵頊時數論事,不見信。德旺立,首進和金三策,兩國遂修好。及德旺不遣任子,力諫不納,退謂人曰:“禍在是矣。”已,遵頊、德旺相繼卒,元兵至,主見不能措一謀。良惠內鎮百官,外厲將士,日夕拒守,自冬入夏,積勞成疾。僚佐勸自愛,良惠撫膺嘆曰:“我世受國恩,不能芟除禍亂,使寇深若此,何用生為?”遂卒,年六十七。吏民悲泣,主見哭臨其喪三,城中奪氣。

閏五月,蒙古遣使諭降。

天大暑,蒙古主自龍德州避暑六盤山,見夏援兵四絕猶不出降,遣御帳前首千戶察罕入城諭禍福,見不聽。

六月,太白入東井。

地大震,宮室多壞,王城夜哭。

國主見出降,蒙古執以歸。

夏兵堅壁半載,城中食盡,兵民皆病,見率文官李仲諤、武臣嵬名令公等奉圖籍出降。蒙古主系以歸。

秋七月,至薩里川殺之。

見舉族隨蒙古軍次薩里川。蒙古主卒,諸將恐為變,執見殺之。見立凡二年,國亡。夏自思恭節度夏、綏至德明封夏王,凡十一世,合一百五十四年;自元昊稱帝至見亡,凡十主,合一百九十六年。

論曰:“見嗣立逾年,設施少見,豈史文之失載或時勢之難為?然蒙古世仇,先君齎恨。當其兵困興州,民艱穴處,計惟收合餘燼,背城借一。勝則國之福也,不勝則以身殉之。漢之北地、秦之佛念且然,況有社稷之寄者乎?奈何志甘屈膝,願作俘囚,偷生而卒不得生。以視德任之死,洵有愧已。”

紹定四年夏四月,夏故臣王立之隱於申州。

初,夏主見遣精方匭匣使王立之聘於金,未復命而國亡。金主賜立之京兆安置,充宣差彈壓,主管夏國降戶。是時,立之妻子三十餘口至金環州,金主賚以金帛歸之立之。立之上言,先世本申州人,乞不仕,退居申州。金主如所請,以故官主管唐、鄧、申、裕等處降戶,仍賜上田千畝及牛具農作。立之自耕食,終其身焉。

按:古言“歲寒知松柏,風疾識勁草”。夫天地有勁草、松柏,則真氣常伸;國家得義士、忠臣,則余芬不盡。蓋血性所貫注,實可以維國脈而系人心。故晉之亡也,不亡於零陵禪位,而亡於陶潛之卒;隋之亡也,不亡於煬帝東閣,而亡於君素之殞。由是而降,昭宣被弒,唐未亡也,至承業身死而宗墟;帝昱自沉,宋未亡也,必信國殉難而祚絕。不然,姓既更矣,物既改矣,之數人者,史冊猶系以晉、系以隋,系以唐、宋,何為者?既系之以晉、隋、唐、宋,即謂之晉、隋、唐、宋未亡也可。今考夏國之亡,宗室如李楨,屈膝降矣;世將如甘卜,率屬歸矣;貴胄如高智耀,亦始拒而終臣矣;他若豪士謝睦歡、術速忽里輩,莫不攀鱗附翼以就功名。獨立之身辱下僚,心懷故國。跡其桑梓貧居,耘耔自食,與晉處士夫耕於前、妻鋤於後,高風同千古焉!西夏小邦,具此亮節,向非乾順、仁孝重學尊儒遺澤所留,焉能致此乎?嗚呼!宗社可夷,版籍可歸,惟斯忠義之氣不可以一朝滅。是則強敵為之氣索,故國藉以生光者也!余特書其事於篇末,以見弱主雖亡其國,孤臣未沒其心云爾。

論曰:“夏自思恭定難,肇錫軍名;漢隱酬勛,大啟土宇;子孫更臣五代,夏綏撫有百年,蓋李氏之造邦歸矣。宋興以後,歷彝興、克睿、繼筠,屢建膚功,頻膺寵秩,允茲卜世,永作西藩。迨繼捧歸朝,西平失緒,拓跋之鬼不其餒。而繼遷奮袂窮荒,稱戈漠北,既恢舊物,復創新圖,雖系雄謀,聿由先烈。德明貌稱恭順,而竊帝國中,追尊父號,已非純臣。元昊幼具梟姿,長隆凶緒,始為逆子,繼作賊臣,人盡得誅,法豈容貰?祿山腸潰於床,全忠刃出於背,君子謂其有餘辜焉。諒詐弱而能強,秉常失而鏇復,天固未欲亂夏國也,斯強臣悍後不使長其奸乎?乾順享國最長,拓地最廣。然臣宋、臣遼、臣金,一身而事三姓,高無賴、馮長樂其先導與?仁孝文治有餘,武備不足;純佑秉姿忠厚,處事優柔。一見脅於權奸,一受戕於宗室,夏業中衰於是乎始。安全親為大逆,妄竊鴻名,毒甚楚圍,惡彌周帶,又復私懷小忿,尋難同盟。遵頊承之,禍連不解,殫其民力,竭其資財,兩世窮兵,干戈自及。天道好還,理固然耶。德旺時移勢去,災害頻仍,雖有良謀,難回積弱。見也立,甫逾年,身鏇為虜,洵乎天之所廢,人不能興已。考其立國三百四十餘年,專事詐虞,不崇信義。然能周鏇五代,終始遼、金,豈瞬息之螢光,乃霸圖之翹楚。倘有良史,悉其遺事,勒為成書,果紀、傳、表、志俱詳,則禮樂,典章俱在,容可作千秋之法戒,豈特備列國之史乘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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