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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列傳三

景延廣,字航川,陝州人也。父建,累贈太尉。延廣少習射,以挽強見稱。梁 開平中,邵王硃友誨節制於陝,召置麾下,友誨坐謀亂,延廣竄而獲免。後事華州 連帥尹皓,皓引薦列校,隸於汴軍,從王彥章拒莊宗於河上。及中都之敗,彥章見 擒,而延廣被數創,歸於汴。

唐天成中,明宗幸夷門,會硃守殷拒命,尋平之。延廣以軍校連坐,將棄市。 高祖時為六軍副使,掌其事,見而惜之,乃密遣遁去,尋收為客將。及張敬達之圍 晉陽,高祖付以戎事,甚有干城之功。高祖即位,授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檢校司徒, 遙領果州團練使,轉檢校太保,領夔州節度使。四年,出鎮滑台。五年,加檢校太 傅,移鎮陝府。六年,召為侍衛馬步都虞候,移鎮河陽。七年,轉侍衛親軍都指揮 使、檢校太尉。其年夏,高祖晏駕,延廣與宰臣馮道等承顧命,以少帝為嗣。既發 喪,都人不得偶語,百官赴臨,未及內門,皆令下馬,由是有驕暴之失。少帝既嗣 位,延廣獨以為己功,尋加同平章事,彌有矜伐之色。朝廷遣使告哀契丹,無表致 書,去臣稱孫。契丹怒,遣使來讓,延廣乃奏令契丹回國使喬榮《契丹國志》:先 是,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遼,遼帝以為回國使,置邸大梁。至是,景延廣說帝 囚榮於獄,凡遼國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遼國不可負,乃釋榮, 慰賜而遣之。告契丹曰:“先帝則北朝所立,今上則中國自策,為鄰為孫則可,無 臣之理。”且言:“晉朝有十萬口橫磨劍,翁若要戰則早來,他日不禁孫子,則取 笑天下,當成後悔矣。”由是與契丹立敵,干戈日尋。初,高祖在位時,宣借楊光 遠騎兵數百,延廣請下詔遣還,光遠由此忿延廣,怨朝廷,遣使泛海構釁。

天福八年十二月,契丹乃南牧。九年正月,陷甘陵,河北儲蓄悉在其郡。少帝 大駭,親率六師,進駐澶淵。延廣為上將,凡六師進退,皆出胸臆,少帝亦不能制, 眾鹹憚而忌之。契丹既至城下,使人宣言曰:“景延廣喚我來相殺,何不急戰!” 一日,高行周與蕃軍相遇於近郊,以眾寡不敵,急請濟師,延廣勒兵不出,是日行 周幸而獲免。及契丹退,延廣猶閉柵自固,士大夫曰:“昔與契丹絕好,言何勇也; 今契丹至若是,氣何憊也。”時延廣在軍,母凶問至,自澶淵津北移於津南,不信 宿而復蒞戎事,曾無戚容,下俚之士亦聞而惡之。時有太常丞王緒者,因使德州回, 與延廣有隙,因誣奏與楊光遠通謀,遣吏縶於麾下,鍛成其事。判官盧億累勸解不 從,尋有詔棄市,時甚冤之。少帝還京,嘗幸其第,進獻錫賚,有如酬酢,權寵恩 渥,為一朝之冠。俄與宰臣桑維翰不協,少帝亦憚其難制,遂罷兵權,出為洛都留 守、兼侍中。由是鬱郁不得志,亦意契丹強盛,國家不濟,身將危矣,但縱長夜飲, 無復以夾輔為意。《宋史·盧多遜傳》:父億。景延廣鎮天平,表億掌書記,留守 西洛,又為判官。時國用窘乏,取民財以助軍。河南府計出二十萬緡,延廣欲並緣 以圖羨利,增為三十七萬緡。億諫曰:“公位兼將相,既富且貴,今國帑空竭,不 得已而取資於民,公何忍利之乎!”延廣慚而止。

開運三年冬,契丹渡滹水。詔遣屯孟津,將戒途,由府署正門而出,所乘馬騰 立不進,幾墜於地,乃易乘而行,時以為不祥之甚。及王師降契丹,延廣狼狽而還。 時契丹主至安陽,遣別部隊長率騎士數千,與晉兵相雜,趨河橋入洛,以取延廣。 戒曰:“如延廣奔吳走蜀,便當追而致之。”時延廣顧慮其家,未能引決。契丹既 奄至,乃與從事閻丕輕騎謁契丹主於封丘,與丕俱見縶焉。《遼史》:將軍康祥執 景延廣來獻。延廣曰:“丕,臣之從事也,以職相隨,何罪而亦為縲囚?”契丹釋 之。因責延廣曰:“致南北失歡,良由爾也。”乃召喬榮質證前事,凡有十焉。始 榮將入蕃時,紿延廣云:“某恐忽忘所達之語,請紀於翰墨。”延廣信之,乃命吏 備記其事。榮亦憸巧善事人者也,慮他日見詰,則執之以取信,因匿其文於衣中。 至是,延廣始以他語抗對,榮乃出其文以質之,延廣頓為所屈。每服一事,則受牙 籌一莖,此契丹法也。延廣受至八莖,但以面伏地,契丹遂咄之,命鎖延廣臂,將 送之北土。是日,至於陳橋民家草舍,延廣懼燔灼之害,至夜分伺守者怠,則引手 自扼其吭,尋卒焉。雖事已窮頓,人亦壯之,時年五十六。《東都事略》:昝居潤 嘗為樞密院小吏,景延廣留守西京,補為右職。契丹犯京師,以兵圍延廣家。故吏 悉避去,居潤為全護其家,時論稱之。漢高祖登極,詔贈中書令。

延廣少時,嘗泛洞庭湖,中流阻風,帆裂舵折,眾大懼。頃之,舟人指波中曰: “賢聖來護,此必有貴人矣。”尋獲濟焉。竟位至將相,非偶然也。

李彥韜,太原人也。少事邢州節度使閻寶為皁隸,寶卒,高祖收於帳下。及起 義,以少帝留守北京,因留彥韜為腹心。歷客將、牙門都校,以纖巧故,厚承委用。 及少帝嗣位,授蔡州刺史,入為內客省使、宣徽南院使。未幾,遙領壽州節度,充 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檢校太保,俄改陳州節度使,典軍如故。每在帝側,升除將相, 但與宦官近臣締結,致外情不通,陷君於危亡之地。嘗謂人曰:“朝廷所設文官將 何用也。”且欲澄汰而除廢之,則可知其輔弼之道也。及契丹犯闕,遷少帝於開封 府。一日,少帝遣人急召彥韜,將與計事,彥韜辭不赴命,少帝怏恨久之,其負國 辜君也如是。及少帝北遷,戎王遣彥韜從行,洎至蕃中,隸於國母帳下。永康王舉 兵攻國母,以偉王為前鋒,國母發兵拒之,以彥韜為排陣使,彥韜降於偉王,偉王 置之帳下,其後卒於幽州。

張希崇,字德峰,幽州薊縣人也。父行簡,假薊州玉田令。希崇少通《左氏春 秋》,復癖於吟詠。天祐中,劉守光為燕帥,性慘酷,不喜儒士,希崇乃擲筆以自 效,守光納之,漸升為裨將。俄而守光敗,唐莊宗命周德威鎮其地,希崇以舊籍列 於麾下,尋遣率偏師守平州。安巴堅南攻,陷其城,掠希崇而去。安巴堅詢希崇, 乃知其儒人也,因授元帥府判官,後遷盧龍軍行軍司馬,繼改蕃漢都提舉使。天成 初,契丹平州節度使盧文進南歸,契丹以希崇繼其任,遣腹心總邊騎三百以監之。 希崇蒞事數歲,契丹主漸加寵信。一日,登郡樓私自計曰:“昔班仲升西戍,不敢 擅還,以承詔故也。我今入關,斷在胸臆,何恬安於不測之地而自滯耶!”乃召漢 人部曲之翹楚者,謂曰:“我陷身此地,飲酪被毛,生不見其所親,死為窮荒之鬼, 南望山川,度日如歲,爾輩得無思鄉者乎!”部曲皆泣下沾衣,且曰:“明公欲全 部曲南去,善則善矣,如敵眾何?”《歐陽史》作“麾下皆言兵多不可俱亡,因勸 希崇獨去。”希崇曰:“俟明日首領至牙帳,則先擒之,契丹無統領,其黨必散。 且平州去王帳千餘里,待報至徵兵,逾旬方及此,則我等已入漢界深矣,何用以眾 少為病!”眾大喜。是日,希崇於郡齋之側,坎隙地,貯石灰。明旦,首領與群從 至,希崇飲以醇酎數鍾,既醉,悉投於灰阱中斃焉。其徒營於北郭,遣人攻之,皆 潰圍奔去,希崇遂以管內生口二萬餘南歸。唐明宗嘉之,授汝州防禦使。希崇既之 任,遣人迎母赴郡。母及境,希崇親肩板輿行三十里,觀者無不稱嘆。歷二年,遷 靈州兩使留後。先是,靈州戍兵歲運糧經五百里,有剽攘之患。希崇乃告諭邊士, 廣務屯田,歲余,軍食大濟。璽書褒之,因正授旄節。清泰中,希崇厭其雜俗,頻 表請覲,詔許之。至闕未久,朝廷以安邊有聞,議內地處之,改邠州節度使。及高 祖入洛,與契丹方有要盟,慮為其所取,乃復除靈武。希崇嘆曰:“我應老於邊城, 賦分無所逃也。”因鬱郁不得志,久而成疾,卒於任,時年五十二。希崇自小校累 官至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三歷方面,封清河郡公,食邑二千戶,賜靖邊奉國 忠義功臣,亦人生之榮盛者也。《歐陽史》:贈太師。

希崇素樸厚,尤嗜書,蒞事之餘,手不釋卷。不好酒樂,不蓄姬仆。祁寒盛暑, 必儼具衣冠,廝養之輩,未嘗聞褻慢之言。事母至謹,每食必侍立,俟盥漱畢方退, 物議高之。性雖仁恕,或遇奸惡,則嫉之若仇。在邠州日,有民與郭氏為義子,自 孩提以至成人,因愎戾不受訓,遣之。郭氏夫婦相次俱死。郭氏有嫡子,已長,時 郭氏諸親與義子相約,雲是親子,欲分其財物,助而訟之,前後數政不能理,遂成 疑獄。希崇覽其訴,判云:“父在已離,母死不至。正稱假子,孤二十年撫養之恩; 儻曰親兒,犯三千條悖逆之罪。頗為傷害名教,安敢理認田園!其生涯並付親子, 所訟人與朋奸者,委法官以律定刑。”聞者服其明。希崇亦善觀象,在靈州日,見 月掩畢口大星,經月復爾,乃嘆曰:“畢口大星,邊將也,月再掩之,吾其終歟!” 果卒於郡。

子仁謙為嗣,歷引進副使。

王庭允,字紹基,其先長安人也。祖處存,定州節度使。父鄴,晉州節度使。 庭允,唐莊宗之內表也。性勇剽狡捷,鷹瞬隼視,喑嗚眥睚,則挺劍而不顧。少為 晉陽軍校,以攻城野戰為務,暑不息嘉樹之陰,寒不處密室之下,與軍伍食不異味, 居不異適,故莊宗於親族之中,獨加禮遇。莊宗、明宗朝,累歷貝、忻、密、澶、 隰、相六州刺史。國初,范延光據鄴稱亂,高祖以庭允累朝宿將,詔為魏府行營中 軍使兼貝州防禦史。城降賞勞,授相州節度使,尋移鎮定州。先是,契丹欲以王處 直之子威為定州節度使,處直則庭允之叔祖也。處直為養子都所篡,時威北走契丹, 契丹納之。至是契丹遣使諭高祖云:“欲使王威襲先人土地,如我蕃中之制。”高 祖答:“以中國將校自刺史、團練、防禦使序遷,方授旄節。請遣威至此任用,漸 令升進,乃合中土舊規。”契丹深怒其見拒,使人復報曰:“爾自諸侯為天子,有 何階級耶?”高祖畏其滋蔓,則厚賂力拒其命。契丹怒稍息,遂連升庭允,俾鎮中 山,且欲塞其意也。少帝嗣位,改滄州節度使,累官至檢校太尉。開運元年秋,卒 於位,年五十四。贈中書令。有子三人,長曰昭敏,仕至金吾將軍卒。

史匡翰,字元輔,雁門人也。父建瑭,事莊宗為先鋒將,敵人畏之,謂之“史 先鋒”,累立戰功,《唐書》有傳。匡翰起家襲九府都督,歷代州遼州副使、檢校 太子賓客。同光初,為嵐、憲、朔等州都游奕使,改天雄軍牢城都指揮使,再加檢 校戶部尚書,領潯州刺史。天成中,授天雄軍步軍都指揮使,歲余,遷侍衛彰聖馬 軍都指揮使。高祖有天下也,授檢校司空、懷州刺史。其妻魯國長公主,即高祖之 妹也。尋轉控鶴都指揮使兼和州刺史、駙馬都尉,俄授檢校司徒、鄭州防禦使,未 幾,遷義成軍節度、滑蒲等州觀察處置、管內河堤等使。丁母憂,尋起複本鎮。案: 陶穀撰匡翰碑文云:“圃田待理,漢殿掄才,功臣旌佐國之名,出守奉專城之寄。” 蓋鄭州即在義成軍管內,匡翰雖遷官,不離本鎮也。

匡翰剛毅有謀略,御軍嚴整,接下以禮,與部曲語,未嘗稱名,歷數郡皆有政 聲。陶穀碑文云:“齋壇峻而金鼓嚴,麻案宣而油幢出。控梁苑之西郊,殷乎威望; 撫國僑之遺俗,綽有政聲。”尤好《春秋左氏傳》,每視政之暇,延學者講說,躬 自執卷受業焉。時發難問,窮於隱奧,流輩或戲為“史三傳”。既自端謹,不喜人 醉。幕客有關徹者,狂率酣鋋。一日使酒,怒目謂匡翰曰:“明公昔刺覃懷,與徹 主客隨至,事無不可,今領節鉞,數不相容。且書記趙礪,險詖之人也,脅肩諂笑, 黷貨無厭,而明公待之甚厚,徹今請死。近聞張彥澤臠張式,未聞匡翰斬關徹,恐 天下談者未有比類。”匡翰不怒,引滿自罰而慰勉之,其寬厚如此。天福六年,白 馬河決,匡翰祭之,見一犬有角,浮於水心,甚惡之。後數月遘疾而卒於鎮,年四 十。詔贈太保。

子彥容,歷宮苑使、濮單宿三州刺史。

梁漢顒,太原人也。少事後唐武皇,初為軍中小校,善騎射,勇于格戰。莊宗 之破劉仁恭、王德明,及與梁軍對壘於德勝,皆預其戰,累功至龍武指揮使、檢校 司空。梁平,授檢校司徒、濮州刺史。同光三年,魏王繼岌統軍伐蜀,以漢顒為魏 王中軍馬步都虞候。天成初,授許州兵馬留後、檢校太保,尋為邠州節度使,歲余 加檢校太傅,充威勝軍節度、唐鄧等州觀察處置等使,在鎮二年,移鎮許州。長興 四年夏,以眼疾授太子少師致仕。高祖素與漢顒有舊,及即位之初,漢顒進謁,再 希任使,除左威衛上將軍。天福七年冬,以疾卒於洛陽,年七十餘。贈太子太保。

楊思權,邠州新平人也。梁乾化初為軍校,貞明二年,轉弓箭指揮使、檢校左 僕射,累遷控鶴右第一軍使。唐莊宗平梁,補右廂夾馬都指揮使。天成初,遷右威 衛將軍,加檢校司空。會秦王從榮鎮太原,明宗乃以馮贇為副留守、以思權為北京 步軍都指揮使以佐佑之。從榮幼驕很,不親公務,明宗乃遣紀綱一人素善從榮者, 與之游處,俾從容諷導之。嘗私謂從榮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 成之風。相公處長,更宜自勵,勿致聲聞在河南之下。”從榮不悅,因告思權曰: “朝廷人皆推從厚,共非短我,吾將廢棄矣。”思權曰:“請相公勿憂,萬一有變, 但思權在處有甲兵,足以濟事。”乃勸從榮招置部曲,調弓礪矢,陰為之備。思權 又謂使者曰:“朝廷教君伴相公,終日言弟賢兄弱何也?吾輩苟在,豈不能與相公 為主耶?”使者懼,告馮贇,乃密奏之。明宗乃詔思權赴京師,以秦王之故,亦弗 之罪也。長興末,為右羽林都指揮使,遣戍興元。閔帝嗣位,奉詔從張虔釗討鳳翔, 洎至岐下,思權首倡倒戈以攻虔釗。尋領部下軍率先入城,謂唐末帝曰:“臣既赤 心奉殿下,俟京城平定,與臣一鎮,勿置在防禦團練使內。”乃懷中出紙一幅,謂 末帝曰:“願殿下親書臣姓名以志之。”末帝命筆,書“可邠寧節度使”。及即位, 授推誠奉國保乂功臣、靜難軍節度、邠寧慶衍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太保。清泰 三年,入為右龍武軍統軍。高祖即位,除左衛上將軍,進封開國公。天福八年,以 疾卒,年六十九。贈太傅。

尹暉,魏州人也。少以勇健事魏帥楊師厚為軍士,唐莊宗入魏,擢為小校,從 征河上,每於馬前步斗有功。莊宗即位,連改諸軍指揮使。天成、長興中,領數郡 刺史,累遷嚴衛都指揮使。洎應順中,王師討末帝於岐下,暉與楊思權首歸,末帝 約以鄴都授之。末帝即位,高祖入洛,嘗遇暉於通衢,暉馬上橫鞭以揖高祖。高祖 忿之,後因謁謂末帝曰:“尹暉常才,以歸命稱先,陛下欲令出鎮名籓,外論皆雲 不當。”末帝乃授暉應州節度使。高祖即位,改右衛大將軍。時范延光據鄴謀叛, 以暉失意,密使人齎蠟彈,以榮利啖之。暉得延光文字,懼而思竄,欲沿汴水奔於 淮南。高祖聞之,尋降詔招喚,未出王畿,為人所殺。

子勛,事皇朝,累歷軍職,遷內外馬步都軍頭,見為郢州防禦使。

李從璋,字子良,後唐明宗皇帝之猶子也。少善騎射,從明宗歷戰河上,有平 梁之功。唐同光末,魏之亂軍迎明宗為帝,從璋時引軍自常山過邢,邢人以從璋為 留後。逾月,明宗即位,受詔領捧聖左廂都指揮使,時天成元年五月也。八月,改 大內皇城使,加檢校司徒、彰國軍節度使,賜竭忠建策興復功臣。鏇以達靼諸部入 寇,從璋率麾下出討,一鼓而破,有詔褒之。三年四月,移鎮滑台。時明宗駐蹕於 大梁,從璋嘗召幕客謀曰:“車駕省方,籓臣鹹有進獻,吾為臣為子,安得後焉。 欲取倉廩羨餘,以助其用。諸君以為何如?”內有賓介白曰:“聖上寬而難犯,行 宮在近,忽致上達,則一幕俱罹其罪。”從璋怒。翌日,欲引弓射所言者,朝廷知 之,改授右驍衛上將軍。長興元年十月,出鎮陝州。二年五月,遷河中節度使。三 年,就加檢校太傅,賜忠勤靜理崇義功臣。四年五月,制封洋王。是歲,明宗厭代, 閔帝嗣位,尋受命代潞王於岐上,會潞王舉兵入洛,事遂寢。高祖即位之元年十二 月,授威勝軍節度使,降封隴西郡公。二年九月,終於任,年五十一。鄧人為之罷 市,思遺愛也。詔贈太師。

從璋性貪黷,懼明宗嚴正,自滑帥入居環衛之後,以除拜差跌,心稍悛悟,後 歷數鎮,與故時幕客不足者相遇,無所憾焉。蒲、陝之日,政有善譽,改賜“忠勤 靜理”之號,良以此也。及高祖在位,愈畏其法,故沒於南陽,人甚惜之,亦明宗 宗室之白眉也。子重俊。

重俊,唐長興、清泰中,歷諸衛將軍。高祖即位,遙領池州刺史。少帝嗣位, 授虢州刺史。性貪鄙,常為郡人所訟,下御史台,抵贓至重,太后以猶子之故救之, 乃歸罪於判官高獻,止罷其郡。未幾,復居環列,出典商州。商民素貧,重俊臨之, 割剝幾盡。復御家不法,其奴僕若履湯蹈火,忤其意者,或鞭之,或刃之。又殺從 人孫漢榮,掠其妻。及受代歸洛,漢榮母燕氏獲其子婦,以訴於府尹景延廣。牙將 張守英謂燕曰:“重俊前朝枝葉,今上中表,河南尹其何以理?不若邀其金帛,私 自和解,策之上也。”燕從其言,授三百緡而止。後以青衣趙滿師因不勝楚毒,逾 垣訴景延廣,雲重俊與妹私奸及前後不法事,延廣奏之。詔遣刑部郎中王瑜鞫之, 盡得其實,並以穢跡彰露,而賜死於家。

李從溫,字德基,代州崞縣人,後唐明宗之猶子也。明宗微時,從溫執仆御之 役,後養為己子。及歷諸籓,署為牙校,命典廄庫。唐同光中,奏授銀青光祿大夫、 檢校右散騎常侍,累加檢校司空,充北京副留守。明宗即位,授安國節度使、檢校 司徒。長興元年四月,入為右武衛上將軍。是歲,復出鎮許田。明年,移北京留守, 加太傅。四年正月,改太平軍節度使。五月,制封兗王。十一月,移鎮定州,兼北 面行營副招討使,尋又移鎮常山。清泰中,加同平章事,改鎮彭門。高祖即位之明 年,就加侍中。七年,加兼中書令。八年,再為許州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封趙 國公,累加食邑一萬戶,食實封一千二百戶。開運二年,改河陽三城節度使。三年 二月,卒於任,年六十三。贈太師,追封隴西郡王。

從溫始以明宗本枝,歷居籓翰,無文武才略資濟代之用,凡臨民以貨利為急。 在常山日,睹牙署池潭凡十餘頃,皆立木為岸,而以修篁環之,從溫曰:“此何用 為?”悉命伐竹取木,鬻於列肆,獲其直以實用帑焉。高祖即位,從溫時在兗州, 多創乘輿器服,為宗族切戒,從溫弗聽。其妻關氏,素耿介,一日厲聲於牙門云: “李從溫欲為亂,擅造天子法物。”從溫敬謝,悉命焚之,家無敗累,關氏之力也。 後以多畜駝馬,縱牧近郊,民有訴其害稼者,從溫曰:“若從爾之意,則我產畜何 歸乎?”其昏愚多此類也。高祖性至察,知而不問。少帝嗣位,太后教曰:“吾只 有此兄,慎勿繩之。”故愈加姑息,以致年逾耳順,終於牖下,乃天幸也。

張萬進,突厥南鄙人也。祖拽斤,父臘。萬進白皙美髯,少而無賴。事唐武皇, 以騎射著名,攻城野戰,奮不顧命。嘗與梁軍對陣,持銳首短刀,躍馬獨進,及兵 刃既剚,則易以大錘,左右奮擊,出沒進退,無敢當者。唐莊宗、明宗素憐其雄勇, 復獎其戰功,故累典大郡。天成、長興中,歷威勝、保大兩鎮節制。高祖有天下, 命為彰義軍節度使,所至不治,政由群下。洎至涇原,凶恣彌甚。每日於公庭列大 鼎,烹肥羜,割胾方寸以啖賓佐,皆流淚不能大嚼,俟其他顧,則致袂中。又命巨 觶行酒,訴則辱之,乃有持杯偽飲,褰領裱而納之者。既沉湎無節,唯婦言是用, 其妻與幕使張光載干預公政,納錢數萬,補一豪民為捕賊將,領兵數百人入新平郡 境。邠帥以其事上奏,有詔詰之,光載坐流罪,配於登州。天福四年三月,萬進疾 篤,月余,州兵將亂,乃詔副使萬庭圭委其符印。記室李升素憾凌虐,知其將亡, 謂庭圭曰:“氣息將奄,不保晨暮,促移就第,豈不宜乎!”庭圭從之。萬進尋卒, 遂以籃轝秘屍而出,即馳騎而奏之,詔命既至,而後發喪。其妻素很戾,謂長子彥 球曰:“萬庭圭逼迫危病,驚擾而死,不手戮之,奚為生也!”庭圭聞之,不敢往 吊。萬進假殯於精舍之下,至轊東轅,凡數月之間,郡民數萬,無一饋奠者。為不 善者,眾必棄之,信矣夫!

史臣曰:延廣功扶二帝,任掌六師,亦可謂晉之勛臣矣。然而昧經國之遠圖, 肆狂言於強敵,卒使邦家盪覆,宇縣丘墟,《書》所謂“惟口起羞”者,其斯人之 謂歟!彥韜既負且乘,任重才微,盜斯奪之,固其宜矣。希崇蔚有雄乾,老於塞垣, 未盡其才,良亦可惜。楊、尹二將,因倒戈而仗鉞,豈義士之所為!其餘蓋以勛以 親,鹹分屏翰,唯萬進之醜德,又何暇於譏焉!

部分譯文

景延廣,字航川,陝州人。他的父親景建,累贈太尉。景延廣年輕時學習射箭,以挽力強勁著稱。後梁開平年間,邵王朱友誨節制陝州,把他召到部下,朱友誨犯密謀叛亂罪,景延廣逃出幸免於難。後來事奉華州連帥尹皓,尹皓引薦他為列校,隸屬於汴軍,跟隨王彥章在黃河邊上拒擋唐莊宗。到中都梁軍戰敗,王彥章被擒,而景延廣多處受傷,回到了汴州。

後唐天成年間,唐明宗臨幸夷門,碰上朱守殷違抗君命,不久平定。景延廣因任朱守殷軍校而受牽連,將要問斬棄市。高祖當時擔任六軍副使,主持這件事,看到後哀憐他,於是偷偷放他逃去,不久又把他收容為客將。到張敬達圍困晉陽時,高祖將戰事交付給他,很有保衛城池的功績。高祖登上皇位後,任命他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檢校司徒,遙任果州團練使,調任檢校太保,兼夔州節度使。天福四年(939),出鎮滑台。五年,加檢校太傅,移鎮陝府。六年,召為侍衛馬步都虞候,移鎮河陽。七年,調任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檢校太尉。

這年夏天,高祖去世,景延廣與宰相馮道等遵承皇囑,立少帝為繼承人。發喪以後,京城的人不準相互交談,文武百官赴喪,不到內廷宮門,都令下馬,因此失之於驕橫暴虐。少帝即位以後,景延廣認為都是自己的功勞,不久加同平章事,更有驕矜誇功之態。朝廷派使臣到契丹告喪,沒有喪奏書牘,不稱臣子,而稱晚輩,契丹震怒,派使臣來指斥,景延廣於是奏請契丹回圖使喬榮稟告契丹國主說“:先帝是契丹所立,現今皇上則是中國自己冊立,為鄰邦為晚輩則可,決無為臣之理。”並且說“:晉朝有十萬口橫磨劍,您老頭如要打仗就早點來,他日管不住孫輩,則被天下恥笑,就後悔莫及了。”從此與契丹為敵,戰爭經常發生。當初,高祖在位的時候,宣諭借給楊光遠騎兵幾百名,景延廣請求下詔索還,楊光遠因此憎恨景延廣,怨恨朝廷,便派使臣渡海,與景延廣結下怨恨。

天福八年(943)十二月,契丹向南進攻。九年正月,攻陷了甘陵,黃河以北的儲蓄全在甘陵郡內。少帝非常驚恐,親自率領六軍,進駐澶淵,景延廣擔任上將,大凡六軍進退行止,都出自他的主意,少帝也不能控制他,大家都因害怕而感到恐懼。契丹到了澶淵城下之後,派人宣告說:“景延廣召喚我來相殺,怎么不趕快來戰!”一天,高行周與蕃軍在近郊相遇,因眾寡懸殊,急請增援軍隊,景延廣按兵不動,這天高行周僥倖免於一死。等到契丹退去,景延廣還緊閉柵欄自己固守,士大夫都說:“過去與契丹斷絕友好,話說得是多么豪壯,現在契丹到了則像這樣,氣概又是多么的羸弱。”當時景延廣在軍中,母親去世的訊息傳來,他從澶淵渡口的北岸轉移到渡口南岸,不到兩夜就又親臨軍事,不曾有憂傷的表情,鄉里人士聽到這樣的事也感到厭惡。當時太常丞王緒出使德州回來,與景延廣有隔閡,因此他誣告王緒與楊光遠暗通謀反,派官吏抓到帳下,羅織罪名。判官盧億一再勸解不予聽從,不久,少帝下詔問斬王緒,時人以為這是非常冤屈的。少帝回到京城,曾經駕臨景延廣的宅第,進獻物品、賞賜禮物,像主客相互敬酒酬答一般,權勢恩寵,為一朝之冠。不久與宰相桑維翰不諧和,少帝也畏懼他難於控制,於是便罷免了他的兵權,出任洛都留守、兼侍中。因此他便鬱郁不得志,又擔心契丹強盛,國家難以拯救,自己將要受到危害,便只管縱情享受,日夜飲酒為事,不再以輔佐君王為意。

開運三年(946)冬,契丹渡過滹水,少帝下詔派他屯守孟津,將要登上征途時,他從府衙正門出來,坐騎騰空立起不進,幾乎將他摔下地,於是更換乘馬出發,當時認為這是很不吉祥的預兆。到晉軍投降契丹,景延廣狼狽回朝。當時契丹國主到達安陽,派遣別部隊長率數千騎兵,與晉兵混雜,奔赴河橋進入洛陽來抓捕景延廣。告誡說“:哪怕景延廣逃往吳國、跑到蜀國,也要追趕抓回。”當時景延廣擔心顧念家人,不能引決自盡。契丹殺到之後,便與從事閻丕乘輕騎到封丘謁見契丹國主,和閻丕一併被抓起來。景延廣說“:閻丕,是我的從事,因職責而跟隨我,他有什麼罪也被拘捕起來?”契丹釋放了閻丕。於是指斥景延廣說“:使南北失去交好關係,確實是因為你。”便召喚喬榮當面對證以前發生的事,總計有十件。當初,喬榮將入蕃時,哄騙景延廣說“:我擔心一時忘記你所要轉達的話語,請用筆墨寫下來。”景延廣相信他,便命令官吏完備地記下了這件事。喬榮也算得是逢迎弄巧善於事奉人的了,考慮到他日被責難,就拿這來作為憑信,因此把那文字藏在衣服里。到這時,景延廣開始時竭力辯駁,喬榮便拿出那文字來對質,景延廣頓時被他折服,每承認一件事,就受牙籌一根,這是契丹的刑法。景延廣受了八根牙籌之後,就以面伏地,契丹國主斥罵他,下令用枷鎖銬上景延廣,送往北方。這天,到達陳橋民家住在草屋裡,景延廣害怕再受酷刑,到晚上趁著看守大意時,用手扼住咽喉自殺而死。雖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人們還是認為他很悲壯,時年五十六歲。漢高祖登上皇位,下詔追贈中書令。

景延廣小時,曾經泛舟洞庭湖,船到湖中碰上大風,帆裂舵折,大家都非常恐懼。過了一會,駕船人指著水波說:“賢聖來保護,你們中間一定有顯貴的人。”不久得以渡過洞庭,景延廣最終位至將相,並非偶然的事情。

張希崇,字德峰,幽州薊縣人。其父張行簡代理過薊州玉田縣令。張希崇年少時精通《左傳》,又特別愛好吟誦詠嘆詩詞文賦。唐昭宗天..年間,劉守光做燕地統帥,性情慘毒殘酷,不喜歡文人,張希崇於是棄文投奔劉守光,劉守光接收了他,後來慢慢提升為副將。不久,劉守光吃了敗仗,唐莊宗派周德威鎮守燕地,張希崇因原載名冊被收容在周德威的部下,不久派他率領非主力部隊駐守平州。

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向南進攻,攻下平州,俘獲了張希崇並帶著他離開平州北去。耶律阿保機詢問張希崇,才知道他是文人儒生。因此拜封他為元帥府判官。後提升為盧龍軍行軍司馬,接著改任蕃漢都提舉使。天成初年,偽平州節度使盧文進南歸,契丹國主讓張希崇接替了平州節度使的職位,並派心腹領三百邊騎監督他。張希崇上任幾年後,契丹國主逐漸寵信他。一天,張希崇登上州城樓台,私下盤算謀劃說:“從前班超在西陲戍守,不敢擅自回去,是因為接受皇上詔諭的緣故。我現在打算入關回去,決斷在於自己。怎么能坦然安心在這種不測之地停留!”於是召集傑出的手下漢人,對他們說:“我困陷在這裡,喝乳酪、穿裘皮,活著時不能與親情故舊相見,死了則變成這窮野荒漠的孤魂野鬼。南望家鄉山山水水,過一天就像過一年一樣漫長。你們難道不思念家鄉?”部下漢人都淚流濕衣,說:“明公打算率領部下全部南歸,好的確是好,只是對眾多的契丹人怎么辦?”張希崇說“:到明天把契丹人頭領叫到節度使大帳,先擒住他們,契丹兵失去了統帥將領,部眾就一定會分散瓦解。再說,平州離契丹王宮一千多里,等到訊息傳去,契丹國主再調兵,十天以後才能到達這裡,那時我們已經進入漢人地界很遠了。用不著因敵眾我寡而憂患!”聽後,大家都非常高興。當天,張希崇在郡守府第的旁邊空隙地挖了陷阱,貯藏了石灰。第二天,契丹頭領與眾多的隨從來到帥帳,張希崇拿出幾壇醇酒給他們喝,把他們灌醉以後,就全部投入石灰坑裡淹死了。他們的徒眾紮營在城北,張希崇就派人去攻打他們,最後,都潰敗突圍奔逃而去。張希崇於是率領所管轄的活著的二萬多人南歸後唐。唐明宗獎勵他,任他為汝州防禦史。

張希崇就任汝州後,派人接母親來汝州。母親到了汝州地界,張希崇親自為母親抬轎子走了三十多里,看到的人沒有不稱讚嘆服他孝順的。過了二年,升遷為靈州兩使留後。此前,每年戍守靈州的士兵運輸糧食要走五百里,有遭受搶劫的憂患。張希崇於是告訴戍邊將士,廣泛從事開荒種地,屯積糧食。一年多後,軍隊的糧食大為充足。皇上詔書褒獎他,因此正式授予他鎮守一方的旄節。清泰年間,張希崇厭煩了那裡不純的習俗,接連上表請求朝見皇上,末帝下詔準允了他。到了京城不久,朝廷因聽說他安定邊疆有功,提議在內地安置他,改任為..州節度使。到晉高祖進入洛陽,與契丹將有重要盟約,擔心靈武會被契丹攻取,於是又派他出任靈武節度使。張希崇嘆息說“:我應該老死在邊陲城邑了,命中注定逃不出這個地方。”因此鬱郁不得志,積久成疾,最後死在職位上。其時年僅五十二歲。張希崇從小校接連升到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多次主持一方的軍政事務,賜封清河郡公,享受俸祿三千戶,賜為清邊奉國忠義功臣,也可稱得上是榮耀華貴一生的人了。

張希崇一向純樸厚道,特別偏愛讀書,在主事的閒暇,手不釋卷。不喜歡縱酒行樂,不豢養妾婢僕從。嚴寒酷暑,也一定穿戴整齊,乾粗活的雜役人員,也不曾聽到輕薄不遜的言語。服侍母親,最為謹慎小心,每當母親吃飯時,他都一定侍立在旁,等到母親洗漱完畢才退下。大家都認為他品德高尚。他性情雖然仁厚寬恕,但如果碰上奸詐邪惡的事情,則像憎恨仇人那樣。在..州任刺使的日子裡,有個人給郭氏做義子,郭氏一直把他從孩提時代撫養到長大成人。後因為他性情暴躁不服從管教,被郭氏趕出去。郭氏夫婦緊接著都相繼去世,郭家的親生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當時,郭家親朋好友與那義子相約,都說他是郭氏的親生兒子,要分得郭家的財產,幫助他打官司,前後經歷幾個執政官都不能斷案,於是成了疑案。張希崇查閱了那狀詞,宣判說“:父親活著時,已經離開,母親死的時候,又不去盡孝,作為養子,不過辜負了二十年撫養之恩而已;如果說是親生兒子,那就冒犯了三千條悖逆不孝的罪過,極大地損害了名教。怎么還敢到衙門去申辯繼承財產!郭氏的遺產都一併給親生兒子繼承,那些訴訟的人與朋比為奸的人,交給司法官按刑律定罪。”聽到判決的人都佩服他明察。

張希崇還精通觀測天象,在靈州做官時,觀察到月亮遮蓋了畢宿口上的大星,經過一個月才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於是嘆著氣說:“畢宿口上的大星,是地上的邊疆將領,月亮再一次遮蓋它時,我的生命就完結了!”後來果然死在靈武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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