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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二十五

李賢 弟遠

李賢字賢和,其先隴西成紀人也。曾祖父,魏太武時以子 都督討兩山屠各歿於陣,贈寧西將軍、隴西郡守。祖斌,襲領 父兵,鎮於高平,因家焉。父文保,早卒。魏大統末,以賢兄 弟著勛,追贈涇原東秦三州刺史、司空。賢幼有志節,不妄舉 動。嘗出遊,遇一老人,鬚眉皓白,謂之曰 :“我年八十,觀 士多矣,未有如卿者。必為台牧,卿其勉之 。”九歲,從師受 業,略觀大旨而已,不尋章句。或謂之曰 :“學不精勤,不如不學 。”賢曰 :“夫人各有志,賢豈能強學待問,領徒授業耶, 唯當粗聞教義,補己不足。至如忠孝之道,實銘之於心 。”問 者慚服。年十四,遭父喪,撫訓諸弟,友愛甚篤。

魏永安中,万俟醜奴據岐、涇等諸州反叛,魏孝莊遣爾朱 天光率兵擊破之。其黨万俟道洛、費連少渾猶據原州,未知醜 奴已敗。天光遣使造賢,令密圖道洛。天光率兵續進。會賊黨 万俟阿寶戰敗逃還,私告賢曰 :“醜奴已敗,王師行至此。阿 寶以性命相投,願能存濟 。”賢因令阿寶偽為醜奴使,紿道洛 等曰 :“今已破台軍,須與公計事,令阿寶權守原州,公宜速 往 。”道洛等信之,是日便發。既出而天光至,遂克原州。道 洛乃將麾下六千人奔於牽屯山。天光見賢曰 :“道洛之出,子 之力也 。”賢又率鄉人出馬千匹以助軍,天光大悅。時原州亢 旱,天光以乏水草,乃退舍城東五十里,牧馬息兵。令都督長 孫邪利行原州事,以賢為主簿。道洛復乘虛忽至,時賊黨千餘 人在城中,密為內應,引道洛入城,遂殺邪利。賢復率鄉人殊 死拒戰,道洛乃退走。

又有賊帥達符顯圍逼州城,晝夜攻戰,屢被摧衄。賢間道 赴雍州,詣天光請援。天光許之,賢乃返。而賊營壘四合,無 因入城。候日向夕,乃偽負薪,與賊樵採者俱得至城下。城中 垂布引之,賊眾方覺,乃弓弩亂髮。射之不中,遂得入城,告 以大軍將至。賊聞之,便即散走。累遷威烈將軍、殿中將軍、 高平令。

賀拔岳為侯莫陳悅所害,太祖西征。賢與其弟遠、穆等密 應侯莫陳崇。以功授都督,仍守原州。及大軍將至秦州,悅棄 城走,太祖令兄子導勒兵追之,以賢為前驅。轉戰四百餘里, 至牽屯山及之,悅自剄於陣。賢亦被重瘡,馬中流矢。太祖嘉 之,賞奴婢、布帛及雜畜等,授持節、撫軍大將軍、都督。

魏孝武西遷,太祖令賢率騎兵迎衛。時山東之眾,多欲逃 歸。帝乃令賢以精騎三百為殿,眾皆憚之,莫敢亡叛。封下邽 縣公,邑一千戶。俄授左都督、安東將軍,還鎮原州。

大統二年,州民豆盧狼害都督大野樹兒等,據州城反。賢 乃招集豪傑與之謀曰 :“賊起倉卒,便誅二將,其勢雖盛,其 志已驕。然其政令莫施,唯以殘剝為業。夫以羇旅之賊,而馭 烏合之眾,勢自離解。今若從中擊之,賊必喪膽。如吾計者, 指日取之 。”眾皆從焉。賢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為兩道,乘 夜鼓譟而出。群賊大驚,一戰而敗,狼乃斬關遁走。賢輕與三 騎追斬之。遷原州長史,尋行原州事。

四年,莫折後熾連結賊黨,所在寇掠。賢率鄉兵與行涇州 事史寧討之。後熾列陣以待。賢謂寧曰 :“賊聚結歲久,徒眾 甚多,數州之人,皆為其用。我若總一陣併力擊之,彼既同惡 相濟,理必總萃於我。其勢不分,眾寡莫敵。我便救尾,無以 制之。今若令諸軍分為數隊,多設旗鼓,掎角而前,以脅諸柵。 公別統精兵,直指後熾,按甲而待,莫與交鋒。後熾欲前,則 憚公之銳。諸柵欲出,則懼我疑兵。令其進不得戰,退不得走, 以候其懈,擊之必破。後熾一敗,則眾柵不攻自拔矣 。”寧不 從,屢戰頻北。賢乃率數百騎徑掩後熾營,收其妻子、僮隸五 百餘人,並輜重等。屬後熾與寧戰勝,方欲追奔,忽聞賢至, 乃棄寧與賢接戰。賢手斬十餘級,生獲六人,賊遂大敗。後熾 單騎遁走。師還,以功賞奴婢四十口,雜畜數百頭。

八年,授原州刺史。賢雖少從戎旅,而頗閒政事,撫導鄉 里,甚得民和。十二年,隨獨孤信征涼州,平之。又撫慰張掖 等五郡而還。俄而茹茹圍逼州城,剽掠居民,驅擁畜牧。賢欲 出戰,大都督王德猶豫未決。賢固請,德乃從之。賢勒兵將出, 賊密知之,乃引軍退。賢因率騎士追擊,斬二百餘級,捕虜百 餘人,獲駝馬牛羊二萬頭,財物不可勝計。所掠之人,還得安 堵。加授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十六年,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太祖之奉魏太子 西巡也,至原州,遂幸賢第,讓齒而坐,行鄉飲酒禮焉。其後, 太祖又至原州,令賢乘輅,備儀服,以諸侯會遇禮相見,然後 幸賢第,歡宴終日。凡是親族,頒賜有差。

魏恭帝元年,進爵河西郡公,增邑通前二千戶。後以弟子 植被誅,賢坐除名。俄授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時 荊州群蠻反,開府潘招討之。令賢與賀若敦率騎士七千,別道 邀截,擊蠻帥文子榮,大破之。遂於平州北築汶陽城以鎮之。 尋治郢州刺史。時以巴、湘初附,詔賢總監諸軍,略定,乃遷 江夏民二千餘戶以實安州,並築甑山城而還。保定二年,詔復 賢官爵,仍授瓜州刺史。

高祖及齊王憲之在襁褓也,以避忌,不利居宮中。太祖令 於賢家處之,六載乃還宮。因賜賢妻吳姓宇文氏,養為侄女, 賜與甚厚。及高祖西巡,幸賢第,詔曰 :“朕昔沖幼,爰寓此 州。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諸軍 事、瓜州刺史賢,斯土良家,勛德兼著,受委居朕,輔導積年。 念其規弼,功勞甚茂。食彼桑椹,尚懷好音,矧茲惠矣,其庸 可忘?今巡撫居此,不殊代邑,舉目依然,益增舊想。雖無屬 籍,朕處之若親。凡厥昆季乃至子侄等,可並豫宴賜 。”於是 令中侍上士尉遲愷往瓜州,降璽書勞賢,賜衣一襲及被褥,並 御所服十三環金帶一要、中廄馬一匹、金裝鞍勒、雜彩五百段、 銀錢一萬。賜賢弟申國公穆亦如之。子侄男女中外諸孫三十四 人,各賜衣一襲。又拜賢甥厙狄樂為儀同。賢門生昔經侍奉者, 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帥都督,六人別將。奴已免賤者,五人 授軍主,未免賤者十二人酬替放之。

四年,王師東討,朝議以西道空虛,慮羌、渾侵擾,乃授 賢使持節、河州總管、三州七防諸軍事、河州刺史。河州舊非 總管,至是創置焉。賢乃大營屯田,以省運漕;多設斥候,以 備寇戎。於是羌、渾斂跡,不敢向東。五年,宕昌寇邊,百姓 失業,乃於洮州置總管府以鎮遏之。遂廢河州總管,改授賢洮 州總管、七防諸軍事,洮州刺史。屬羌寇石門戍,撤破橋道, 以絕援軍,賢率千騎御之,前後斬獲數百人,賊乃退走。羌復 引吐谷渾數千騎,將入西疆。賢密知之,又遣兵伏其隘路,復 大敗之。虜遂震懾,不敢犯塞。俄廢洮州總管,還於河州置總 管府,復以賢為之。

高祖思賢舊恩,征拜大將軍。天和四年三月,卒於京師, 時年六十八。高祖親臨,哀動左右。贈使持節、柱國大將軍、 大都督、涇原秦等十州諸軍事、原州刺史。謚曰桓。子端嗣。 端字永貴,歷位開府儀同三司、司會中大夫、中州刺史。 從高祖平齊,於鄴城戰歿,贈上大將軍,追封襄陽公,謚曰果。 端弟吉,儀同三司。吉弟崇,位至太府中大夫、上柱國、廣宗 郡公。崇弟孝軌,開府儀同大將軍、升遷縣伯。孝軌弟詢,少 歷顯位。大象末,上柱國、隴西郡公。

賢弟遠,字萬歲。幼有器局,志度恢然。嘗與群兒為戰鬥 之戲,指麾部分,便有軍陣之法。郡守見而異之,召使更戲。 群兒懼而散走,遠持杖叱之,復為向勢,意氣雄壯,殆甚於前。 郡守曰:“此小兒必為將軍,非常人也。”及長,涉獵書傳,略 知指趣而已。

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賊胡琮侵逼原州,其徒甚盛。 遠昆季率勵鄉人,欲圖拒守,而眾情猜懼,頗有異同。遠乃按 劍而言曰 :“頃年以來,皇家多難。匈黨乘機,肆其毒螫。王 略未振,緩其梟夷。正是忠臣立節之秋,義士建功之日。丈夫 豈可臨難苟免,當在死中求生耳。諸人並世載忠貞,沐浴教義, 今若棄同即異,去順效逆,雖五尺童子,猶或非之,將復何顏 以見天下之士。有異議者,請以劍斬之!”於是眾皆股慄,莫 不聽命。乃相與盟歃,遂深壁自守。而外無救援,城遂陷。其 徒多被殺害,唯遠兄弟並為人所匿,得免。遠乃言於賢曰:“今 逆賊孔熾,屠戮忠良。遠欲間行入朝,請兵救援。兄晦跡和光, 可以免禍。內伺釁隙,因變立功。若王師西指,得復表里相應, 既殉國家之急,且全私室之危。豈若窘迫凶威,坐見夷滅!” 賢曰:“是吾心也。”遂定東行之策。遠乃崎嶇寇境,得達京師。 魏朝嘉之,授武騎常侍。俄轉別將,賜帛千匹,並弓刀衣馬等。 及爾朱天光西伐,乃配遠精兵,使為鄉導。天光欽遠才望, 特相引接,除伏波將軍、長城郡守、原州大中正。

後以應侯莫陳崇功,遷高平郡守。太祖見遠,與語悅之, 令居麾下,甚見親遇。及魏孝武西遷,授假節、銀青光祿大夫、 主衣都統,封安定縣伯,邑五百戶。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 年,以遠字可嘉,令扶帝升殿。遷使持節、征東大將軍,進爵 為公,增邑千戶,仍領左右。從征竇泰,復弘農,並有殊勛。 授都督、原州刺史。太祖謂遠曰 :“孤之有卿,若身體之有手 臂之用,豈可暫輟於身。本州之榮,乃私事耳。卿若述職,則 孤無所寄懷 。”於是遂令遠兄賢代行州事。沙苑之役,遠功居 最,除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進爵陽平郡公,邑三千戶。尋 從獨孤信東略,遂入洛陽。為東魏將侯景等所圍。太祖至,乃 解。及河橋之戰,遠與獨孤信為右軍,不利而退。除大丞相府 司馬。軍國機務,遠皆參之,畏避權勢,若不在己。時河東初 復,民情未安,太祖謂遠曰 :“河東國之要鎮,非卿無以撫之。” 乃授河東郡守。遠敦獎風俗,勸課農桑,肅遏奸非,兼修守御 之備。曾未期月,百姓懷之。太祖嘉焉,降書勞問。征為侍中、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魏建東宮,授太子少傅,尋轉少 師。

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請舉州來附。時齊神武屯兵河陽。 太祖以仲密所據遼遠,難為應接,諸將皆憚此行。遠曰 :“北 豫遠在賊境,高歡又屯兵河陽,常理而論,實難救援。但兵務 神速,事貴合機。古人有言:“不入獸穴,安得獸子。”若以奇 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濟。脫有利鈍,故是兵家之常。如其顧望 不行,便無克定之日 。”太祖喜曰 :“李萬歲所言,差強人意。” 乃授行台尚書,前驅東出。太祖率大軍繼進。遠乃潛師而往, 拔仲密以歸。仍從太祖戰於邙山。時大軍不利,遠獨整所部為 殿。尋授都督義州弘農等二十一防諸軍事。

遠善綏撫,有幹略,守戰之備,無不精銳。每厚撫〔境〕 外〔之〕人,使為間謀,敵中動靜,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誅 戮者,亦不以為悔。其得人心如此。嘗校獵於莎柵,見石於叢 蒲中,以為伏兔,射之而中,鏃入寸余。就而視之,乃石也。 太祖聞而異之,賜書曰 :“昔李將軍廣親有此事,公今復爾, 可謂世載其德。雖熊渠之名,不能獨擅其美。”

東魏將段孝先率步騎二萬趨宜陽,以送糧為名,然實有窺 窬之意。遠密知其計,遣兵襲破之,獲其輜重器械。孝先遁走。 太祖乃賜所乘馬及金帶床帳衣被等,並雜彩二千匹,拜大將軍。 頃之,除尚書左僕射。遠白太祖曰 :“遠,秦隴匹夫,才 藝俱爾。平生念望,不過一郡守耳。遭逢際會,得奉聖明。主 貴臣遷,以至於此。今位居上列,爵邁通侯,受委方面,生殺 在手。非直榮寵一時,亦足光華身世。但尚書僕射,任居端揆, 今以賜授,適所以重其罪責。明公若欲全之,乞寢此授 。”太 祖曰 :“公勛德兼美,朝廷欽屬,選眾而舉,何足為辭。且孤 之於公,義等骨肉,豈容於官位之間,便致退讓,深乖所望也。” 遠不得已,方拜職。太祖又以第十一子達令遠子之,即代王也。 其見親待如此。

時太祖嫡嗣未建,明帝居長,已有成德;孝閔處嫡,年尚 幼沖。乃召群公謂之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有疑。”大 司馬即獨孤信,明帝敬後父也。眾皆默,未有言者,遠曰:“夫 立子以嫡不以長,禮經明義。略陽公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 信為嫌,請即斬信。”便拔刀而起。太祖亦起曰:“何事至此!” 信又自陳說,遠乃止。於是群公並從遠議。出外拜謝信曰:“臨 大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遠曰 :“今日賴公,決此大議。”六 官建,授小司寇。孝閔帝踐阼,進位柱國大將軍,邑千戶。復 鎮弘農。

遠子植,在太祖時已為相府司錄參軍,掌朝政。及晉公護 執權,恐不被任用,乃密欲誅護。語在孝閔帝紀。謀頗漏泄, 護知之,乃出植為梁州刺史。尋而廢帝,召遠及植還朝。遠恐 有變,沉吟久之,乃曰 :“大丈夫寧為忠鬼,安能作叛臣乎!” 遂就征。既至京師,護以遠功名素重,猶欲全宥之。乃引與相 見,謂之曰 :“公兒遂有異謀,非止屠戮護身,乃是傾危宗社。 叛臣賊子,理宜同疾,公可早為之所 。”乃以植付遠。遠素鍾 愛於植,植又口辯,乃雲初無此謀。遠謂為信然。詰朝,將植 謁護,護謂植已死,乃曰 :“陽平公何意乃自來也?”左右云: “植亦在門外 。”護大怒曰:“陽平公不信我矣!”乃召入,仍 命遠同坐,令帝與植相質於遠前。植辭窮,謂帝曰 :“本為此 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 。”遠聞之, 自投於床曰:“若爾,誠合萬死。”於是護乃害植,並逼遠令自 殺。時年五十一。植弟叔諧、叔謙、叔讓亦死。余並以年幼得 免。

建德元年,晉公護誅,乃詔曰 :“故使持節、柱國大將軍、 大都督、陽平郡開國公遠,早蒙驅任,夙著勳績,內參帷幄, 外屬藩維。竭誠王室,乃罹橫禍。言念貞良,追增傷悼。宜加 榮寵,用彰忠節 。”贈本官,加陝熊等十五州諸軍事、陝州刺 史。謚曰忠。隋開皇初,追贈上柱國、黎國公,邑三千戶,改 謚曰懷。植及諸弟,並加贈謚。

植弟基,字仲和。幼有聲譽,美容儀,善談論,涉獵群書, 尤工騎射。太祖召見奇之,乃令尚義歸公主。大統十年,釋褐 員外散騎常侍。後以父勛,封建安縣公,邑一千戶。累遷撫軍 將軍、銀青光祿大夫、通直散騎常侍,領大丞相親信。俄轉大 都督、進爵清河郡公。

太祖扶危定傾,威權震主,及魏廢帝即位之後,猜隙彌深。 時太祖諸子,年皆幼沖,章武公導、中山公護復東西作鎮,唯 托意諸婿,以為心膂。基與義城公李暉、常山公於翼等俱為武 衛將軍,分掌禁旅。帝深憚之,故密謀遂泄。

魏恭帝即位,遷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加散騎 常侍,進爵燉煌郡公,尋加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拜陽平國世子。六官建,授御正中大夫。孝閔帝踐阼,出為海 州刺史。

尋以兄植被收,例合坐死。既以主貴,又為季父穆所請, 得免。武成二年,除江州刺史。既被譴謫,常憂懼不得志。保 定元年,卒於位,年三十一。申公穆尤所鍾愛,每哭輒悲慟, 謂其所親曰:“好兒舍我去,門戶豈是欲興。”宣政元年,追贈 使持節、上開府儀同三司、大將軍、曹徐譙三州刺史、燉煌郡 公,謚曰孝。子威嗣。

威字安民,起家右侍上士,累遷至開府儀同三司,又改襲 遠爵陽平郡公。從高祖平齊,以功授上開府、拜軍司馬。宣帝 即位,進授大將軍,出為熊州刺史。大象末,位至柱國。

史臣曰:李賢和兄弟,屬亂離之際,居戎馬之間,志略縱 橫,忠勇奮發,亟摧勍敵,屢涉艱危,而功未書於王府,仕不 過於州郡。及逢時值主,策名委質,或使煩莫府,或契闊戎行, 荷生成之恩,蒙國士之遇,俱縻好爵,各著勛庸。遂得任兼文 武,聲彰內外,位高望重,光國榮家,跗萼連暉,椒聊繁衍, 冠冕之盛,當時莫比焉。自周迄隋,郁為西京盛族,雖金、張 在漢,不之尚也。

然而太祖初崩,嗣君沖幼。內則功臣放命,外則強寇臨邊。 晉公以猶子之親,膺負圖之託,遂能撫寧家國,開翦異端,革 魏興周,遠安邇悅。功勤已著,過惡未彰。李植受遇先朝,宿 參機務,恐威權之已去,懼將來之不容,生此厲階,成茲貝錦, 乃以小謀大,由疏間親。主無昭帝之明,臣有上官之訴。嫌隙 既兆,釁故因之。啟冢宰無君之心,成閔皇廢弒之禍,植之由 也。李遠既闕義方之訓,又無先見之明,以是誅夷,非為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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