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四
道武七王 明元六王 太武五王
道武皇帝十男:宣穆劉後生明元皇帝;賀夫人生清河王紹;大王夫人生陽平王 熙;王夫人生河南王曜;河間王修、長樂王處文二王母氏闕;段夫人生廣平王連、 京兆王黎;皇子渾及聰母氏並闕,皆早薨,無傳。
清河王紹字受洛拔,天興六年封。性兇狠險悖,好劫剝行人,斫射犬豕,以為 戲樂。有孕婦,紹剖觀其胎。道武嘗怒之,倒懸井中,垂死乃出。明元常以義方責 之,由此不協。而紹母賀夫人有譴,帝將殺之。會日暮,未決。賀氏密告急於紹, 紹乃與帳下及宦者數人逾宮犯禁。帝驚起,求弓刀不及,暴崩。明日,宮門至日中 不開,紹稱詔召百寮於西宮端門前北面,紹從門扇間謂曰:“我有父,亦有兄,公 卿欲從誰也?”王公以下皆失色,莫有對者。良久,南平公長孫嵩曰:“臣等不審 登遐狀。”唯陰平公元烈哭泣而去。於是朝野凶凶,人懷異志。肥如侯賀護舉烽於 安陽城北,故賀蘭部人皆往赴之。其餘舊部,亦率子弟,招集故人,往往相聚。紹 聞人情不安,乃出布帛班賜王公以下。
先是,明元在外,聞變乃還,潛于山中,使人夜告北新侯安同,眾皆回響。衛 士執送紹,於是賜紹母子死,誅帳下閹官、宮人為內應者十數人。其先犯乘輿者, 群臣於城南都街生臠食之。紹時年十六。紹母即獻明皇后妹也,美而艷。道武如賀 蘭部,見而悅之,告獻明後請納焉。後曰:“不可。此過美,不善,且已有夫。” 帝密令人殺其夫而納之,生紹,終致大逆焉。
陽平王熙,天興六年封,聰達有雅操。明元練兵於東部,詔熙督十二軍校閱, 甚得軍儀,賞賜隆厚。泰常六年,薨,帝哀慟不已。長子佗襲爵。
佗性忠厚,武藝無過者。後改封淮南王,鎮武牢,威名甚著。孝文時,位司徒, 賜安車几杖,入朝不趨。太和十二年,薨。時孝文有事太廟,始薦,聞之,廢祭, 輿駕親臨哀慟,禮賵有加,謚曰靖王。
世子吐萬早卒。
子僖王顯襲祖爵,薨。
子世遵襲。孝明時,為荊州刺史。在邊境,前代以來,互相抄掠,世遵到州, 不聽侵擾。其弟均時在荊州,為朝陽戍主。有南戍主妻,三月三日遊戲沔水側,均 輒遣部曲掠取。世遵聞之,責均,遂移還本戍,吳人感荷。後頗行貨賄,散費邊儲, 是以聲名有損。薨於定州刺史,謚曰康王。
吐萬弟鍾葵,早卒。
長子法壽,累遷安州刺史。法壽先令所親,微服入境,觀察風俗。下車便大行 賞罰,於是境內肅然。後於河陰遇害。
子慶智,性貪鄙。為太尉主簿,事無大小,得物然後判,或十數錢,或二十錢, 得便取之,府中號為“十錢主簿。”
法壽弟法僧,位益州刺史,殺戮自任,威怒無恆。王、賈諸姓,州內人士,法 僧皆召為卒伍,無所假縱。於是合境皆反,招引外寇。後拜徐州刺史。法僧本附元 叉,以驕恣,恐禍及己,將謀為逆。時領主書兼舍人張文伯奉使徐州,法僧謂曰: “我欲與卿去危就安,能從我否?”文伯曰:“安能棄孝義而從叛逆也!”法僧將 殺之,文伯罵曰:“仆寧死見文陵松柏,不能生作背國之虜!”法僧殺之。孝昌元 年,法僧殺行台高諒,反於彭城。自稱尊號,改元天啟。大軍致討,法僧奔梁。其 武官三千餘人戍彭城者,法僧皆印額為奴,逼將南度。梁武帝授法僧司空,封始安 郡王,尋改封宋王,甚見優寵。又進位太尉,仍立為魏主。不行,授開府儀同三司、 郢州刺史,乃征為太尉。卒於梁,謚曰襄厲王。子景隆、景仲。
景隆初封丹楊公,位廣州刺史,徙徐州,改封彭城王。丁父憂,襲封宋王,又 為廣州刺史。卒。梁復以景仲為廣州刺史,封枝江縣公。侯景作亂,遣誘召之,許 奉為主。景仲將應之,為西江督護陳霸先所攻,乃縊而死。
河南王曜,天興六年封。五歲,嘗射雀於道武前,中之,帝驚嘆焉。及長,武 藝絕人,與陽平王熙等並督諸軍講武,眾鹹服其勇。薨。
長子提襲。驍烈有父風,改封潁川王。迎昭儀於塞北。時年十六,有夙成之量, 殊域敬焉。後改封武昌,累遷統萬鎮都大將,甚見寵待。薨,謚曰成王。
長子平原襲爵。忠果有智略。為齊州刺史,善於懷撫。孝文時,妖賊司馬小君 自稱晉後,屯聚平陵,年號聖君。平原身自討擊,禽小君,送京師斬之。又有妖人 劉舉,自稱天子,復討斬之。時歲頻不登,齊人饑饉,平原以私米三千餘斛為粥, 以全人命。北州戍卒一千餘人,還者皆給路糧,百姓鹹稱詠之。遷征南大將軍、開 府、雍州刺史,鎮長安。薨,謚曰簡王。
長子和,字善意,襲爵。初,和聘乙氏公主女為妃,生子顯,薄之。以公主故, 不得遣出。因忿,遂自落髮為沙門。既不幸其母,乃舍顯,以爵讓其次弟鑒。鑒固 辭。公主以其外孫不得襲爵,訴於孝文。孝文詔鑒終之後,令顯襲爵,鑒乃受之。
鑒字紹達,沉重少言,寬和好士。為齊州刺史。時革變之始,鑒上書遵孝文之 旨,采齊之舊風。軌制粲然,皆合規矩。孝文下詔褒美,班之天下,一如鑒所上。 齊人愛詠,鹹曰耳目更新。
孝文崩後,和罷沙門歸俗。棄其妻子,納一寡婦曹氏為妻。曹氏年長,大和十 五歲,攜男女五人,隨鑒至歷城,乾亂政事。和與曹及五子七處受納,鑒皆順其意, 言無不從。於是獄以賄成,取受狼籍,齊人苦之,鑒名大損。轉徐州刺史。屬徐、 兗大水,人多飢餓,鑒表加賑恤,人賴以濟。先是,京兆王愉為徐州,王既年少, 長史盧陽烏寬以馭下,郡縣多不奉法。鑒表梁郡太守程靈虬虐政殘人,盜寇並起。 詔免靈虬,於是徐境肅然。薨,謚悼王。
和與鑒子伯崇競求承襲,詔聽和襲,位東郡太守。先是,郡人孫天恩家豪富, 嘗與和爭地,遣奴客打和垂死。至此,和誣天恩與北賊來往,父子兄弟一時俱戮, 資財田宅皆沒於官。天恩宗從欲詣闕訴冤,以和元叉之親,不敢告列。和語其郡人 曰:“我覓一州,亦應可得。念此小人,痛入骨髓,故乞此郡,以報宿怨,此後更 不求富貴。”識者曰:“王當沒於此矣!”薨,贈相州刺史。
河間王修,天賜四年封。薨,無子,太武詔河南王曜子羯兒襲,改封略陽王。 正平初,有罪賜死,爵除。
長樂王處文,天賜四年封。聰辯夙成。年十四,薨。明元悼傷之,自小僉至 葬,常親臨哀慟。陪葬金陵,無子,爵除。
廣平王連,天賜四年封。薨,無子,太武以陽平王熙第二子渾為南平王,以繼 連後。渾好弓馬,射鳥輒歷飛而中之,日射兔得五十頭。太武嘗命左右分射,勝者 中的籌滿,詔渾解之,三發皆中。帝大悅,器其藝能,常引侍左右。累遷涼州鎮將、 都督西戎諸軍事、領護西域校尉,恩著涼土。更滿還京,父老皆涕泣追送,如違所 親。薨。
子飛襲。後賜名霄。身長九尺,腰帶十圍,容貌魁偉,雅有風則。貞白卓然, 好直言正諫,朝臣憚之。孝文特垂欽重,除宗正卿。詔曰:“自今奏事,諸臣相稱, 可雲姓名;唯南平王一人,可直言其封。”遷左光祿大夫。薨,賜東園第一秘器。 孝文緦衰臨霄喪,宴不舉樂,謚曰安王。子纂襲。
京兆王黎,天賜四年封。薨。子吐相襲,改封江陽王。薨,無子。
獻文以南平王霄第二子繼字世仁為後,襲封江陽王。宣武時,為青州刺史。為 家僮取人女為婦妾,又以良人為婢,為御史所彈,坐免官爵。及靈太后臨朝,繼子 叉先納太后妹,復繼本封;後徙封京兆王,歷司徒,加侍中。繼,孝文時已歷內外 顯任,靈太后臨朝,入居心膂,歷轉台司。頻表遜位,轉太保,侍中如故,加前後 部鼓吹。詔以至節,禮有朝慶,繼位高年宿,可依齊郡王簡故事,朝訖引坐,免其 拜伏。轉太傅,侍中如故。時叉執殺生之權,拜受之日,送者傾朝,有識者為之致 懼。又詔令乘步挽至殿廷,兩人扶侍,禮與丞相高陽王埒。後除使持節、侍中、太 師、大將軍、錄尚書事、大都督、節度西道諸軍事。及出師,車駕臨餞,傾朝祖送。 尋加太尉公。及班師,繼啟求還復封江陽,詔從之。繼晚更貪婪,牧守令長新除赴 官,無不受納貨賄,以相託付。妻子各別請屬,至乃郡縣微吏,亦不獲平心選舉。 憑叉威勢,法官不敢糾擿,天下患之。叉黜,繼廢於家。初,爾硃榮之為直寢,數 以名馬奉叉,叉接以恩意,榮甚德之。建義初,復以繼為太師、司州牧。永安元年, 薨,贈假黃鉞都督九州諸軍,錄尚書事、大丞相如故,謚曰武烈。
叉字伯俊,小字夜叉。靈太后臨朝,以叉妹夫,除通直郎。叉妻封新平君,後 遷馮翊君,拜女侍中。叉女夭,靈太后詔贈鄉主。叉累加侍中、領軍將軍。既在門 下,兼總禁兵,深為靈太后所信委。太傅、清河王懌以親賢輔政,每欲斥黜之。叉 遂令通直郎宋維,告司染都尉韓文殊欲謀逆立懌,懌坐禁止。後窮案無實,懌雖得 免,猶以兵衛守於宮西別館。久之,叉恐懌終為己害,乃與侍中劉騰密謀,詐取主 食中黃門胡度、胡定列,誣懌云:“貨度等金帛,令以毒藥置御食中以害帝。”騰 以具奏。明帝信之,乃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靈太后不得出。懌入,遇叉於含章 殿後,命宗士及直齋執懌衣袂,將入含章東省。騰稱詔集公卿議,以大逆論。鹹畏 叉,無敢異者。唯僕射游肇執意不同。叉、騰持公卿議入奏,夜中殺懌。於是假為 靈太后辭遜詔,叉遂與太師、高陽王雍等輔政。常直禁中,明帝呼為姨父。自後百 寮重跡。後帝徙御徽音殿,叉亦入居殿右,曲盡佞媚,遂出入禁中,恆令勇士持刀 劍以自先後。叉於千秋門外廠下施木闌檻,有時出入,止息其中,腹心防守,以備 竊發。
初,叉之專政,矯情自飾,勞謙待士。得志之後,便自驕愎,耽酒好色,與奪 任情。乃于禁中自作別庫掌握之,珍寶充牣其中。叉曾臥婦人於食輿,以巴覆之。 輿入禁內,出亦如之,直衛雖知,莫敢言者。姑姊婦女,朋淫無別。政事怠墮,綱 紀不舉。州鎮多非其人,於是天下遂亂矣。叉自知不法,恐被廢黜,乃陰遣弟洪業 召武州人姬庫根等與之聚宴。遂為誓盟,欲令為亂,朝廷必以己為大將軍往伐,因 以共為表里,如此可得自立。根等然其言,乃厚遺根等,遣還州,與洪業買馬。
從劉騰死後,防衛微緩。叉頗亦自寬,時宿於外,每日出遊,留連他邑。靈太 後微察知之。正光五年秋,靈太后對明帝謂群臣,求出家於嵩山閒居寺,欲自下發。 帝與群臣大懼,叩頭泣涕。遂與太后密謀圖之。乃對叉流涕,敘太后欲出家憂怖之 心。叉乃勸帝從太后意。於是太后數御顯陽,二宮無復禁礙。舉其親元法僧為徐州 刺史,法僧據州反叛。靈太后數以為言,叉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重於叉, 而甚畏憚。會太后與帝游洛水,遂幸雍第,定圖叉之計。後雍從帝朝太后,乃進言 叉父子權重。太后曰:“然。元郎若忠於朝廷,何故不去領軍,以余官輔政?”叉 聞之甚懼,免冠求解。乃以叉為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叉雖去兵權,然總任內外,不慮黜廢。又有閹人張景嵩、劉思逸、屯弘昶、伏 景謀廢叉。嵩以帝嬪潘外憐有幸,說雲,元叉欲害之。嬪泣訴於帝云:“叉非直欲 殺妾,亦將害陛下。”帝信之。後叉出宿,遂解其侍中。旦欲入宮,門者不納。尋 除名。
初,鹹陽王禧以逆見誅,其子樹,梁封為鄴王。及法僧反叛後,樹遺公卿百寮 書,暴叉過惡,言:“叉本名夜叉,弟羅實名羅剎。夜叉、羅剎,此鬼食人,非遇 黑風,事同飄墮。鳴呼魏境!離此二災。惡木盜泉,不息不飲,勝名梟稱,不入不 為。況昆季此名,表能噬物,日露久矣,始信斯言。”叉為遠近所惡如此。
其後靈太后顧謂侍臣曰:“劉騰、元叉昔邀朕索鐵券,望得不死,朕賴不與。” 中書舍人韓子順對曰:“臣聞殺活,豈計與否。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 靈太后憮然。未幾,有人告叉及其弟爪謀反。先遣其從弟洪業率六鎮降戶反定州; 叉令勾魯陽諸蠻侵擾伊闕,叉兄弟為內應,起有日矣,得其手書。靈太后以妹婿故, 未忍便決。群臣固執不已,明帝又以為言,太后乃從之。於是叉及弟爪並賜死於家。 太后猶以妹故,復追贈尚書令、冀州刺史。叉子舒,秘書郎。叉死後,亡奔梁,官 至征北大將軍、青冀二州刺史。
子善,亦名善住。少隨父至江南,性好學,通涉《五經》,尤明《左氏傳》。 侯景之亂,善歸周,武帝甚禮之,以為太子宮尹,賜爵江陽縣公,每執經以授太子。
隋開皇初,拜內史侍郎,凡有敷奏,詞氣抑揚,觀者屬目。陳使袁雅來聘,上 令善就館受書。雅出門不拜。善論舊事有拜之儀,雅未能對。遂拜,成禮而去。後 遷國子祭酒。上嘗親臨釋奠,令善講《孝經》,於是敷陳義理,兼之以諫。上大悅 曰:“聞江陽之說,更起朕心。”齎絹一百匹,衣一襲。善之通博,在何妥之下, 然以風流醖藉,俯仰可觀,音韻清朗,由是為後進所歸。妥每懷不平,心欲屈善, 因講《春秋》。初發題,諸儒畢集,善私謂妥曰:“名望已定,幸無相苦。”妥然 之。及就講肆,妥遂引古今滯義以難善,多不能對。二人由是有隙。
善以高熲有宰相之具,嘗言於上曰:“楊素粗疏,蘇威怯懦,元胄、元旻,正 似鴨耳。可以付社稷者,唯獨高熲。”上初然之。及熲得罪,上以善言為熲遊說, 深責望之。善憂懼,先患消渴,於是病頓而卒。
叉弟羅,字仲綱。雖父兄貴盛,而虛己接物。累遷青州刺史。叉當朝專政,羅 望傾四海,於時才名之士王元景、邢子才、季獎等鹹為其賓客,從游青土。罷州, 入為守正卿。叉死後,羅通叉妻,時人穢之,或雲其救命之計也。孝武時,位尚書 令、開府儀同三司、梁州刺史。孝靜初,梁遣將圍逼,羅以州降,封南郡王。及侯 景自立,以羅為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改封江陽王。梁元帝滅景,周文帝求羅, 遂得還。除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少師,襲爵江陽王。舒子善住,在後從南入關, 羅乃以爵還善住,改封羅為固道郡公。
羅弟爽,字景哲。少而機警,位給事黃門侍郎、金紫光祿大夫。卒,謚曰懿。
爽弟蠻,仕齊,歷位兼度支尚書,行潁州事。坐不為繼母服,為左丞所彈。後 除開府儀同三司。齊天保十年,大誅元氏。昭帝元後,蠻之女也,為苦請,自市追 免之,賜姓步六孤氏。卒,贈司空。蠻弟爪,字景邕,位給事中,與兄叉同時誅。
繼弟羅侯,遷洛之際,以墳陵在北,遂家於燕州之昌平郡。內豐資產,唯以意 得為適。不入京師,在賓客往來者,必厚相禮遺,豪據北方,甚有聲稱。以叉執權, 尤不樂入仕,就拜昌平太守。
明元皇帝七男:杜密皇后生太武皇帝;大慕容夫人生樂平戾王丕;安定殤王彌 闕母氏;慕容夫人生樂安宣王范;尹夫人生永昌莊王健;建寧王崇、新興王俊二王 並闕母氏。
樂平王丕,少有才幹。泰常七年封,拜車騎大將軍。後督河西、高平諸軍討南 秦王楊難當。軍至略陽,禁令齊肅,所過無私,百姓爭致牛酒。難當懼,還仇池。 而諸將議曰:“若不誅豪帥,軍還之後,必聚而為寇。”又以大眾遠出,不有所掠, 則無以充軍實,賞將士。將從之,時中書侍郎高元參丕軍事,諫曰:“今若誅之, 是傷其向化之心,恐大軍一還,為亂必速。”丕以為然,於是綏懷初附,秋豪無犯。
初,馮弘之奔高麗,太武詔遣送之,高麗不遣。太武怒,將討之。丕上疏以為 和龍新定,宜復之,使廣修農殖,以饒軍實,然後進圖,可一舉而滅。帝納之,乃 止。後坐劉潔事,以憂薨,事在《潔傳》,謚曰戾王。子拔襲爵。後坐事賜死,國 除。
丕之薨及日者董道秀之死也,高元遂著《筮論》曰:“昔明元末,起白台,其 高二十餘丈。樂平王嘗夢登其上,四望無所見。王以問日者董道秀。筮之,曰: “大吉”。王默而有喜色。後事發,王遂憂死,而道秀棄市。道秀若推六爻以對王 曰:“易稱亢龍有悔。窮高日亢,高而無人,不為善也。”夫如是,則上寧於王, 下保於己,福祿方至,豈有禍哉?今舍於本而從其末,咎釁之至,不亦宜乎!”
安定王彌,泰常七年封。薨,謚曰殤王。無子,國除。
樂安王范,泰常七年封。雅性沉厚。太武以長安形勝之地,乃拜范為衛大將軍、 開府義同三司、長安鎮都大將。范謙恭惠下,推心撫納,百姓稱之。時秦土新離寇 賊,流亡者相繼,請崇易簡之禮,帝納之。於是遂寬徭,與人休息。後劉潔之謀, 范聞而不告。事發,因疾暴薨
長子良,太武未有子,嘗曰:“兄弟之子猶子。”親撫養之。長而壯勇多知, 嘗參軍國大計。文成時,襲王,拜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為內都大官。薨,謚 曰簡王。
永昌王健,泰常七年封。健姿貌魁壯,所在征戰,常有大功。才藝比陳留桓王 而智略過之。從太武破赫連昌,遂西略至木根山。討和龍,健別攻拔建德。後平叛 胡白龍餘黨於西海。太武襲蠕蠕,越涿邪山,詔健殿後。矢不虛發,所中皆應弦而 斃,威震漠北。尋從平涼州,健功居多。又討破禿髮保周,自殺,傳首京師。復降 沮渠無諱。薨,謚曰莊王。子仁襲。仁亦驍勇有父風,太武奇之。後與濮陽王閭若 文謀為不軌,發覺,賜死,國除。
建寧王崇,泰常七年封。文成時,封崇子麗濟南王。後與京兆王杜元寶謀逆, 父子並賜死。
新興王俊,泰常七年封。少善騎射,多藝。坐法,削爵為公。俊好酒色,多越 法度。又以母先遇罪死,而己被貶削,恆懷怨望,頗有悖心。後事發,賜死,國除。
太武皇帝十一男:賀皇后生景穆帝;越椒房生晉王伏羅;舒椒房生東平王翰; 弗椒房生臨淮王譚;伏椒房生廣陽王建;閭左昭儀生吳王余;其小兒、貓兒、真、 彪頭、龍頭並闕母氏,皆早薨,無傳。
晉王伏羅,真君三年封,加車騎大將軍。後督高平、涼州諸軍討吐谷渾慕利延。 軍至樂都,謂諸將曰:“若從正道,恐軍聲先振,必當遠遁。潛軍出其非意,此鄧 艾禽蜀之計也。”諸將鹹難之。伏羅曰:“夫將軍制勝,萬里擇利,專之可也。” 遂間道行。至大母橋,慕利延眾驚,奔白蘭。慕利延兄子拾寅走河西,降其一萬餘 落。八年,薨,無子,國除。
東平王翰,真君三年封秦王,拜侍中、中軍大將軍,參典都曹事。忠貞雅正, 百僚憚之。太傅高元以翰年少,作《諸侯箴》以遺之,翰覽之大悅。後鎮枹罕,羌 戎敬服。改封東平王。太武崩,諸大臣等議欲立翰,而中常侍宗愛與翰不協,矯太 後令立南安王余,遂殺翰。子道符襲爵,拜長安鎮都大將。皇興元年,謀反,司馬 段太陽斬之,傅首京師。
臨淮王譚,真君三年封燕王,拜侍中,參都曹事。後改封臨淮王。薨,謚宣王。
子提襲,為梁州刺史。以貪縱削除,加罰,徙配北鎮。久之,提子員外郎穎免 冠請解所居官,代父邊戍,孝文不許。後昭提從駕南伐。至洛陽,參定遷都之議。 尋卒,以預參遷都功,追封長鄉縣侯。宣武時,贈雍州刺史,謚曰“懿”。
提子昌,字法顯。好文學。居父母喪,哀號孺慕,非感行人。宣武時,復封臨 淮王,未拜而薨。贈齊州刺史,謚曰康王,追改封濟南王。
子彧,字文若,紹封。彧少有才學,當時甚美。侍中崔光見而謂人曰:“黑頭 三公,當此人也。”少與從兄安豐王延明、中山王熙,並以宗室博古文學齊名,時 人莫能定其優劣。尚書郎范陽盧道將謂吏部清河崔休曰:“三人才學雖並優美,然 安豐少於造次,中山皁白太多,未若濟南風流寬雅。”時人為之語曰:“三王楚琳 琅,未若濟南備員方。”彧姿制閒裕,吐發流美。琅邪王誦,有名人也,見之未嘗 不心醉忘疲。奏鄭廟歌詞,時稱其美。除給事黃門侍郎。
彧本名亮,字仕明,時侍中穆紹與彧同署,避紹父諱,啟求改名。詔曰:“仕 明風神運吐,常自以比荀文若,可名彧,以取定體相倫之美。”彧求複本封,詔許 復封臨淮,寄食相州魏郡。又長兼御史中尉。彧以為倫敘得之,不謝。領軍於忠忿, 言之朝廷曰:“臨淮雖復風流可觀,而無骨鯁之操,中尉之任,恐非所堪。”遂去 威儀,腳踏車而還,朝流為之嘆息。累遷侍中、衛將軍、左光祿大夫,兼尚書左僕射, 攝選。後以本官為東道行台。會爾硃榮入洛,殺害元氏,彧撫膺慟哭,遂奔梁。梁 武遣其舍人陳建孫迎接,並觀彧為人。建孫稱彧風神閒俊。梁武亦先聞名,深相器 待。見彧于樂遊園,因設宴樂。彧聞聲歔欷,涕淚交下,梁武為之不樂。自前後奔 叛,皆候旨稱魏為偽,唯彧表啟常雲魏臨淮王。梁武體彧雅性,不以為責。及知莊 帝踐阼,彧以母老請還,辭旨懇切。梁武惜其人才,又難違其意,遣其僕射徐勉私 勸彧留。彧曰:“死猶願北,況於生也?”梁武乃以禮遣。彧性至孝。自經違離, 不進酒肉;憔悴容貌,見者傷之。歷位尚書令、大司馬,兼錄尚書。
莊帝追崇武宣王為文穆皇帝,廟號肅祖,母李妃為文穆皇后。將遷神主於太廟, 以孝文為伯考。彧表諫,以為:“漢祖創業,香街有太上之廟;光武中興,南頓立 春陵之寢。元帝之於光武,疏為絕服,猶尚身奉子道,入繼大宗。高祖之於聖躬, 親實猶子,陛下既纂洪緒,豈宜加伯考之名?且漢宣之繼孝昭,斯乃上後叔祖,豈 忘宗承考妣?蓋以大義斯奪。及金德將興,宣王受寄,景王意在毀冕,文王心規裂 冠。雖祭則魏主,而權歸晉室。昆之與季,實傾曹氏。且子元宣王冢胤,文王成其 大業。故晉武繼文祖武,宣有伯考之稱。以今類古,恐或非儔。高祖德溢寰中,道 超無外。肅祖雖勛格宇宙,猶曾奉贄稱臣。穆後稟德坤元,復將配享乾位。此乃君 臣並筵,嫂叔同室,歷觀墳籍,未有其事。”時莊帝意銳,朝臣無敢言者,唯彧與 吏部尚書李神俊並有表聞。詔報曰:“文穆皇帝勛格四表,道邁百王,是用考循舊 范,恭上尊號。王表雲漢太上於香街,南頓於春陵。漢高不因瓜瓞之緒,光武又無 世及之德,皆身受符命,不由父祖。別廟異寢,於理何差?文穆皇帝天眷人宅,歷 數有歸。朕忝承下武,遂主神器。既帝業有統,漢氏非倫。若以昔況今,不當移寢。 則魏太祖、晉景帝雖王跡已顯,皆以人臣而終,豈得與余帝別廟,有闕余序?漢郡 國立廟者,欲尊高祖之德,使饗遍天下”非關太廟神主,獨在外祠薦。漢宣之父, 亦非勛德所出,雖不追尊,不亦可乎?伯考之名,自是尊卑之稱,何必準古而言非 類也。復雲君臣同列,嫂叔共室。當以文穆皇帝昔遂臣道,以此為疑。《禮》‘天 子元子猶士’,禘祫豈不得同室乎?且晉文、景共為一代,議者雲世限七,主無定 數。昭穆既同,明有共室之理。禮既有祔,嫂叔何嫌?《禮》,大祖、禰一廟,豈 無婦舅共室也?若專以共室為疑,容可更議遷毀。”莊帝既逼諸妹之請,此詞意黃 門侍郎常景、中書侍郎邢子才所贊成也。又追尊兄彭城王為孝宣帝。彧又面諫曰: “陛下作而不法,後世何觀?歷尋書籍,未有其事。”帝不從。及神主入廟。復敕 百官悉陪從,一依乘輿之式。彧上表以為:“爰自中古,迄於下葉,崇尚君親,褒 明功懿,乃有皇號,終無帝名。今若去帝,直留皇名,求之古義,少有依準。”又 不納。
爾硃榮死,除彧司徒公。及爾硃兆率眾奄至,出東掖門,為賊所獲。見兆,辭 色不屈,為群胡所毆,薨。孝武帝末,贈大將軍、太師、太尉公、錄尚書事,謚曰 文穆。彧美風韻,善進止,衣冠之下,雅有容則。博覽群書,不為章句,所制文藻, 雖多亡失,猶有傳於世者。然居官不能清白,所進舉止於親婭,為識者所譏。無子。
弟孝友,少有時譽,襲爵臨淮王,累遷滄州刺史。為政溫和,好行小惠,不能 清白,而無所侵犯,百姓亦以此便之。魏靜帝宴齊文襄於華林園,孝友因醉自譽, 又云:“陛下許賜臣能。”帝笑曰:“朕恆聞王自道清。”文襄曰:“臨淮王雅旨 舍罪。”於是君臣俱笑而不罪。孝友明於政理,嘗奏表曰:
令制百家為黨族,二十家為閭,五家為比鄰。百家之內,有帥二十五,徵發皆 免,苦樂不均。羊少狼多,復有蠶食。此之為弊久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 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而況外州乎?請依舊置,三正之名不改,而百家為於, 四閭,閭二比,計族少十二丁,得十二匹貲絹。略計見管之戶,應二萬餘族,一歲 出貲絹二十四萬匹。十五丁出一番兵,計得一萬六千兵。此富國安人之道也。
古諸侯娶九女,士有一妻二妾。《晉令》:諸王置妾八人;郡君、侯,妾六人。 《官品令》:第一、第二品有四妾;第三、第四有三妾;第五、第六有二妾;第七、 第八有一妾。所以陰教聿修,繼祠有廣。廣繼嗣,孝也。修陰教,禮也。而聖朝忽 棄此數,由來漸久,將相多尚公主,王侯娶後族,故無妾媵,習以為常。婦人多幸, 生逢今世,舉朝略是無妾,天下殆皆一妻。設令人強志廣娶,則家道離索,身事迍 邅,內外親知共相嗤怪。凡今之人,通無準節。父母嫁女,則教之以妒;姑姊逢迎, 必相勸以忌。持制夫為婦德,以能妒為女工。自雲受人欺,畏他笑我。王公猶自一 心,以下何敢二意!夫妒忌之心生,則妻妾之禮廢;妻妾之禮廢,則姦淫之兆興, 斯臣之所以毒恨者也。請以王、公、第一品娶八,通妻以備九女;稱事二品備七; 三品、四品備五;五品、六品則一妻二妾。限以一周,悉令充數。若不充數,及待 妾非禮,使妻妒加捶撻,免所居官。其妻無子而不娶妾,斯則自絕,無以血食祖父, 請科不孝之罪,離遣其妻。
臣之赤心,義唯家國,欲使吉凶無不合禮,貴賤各有其宜。省人帥以出兵丁, 立倉儲以豐穀食。設賞格以禽奸盜,行典令以示朝章。庶使足食足兵,人信之矣。 又冒申妻妾之數,正欲使王侯將相,功臣子弟,苗胤滿朝,傳祚無窮,此臣之志也。
詔付有司,議奏不同。
孝友又言:“今人生為皁隸,葬擬王侯,存沒異途,無復節制。崇壯丘隴,盛 飾祭儀,鄰里相榮,稱為至孝。又夫婦之始,王化所先,共食合瓢,足以成禮。而 今之富者彌奢,同牢之設,甚於祭槃。累魚成山,山有林木,林木之上,鸞鳳斯存。 徒有煩勞,終成委棄,仰惟天意,其或不然。請自茲以後,若婚葬過禮者,以違旨 論。官司不加糾劾,即與同罪。
孝友在尹積年,以法自守,甚著聲稱。然性無骨鯁,善事權勢,為正直者所譏。 齊天保初,準例降爵,封臨淮縣公,拜光祿大夫。二年冬,被詔入晉陽宮,出與元 暉業同被害。
昌弟孚,字秀和,少有令譽。侍中游肇、并州刺史高聰、司徒崔光等見孚,鹹 曰:“此子當準的人物,恨吾徒衰暮,不及見耳。”累遷兼尚書右丞。靈太后臨朝, 宦者干政,孚乃總括古今名妃賢后,凡為四卷,奏之。遷左丞。
蠕蠕主阿那瑰既得反國,其人大飢,相率入塞,阿那瑰上表請台振給。詔孚為 北道行台,詣彼振恤,孚陳便宜表曰:
皮服之人,未嘗粒食,宜從俗因利,拯其所無。昔漢建武中,單于款塞,時轉 河東米Я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給之。斯則前代和戎,撫新柔遠之長策也。 乞以牸牛產羊,糊其口食。且畜牧繁息,是其所便;毛血之利,惠兼衣食。
又尚書奏云:如其仍住七州,隨寬置之。臣謂人情戀本,寧肯徙內?若依臣請, 給振雜畜,愛本重鄉,必還舊土。如其不然,禁留益損。假令逼徙,事非久計。何 者?人面獸心,去留難測。既易水草,疴恙將多;憂愁致困,死亡必甚。兼其餘類, 尚在沙磧;脫出狂勃,翻歸舊巢,必殘掠邑里,遺毒百姓。亂而方塞,未若杜其未 萌。又貿遷起於上古,交易行於中世。漢與胡通,亦立關市。今北人阻飢,命懸溝 壑;公給之外,必求市易。彼若願求,宜見聽許。
又云:
營大者不計小名,圖遠者弗拘近利。雖戎狄衰盛,歷代不同,叛服之情,略可 論討。周之北伐,僅獲中規;漢氏外攘,裁收下策。昔在代京,恆為重備,將帥勞 止,甲士疲力。計前世苦之,力未能致。今天祚大魏,亂亡在彼。朝廷垂天覆之恩, 廓大造之德,鳩其散亡,禮送令反,宜因此時,善思遠策。竊以理雖萬變,可以一 觀;來事雖懸,易以往卜。昔漢宣之世,呼韓款塞,漢遣董忠、韓昌領邊郡士馬, 送出朔方,因留衛助。又光武時,亦令中郎將段彬置安集掾史,隨單于所在,參察 動靜。斯皆守吉之元龜,安邊之勝策。計今朝廷成功,不減曩時,蠕蠕國弊,亦同 疇日。宜準昔成謀,略依舊事,借其所閒地,聽使田牧。粗置官屬,示相慰撫。嚴 戒邊兵,以見保衛。馭以仁寬,縻以久策。使親不至矯詐,疏不容叛反。今北鎮諸 將,舊常雲一人代外邏,因令防察。所謂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者也。
又云:
先人有奪人之心,待降如受強敵。武非尋外,亦以防內。若從處分割配,諸州 鎮遼遠,非轉輸可到,悔叛之情,變起難測。又居人畜業,布在原野,戎夷性貪, 見則思盜;防彼肅此,少兵不堪。渾流之際,易相干犯。驅之還本,未必樂去,配 州內徙,復不肯從。既其如此,為費必大。
朝廷不許。
孚持白武幡勞阿那瑰於柔玄、懷荒二鎮間。阿那環瑰眾號三十萬,陰有異意, 遂拘留孚。載以韞車,日給酪一升、肉一段。每集其眾,坐孚車廂,稱為行台,甚 加禮敬。阿那瑰遂南過,至舊京。後遣孚等還,因上表謝罪。有司以孚事下廷尉, 丞高謙之雲孚辱命,處孚流罪。
後拜冀州刺史。孚勸課農桑,境內稱慈父,鄰州號曰神君。先是,州人張孟都、 張洪建、馬潘、崔獨憐、張叔緒、崔醜、張天宜、崔思哲等八人,皆屯保林野,不 臣王命,州郡號曰八王。孚至,皆請入城,願致死效力。後為葛榮所陷,為榮所執。 兄祐為防城都督,兄子禮為錄事參軍。榮欲先害子禮,孚請先死以贖子禮,叩頭流 血,榮乃舍之。又大集將士,議其死事。孚兄弟各誣己引過,爭相為死。又孟都、 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就法,請活使君。榮曰:“此魏之誠臣義士也。”凡同禁五百 人,皆得免。榮卒,還除冀州刺史。元顥入洛,授孚東道行台、彭城郡王。孚封顥 逆書送朝廷,天子嘉之。顥卒,封孚萬年鄉男。
永安末,樂器殘缺,莊帝命孚監儀注。孚上表曰:
昔太和中,中書監高閭、太樂令公孫崇修造金石,數十年間,乃奏成功。時大 集儒生,考其得失。太常卿劉芳請別營造,久而方就。復召公卿量校合否,論者沸 騰,莫有適從。登被旨敕,並見施用。往歲大軍入洛,戎馬交馳,所有樂器,亡失 垂盡。臣至太樂署,問太樂令張乾龜等,雲承前以來,置宮懸四箱,栒虡六架,東 北架編黃鐘之磬十四。雖器名黃鐘,而聲實夷則;考之音制,不甚諧韻。姑洗懸於 東北,太蔟編於西北,蕤賓列於西南。並皆器象差位,調律不和。又有儀鍾十四, 虡懸架首,初不叩擊,今便刪廢,以從正則。臣今據《周禮鳧氏》修廣之規,《磬 氏》倨句之法,吹律求聲,叩鐘求音;損除繁雜,討論實錄。依十二月為十二宮。 各準辰次,當位懸設。月聲既備,隨用擊奏。則會還相為宮之義,又得律呂相生之 體。今量鐘磬之數,各以十二架為定。
奏可。於時搢紳之士,鹹往觀聽,靡不咨嗟嘆服而反。太傅、錄尚書長孫承業 妙解聲律,特復稱善。
復從孝武帝入關,除尚書左僕射、扶風郡王。尋監國史。歷位司空、兼尚書令、 太保。時蠕蠕主與孚相識,先請見孚,然後遣女。於是乃使孚行。蠕蠕君臣見孚, 莫不歡悅,奉皇后來歸。
孚性機辯,好酒,貌短而禿。周文帝偏所眷顧,嘗於室內置酒十瓨,瓨餘一斛, 上皆加帽,欲戲孚。孚適入室,見即驚喜,曰:“吾兄弟輩甚無禮,何為竊入王家, 匡坐相對?宜早還宅也。”因持酒歸。周文撫手大笑。後遇風患,手足不隨,口不 能言,乃左手畫地作字,乞解所任。三奏不許。遷太傅。薨。帝親臨,百官赴吊。 贈大司馬、錄尚書事,謚曰文簡。
子端嗣,位大行台尚書、華州刺史。性疏佷,頗以基地驕物,時論鄙之。
廣陽王建,真君三年封楚王,後改封廣陽。薨,謚曰簡王。子石侯襲,薨,謚 曰哀王。子遺興襲,薨,謚曰定王。無子。
石侯弟嘉,少沉敏,喜慍不形於色,兼有武略。孝文初,拜徐州刺史,甚有威 惠。後封廣陽王,以紹建後。孝文南伐,詔嘉斷均口。嘉違失指授,令賊得免。帝 怒責之曰:“叔祖定非世孫,何太不上類也!”及將大漸,遺詔以嘉為尚書左僕射, 與鹹陽王禧等輔政。遷司州牧。嘉表請於京四面築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 乞發三正復丁,以充茲役。雖有暫勞,奸盜永止。詔從之。拜衛大將軍、尚書令, 除儀同三司。
嘉好飲酒,或沉醉,在宣武前言笑自得,無所顧忌。帝尊年老,常優容之。與 彭城、北海、高陽諸王,每入宴集,極歡彌夜,數加賞賜。帝亦時幸其第。性好儀 飾,車服鮮華。既居儀同,又任端首,出入容衛,道路榮之。後遷司空,轉司徒。 嘉好立功名,有益公私,多所敷奏,帝雅委付之。愛敬人物,後來才俊未為時知者, 侍坐之次,轉加談引,時人以此稱之。薨,遺命薄葬。宣武悼惜之,贈侍中、太保, 謚曰懿烈。
嘉后妃宜都王穆壽孫女,司空從妹也。聰明婦人。及為嘉妃,多所匡贊,光益 家道。
子深,字知遠,襲爵。孝明初,拜肆州刺史。預行恩信,胡人便之,劫盜止息。 後為恆州刺史,在州多所受納,政以賄成。私家有馬千匹者,必取百匹,以此為恆。 累遷殿中尚書,未拜。坐淫城陽王徽妃于氏,為徽表訟。詔付丞相、高陽王雍等宗 室議決其罪,以王還第。
及沃野鎮人破六韓拔陵反叛,臨淮王彧討之失利,詔深為北道大都督,受尚書 令李崇節度。時東道都督崔暹敗於白道,深等諸軍退還朔州。深上書曰:
邊豎構逆,以成紛梗,其所由來,非一朝也。昔皇始以移防為重,盛簡親賢, 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不但不廢仕宦,至乃偏得復除。當時人物, 忻慕為之。及太和在歷。僕射李沖當官任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豐沛舊門,仍 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征鎮驅使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 軍主。然其往世房分,留居京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便為清途所隔。或投彼有 北,以御魑魅,多復逃胡鄉。乃峻邊兵之格,鎮人浮游在外,皆聽流兵捉之。於是 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為匪人,言者流涕。
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有 諸方奸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過弄官府;政以賄立,莫能自改。鹹言奸吏為此, 無不切齒增怒。及阿那瑰背恩,縱掠竊奔,命師追之。十五萬眾度沙漠,不日而還。 邊人見此援師,便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時即申聞,求改鎮為州,將允其願,抑 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闕戍主,率下失和,拔陵殺之為逆命;攻城掠地,所見必 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其崔暹雙輪不反,臣崇與臣,逡 巡復路。今者相與,還次雲中。馬首是瞻,未便西邁。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 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
時不納其策。東西部敕勒之叛,朝議更思深言。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 欲復鎮為州,以順人望。會六鎮盡叛,不得施行。深後上言:“今六鎮俱叛,二部 高車亦同惡黨,以疲兵討之,必不制敵。請簡選兵,或留守恆州要處。更為後圖。”
及李崇征還,深專總戎政。拔陵避蠕蠕,南移度河。先是,別將李叔仁以拔陵 來逼,請求迎援,深赴之,前後降附二十萬人。深與行台元纂表求恆州北別立郡縣, 安置降戶,隨宜振賚,息其亂心。不從。詔遣黃門侍郎楊置分散之於冀、定、瀛三 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禍亂當由此作。”
既而鮮于修禮叛於定州,杜洛周反於幽州,其餘降戶,猶在恆州,遂欲推深為 主。深乃上書乞還京師。令左衛將軍楊津代深為都督,以深為侍中、右衛將軍、定 州刺史。時中山太守趙叔隆、別駕崔融討賊失利,台使劉審考核未訖,會賊逼中山, 深乃令叔隆防境。審馳驛還京,雲深擅相放縱。城陽王徽與深有隙,因此構之。乃 征深為吏部尚書、兼中領軍。及深至都,明帝不欲使徽、深相憾,敕因宴會,令相 和解。徽銜不已。
後河間王琛等為鮮于修禮所敗,乃除深儀同三司、大都督。章武王融為左都督, 裴衍為右都督,並受深節度。徽因奏靈太后構深曰:“廣陽以愛子握兵在外,不可 測也。”乃敕章武王等潛相防備。融遂以敕示深。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決。靈 太后聞之,乃使問深意狀,乃具言曰:
往者元叉執權,移天徙日,而徽託附,無翼而飛。今大明反政,任寄唯重,以 徽褊心,銜臣次骨。臣以疏滯,遠離京輦,被其構阻,無所不為。然臣昔不在其後, 自此以來,翻成陵谷。徽遂一歲八遷,位居宰相;臣乃積年淹滯,有功不錄。
自徽執政以來,非但抑臣而已,北征之勛,皆被擁塞。將士告捷,終無片賞; 雖為表請,多不蒙遂。前留元摽據乎盛樂,後被重圍,析骸易子,倒懸一隅。嬰城 二載,賊散之後,依階乞官,徽乃盤退,不允所請。而徐州下邳戍主賈勛,法僧叛 後,暫被圍逼,固守之勛,比之未重,乃立得州,即授開國。天下之事,其流一也, 功同賞異,不平謂何!又驃騎李崇北征之日,啟募八州之人,聽用關西之格。及臣 在後,依此科賞。復言北道征者,不得同於關西。定襄陵廟之至重,平城守國之要 鎮,若計此而論功,亦何負於秦楚?但以嫉臣之故,便欲望風排抑。
然其當途以來,何直退勛而已。但是隨臣征者,即便為所嫉。統軍袁叔和曾經 省訴,徽初言有理,又聞北征隸臣為統,應時變色。復令臣兄子仲顯異端訟臣,緝 緝翩翩,謀相誹謗。言臣惡者,接以恩顏;稱臣善者,即被嫌責。甄琛曾理臣屈, 乃視之若仇讎;徐紇頗言臣短,即待之如親戚。又驃騎長史祖瑩,昔在軍中,妄增 首級;矯亂戎行,蠹害軍府,獲罪有司,避命山澤。直以謗臣之故,徽乃還雪其罪。 臣府司馬劉敬,比送降人,既到定州,翻然背叛,賊如決河,豈其能擁。且以臣府 參僚,不免身首異處。徽既怒遷,舍其元惡,及胥徒。從臣行者,莫不悚懼。頃恆 州之人,乞臣為刺史,徽乃斐然言不可測。及降戶結謀,臣頻表啟,徽乃因執言此 事。及向定州,遠彼奸惡,又復論臣將有異志。翻覆如此,欲相陷沒。致令國朝, 遽賜遷代。賊起之由,誰使然也?
徽既優幸,任隆一世,慕勢之徒,於臣何有!是故餘人攝選,車馬填門。及臣 居邊,賓游罕至。臣近比為慮其為梗,是以孜孜乞赴京闕。屬流人舉斧,元戎垂翅, 復從後命,自安無所;僶俛先驅,不敢辭事。及臣出都,行塵未滅,已聞在後,復 生異議。言臣將兒自隨,證為可疑之兆。忽稱此以構亂。悠悠之人,復傳音響,言 左軍臣融、右軍臣衍皆受密敕,伺察臣事。徽既用心如此,臣將何以自安?竊以天 步未夷,國難猶梗;方伯之任,於斯為急。徽昔臨籓,乃有人譽,及居端右,無聞 焉爾。今求出之為州,使得申其利用。徽若外從所長,臣無內慮之切。脫蒙,公私 幸甚。
深以兵士頻經退散,人無斗情,連營轉柵,日行十里。行達交津,隔水而陣。 賊修禮常與葛榮謀,後稍信朔州人毛普賢,榮常銜之。普賢昔為深統軍,及在交津, 深傳入諭之,普賢乃有降意。又使錄事參軍元晏說賊程殺鬼。果相猜貳。葛榮遂殺 普賢、修禮而自立。榮以新得大眾,上下未安,遂北度瀛州。深便率眾北轉。榮東 攻章武王融,融戰敗於白牛還。深遂退走,趣定州。聞刺史楊津疑其有異志,乃止 於州南佛寺。停二日夜,乃召都督毛謚等六七人,臂肩為約,危難之際,期相拯恤。 謚疑深意異,乃密告津,雲深謀不軌。津遣謚討深。深走出,謚叫噪追躡。深與左 右行至博陵郡界,逢賊游騎,乃引詣葛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新自立,內惡 之,乃害深。莊帝追復王爵,贈司徒公,謚曰忠武。
子湛,字士淵,少有風尚。孝莊初,襲封。孝靜初,累遷冀州刺史。所在聚斂, 風政不立。入為侍中,後行司州牧。時齊神武作相,以湛頗有器望,啟超拜太尉公。 薨,贈假黃鉞、大司馬、尚書令,謚曰文獻。初,湛名位漸重,留連聲色,始以婢 紫光遺尚書郎中宋游道,後乃私耽,出為冀州,竊而攜去。游道大致紛紜,乃雲紫 光湛父所寵,湛母遺己。將致公文,久乃停息。論者兩非之。
湛弟瑾,尚書祠部郎。後謀殺齊文襄。事泄,合門伏法。
湛子法輪,紫光所生也。齊王矜湛覆滅,乃啟原之,復其爵土。
南安王余,真君三年封吳王,後改封南安王。太武暴崩,中常侍宗愛矯皇太后 令迎立之,然後發喪。大赦,改年為永平。余自以非次而立,厚遺群下,取悅於眾。 為長夜之飲,聲樂不絕。旬月之間,帑藏空罄。尤好弋獵,出入無度。邊方告難, 余不恤之,百姓憤惋,而余晏如也。宗愛權恣日甚,內外憚之。余疑愛變,謀奪其 權。愛因余祭廟,夜殺余。文成葬以王禮,謚曰隱。
論曰:梟獍為物,天實生之。觀夫元紹所懷,蓋亦特鍾沴氣。平陽以降,並多 夭促;英才武略,未顯高年。靖、簡二王,為時稱首。鑒既有聲,渾亦見器。霄、 繼荷遇太和之日,名位豈妄及哉!叉階緣寵私,遂亂天下,殺身全祀,固為幸焉。
樂平、樂安俱以將領自效,竟以憂迫而逝,驗克終之為鮮。莊王才力智謀,一 時之傑,與夫建寧、新興,不同日也。
太武之子,秦、晉才賢。而翰之遇酷,倚伏豈可量矣。臨淮之後,彧為盛德; 廣陽之世,嘉實為美,深之闕惡於元徽,所謂盜憎之義。作之見殺,不基晚歟!
部分譯文
清河王拓跋紹,字受洛拔,天興六年(403)受封。他性情兇狠陰險,常作出悖逆的事情,喜歡搶掠行路人,刀砍箭射豬狗,作為遊戲取樂。有位孕婦,紹剖開她的肚子觀看胎兒。道武帝知道後大怒,把他倒吊在井中,眼看快死才將他拉出來。明元帝經常以仁義的道理來責備他,因此關係不融洽。而紹的母親賀夫人受到責罰,道武帝準備殺她。由於天快黑了,沒有處置。賀氏秘密地向紹告急,紹便和帳下人以及幾位宦官越過宮殿入犯禁地。皇帝受驚而起,來不及拿弓刀,於是暴死。第二天,宮門直到中午還沒開,紹宣稱有詔,召百官到西宮端門前北面。紹站在門扇中間問道“:我有父親,也有哥哥,公卿們準備跟誰?”王公以下官員都大驚失色,沒有人回答。過了好久,南平公長孫嵩說:“臣等不清楚皇帝仙逝的情況。”只有陰平王元烈哭著離開了。於是朝野人心惶惶,各懷異心。肥如侯賀護在安陽城北舉起烽火,所以賀蘭部落的人都前來奔赴,其餘舊部人馬,也率領子弟們,招集故友,紛紛相互聚集起來。紹聽說人心不安,便取出布帛分別賞賜給王公以下官員。
起先,明元皇帝外出,當他聽說了變故的訊息,立即回京,他先躲進山中,派人在夜間告訴北新侯安同,眾人立即回響。衛士們把紹捆起來送到明元皇帝那裡,於是賜紹母子二人死,殺了他帳下的宦官和在宮中充當內應的共十多人。最先下手殺害皇帝的人,被群臣在城南都街生割吃掉。紹當時十六歲。
紹的母親是獻明皇后的妹妹,長得十分美麗妖艷。道武帝到賀蘭部,見到以後十分喜歡,就告訴獻明皇后請求納入後宮。獻明皇后說:“不行,她長得過於美麗,不是好事,況且已有了丈夫。”道武帝偷偷地讓人殺了她的丈夫,把她納入宮中,生下紹,終於導致謀逆的大禍。
法壽的弟弟法僧,官任益州刺史,他親自殺人,喜怒無常。王、賈各大姓及州內的名士,法僧都招他們當兵,誰也不得私下放縱,於是全境民眾都起來造反,勾結外面的敵人。又任徐州刺史。法僧原來依附元叉,因為元叉驕橫放縱,法僧恐怕有禍連累自己,就打算叛變。當時擔任主書兼舍人的張文伯奉令來到徐州,法僧對他說“:我要和你一起離開危險投奔安全的地方,能跟從我嗎?”文伯說:“我怎么能夠捨棄仁義而跟隨你叛逆呢!”法僧準備殺掉他。文伯大罵,說:“我寧可死去見到文陵的松柏樹,也不能活著當背叛國家的罪人!”法僧把他殺掉了。
孝昌元年(525),法僧殺死了行台高諒,在彭城反叛,自稱帝號,改年號為天啟。朝廷派大軍討伐,法僧投奔梁朝。那些戍守彭城的三千多名武官,法僧都在他們的額上加印作為奴隸,逼迫他們南渡。梁武帝任命法僧為司空,封為始安郡王,不久又改封宋王,對他很優待和寵信。又晉封為太尉,仍立為魏王。不久,又封為開府儀同三司、郢州刺史,乃召為太尉。他死於梁朝,謚為襄厲王。兒子為景隆、景仲。
元和是元平原的長子,字善意,承襲父親的王爵。起初,元和聘乙氏公主的女兒為妻,生下兒子顯。他和妻子感情不好,但因為乙氏公主的緣故,沒有辦法遣送回去。他因此很生氣,便到佛寺中落髮為僧。他既然不愛妻子,也就捨去自己的兒子顯,將爵位讓給弟弟鑒,元鑒堅決推辭。公主因自己的外孫子沒有襲爵,就到孝文帝面前申訴。孝文帝下令,在元鑒去世之後,由顯承襲爵位,元鑒這才接受了。
元鑒字紹達,沉默寡言,為人寬和,喜歡結交士人。任齊州刺史。當時正開始變革,元鑒上書表示遵從孝文帝的旨意,他採用了齊地的舊風俗,治理得井井有條,政績顯著,做法都符合規定。孝文帝下詔嘉獎他。孝文帝所頒布天下的各種條例,也都和元鑒上奏的相同。齊人愛戴他並作歌讚美。
孝文帝去世後,元和蓄髮還俗,他拋棄妻子,娶了一個寡婦曹氏當妻子。曹氏年長,比元和大十五歲,又帶著五個兒女,他們跟元鑒一起住在歷城,干擾元鑒處理政事。元和跟曹氏以及五個孩子共七人收受賄賂,元鑒也都順從他們的心意,所說的話沒有不聽從的。於是因受賄而興冤獄,收受賄賂混亂不堪,齊人都叫苦不迭,元鑒的名聲也大受損害。改任徐州刺史,正好徐州、兗州大水災,民眾多數饑荒,元鑒上表請求加以賑濟,民眾賴以度日。起先,京兆王愉任徐州刺史,他年紀很輕,長史盧陽烏又對下屬過於寬鬆,郡縣多不守法。元鑒上表說梁郡太守程靈虬為政暴虐,禍害民眾,以致盜賊四起。皇帝下詔罷免了靈虬,於是徐州境內安定,秩序井然。死時,謚為“悼王”。
元和跟元鑒的兒子伯崇競爭要承襲爵位,皇帝下詔由元和襲爵,任東郡太守。起先,同郡人孫天恩家中豪富,他曾經和元和爭地,派奴僕把元和打得半死。這時,元和就誣陷孫天恩和北方敵人來往,父子兄弟因此同被殺掉,家產田地房屋也都沒收入官府。孫天恩的同族人想到朝廷申訴冤情,但因為元和是元叉的親戚,不敢告。元和對同郡人說:“我要是想當州刺史,也是很容易得到的。想起這個小人,就恨入骨髓,所以請求來管這個郡,以報舊怨,以後也不想富貴。”明白的人說:“他必將死在這裡了。”死後,贈為相州刺史。
廣平王連,天賜四年(407)所封。去世後沒有兒子,太武帝將陽平王熙的二兒子渾封為南平王,以繼承連。
渾喜歡拉弓騎馬,射鳥能在鳥飛起來的時候射中它,每天可射得兔子五十隻。太武帝曾經讓左右兩邊人分開比射箭,得勝的一方籌子已經滿了。他命令元渾讓他們和解,元渾連射三箭都射中目標。皇帝大喜,很器重他的技藝精良,經常讓他在身邊侍從。歷任涼州鎮將、都督西戎諸軍事、領護西域校尉,西涼人都感受到他的恩德。任職期滿換回京城,父老們都哭泣著前來追送,就像和親人離別一樣。
元渾去世後,兒子元飛襲爵。後來皇帝賜名為霄。他身高九尺,腰帶長達十圍,長得相貌魁偉,很有風度。他潔身自好,卓然不群,喜歡直言進諫,朝臣們都害怕他。孝文帝特別對他敬重,任命他為宗正卿。下詔說“:從今以後向朝廷奏事時各大臣相稱呼,可說姓名;惟獨南平王一人,可直稱封號。”改任為左光祿大夫。去世後,賜給他專為皇室製作葬具的東園中最好的棺材,孝文帝身穿喪服參加霄的喪事,舉行宴會時也不奏樂。謚為“安王”。他的兒子纂承襲封號。
獻文帝將南平王元霄的第二個兒子繼、字世仁的作為江陽王吐根的後嗣。襲爵為江陽王。宣武帝時,元繼任青州刺史,他隨便把別人家的女兒拉來給自己的家僮當妻子,又強讓好人家的女子當奴婢,因而被御史彈劾,免除官爵。
當靈太后臨朝聽政時,繼的兒子叉先娶了靈太后的妹妹,恢復了元繼本來的封爵。後又改封為京兆王,任司徒,加侍中。元繼在孝文帝時已經歷任朝內外各種顯貴的官職,靈太后臨朝聽政以後,又晉封成為她的心腹和依靠,歷任各台司要員。他多次上表請求讓位。便改任太保,侍中照舊,加賜給前後部鼓吹。又下詔說,凡是最重要的節日和朝廷喜慶大典時,元繼職位高年紀大,可按照齊郡王簡過去的辦法,朝見以後讓他坐下,免去拜跪。又改任太傅,侍中如常。當時,元叉握有生殺大權,當元繼拜官的那天,相送的人有滿朝官員,明白的人都替他感到害怕。又下詔讓元繼乘坐步挽到宮廷,由兩人扶著,禮儀和丞相高陽王相同。後又任使持節、侍中、太師、大將軍、錄尚書事、大都督、節度西道諸軍事。當他出師時,皇帝親來餞行,滿朝設宴相送。不久又加封太尉公。當回師時,元繼又請求恢復江陽王的封號,下詔同意。
元繼晚年更加貪婪,那些新被任命的牧守令長們前往任所時,無不送來財物,以託付他加以照顧。他的妻子兒子們也都分別來講情,替人求官,因此當時直至郡縣中的小吏,也不是按照公平的原則選用的。懾於元叉的權勢,執法的官員也不敢加以糾正彈劾,天下人都受他的禍害。元叉被廢黜後,元繼也廢官回家。
起初,爾朱榮任直寢時,經常送名馬給元叉,元叉也給予恩惠,爾朱榮很感激他。建義(528)初,又任命元繼為太師、司州牧。永安元年(528)去世,贈給假黃鉞、都督九州諸軍事、錄尚書事、大丞相如故。謚為“武烈”。
元叉字伯俊,小名夜叉。靈太后臨朝聽政,因元叉是妹夫,任命他為通直郎。叉的妻子被封為新平君,後改封馮翊君,任女侍中。元叉的女兒早夭,靈太后追封她為鄉主。元叉累升至加侍中、領軍將軍。他在門下兼管總禁兵,深被靈太后所信任。
太傅、清河王元懌因是皇室至親和有賢德而在朝輔政,他經常想要罷免元叉。元叉便讓通直郎宋維出面誣告說,司染都尉韓文殊準備叛亂,立懌為帝,元懌因此連坐被關了起來。後來反覆審查沒有實據,雖然元懌免於受責,但還是派兵士將他看守在京西別館中。過了好久,元叉仍害怕元懌最終成為自己的對頭,便和侍中劉騰密謀,以欺詐的辦法讓主食中黃門胡度、胡定一起誣告元懌,說“:元懌送給我們金帛,讓把毒藥放在皇帝的食物中來毒害皇帝。”劉騰就把他們的話轉奏皇帝。明帝相信他們的話,便坐在顯陽殿。劉騰關閉了永巷門,靈太后出不來。當元懌入宮時,在含章殿後面遇到元叉,元叉令宗士和直齋上前扯住元懌的衣袂,把他帶到含章東省。劉騰宣稱皇帝有詔召集公卿議事,於是以大逆論處。公卿們都害怕元叉,沒有人敢提出異議。只有游肇堅決不同意。元叉、劉騰只管帶著公卿們的討論結果入宮向皇帝報告,半夜裡殺了元懌。
於是,他們偽造了靈太后的讓位詔書,元叉便跟太師、高陽王雍等共同輔政。他常常在宮中值日,明帝稱他為“姨父”。從此以後,百官們都惶惶不安,不敢出頭說話。皇帝移居徽音殿,元叉也住在殿的右側,他用盡辦法來取悅於皇帝,得以自由進出宮中。他總是讓勇士們拿著刀劍走在他的前後。元叉又在千秋門外的廠下用木頭建造了一座木柵欄,有時進入宮殿時,在裡面休息,派心腹嚴加防守,以防備突發事件。
元叉起初專制朝政時,虛情假意自我掩飾,裝出十分勤勞王事和謙虛禮待下士的模樣。得志之後,便驕橫而又剛愎自用,沉迷於酒色之中,任意封官和廢黜,他在宮廷中自己私設倉庫親自掌管,裡面裝滿金錢珍寶。元叉又曾經讓婦女躺在送飯的車子裡,上面用帕子蓋住,進入宮內,出去的時候也是如此。值班的衛士雖然知道,但沒人敢說。姑姑姐姐家的女子,他都一同淫亂,不加區別。政事怠惰,制度不肯遵從。州鎮官員大都不稱職,於是天下便亂了起來。元叉自知行為不合法,擔心被罷免。便暗中派遣堂弟洪業,召集武州人姬庫根等人一起宴飲,進而相互盟誓,要他們發動叛亂,朝廷就會委派自己當大將軍前去討伐,由此共為表里,這樣可以保證站穩腳跟。姬庫根等人都贊同他的話,他便厚贈姬庫根等人財物,送回州里,跟洪業一起買馬。
自從劉騰死後,防衛比較鬆懈,元叉也覺得比較安心了,經常在外面住宿,每天出遊,在其他地方留連忘返。靈太后也略有察覺。正光五年(524)秋,靈太后對明帝說要告訴群臣,請求出家,到嵩山的閒居寺去,要親自削髮。皇帝和群臣大驚,叩頭流淚。眾人便和太后密謀除掉元叉。皇帝便對元叉流著淚,說了太后想要出家,自己感到憂慮和恐懼。元叉便勸皇帝順從太后的心意。於是,太后多次坐在顯陽殿聽政,二宮之間不再有障礙。元叉舉薦親屬元法僧任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徐州反叛。靈太后多次提起這件事,元叉深感慚愧和後悔。丞相、高陽王雍雖然職位高於元叉,卻很害怕他。正好太后和明帝出遊洛水,趁便前往元雍家裡,共同商量除去元叉的辦法。後來元雍跟從皇帝朝見太后,便對皇太后說,元叉父子權力太重。太后說:“是的。元郎如果真是忠於朝廷,為什麼不解除軍權,以其他職務輔助朝政呢?”元叉聽說以後十分害怕,便脫下冠蓋請求解除軍權。於是任命元叉為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侍從。
元叉雖已除去兵權,但仍總管朝廷內外大事,不擔心被罷免。這時又有宦官張景嵩、劉思逸、屯弘昶、伏景一起商量要除去元叉。張景嵩因為知道皇帝的嬪妃潘外憐受到皇帝的寵愛,就對她說,元叉正準備害死她。女嬪就向皇帝哭訴說“:元叉不僅想殺害我,也準備謀害陛下。”皇帝相信了她的話。後來元叉外出住宿,便免除他的侍中職務。早晨他想要進宮,守門人不放他進去。不久就將他除名。
起初,鹹陽王禧因謀逆的罪名被殺,他的兒子元樹逃奔梁國,梁封他鄴王。當元法僧反叛以後,元樹寫信給公卿百官們,揭露元叉的罪惡,信中說“:元叉本名為夜叉,他的弟弟元羅實名是羅剎。夜叉、羅剎,這兩種鬼都吃人,如果不是遇到黑風就會一起漂起墜落。嗚呼魏國,遭此二災!惡木下和盜泉水,不休息和不飲用,名勝之地聽到梟叫,就不進去不作為,何況兄弟都起這種名字,說明能吞食萬物,時間長久暴露,才會相信這些話。”元叉被遠近的人所厭惡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後來靈太后曾經對左右侍臣們說:“劉騰、元叉以前曾經向我索要鐵券,希望能夠免除死罪,我故意拖著不給他。”中書舍人韓子熙答道“:我聽說殺他或讓他活下來,豈在於給或不給。陛下以前雖然不給,如何解釋今天不殺?”靈太后聽說後悵然不已。不久,有人告發元叉和他弟弟元爪準備謀反,先派他的堂弟洪業率領六鎮投降的民戶在定州造反,元叉又讓人勾結魯陽一帶的各蠻族人到伊闕騷擾,元叉兄弟作為內應,已經定好起事時間了,並且得到元叉親自寫的信件。靈太后因為元叉是她的妹夫,不忍心立即處決。群臣堅持要嚴辦,明帝也贊同他們的意見,靈太后便聽從了。於是元叉和他弟弟元爪被賜死在家裡。太后又因為妹妹的緣故,仍追贈元叉為尚書令、冀州刺史。
元叉的兒子名舒,任秘書郎。元叉死後,他逃亡投奔梁朝,官至征北大將軍,青、冀兩州刺史。
元善是元舒的兒子,又名善住。從小跟隨父親到江南,本性好學,通曉《五經》,尤其精通《春秋左氏傳》。侯景之亂時,元善回到北周,周武帝對他很禮遇,任命他為太子宮尹,賜爵位為江陽縣公,經常拿著經書教授太子。
隋開皇初年,被任命為內史侍郎,凡有陳奏,文辭抑揚頓挫,令聽的人深感興趣。陳國使者袁雅前來問聘,皇帝讓元善到館捨去接受國書。袁雅出門不拜,元善同他論起舊事,說明應當有禮拜的儀式,袁雅無言可答,於是拜見,成禮以後才離開。後來轉任國子祭酒。皇帝曾親臨國子學校祭奠先聖先師,讓元善講解《孝經》,元善便詳論義理,兼以諷諫,皇帝大喜,說:“聽了江陽的講解,更使我動心。”賞給他絹一百匹,衣物一套。元善的學問在通博方面,比不上何妥,可是他風雅而有器度,舉止儀容可觀,聲音清亮明朗,所以被後起的人所仰慕。何妥經常心懷不滿,成心想要貶低他。有一次講解《春秋》,所有儒生全來到,元善私下對何妥說:“名望已經有了公論,不要相互為難。”何妥也答應了。可是到講台以後,何妥便引用許多古今爭議不清的問題來為難他,元善大多回答不出,兩人由此產生了讎隙。
元善認為高赹是當宰相的合適人選。他曾經對皇帝說:“楊素過於粗俗,蘇威為人懦弱,元胄、元..正像鴨子一樣。可以託付社稷的,只有高赹。”皇帝起初也贊同他的說法。當高赹得罪之後,皇帝認為元善的說法是替高赹進行遊說的,便深加責備。元善憂懼交加,開始得了消渴病,後來病重而死去。
樂平王拓跋丕,從小就有才幹。泰常七年(422)所封,被任命為車騎大將軍。後來率領河西、高平各軍討伐南秦王楊難當。當軍隊至略陽時,軍令嚴明,所經過的地方,沒有人敢私作壞事,百姓們爭先恐後送來牛酒慰勞軍隊。楊難當十分害怕,便退回仇池。這時眾將商議說“:如果不殺掉地方上的豪強首領們,回軍以後,他們一定聚眾當盜賊。”又認為大軍遠出,不加以搶掠,就無法補充軍用,獎賞兵士。拓跋丕準備採納他們的意見。當時中書侍郎高允參與了丕的軍事行動,便勸諫說:“如今將他們殺掉,就會有傷他們以往歸化朝廷的本意,恐怕大軍一走,立即就會作亂。”丕同意他的話,於是安撫了初來歸附的民眾,秋毫無犯。
起初,馮弘投奔高麗時,太武帝下詔讓高麗遣送回來,高麗不送。太武帝大怒,準備討伐,丕上表說,和龍新平定,應當恢復生產,讓民眾廣修農田耕種,以增加軍需物資,然後進討,可以一舉殲滅。皇帝採納他的意見,停止征討的想法。後來他因劉潔的案件而連坐,因憂愁而去世。事情記載在《劉潔傳》中,謚為“戾王”。他的兒子拔承襲爵位。後來因事被賜死,封國撤銷。
丕去世和占卜的董道秀之死這二件事,高允寫進《筮論》中說:“以前在明元帝末年,建了一座白台,高達二十多丈。樂平王曾經夢見自己登上高台,四處張望,什麼也看不到。樂平王便問占卜的董道秀。卜筮之後,董說:‘大吉’。樂平王沉默而面有喜色。後來事情敗露,樂平王憂愁而死,而董道秀也處死,屍首暴露街上。董道秀假如推演六爻對樂平王說‘:《易》中稱,亢龍有悔。極高為亢,高而看不見人,不是好事。’如果這樣的話,上可以使樂平王安寧,下可以保全自己,福祿正會來,哪裡還有災禍呢?如今舍本而求末,禍事來臨,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元彧是濟南王昌的兒子,字文若,他承襲父親的爵位。
元彧從小很有才學,當時很受讚美。侍中崔光見後對人說“:黑頭髮就擔任三公的,應當就是這個人了。”他從小跟堂兄安豐王延明、中山王熙,都是宗室中以博通古籍和有文學才華而聞名於時的,當時人難以定出他們的優劣。尚書郎范陽的盧道將對吏部的清河人崔休說“:三人的才學雖然都很優異,但是安豐王的不足在於急躁,中山王又是非過多,都比不上濟南王風流寬雅。”因此,當時人又傳言說:“三王美如玉,不如濟南合規矩。”元彧儀態閒雅,談吐言辭美妙。琅邪王誦,也是很有名氣的人,見了 元彧之後,也不能不為之心醉,忘卻疲勞。他奏祭祀郊廟時所用歌詞,當時人也大加讚美。被任命為給事黃門侍郎。元彧原名叫亮,字仕明。當時侍中穆紹跟他同署辦事,為了避開穆紹父親的名字,他便上表請求改名。皇帝下詔說“:仕明談吐具有風采神韻,經常自比三國時的荀文若,可改名為..,以取同一體類相似之美。”元彧又請求恢復父親原有的封爵,皇帝下詔答應恢復臨淮王的封爵,寄食邑於相州的魏郡。又長期兼任御史中尉職務。 元彧認為這是按照順序敘用而得的職務,沒有向朝廷拜謝。領軍於忠很憤憤不平,向朝廷進言說:“臨淮王雖然風度可觀,但缺少剛直的情操,御史中尉的職務,恐怕不是他所能勝任的。”於是去掉了賜給他的隨從,讓他腳踏車回府。朝臣們都為他感嘆和惋惜。後來又累遷任侍中、衛將軍、左光祿大夫、兼尚書左僕射,代管選部。
後來以本官職任東道行台。正值爾朱榮進入洛陽,殺害元氏族人。 元彧拍胸痛哭,便投奔梁朝。梁武帝派他的舍人陳建孫前來迎接,並且觀察元彧的為人。陳建孫稱讚元彧風采神韻閒雅俊秀。梁武帝也早就聽說了他的名聲,十分敬重禮待他。梁武帝在樂遊園設宴奏樂招待他, 元彧聽到歌聲噓唏而哭,涕淚交加而下,梁武帝見後也感到傷心。和元彧一樣前來梁朝投奔叛降的人,在候旨時都稱魏為偽,只有 元彧上表時總是自稱魏臨淮王。梁武帝體諒元彧的本性如此,也不責怪他。當他知道莊帝繼位時,便以母親年老為由請求回北方去,詞語十分懇切。梁武帝愛惜他是個人才,可是又難以違背他的本意,便派僕射徐逸私下去勸 元彧留下。元彧說“:死去還希望回北方,何況現在還活著呢?”梁武帝便以禮相送。元彧非常孝順,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再也不吃酒肉,面容憔悴,見到的人都為之傷感。歷任尚書令、大司馬,兼錄尚書事。
莊帝要追尊父親武宣王為文穆皇帝,廟號肅祖,母親李妃為文穆皇后,準備把神主遷入太廟,以孝文帝為伯考。 元彧上表勸諫。這時,莊帝正一意孤行,朝臣沒有人敢勸說,只有元彧和吏部尚書李神亻雋有表上奏。
莊帝又追尊他哥哥彭城王為孝宣帝。 元彧又當面勸諫說“:陛下的作為不合法度,後代人將怎樣看待?歷來書籍中,沒有這樣的事情。”皇帝又不肯聽從。當神主送入太廟時,皇帝又令百官陪同,一律依照帝王的乘輿規格。 元彧上表認為“:起自中古,至於下葉,崇尚君親,褒明功德,乃有皇號,終無帝名。今如去帝。只留皇名,求之古義,略有依準。”但皇帝又不肯採納。
爾朱榮死後,任 元彧為司徒公。當爾朱兆帶兵突然到京時,元彧從東掖門出城,被敵人抓獲。見到爾朱兆時,他神色不變,不肯屈服,為群胡毆打而死。孝武帝末年,追贈為大將軍、太師、太尉公、錄尚書事,謚為“文穆”。
元彧美於風韻,善知進退,是衣冠士族之中很有容量和規矩的人。他博覽群書,但不為章句之學,所寫的文章,雖然大多散失,但仍有流傳在世的。不過他為官並不能保持清廉,所舉薦任用的也不過是親屬連襟,因此被有見識的人所譏笑。沒有生兒子。
元昌的弟弟元孚,字秀和,從小就有美名。侍中游肇、并州刺史高聰、司徒崔光等人見到元孚以後,都說:“這是位能夠成為當代楷模的人物,可惜我們都已年老體衰,來不及看到了。”累升至尚書右丞。靈太后臨朝聽政,宦官干政,元孚便匯總了古今名妃賢后事跡,共四卷,上奏靈太后。改任為尚書左丞。
蠕蠕國王阿那瞔回國以後,國人饑荒,相帶進入塞內,阿那瞝便上表朝廷請求給以賑濟。朝廷下詔任命元孚為北道行台,前去賑濟安撫,元孚便上表提出處理意見,以供選用,奏書中說:
“北方身穿皮服之人,不吃糧食,應當從其習俗,因勢利導,助其所無。往昔漢建武年間,單于叩塞門求通,當時轉運乾糧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送給他。這是前代和戎所採取的安撫新附者,懷柔遠方的長遠謀略。請將母牛產羊送出,以供口食之用。況且畜牧繁衍生息,是他們便於使用的,皮毛血肉之利,兼及衣食。
“又尚書奏稱:如他們仍留在七州,聽由到寬處安置。我以為人情留戀根本,豈肯遷移內地?如依照臣下請求,賑濟他們牲畜,他們愛其根本,重視故鄉,必回故土。如果不這樣做,禁留下來更加不利。假如逼令遷移,必非長久之計。什麼原因?人面獸心,去留難以猜測。既改換水草,疾病將多,憂愁困頓,死亡增加。何況他們的余族,仍留在沙漠,如果發生狂亂,重回舊巢,必然殘害掠奪城鄉,為害百姓。亂而堵塞,不如防於未萌生之時。
“又販運買賣,起自上古,相互交易,行於中世。漢與胡通,也設關市。今北人困於饑荒,命懸於溝壑,除朝廷賑濟之外,必然請求設市交易,他們如有請求,應當聽允。”
又說:
“辦大事者不計小名,有遠謀者不拘近利。雖財戎狄衰盛,各代不同,叛服情形,略可討論。周之北伐,僅合中規;漢代外攻,才收下策。昔在代都,常為重備,將帥勞苦,兵士力疲,計前代之辛苦,未能使之歸服。如今天盛大魏,戎狄衰亡,朝廷降垂天之恩,弘大再造之德,收集散亡之士,以禮遣送回鄉,應當利用時機,善思長久之策。
“我私下認為,理雖能萬變,可用一法觀察;未來之事雖遠,容易以往事卜知。往昔在漢室之世,呼韓邪來叩邊塞,漢派董忠、韓昌率領邊郡人馬,送出朔方,於是留下衛助。又光武帝時,也命令中郎將段彬,設定安集掾史,隨同單于所在之處,觀察動靜。這都是保證安寧的靈龜,安定邊境的上策。如今朝廷的成功,不減於往日,蠕蠕國內衰敗,也如同舊時。應當以過去成功的謀略為依準,略略依照舊事,借給閒置土地,聽由打獵放牧。粗設官吏,以示慰撫。嚴戒邊境將士,以見我保衛之勞。待以仁義,寬於駕馭,羈縻作為長久之策,使親近而不致於狡詐,疏遠時不容許反叛。如今北部邊將,舊時常設一人,在雲、代界外巡邏,應令其加以防察。這就是所說的天子有道,守在四夷啊!”
他又說:
“先祖有奪人之心,對待歸降者如接受強敵。武力並非專用對外,也用來防內。如果聽從處置分配各地,各州鎮遙遠,不是轉途運送可以到達。如產生後悔和叛亂,變故發生難以預測,又居民的牲畜產業,分布在原野之中,戎夷本性貪婪,見後便起盜心,防彼肅此,兵少難以應付,混亂之際,容易相互糾紛。驅趕回鄉,未必願去,內遷各州,又不聽從。到此之時,耗費必將巨大。”
可是,朝廷不肯聽從他的意見。
元孚持白武幡到柔玄、懷荒兩鎮之間犒勞阿那瞔。阿那瞔的部眾號稱三十萬,他私下有異心,因此拘留了元孚。把他安置在密閉的車子裡,每天送來一升乳酪、一段肉。每次會集部眾時,讓元孚坐在車廂,稱他為行台,對他表示很尊敬的樣子。阿那瞔便南侵,到達舊京城。後來他把元孚等人送回朝廷,因而上表謝罪。有關部門將元孚的事情交給廷尉處置。廷尉丞高謙之認為元孚有辱使命,判處元孚流放之罪。
後來,元孚被任命為冀州刺史。他勸告和督促民眾致力農桑,州內稱呼他為慈父,鄰州叫他為神君。冀州人張孟都、張洪建、馬潘、崔獨憐、張叔緒、崔醜、張天宜、崔思哲等八人,都聚眾山林,不聽朝廷之命,州郡稱他們為八王。元孚來到冀州以後,他們都請求到城裡來,表示願意以死為他效力。後來,冀州被葛榮攻破,元孚被葛榮抓住了。當時,元孚的哥哥元..是防城都督,另一位哥哥子禮為錄事參軍。葛榮準備先殺害子禮,元孚請求讓他先死,以救出子禮,他叩頭直到流血,葛榮這才把子禮放了。葛榮又大舉召集將士,商議處死他們。元孚的兄弟都各自說自己的壞話,爭替別人先死。而張孟都、潘紹等幾百人也都叩頭請求被處死,以救元孚。葛榮說:“這些人真是魏國的忠臣義士啊!”於是將一起拘禁的五百人都放掉了。葛榮之亂平定後,元孚仍被任命為冀州刺史。元顥到洛陽以後,任命元孚為東道行台、彭城郡王。元孚把元顥送來的策反書信封好送到朝廷,皇帝很嘉許他。元顥被討平之後,元孚被封為萬年鄉男。
永安末年,樂器殘缺,莊帝任命元孚監修儀器。元孚上表說:
“以前在太和年間,中書監高閭、太樂令公孫崇修造金石樂器,用數十年時間,終於成功。當時召集大量儒生,考正得失。太常卿劉芳請求另行營造,很久以後才修成。又召集公卿大臣一起測量校正,看是不是合適,議論紛紛,無所適從。當時傳旨,同時使用。往年大軍入洛,戎馬交加,所有樂器,丟失將盡。我到太樂署,問太樂令張乾龜等人,說是承接以前留下的東西,設有宮調器樂四箱,懸掛鐘磬的木架六架,東北架上有黃鐘的編磬十四個,雖然樂器名為黃鐘,而聲音實在不合規矩,檢查音制,不很合韻。姑洗懸掛在東南,太蔟編放在西北,蕤賓排列在西南,都是器象異位,調律不和。又有儀鍾十四個,虛掛在架首,從開始時就沒有敲打過,現在加以刪除,以遵從正常的規則。
“我現在依據《周禮·鳧氏》中長寬的規定,《磬氏》中倨句的法則,吹律以求聲。叩鐘以求音,去除繁雜,討論並實際記錄下來。依照十二月分為十二宮,各按準確的時辰和順序,在正確的位置懸掛。樂聲完備,隨時用來擊奏。這樣既合鏇宮之義,又得律呂相生之體用。現今鐘磬的數量,各按十二架為定數。”
上奏後皇帝認為可行。當時的縉紳士人,都前往觀看和聽他們演奏,無不嘖嘖讚嘆,信服地返回,太傅、錄尚書事長孫承業善解聲律,特別又表示確很完美。
元孚又跟孝武帝進關,被任命為尚書左僕射,封扶風郡王。不久又監修國史。歷任司空、兼尚書令、太保。當時蠕蠕國王和元孚是舊相識,他要先見到元孚,然後再送女兒。於是便派元孚當使者到蠕蠕國去。蠕蠕國的君臣們見到元孚,無不十分高興。元孚護送皇后回到朝廷。
元孚性格機智而又善於權變,喜愛喝酒。周文帝特別對他優待,曾經在室內放了十缸酒,另外又剩下一斛,上面都蓋上了蓋子,想要和元孚開玩笑。元孚正好進室內,一見便又驚又喜,說道“:我家的兄弟們這樣無禮,為什麼偷跑進大王家裡,相對正坐?應當早些回家去。”於是,他把酒拿回家去了。周文帝見了以後拍手大笑。後來,元孚中風,手腳不能隨意活動,嘴也講不出話來,他便用左手在地上劃著名寫字,請求免去他的職務,可是三次奏請,都得不到許可。改任為太傅。去世時,皇帝親臨弔唁,百官們也都參加追悼。追贈為大司馬、錄尚書事,謚為“文簡”。
他的兒子元端為嗣子,任大行台尚書、華州刺史。性情粗俗兇狠。頗以自己的出身根基自傲,目中無人,當時人們對他的評價很低,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