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六十三
周渭 梁鼎 范正辭(子諷)劉師道 王濟 方偕 曹穎叔 劉元瑜 楊告 趙及 劉湜 王彬 仲簡
周渭,字得臣,昭州恭城人。幼孤,養於諸父。力學,工為詩。劉鋹據五嶺,昭州皆其地也,政繁賦重,民不聊生。渭率鄉人六百逾嶺,將避地零陵。未至,賊起,斷道絕糧,復還恭城,則廬舍煨燼,遂奔道州。為盜所襲,渭脫身北上。
建隆初,至京師,為薛居正所禮。上書言時務,召試,賜同進士出身,解褐白馬主簿。縣大吏犯法,渭即斬之。上奇其才,擢右贊善大夫。時魏帥符彥卿專恣,朝廷選常參官強幹者蒞其屬邑,以渭知永濟縣。彥卿郊迎,渭揖於馬上,就館始與相見,略不降屈。縣有盜傷人而逸,渭捕獲,並暴廋匿者按誅之,不以送府。
乾德中,通判興州。州領罝口砦多戍兵,監軍敖很,縱其下為暴,居人苦之。渭馳往諭以禍福,斬其軍校,眾皆懾服。詔書嘉獎,命兼本砦鈐轄。開寶元年,鳳州七房冶主吏盜隱官銀,擇渭往代。周歲,羨課數倍,賜緋魚,又遷知棣州。殿直傅延翰為監軍,謀作亂走契丹,為部下所告,渭擒之以聞;命械至闕下,鞫得實,斬於西市。渭在郡以簡肅稱,及還,吏民遮道泣留,俄詔賜錢百萬。
太平興國二年,為廣南諸州轉運副使。初,渭之入中原,妻子留恭城。開寶三年,平廣南,詔昭州訪求,賜錢米存恤之。及是,渭始還故里,鄉人以為榮。渭奏去劉鋹時稅算之繁者,重定田賦,興學校。遷殿中丞。屬有事交阯,主將逗撓無功。有二敗卒擐甲先至邕州市,奪民錢,渭捕斬之。後至者悉令解甲以入,訖無敢犯。移書交阯,諭朝廷威信,將刻日再舉。黎桓懼,即遣使入貢。就加監察御史,在嶺南凡六年。徙知揚州,進殿中侍御史,改兩浙東、西路轉運使,入為鹽鐵判官。遷侍御史,歷判戶部、度支二勾院,出知亳州,賜金紫,俄換宋州。加職方員外郎,為益州轉運使。坐從子違詔市馬,黜為彰信軍節度副使。鹹平二年,真宗聞其清節,召還,將復用,詔下而卒,年七十七。上閔其貧不克葬,賻錢十萬,以其子建中為乘氏主簿。
渭妻莫荃,賢婦人也。渭北走時,不暇與荃訣,二子孩幼,荃尚少,父母欲嫁之。荃泣誓曰:"渭非久困者,今違難遠適,必能自奮。"於是親蠶績碓舂,以給朝夕,二子皆畢婚娶。凡二十六年,復見渭,時人異之。朱昂著《莫節婦傳》紀其事。
梁鼎字凝正,益州華陽人。祖鉞,仕蜀為劍門關使。父文獻,乘氏令。鼎,太平興國八年進士甲科,解褐大理評事、知秭歸縣,再遷著作佐郎。端拱初,獻《聖德徽號頌》萬餘言,試文,遷殿中丞、通判歙州,以能聲聞,有詔嘉獎。徙知吉州,民有蕭甲者,豪猾為民患,鼎暴其凶狀,杖脊黥面徙遠郡。太宗尤賞其強幹,代還,賜緋魚,舊例當給銀寶瓶帶,太宗特以犀帶賜之,記其名於御屏。
淳化中,上言曰:"《書》云:'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此乃堯、舜氏所以得賢人治天下也。三代而下,典章尚存,兩漢以還,沿革可見。至於唐室,此道尤精,有考功之司,明考課之令,下自簿尉,上至宰臣,皆歲計功過,較定優劣,故人思激厲,績效著聞。五代兵革相繼,禮法陵夷,顧惟考課之文,祇拘州縣之輩,黜陟既異,名存實亡。且夫今之知州,即古之刺史,治狀顯著者,朝廷不知;方略蔑聞者,任用如故。大失勸懲之理,浸成苟且之風。是致水旱荐臻,獄訟填溢,欲望天下承平,豈可得也。伏惟陛下繼二聖之丕圖,為億兆之司牧,念百官之未乂,思四海之未康,特詔有司,申明考績之法,庶幾官得其人,民受其賜矣。"
俄為開封府判官,遷太常博士、三司右計判官,又為總計判官,會復三部,換度支判官。至道初,鼎洎陳堯叟建議興三白渠,及陳、許、鄧、穎、蔡、宿、亳數州用水利墾田,事具《食貨志》。遷都官員外郎、江南轉運副使,就改起居舍人,徙陝西。二年,五將分道擊李繼遷,李繼隆擅出赤檉路無功,還奏軍儲失期,鼎坐削三任。復為殿中丞,領職如故。以母老求郡,歷知徐、密二州。真宗踐位,復舊官。鹹平四年,遷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賜金紫。時三司督逋負嚴急,有久被留系者,命鼎與薛映按籍詳定,多所蠲免。逾月,拜右諫議大夫、度支使。
時西鄙未寧,建議陝西禁解池鹽,所在官鬻,詔從之。以鼎為制置使,楊覃為轉運使,張賀副之,又以內殿崇班杜承睿同制置鹽事。議者多言:"邊民舊食青鹽,其價甚賤。洎禁青鹽以困賊,令商賈入粟,運解鹽於緣邊,價直與蕃鹽不相遠,故蕃部齎鹽至者,不能貨鬻。今若禁解池鹽,與內地同價,則民必冒禁復市青鹽,乃資盜糧也。"時劉綜為陝西轉運使,鼎奏罷之。綜歸朝,亦密陳其非便。鼎既行,即移文禁止鹽商,所在約束乖當,延州劉廷偉、慶州鄭惟吉皆不從規畫。
又鼎奏運鹹陽倉粟以實邊,粟已陳腐,鼎即與民,俟秋收易新粟,朝廷聞而止之,上封章密陳其煩擾者甚眾,鼎始謀多沮,遂令林特乘傳與永興張詠會鼎等同議可否,於是依舊通鹽商。鼎坐首議改作非是,詔罷度支使,守本官。未幾,丁內艱,起復。景德初,知三班院、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出知鳳翔府。以居憂哭泣傷目,表求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三年,卒,年五十二,賜二子出身。
鼎偉姿貌,磊落尚氣,有介節,居官峻厲,名稱甚茂。好學,工篆、籀、八分。嘗著《隱書》三卷,《史論》二十篇,《學古詩》五十篇。子申甫、吉甫。
范正辭,字直道,齊州人。父勞謙,獲嘉令。正辭治《春秋公羊》、《穀梁》,登第,調補安陽主簿。開寶中,判入等,遷國子監丞、知戎州,改著作佐郎。代還,治逋欠於淄州,轉運使稱其能,轉左贊善大夫,就知淄州。太宗征河東,諸州部糧多不及期,正辭所部長山縣吏張秀督民輸,受錢二千,即杖殺之,郡中畏服。
太平興國中,改殿中丞,通判棣、深二州,遷國子博士。御史中丞劉保勛奏充台直,會有言饒州多滯訟,選正辭知州事,至則宿系皆決遣之,胥吏坐淹獄停職者六十三人。會詔令料州兵送京師,有王興者,懷土憚行,以刃故傷其足,正辭斬之。興妻詣登聞抗訴,太宗召見,正辭廷辨其事。正辭曰:"東南諸郡,饒實繁盛,人心易動。興敢扇搖,苟失控馭,則臣無待罪之地矣。"上壯其敢斷,特遷膳部員外郎,充江南轉運副使,賜錢五十萬。
饒州民甘紹者,積財鉅萬,為群盜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獄具,當死。正辭按部至,引問之,囚皆泣下,察其非實,命徙他所訊鞫。既而民有告群盜所在者,正辭潛召監軍王願掩捕之。願未至,盜遁去,正辭即單騎出郭二十里,追及之。賊控弦持弰來逼,正辭大呼,以鞭擊之,中賊雙目,執之。賊自刃不殊,余賊渡江散走,追之不獲,旁得所棄贓。賊尚有餘息,正辭即載歸,令醫傅藥,創既愈,按其奸狀,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釋。
端拱二年,代歸,與洛苑副使綦仁澤、西京作坊副使尹宗諤同監折中倉。先是,令商人輸米豆而以茶鹽酬其直,謂之"折中",復有言其弊,罷之,至是復置焉。遷倉部員外郎,同知幕府州縣官考課,改判刑部,歷戶部、鹽鐵二判官,遷考功員外郎,通判定、揚、杭三州。真宗即位,遷膳部郎中,召判三司勾院,俄復為鹽鐵判官。鹹平二年,出為河東轉運使。三年,以本官兼侍御史知雜事。
時李昌齡自忠武行軍起知梓州,董儼知壽州,王德裔、楊緘皆任轉運使,後失官宰畿邑。正辭上言:"昌齡輩貪墨著聞,願陛下罷其民政。"詔追還儼敕,余悉代之。又言:"治民之官,牧宰為急。"舉吳奮等五人堪任大郡,復請令奮等各舉知縣、縣令,從之。坐鞫任懿獄,貶滁州團練副使。會赦,復為倉部考功員外郎、通判鄆州,知淮陽軍,復膳部郎中,以年老,求監兗州商稅。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卒,年七十五。子識、諷,並進士及第。
諷字補之,以蔭補將作監主簿,獻《東封賦》,遷太常寺奉禮郎。又獻所為文,召試入等,出知平陰縣。會河決王陵埽,水去而土肥,失阡陌,田訟不能決,諷分別疆畔,著為券,民持去不復爭。諷辨數激昂,喜為名聲,然亦操持在己,吏不敢欺。為縣存視貧弱,至豪猾大家,峻法治之。
舉進士第,遷大理評事、通判淄州。歲旱蝗,他谷皆不立,民以蝗不食菽,猶可藝,而患無種,諷行縣至鄒平,發官廩貨民。縣令爭不可,諷曰:"有責,令無預也。"即出貸三萬斛;比秋,民皆先期而輸。徙知梁山軍,以母老不行,得通判鄆州。時知州李迪貶衡州副使,宰相丁謂戒使者持詔書促上道,諷輒留迪數日,為治裝祖行。詔塞決河,州募民入芻揵,而城邑與農戶等,諷曰:"貧富不同而輕重相若,農民必大困。且詔書使度民力,今則均取之,此有司誤也。也。"即改符,使富人輸三之二,因請下諸州以鄆為率,朝廷從其言。
徙知廣濟軍,民避水堤居,凡給徭於官者,諷悉縱使護其家,奏除其租賦。累遷太常博士,以疾監舒州靈仙觀。尚御藥張懷德至觀齋祠,諷頗要結之,懷德薦於章獻太后,遂召還。問所欲言,對曰:"今權臣驕悍,將不可制。"蓋指曹利用也。利用貶,拜右司諫、三司度支判官。百官轉對,敕近臣閱視其可行者,類次以聞。諷奏曰:"非上親覽決可否,則誰肯為陛下極言者。"玉清昭應宮災,下有司治火所起,諷曰:"此天之戒告,乃復置獄以窮治之,非所以應天也。"獄由是得解。議者疑復修,諷上書諫:"山木已盡,人力已竭,宮必不成。臣知朝廷亦不為此,其如疑天下何。宜詔示四方,使明知之。"於是下詔罷修。改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
錢惟演自許州來朝,圖相位,諷奏:"惟演嘗為樞密使,以皇太后姻屬罷之,示天下以不私,固不可復用。"遂以惟演守河南。使契丹,道過幽州北,見原野平曠,慨然曰:"此為戰地,不亦信哉。"遼人相目不敢對。擢天章閣待制、知審刑院,出知青州,再遷戶部郎中。時山東飢,宰相王曾,青人,家積粟多,諷發取數千斛濟饑民,因請遣使安撫京東。入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又請益漕江、淮米百萬,自河陽、河陰東下以賑貸之。錢惟演倡議獻、懿二太后宜祔真宗廟室,諷彈奏之;及言其在太后時權寵甚盛,且與後族連姻,請絀去。仁宗不聽,諷袖告身以對曰:"陛下不聽臣言,臣今奉使山陵,而惟演守河南,臣早暮憂刺客。願納此,不敢復為御史中丞矣。"帝不得已可之,諷乃趨出,遂貶惟演隨州。
陳堯佐罷參知政事,有王文吉者,告堯佐謀反,仁宗遣中官訊問,復以屬諷。夜中被旨究詰,旦得其誣狀奏之。時上章懿皇后謚,宰相張士遜、樞密使楊崇勛日中不赴慰班,諷彈士遜與崇勛,俱罷。諷嘗侍對,帝語及郭后亡子。諷言亡子大義當廢,陰合帝旨,以龍圖閣直學士權三司使。時狄棐為直學士已久,諷盛氣凌棐,宰相李迪右之,遂特詔班棐上,論者非之。尋轉閣學士,又疾免三司使,改翰林侍讀學士、管勾祥源觀。徙會靈觀,復改閣學士、給事中、知兗州。
既至郡,而龐籍為廣南東路轉運使,未行,上言:"向為侍御史,嘗奏彈諷以三司使曲為左藏監庫吳守則奏課遷官。尚美人同父弟娶守則女,諷以銀鞍勒遺守則相結納。既出兗州,乃紿言貧,假翰林白金器數千兩自隨,而增產於齊州,市官田虧平估。"置獄於南京劾之,諷坐方聽旨擅馳驛還兗州,當贖。籍所奏有不實,當免官。宰相呂夷簡嫉諷詭激,特貶諷武昌軍節度行軍司馬;貸籍,止降官知臨江軍。由是宰相李迪等坐親善諷皆斥。
歲中徙保信軍,聽居舒州持母喪,又許歸齊州。日飲酒自縱,為時所譏。服除,改將作少監、知淮陽軍,遷光祿卿、知陝州,道改潞州。入見帝言:"元昊不可擊,獨以兵守要害,捍侵掠,久當自服。倘內修百度,躬節儉,如祖宗故事,則疆事不足憂。"復給事中,卒。
諷嘗建議朝廷當差擇能臣,留以代大臣之不稱職者。大臣聞而惡之。又數短參知政事王隨於帝前,因奏:"外人謂臣逐隨將取其位,願先出臣,為陛下引奸邪去,而朝廷清矣。"又嘗與張士遜議事不合,諷曰:"世謂大事未易可議,小事不足為,所為終何事邪?"及為龐籍訟,人謂大臣陰諷籍焉。
諷類曠達,然捭闔圖進,不守名檢,所與游者輒慕其所為,時號"東州逸黨"。山東人顏太初作《逸黨詩》刺之,而姜潛者又嘗貽書以疏其過雲。
子寬之,終尚書刑部郎中、知濠州。
劉師道,字損之,一字宗聖,開封東明人。父澤,右補闕。師道,雍熙二年舉進士,初命和州防禦推官,歷保寧、鎮海二鎮從事,凡十年。王化基、呂祐之、樂史薦於朝,擢著作佐郎,才一月,會考課,又遷殿中丞,出知彭州,就加監察御史。轉運使劉錫、馬襄上其治跡,召歸。會浦洛之敗,奉詔劾白守榮輩,獄成,太宗獎其勤,面賜緋魚。
川陝豪民多旁戶,以小民役屬者為佃客,使之如奴隸,家或數十戶,凡租調庸斂,悉佃客承之。時有言李順之亂,皆旁戶鳩集,請擇旁戶為三耆長迭主之,疇歲勞則授以官,詔師道使兩川議其事。師道以為迭使主領則爭忿滋多,署以名級又重增擾害,廷奏非便,卒罷之。改祠部員外郎,出為京東轉運使。真宗嗣位,進秩度支。鹹平初,范正辭薦其材堪長民,徙知潤州。三年,改淮南轉運副使兼淮南、江、浙、荊湖發運使。四年,以漕事入奏,特遷司封,俄為正使,改工部郎中,代查道為三司度支副使。七月,擢樞密直學士,掌三班。俄擢權三司使,從幸澶淵,判隨駕三司,充都轉運使。
師道弟幾道,舉進士禮部奏名,將廷試,近制悉糊名較等,陳堯咨當為考官,教幾道於卷中密為識號。幾道既擢第,事泄,詔落其籍,永不預舉。師道固求辨理,詔曹利用、邊肅、閻承翰詣御史府推治之。坐論奏誣罔,責為忠武軍行軍司馬,堯咨免所居官,為鄆州團練副使。二年,以郊祀恩,起為工部郎中、知復州,換秀州。
大中祥符二年,以兵部郎中知潭州,遷太常少卿。師道敏於吏事,所至有聲,吏民畏愛。長沙當湖、嶺都會,剖煩析滯,案無留事。歲滿,復加樞密直學士,換左司郎中,留一任。七年,李應機代還。應機未至郡,六月,師道暴病卒,年五十四,錄幾道為試秘書省校書郎。
師道性慷慨尚氣,善談世務,與人交敦篤。工為詩,多與楊億輩酬唱,當時稱之。
王濟,字巨川。其先真定人,祖卿,有祠辨,趙王熔召置幕府。熔政衰,卿懼禍,避地深州饒陽,遂為縣人。父恕,後唐時童子及第,開寶中,知秀州。會盜起,城陷,為盜所殺,將並害濟。濟伏柩號慟,謂賊曰:"吾父已死,吾安用生為,但恨力不能殺汝,以報父仇爾!"賊義之,捨去。濟攜父骨匿山谷間。既而官軍大集,濟脫身謁其帥朱乙,陳討賊之計。乙嘉之,遺以束帛,奏假驛置遣歸。
先是,濟母終於岳陽,權窆佛舍。至是,乃並護二喪還饒陽。州將以聞,太祖召見,以其尚少,且俾就學。雍熙中,上書自陳死事之孤,得試學士院,補龍溪主簿。時調福建輸鶴翎為箭羽。鶴非常有物,有司督責急,一羽至直數百錢,民甚苦之。濟諭民取鵝翎代輸,仍驛奏其事,因詔旁郡悉如濟所陳。縣有陂塘數百頃,為鄉豪斡其利,會歲旱,濟悉導之,分溉民田。汀州以銀冶構訟,十年不決,逮係數百人,轉運使使濟鞫之,才七日情得,止坐數人。
再調胙城尉,徙臨河主簿。轉運使王嗣宗被詔舉法官,以濟名聞。遷光祿寺丞、權大理丞,改刑部詳覆官、通判鎮州。牧守多勛舊武臣,倨貴陵下,濟未嘗撓屈。戍卒頗恣暴不法,夜或焚民舍為盜。一夕,報有火,濟部壯士數十潛往偵伺,果得數輩並所盜物,即斬之。馳奏其事,太宗大悅。都校孫進使酒無賴,毆折人齒,濟不俟奏,杖脊送闕下,繇是軍城畏肅。就遷太子中舍,詔書獎勞。召判登聞鼓院,拜監察御史。上疏陳統天下之術、節民物之道,大者有十:擇左右,別賢愚,正名器,去冗食,加奉祿,謹政教,選良將,分兵戍,修民事,開仕進。其言切於時,詞多不載。
鹹平初,濟以刑綱尚繁,建議請刪定製敕,乃命張齊賢領其事,濟預焉。《刑統》舊條:持仗行劫,不以贓有無,悉抵死。齊賢議貨不得財者,濟曰:"刑,期於無刑。以死懼之,尚不畏,況緩其死乎?"因與齊賢廷爭數四。濟詞氣甚厲,目齊賢為腐儒。然卒從齊賢議,人以濟為刻。改鹽鐵判官。
車駕巡師大名,調丁夫十五萬修黃、汴河,濟以為勞民,詔濟馳往經度,還奏省十六七。齊賢時為相,以河決為憂。因對,並召濟見,齊賢請令濟署狀保河不決,濟曰:"河決亦陰陽災沴,宰相苟能和陰陽,弭災沴,為國家致太平,河之不決,臣亦可保。"齊賢曰:"若是,則今非太平邪?"濟曰:"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兩河、關右歲被侵擾。以陛下神武英略,苟用得其人,可以馴致,今則未也。"上動容,獨留濟問邊事。濟曰:"陛下承二聖之基,擁百萬之眾,蠢茲醜虜,敢爾憑陵,蓋謀謨當國之人未有如昔之比。臣謂國家所恃,獨一洪河耳!此誠急賢之秋;不然,臣懼敵人將飲馬於河渚矣。"又著《備邊策》十五條以獻。
三年,選官判大理寺,上曰:"法寺宜擇當官不回者,苟非其人,或有冤濫,即感傷和氣。王濟近數言事,似有操持,可試之。"遂令濟權判大理寺事。福津尉劉瑩集僧舍,屠狗群飲,杖一伶官致死,濟論以大辟,遇赦從流。時王欽若知審刑,與濟素不相得,又以濟嘗忤齊賢,乃奏瑩當以德音原釋。齊賢、王欽若議濟坐故入,停官。逾年,復為監察御史、通判河南府。
景德初,徙知河中府。契丹南侵,上幸澶淵,詔緣河斷橋樑,毀船舫,稽緩者論以軍法。濟曰:"陝西有關防隔閡,舳艫遠屬,軍儲數萬,一旦沉之,可惜;又動搖民心。"因密奏寢其事,上深嘉嘆,遣使褒諭。未幾,召拜工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三年,判司農寺。時周伯星見,濟乘間言曰:"昔唐太宗以豐年為上瑞。臣願陛下日慎一日,居安慮危,則天下幸甚。"受詔與劉綜改定茶法,頗易舊制,由是忤丁謂、林特、劉承規輩,因與欽若迭詆訾之。
四年,拜本曹郎中,出知杭州。上面加慰諭,仍戒以朝廷闕失許密上言。遷刑部郎中。郡城西有錢塘湖,溉田千餘頃,歲久湮塞。濟命工浚治,增置斗門,以備潰溢之患,仍以白居易舊記刻石湖側,民頗利之。睦州有狂僧突人州廨,出妖言,與轉運使陳堯佐按其實,斬之,上嘉其能斷。大中祥符三年,徙知洪州,兼江南西路安撫使。屬歲旱民飢,躬督官吏為糜粥,日親嘗而給之;錄饑民為州兵,全活甚眾。是歲卒,年五十九,遺奏大旨以進賢退諛佞、罷土木不急之費為言。
濟頗涉經史,好讀《左氏春秋》,性剛直,無所畏避。少時,深州刺史念金鎖一見器之,且托後於濟。金鎖沒,濟撫其孤,授置祿仕。素與內臣裴愈有隙,愈坐事,上怒甚,命憲府鞫之,濟適知雜事,力為辨理,遂獲輕典。子孝傑,國子博士。
論曰:渭有清節,臨事多從便文。鼎好規畫。師道喜論世務。正辭按貪吏,辨冤獄。濟議論挺特,無所畏避。五臣者,仕不過監司、郡守,而名稱甚茂,可尚哉。
方偕,字齊古,興化莆田人。年二十,及進士第,為溫州軍事推官。歲飢,民欲隸軍就廩食,州不敢擅募。偕乃詣提點刑獄呂夷簡曰:"民迫流亡,不早募之,將聚而為盜矣。"夷簡從之,籍為軍者七千人。後遷汀州判官,權知建安縣。縣產茶,每歲先社日,調民數千鼓譟山旁,以達陽氣。偕以為害農,奏罷之。
遷秘書省著作佐郎,歷知福清、資陽縣。累遷尚書屯田員外郎,為御史台推直官。澧州逃卒傭民家自給,一日,誣告民事摩駝神,歲殺十二人以祭。州逮其族三百人系獄,久不決。偕被詔就劾,令卒疏所殺主名,按驗皆亡狀,事遂辨,卒以誣告論死。知雜事龐籍薦為御史里行,再遷侍御史。南京鴻慶宮災,偕引漢罷原廟故事,請勿復修。
元昊寇塞門,鄜延副總管趙振逗撓不出救,詔偕往按之,法當斬。偕奏:"兵寡不敵,苟出以餌賊,無益也。"振由是得不死。為開封府判官、江南安撫。三司歲出乳香、綿綺下州郡配民,偕奏罷之。更鹽鐵判官,遷兵部員外郎兼御史知雜事,言:"以罪謫監當者,監司勿得差權親民官。"判大理寺,改度支副使,擢天章閣待制、江淮制置發運使、知杭州,遷刑部郎中。
偕以吏事進,治杭州有能聲。喜飲酒,至酣宴無節。數月,暴中風,以太常少卿分司西京,遷光祿卿,卒。
曹穎叔,字秀之,亳州譙人。初名熙,嘗夢之官府,見穎叔名,遂更名穎叔。進士及第,歷威勝軍判官、渭州軍事推官。御史中丞蔡齊薦為台主薄,改大理寺丞。韓億知亳州,辟僉書節度判官事,通判儀州。韓琦、文彥博薦其才,徙夔州路轉運判官。夔、峽尚淫祠,人有疾,不事醫而專事神,穎叔悉禁絕之,乃教以醫藥。提點陝西路刑獄,夏人納款,詔與戶部副使夏安期、轉運使柳灝減戍卒吏員之冗者。為開封府判官,時御史宋禧鞫衛士獄於內侍省,禧不能辨,及獄具,內侍使禧自為牒,穎叔言禧為制使辱命,請置之法。元昊死,為夏國祭奠使。除直史館、知鳳翔府,徙益州路轉運使,權度支副使。
儂智高寇嶺南,朝議以閩中久弛兵備,擢天章閣待制、知福州。累遷右司郎中,為陝西都轉運使。自慶曆鑄大鐵錢行陝西,民盜鑄不已,三司上榷鐵之議。穎叔曰:"鐵錢輕而貨重,不可久行,況官自榷鐵乎?請罷鑄諸郡鐵錢,以三鐵錢當銅錢之一。"從之。兩川和買絹給陝西兵,而蜀人苦於煩斂,穎叔為歲出本路緡錢五十萬,以易軍衣之餘者,兩川之民始無擾焉。進龍圖閣直學士、知永興軍;然年老,漸昏耄,事頗壅積,人或嘲誚之,卒於官。
劉元瑜字君玉,河南人。進士及第,補舞陽縣主簿,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雍丘縣,通判隰、並二州,知郢州。以太常博士為監察御史,上言:"考課之法,自朝廷至員外郎、郎中、少卿,須清望官五人保任始得遷,故浮薄輩日趨權門,非所以養廉恥也。"詔罷之。
提舉河北便糴。會永寧雲翼軍士謀為變,吏窮捕,黨與謀劫囚以反,百姓竊知多逃避。元瑜馳至,斬為首者,其餘皆釋去不問。歷京西、河東轉運使,遷右司諫。劾奏"集賢校理陸經謫官在河南日,杖死爭田寡婦,且貸民鏹,監司列薦其才,投托權要,遂復館職,請重置於法,並坐保薦者。"詔屬吏,遂竄經袁州。
又疏"李用和、曹琮、李昭亮不可典軍;梁適不當翰林學士;范仲淹以非罪貶,既復天章閣待制,宜在左右;尹洙、余靖、歐陽修皆以朋黨斥逐。此小人惡直醜正者也。"既而與靖等相失,反言:"前除夏竦為樞密使,諫臣數人摭其舊過,召至都門而罷之。自此以進退大臣為己任,激訐陰私為忠直,薦延輕薄,列之館閣,以唱和為朋比。近除兩府,出自聖斷,獨黨人以進用不出於己,議論紛然,臣恐復被疏罷矣。前日孫甫薦葉清臣,毀丁度,效此也。"因論:"靖知制誥不宜兼領諫職,且奉使契丹,對契丹主,效六國語,辱國命,請加罪。"修、靖深惡之,繇是論者以元瑜為奸邪。
後除三司鹽錢副使,以天章閣待制知潭州。徭人數為寇,元瑜使州人楊謂入梅山,說酋長四百餘人出聽命,因厚犒之,籍以為民,凡千二百戶。徙桂州,固辭,降鄧州。坐在潭州擅補畫工易元吉為畫助教,降知隨州。又失保任,改信州,徙襄州。富人子張銳少孤弱,同里車氏規取其財,乃取銳父棄妾他姓子養之。比長,使自訴,陰賕吏為助,州斷使歸張氏,銳莫敢辨。既同居逾年,車即導令求析居。元瑜察知,窮治得奸狀,黥車竄之,人伏其明,歷河中府,以左諫議大夫知青州,卒。
元瑜性貪,至竅販禁物,親與小人爭權,時論鄙之。
楊告字道之,其先漢州綿竹人。父允恭,西京左藏庫使,數任事有功。既死,賜告同學究出身,調廬江尉。時張景笞吏死而吏捕急,逃歸告,懼告不見納,告曰:"君勿憂也,吾死生以之。"景卒免。改豐城主簿,邑有賊殺人,投屍於江,人知主名,而畏不敢言,告聞,親往擒賊。有言賊欲報怨者,告不為動。既而果乘夜欲刺告,告又捕得,致於法,境內肅然。
再調南劍州判官,知南安、六合、錢塘、寧國縣,改大理寺丞、通判江寧州。盜殺商人,鑿舟沉屍江中。有被誣告者笞服,獄具,告疑其無狀,後數日,果得真盜。徙知池州,累遷尚書司封員外郎、開封府推官、開拆司。為趙元昊旌節官告使,元昊專席自尊大,告徙坐即賓位,莫之屈也。除京西轉運副使。屬部歲飢,所至發公廩,又募富室出粟賑之。民伐桑易粟,不能售,告命高其估以給酒,官民獲濟者甚眾。以疾,權管勾西京留台。頃之,判三司憑由、理欠司,為淮南轉運使,徙制置發運使,除三司戶部副使,更度支,安撫河東,改鹽鐵副使。歷祠部、度支、司封郎中,以少府監復為制置發運使。拜右諫議大夫、知鄭州,徙江寧府、壽州。
告曉法令,頗知財利,而不務苛刻,時號能吏,然喜事權貴以要進。一子,力學有文,數為近臣薦,召試,賜同進士出身,未幾卒。告悲傷之,尋卒。
趙及,字希之,其先幽州良鄉人。父的,事契丹為蔚州靈丘令,雍熙中,王師北征,乃歸,授偃師令,因家焉。及舉進士,為慈州軍事推官,徙廣信軍判官,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魏縣,徙九隴,以母老監葉縣稅,歷黃河、御河催綱,通判青州、大名府,累遷尚書屯田員外郎,被舉為殿中侍御史、權宗正丞。詔劾夏守恩獄,內侍岑守中用賄撓法,及劾正其罪。遷侍御史,夏守贇經略西鄙還,及言其無功,不可復樞府。又疏罷郭承祐團練使。
未幾,請知懷州,徙徐州,還為三司戶部判官,遷兵部員外郎、京東轉運按察使。知萊州張周物貪暴,及劾奏,貶周物嶺外。擢兼侍御史知雜事,數論時政,權判吏部流內銓。初,銓吏匿員闕,與選人為市,及奏闕至即榜之,吏部榜闕自及始。遷戶部副使,以疾,改刑部郎中、直昭文館、知衛州,召為鹽鐵副使。又以疾,請知汝州,歲余,復召為副使,不赴。徙知河中府,特拜天章閣待制、右司郎中。祀明堂,遷右諫議大夫。還判大理寺、流內銓。出知徐州,疾甚,求解近職,還州事,乃以本官管勾南京留司御史台,未赴,卒。
及和厚謙退,內行尤篤,所治有聲,民吏愛之。
劉湜,字子正,徐州彭城人。舉進士,為澶州觀察推官,再調湖南節度推官,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益都縣,徙陰平。再遷太常博士、通判劍州。審閬州獄,活死囚七人。王堯臣安撫陝西,薦之,擢知耀州。富平有盜掠人子女者,既就擒,陽死,伺間逸去;捕得,復陽死,守者以報,湜趣焚其屍。拜監察御史,王德用自隨州詔還,近臣言其有反相,湜保右之。歷開封府推官、三司鹽鐵判官,遷殿中侍御史。上言:"轉運使掎摭郡縣,苛束官吏,人不得騁其材,宜稍寬假,不為改者繩治之。"詔詣渭州劾尹洙私用公使錢,頗傅致重法,以故洙坐廢。還,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同判吏部流內銓,除鹽鐵副使。議者謂湜探宰相意,深致洙罪,故得優擢焉。
明年,宴紫宸殿,副使當坐殿東廡,湜不即坐,趣出。閣門奏之,坐謫知沂州,徙兗州。又坐沂州誤出囚死罪,降知海州。起為河東轉運使,遷戶部員外郎,復為鹽鐵副使兼領河渠事。汴水絕,鑿河陰新渠,通漕運如故。會江南飢,擢天章閣待制、知江寧府,奏運蘇州米五十萬斛,以貸饑民。除戶部郎中、知廣州。儂智高初平,湜練士兵,葺械器,作鐵鎖斷江路。有盜據山,敕貸罪招之,不肯降。湜知並山民資之食,即徙民絕餉,盜困蹙乞降,民安之。居二年,母老求內徙,遂徙徐州。湜喜曰:"昔布衣隨計,今以侍從官三品復典鄉郡,過始望矣。"又以左司郎中知鄆州,遷龍圖閣直學士、知慶州。
湜少賤,母更嫁營卒,既登第,具袍笏趨卒舍迎母,里人觀嘆。然嗜酒,持法少恕,改知密州,以病卒。
王彬,光州固始人。祖彥英,父仁偘,從其族人潮入閩。潮有閩土,彥英頗用事,潮惡其逼,陰欲圖之。彥英覺之,挈家浮海奔新羅。新羅長愛其材,用之,父子相繼執國政。
彬年十八,以賓貢入太學。淳化三年,進士及第,歷雍丘尉。皇城司陰遣人下畿縣刺史,多厲民,令佐至與為賓主。彬至,捕鞫之,得所受賂,致之法,自是詔親事官毋得出都城。易右班殿直,辭不受。後以秘書省著作佐郎通判筠州,歷知撫州。撫州民李甲、饒英恃財武斷鄉曲,縣莫能制。甲從子詈縣令,人告甲語斥乘輿。彬按治之,索其家得所藏兵械,又得服器有龍鳳飾,甲坐大逆棄市。並按英嘗強取人孥,配嶺南,州里肅然。
擢提點荊湖南路刑獄,徙知潭州,入判三司戶部勾院,出為京西轉運使,徙河北。部吏馬崇正倚章獻太后姻家豪橫不法,彬發其奸贓,下吏。忤太后意,徙京東,又徙河東、陝西。復為三司鹽鐵判官,判都理欠、憑由司,累遷太常少卿,卒。
仲簡字畏之,揚州江都人。以貧,傭書楊億門下,億教以詩賦,遂舉進士。歷通判鄭州、河南府推官。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蕪湖縣,通判楚州,累遷尚書都官員外郎。改侍御史、安撫京東,遷知真州,入為三司度支判官。經制陝西糧草,就遷兵部員外郎、直史館、知陝州。徙江東轉運使,除侍御史知雜事,為三司鹽鐵副使、工部郎中。奉使陝西,多任喜怒,以馬箠擊軍士流血,仁宗面詰之,不能對,出為河東轉運使。
逾年,復為鹽鐵副使,再遷兵部,擢天章閣待制、知廣州。儂智高犯邕州,沿江而下,人告急,簡輒囚之,仍榜於道,敢妄言惑眾者斬,以是人不復為避賊計。比智高至,始令民入城,民爭道,競以金帛遺閽者,相蹂踐至死者甚多,其不得入者,皆附賊。賊既去,以其能守城,徙知荊南。既而言者論之,遂落職,又降刑部郎中、知筠州。復為兵部郎中,徙洪州,卒。
論曰:士抱一藝者,思奮勵以功名自效,況其設施見於政事者乎?方偕、曹穎叔、楊告、趙及、王彬之流皆文吏,能推恩行利,剗煩去蠹,其治不下古人。劉元瑜、劉湜輩亦不減此數人,然而元瑜譏詆余靖,湜文致尹洙,公議所不與也。仲簡小才,所謂斗筲之器也,何足道哉!
部分譯文
梁鼎字凝正,益州華陽人。祖父梁鉞,在蜀地曾任劍門關使。父親梁文獻,乘氏縣令。梁鼎,太平興國八年(983)進士甲科,解褐大理評事、知秭歸縣,又升任著作佐郎。端拱初年,向朝廷敬獻《聖德徽號頌》萬餘言,考試文章,升為殿中丞、歙州通判,因才能而被世人所知,朝廷有詔書進行表揚獎勵。調任吉州知州,有一位叫蕭甲的居民,強橫狡詐是當地百姓的一大禍害,梁鼎公布其兇猛的情狀,用杖條抽打臉上,刺字後流放到邊遠之地。太宗十分欣賞梁鼎辦事盡心盡責,輪職回京之時,太宗賜予梁鼎帛和魚,按以往的慣例太宗應當賜給銀寶瓶帶,太宗特地將犀牛帶賜予梁鼎,將他的名字記在屏風上。
淳化年間(990~994),梁鼎上書說:“《書》說:‘三年的考察結果,通過這些考察結果貶職和升職就一清二楚了。’這就是堯、舜能夠得到賢人治理天下的原因。三代以下,各種典章制度還保存著,西漢以來,各種制度的因襲和改變之處還可以考察。至於唐代,對這套辦法更加精熟,設立了考功司,使人明白考核的命令,下自一般官員,上至宰相大臣,都每 年登記他們的功績和過失,通過比較來決定優劣,因此人們都考慮奮發有為,勉勵自己,功績顯著。五代時期戰爭不斷,禮法遭到破壞,而考核的法令,只限於州縣的小官吏,這樣官吏職位的升降就發生了變化,考核之法也就名存實亡了。今天的州縣官吏,相當於古代的刺史,政績顯著者,朝廷並不知道;政績平平者,仍然像以前一樣任用。完全失去了激勵和懲罰人的原則,逐漸形成了一種苟且的風氣。這樣導致水澇旱災頻繁發生,監獄關滿了犯人,各種訴訟案件不斷,想要天下太平,又怎能夠呢?我認為陛下繼承二位先帝的宏圖大略,作為全國黎民百姓的共主,考慮到百官還沒有得到治理,天下還沒有康寧,特地詔令有司,闡明考核的辦法,這樣或許可以選拔恰當的官吏,老百姓也能享受其恩惠。”
不久擔任開封府判官,升為太常博士、三司右計判官,又為總計判官,恰遇恢復三部,換為度支判官。至道(995~997)初年,梁鼎到陳堯叟處建議興建三白渠,以及陳州、許州、鄧州、潁州、蔡州、宿州、亳州數州使用水利開墾田地,事情都記在《食貨志》中。升任都官員外郎、江南轉運副使,就地改為起居舍人,調任陝西。二年(996),五將分路攻打李繼遷,李繼隆擅自出兵赤檉路,無功而返,卻上奏軍事儲備耽誤了軍期,梁鼎因此三年未任職。又為殿中丞,兼任的職務仍和以前一樣,以母親年老為由向朝廷請求回郡,先後任徐州、密州二州知州。真宗繼承皇位,梁鼎又恢復舊有官職。鹹平四年(1001),升任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被賜予金紫。這時三司責罰逃亡之人使老百姓遭受嚴厲急迫之害,致使有些人被長期扣留和捆綁,朝廷命梁鼎與薛映按照戶口冊詳細核定,大多數人都被免除審訊。過了一個月,授予右諫議大夫、度支使。
這時西部邊境還不安寧,梁鼎建議禁止陝西民間買賣解池鹽,歸所在地官府專賣,朝廷下詔聽從他的意見。梁鼎為制置使,楊覃為轉運使,張賀輔佐他們,又以內殿崇班杜承睿一起制置鹽事。人們大多議論說“:邊境的老百姓過去吃青鹽,價錢很低,到禁止青鹽來圍困敵賊,使商賈納粟,將解池鹽運往邊境,價錢與蕃鹽差不了多少,因而蕃部帶鹽來的人,不能夠用東西直接買。現在如果禁止解池鹽,和內地價錢一樣,那么老百姓一定冒犯禁令又買賣青鹽,這是給盜賊提供糧食。”這時劉綜為陝西轉運使,梁鼎上奏罷免劉綜。劉綜回到京城,也暗中陳述禁解池鹽沒有好處。梁鼎已經實行,就發布文書禁止鹽商買賣解池鹽,文書的規定違背實情不恰當,延州劉廷偉、慶州鄭惟吉都不遵從這樣的規定。
梁鼎又上奏運送鹹陽的糧食來充實西部邊境的軍糧,糧食已經陳腐霉爛,梁鼎就分與民丁,等待秋收後換新糧,朝廷聽後阻止梁鼎這樣做,梁鼎上封章暗中陳述許多人都對禁解池鹽感到煩惱憂鬱,他開始的謀劃大多被停止,朝廷就派林特坐驛車與永興張詠會同梁鼎等共同商議行還是不行,這樣仍然按照舊例讓鹽商交換。梁鼎由於建議被認為行不通,因而被朝廷免去度支使,守本官。不久,因遭逢母喪離職,被朝廷起復原職。景德(1004~1007)初年,掌管三班院、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離京任鳳翔府知府。由於任職後憂鬱哭泣傷害了眼睛,上表請求擔任西京留司御史台。景德三年(1006)去世,終年五十二歲,賜予他的二個兒子出身。
梁鼎身材高大魁偉,胸懷坦蕩崇尚氣節,有獨特的節操,任官嚴厲威肅,聲名十分美好。梁鼎好學,擅長篆、籀、八分。曾寫有《隱書》三卷,《史論》二十篇,《學古詩》五十篇。梁鼎的兒子叫梁申甫、梁吉甫。
王濟字巨川。其先世為真定人,祖父王卿,擅長辯論,被趙王..召見作為幕僚。趙王..政治衰敗,王卿害怕遭禍,逃避到深州饒陽,於是成為饒陽人。父親王恕,後唐時童子及第,開寶(968~976)年中,任秀州知州。恰逢盜賊興起,秀州城被盜賊攻陷,王恕被盜賊所殺,而且準備把王濟也一併殺害。王濟趴在父親的棺材上大聲哭泣,極度悲哀,對盜賊說:“我的父親已經死了,我還要活著乾什麼,只是遺憾我的力量不能殺了你們,來報父親的仇恨罷了!”盜賊認為王濟很有道義,就放棄王濟而離去。王濟攜帶著父親的骨灰藏匿在山谷中間。不久官軍大規模聚集,王濟脫身拜見官軍的統帥朱乙,陳述討伐盜賊的辦法。朱乙對王濟的辦法大加讚賞,送給王濟一束線織品,並奏告借用運送政府公文的驛馬送王濟回家。
在這之前,王濟的母親在岳陽過世,王濟將母親的屍首放在一座佛廟裡,到這時候,王濟就一併將父親的骨灰護送回饒陽。州將聽說王濟回來,就上奏朝廷,太祖召見王濟,認為王濟還年輕,暫時讓他學習。雍熙(984~987)年間,王濟上書朝廷說明自己是一個孤兒,父親是被盜賊所殺,得以考試學士院,補為龍溪主簿。這時調往福建運鶴毛作為箭上的羽毛。鶴不是一般的動物,有司督促責罰緊迫,一根鶴的羽毛價值數百錢,老百姓感到很痛苦。王濟告訴民眾用鵝的羽毛代替鶴的羽毛,並派人騎馬向朝廷上奏此事,朝廷因而下詔其他州郡全部像王濟所陳述的辦理。龍溪縣有池塘數百頃,池塘所得之利全被鄉中豪強掌管,恰遇這年發生旱災,王濟全部疏導池塘,來灌溉老百姓的田地。汀州由於冶煉銀子而互相打官司,十年來沒有決斷,逮捕捆綁之人達數百,轉運使派遣王濟審訊此案,只用了七天就將案情弄清楚了,僅懲辦了數人。
又調任胙城縣尉,改任臨河主簿。轉運使王嗣宗被詔令推舉法官,王濟得以被推舉。升任光祿寺丞、代理大理丞,改任刑部詳覆官、鎮州通判。當時基層官員大多是功勳武臣,傲慢無禮欺壓百姓,王濟從來不為之屈服。駐守的士兵十分橫暴不守法度,夜晚有的焚燒老百姓的房屋搶劫東西。一天晚上,通報發生大火,王濟率領數十名壯士暗中前往偵察,果然抓獲數人及其所盜竊的財物,馬上將這些人斬首。王濟派人騎馬奏告此事,太宗十分不高興。都校孫進指使喝了酒的流氓,將人的牙齒打落,王濟不等上奏,就用棘杖抽打孫進並將他送到朝廷,於是城中守軍害怕,軍紀嚴肅。接著升為太子中舍,詔書獎勵王濟。召任判登聞鼓院,授予監察御史。王濟上疏陳述統一天下,節省老百姓財力的決策,大致有這樣十點:選擇左右官員,區別賢才與愚才,端正綱紀,裁減多餘的官員,增加現任官員的俸祿,嚴謹政治教令,選拔優秀的將領,分兵戍守,治理民事,廣開仕路。王濟的上奏切合時政,因文字太長不予載錄。
鹹平(998~1003)初年,王濟認為朝廷刑法繁多,建議請求朝廷消減制定法律,朝廷於是命令張齊賢主管此事,王濟參予此事。《刑統》舊的條令是:拿著武器行劫,不論有沒有贓品,全部判處死罪。張齊賢議論寬赦那些沒劫到財物之人的死罪,王濟說:“被判刑的,希望不被判刑。用死來恐嚇他們,還不值得害怕,何況緩解他們的死刑呢?”因此與張齊賢四次在上廷時面爭。王濟語詞口氣十分嚴厲,把張齊賢當作迂腐儒生。但最後還是遵從了張齊賢的建議,人們大多認為王濟刻薄。王濟被改任鹽鐵判官。
太宗巡視大名,徵調民丁十五萬修理黃河、汴河,王濟認為這會增加老百姓的負擔,朝廷於是詔令王濟前去經辦此事,回來上奏說省去費用十之六七。張齊賢當時擔任宰相,由於黃河決口而感到擔憂。因為奏對,同時召見王濟,張齊賢請朝廷讓王濟起草保護黃河的條文,朝廷沒有決定,王濟說:“黃河決口也是一種陰陽災變的惡氣,宰相如果能夠調和陰陽,消除災變惡氣,黃河不決口的事,我也就可以保證了。”張齊賢說:“如果是這樣,那今天就不太平嗎?”王濟說:“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兩河、關右每年都被侵略騷擾。憑陛下的雄才大略,如果人才使用得當,可以使天下太平,而現在卻沒有出現這種局面。”真宗對此感到震驚,單獨留下王濟詢問邊防之事。王濟說“:陛下繼承二位先帝的基業,擁有百萬臣民,那些愚昧無知醜陋的邊境民族,膽敢隨意侵犯我們,這大概是當今治理國家的人不能和以前相比。我覺得現在國家所依靠,只有唯一洪大的黃河!現在是急需選拔賢才的時候;否則的話,我擔心敵人會飲馬黃河岸邊。”王濟又寫了《備邊策》十五條獻給真宗。
鹹平三年(1000),選舉大理寺判官,真宗說“:大理寺判官應當選擇當官不回來的,如果不是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冤案,就會感傷和氣,王濟近來多次上書言事,好像具有節操和持守,可以讓王濟試試。”於是命令王濟代理大理寺判官之事。福津尉官劉瑩將僧人會聚房中,殺狗群飲,將一伶官杖打致死,王濟將劉瑩以大辟罪論處,後來遭到赦免被流放。這時王欽若掌管刑事審訊,和王濟一直不協調,又藉口王濟曾經冒犯張齊賢,於是王欽若就上奏朝廷劉瑩應當釋放,以顯示皇帝的恩澤。張齊賢、王欽若議論王濟以外派官員在本地犯有過錯,讓王濟停職。過了一年,又成為監察御史、河南府通判。
景德(1004~1007)初年,調任河中府知府。契丹南下侵略,真宗親臨澶淵,下詔命令沿黃河摧毀所有的橋樑和船隻,凡查實緩辦者以軍法論處。王濟說:“陝西有關隘阻隔,大船相連,軍糧儲備數萬,一旦沉沒它們,很可惜;而且還會使民心動搖。”於是暗地裡上奏建議停止此事,真宗很讚賞,派遣使者進行獎勵。
不久,被召見授予工部員外郎兼侍御史雜事,景德三年(1006),判司農寺。這時周伯星出現,王濟乘此機會上奏說:“從前唐太宗把豐年作為最好的徵兆。我願陛下一天比一天謹慎,居安思危,那么天下就大幸了。”接受詔令與劉綜更改制定茶法,對舊的茶法改動很多,這樣冒犯了丁謂、林特、劉承規等人,他們就與王欽若不斷地詆毀非議王濟。
景德四年(1007),授予工部郎中,離京任杭州知州。真宗親自對王濟加以勸慰和告諭,仍舊告誡朝廷的過失允許暗中上奏。升任刑部郎中。郡城西邊有錢塘湖,灌溉田地千餘頃,年代久遠被埋沒填塞。王濟於是派民工疏通治理,增設了斗門,來防備湖水泛濫,仍舊將白居易舊記刻在石湖側,老百姓獲得很多好處。睦州有一位狂僧突然闖入州府,口出妖言,王濟和轉運使陳堯佐依照實際情況,將狂僧斬首,真宗讚賞王濟能夠果敢決斷。大中祥符三年(1010),調任洪州知州,兼江南西路安撫使。接著這年發生旱災,老百姓飢餓無食,王濟親自督促官吏煮弼,每天親自品嘗來救濟饑民,錄用饑民當州兵,許多人得以度過饑荒。這年王濟死,終年五十九歲,遺言上奏真宗招納賢才,疏遠阿諛奸佞之徒,免除各種不急需的土木建築勞役。
王濟涉獵了很多經史之書,喜歡讀《左氏春秋》,性格剛強正直,不害怕和躲避什麼。年輕時,深州刺史念金鎖一見到王濟就很器重他,並將自己的後代也託付給王濟。念金鎖死後,王濟撫養他的後代,幫助他們走上仕途。王濟一直與內臣裴愈不和,裴愈因事犯罪,真宗十分惱怒,命令憲府進行審問,王濟恰好知道其他一些事情,極力為裴愈辯白開脫,終於使裴愈只獲較輕的懲罰。王濟的兒子王孝傑,國子監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