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列傳二十一
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世以軍功為牙校。憲始童丱,喜儒學,勵志橫經,不 舍晝夜。太原地雄邊服,人多尚武,恥於學業,惟憲與里人藥縱之精力遊學,弱冠 盡通諸經,尤精《左傳》。嘗袖行所業,謁判官李襲吉,一見欣嘆。既辭,謂憲曰: “子勉之,將來必成佳器。”石州刺史楊守業喜聚書,以家書示之,聞見日博。
莊宗為行軍司馬,廣延髦俊,素知憲名,令硃守殷齎書幣延之。歲余,釋褐交 城令,秩滿,莊宗嗣世,補太原府司錄參軍。時霸府初開,幕客馬郁、王緘,燕中 名士,盡與之游。十二年,莊宗平河朔,念籓邸之舊,征赴行台。十三年,授監察, 賜緋,署魏博推官,自是恆簪筆扈從。十五年,王師戰胡柳,周德威軍不利,憲與 同列奔馬北渡;梁軍急追,殆將不濟。至晚渡河,人皆陷水而沒,憲與從子朗履冰 而行;將及岸,冰陷,朗泣,以馬箠引之,憲曰:“吾兒去矣,勿使俱陷。”朗曰: “忍季父如此,俱死無恨。”朗偃伏引箠,憲躍身而出。是夜,莊宗令于軍中求憲, 或曰:“與王緘俱歿矣!”莊宗垂涕求屍,數日,聞其免也,遣使慰勞。尋改掌書 記、水部郎中,賜金紫,歷魏博觀察判官。從討張文禮,鎮州平,授魏、博、鎮、 冀十郡觀察判官,改考功郎中,兼御史中丞,權鎮州留事。莊宗即位,詔還魏都, 授尚書工部侍郎,充租庸使。八月,改刑部侍郎,判吏部銓,兼太清宮副使。莊宗 遷洛陽,以憲檢校吏部尚書、興唐尹、東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憲學識優深,尤精 吏道,剖析聽斷,人不敢欺。
三年春,車駕幸鄴,時易定王都來朝,宴於行宮,將擊鞠。初,莊宗行即位之 禮,卜鞠場吉,因築壇於其間,至是詔毀之。憲奏曰;“即位壇是陛下祭接天神受 命之所,自風燥雨濡之外,不可輒毀,亦不可修。魏繁陽之壇,漢汜水之單,到 今猶有兆象。存而不毀,古之道也。”即命治之於宮西。數日,未成。會憲以公事 獲謫,閣門待罪,上怒,戒有司速治行宮之庭,礙事者畢去,竟毀即位壇。憲私謂 郭崇韜曰;“不祥之甚,忽其本也。”
秋,崇韜將兵征蜀,以手書告憲曰:“允中避事久矣,余受命西征,已奏還公 黃閣。”憲報曰:“庖人之代尸祝,所謂非吾事也。”時樞密承旨段徊當權任事, 以憲從龍舊望,不欲憲在朝廷。會孟知祥鎮蜀川,選北京留守,徊揚言曰:“北門, 國家根本,非重德不可輕授;今之取才,非憲不可。”趨時者因附徊勢,巧中傷之。 又曰:“憲有相業,然國祚中興,宰相在天子面前,得失可以改作;一方之事,制 在一人,惟北面事重。”十一月,授憲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太原尹、北 京留守,知府事。
四年二月,趙在禮入魏州。時憲家屬在魏,關東俶擾,在禮善待其家,遣人齎 書至太原誘憲。憲斬其使,書不發函而奏。既而明宗為兵眾所劫,諸軍離散,地遠 不知事實,或謂憲曰:“蜀軍未至,洛陽窘急,總管又失兵權,制在諸軍之手,又 聞河朔推戴,事若實然,或可濟否?”憲曰:“治亂之機,間不容髮,以愚所斷, 事未可知。愚聞藥縱之言,總管德量仁厚,素得士心,余勿多言,志此而已。”四 月五日,李存渥自洛陽至,口傳莊宗命,並無書詔,惟雲天子授以只箭,傳之為信。 眾心惑之,時事莫測。左右獻畫曰:“存渥所乘馬,已戢其飾,復召人謀事,必行 陰禍,因欲據城。寧我負人,宜早為之所,但戮呂、鄭二宦,且系存渥,徐觀其變, 事萬全矣。”憲良久曰:“吾本書生,無軍功而致身及此,一旦自布衣而紆金紫, 向來仕宦非出他門,此畫非吾心也。事苟不濟,以身徇義。”《東都事略·張昭傳》: 昭勸憲奉表明宗以勸進,憲曰:“吾書生也,天子委以保厘之任,吾豈苟生者乎!” 昭曰:“此古之大節,公能行之,忠臣也。”憲既死,論者以昭能成憲之節。翌日, 符彥超誅呂、鄭,軍城大亂,燔剽達曙。憲初聞有變,出奔沂州。既而有司糾其委 城之罪,四月二十四日,賜死於晉陽之千佛院。幼子凝隨父走,亦為收者加害。明 宗郊禮大赦,有司請昭雪,從之。憲沈靜寡慾,喜聚圖書,家書五千卷,視事之餘, 手自刊校。善彈琴,不飲酒,賓僚宴語,但論文嘯詠而已,士友重之。
憲長子守素,仕晉,位至尚書。
王正言,鄆州人。父志,濟陰令。正言早孤貧,從沙門學,工詩,密州刺史賀 德倫令歸俗,署郡職。德倫鎮青州,表為推官;移鎮魏州,改觀察判官。莊宗平定 魏博,正言仍舊職任,小心端慎,與物無競。嘗為同職司空頲所凌,正言降心下之。 頲誅,代為節度判官。同光初,守戶部尚書、興唐尹。時孔謙為租庸副使,常畏張 憲挺特,不欲其領使,乃白郭崇韜留憲於魏州,請宰相豆盧革判租庸。未幾,復以 盧質代之。孔謙白云:“錢穀重務,宰相事多,簿籍留滯。”又云:“盧質判二日, 便借官錢,皆不可任。”意謂崇韜必令己代其任,時物議未允而止,謙沮喪久之。 李紹宏曰:“邦計國本,時號怨府,非張憲不稱職。”即日征之。孔謙、段徊白崇 韜曰:“邦計雖重,在侍中眼前,但得一人為使即可。魏博六州戶口,天下之半, 王正言操守有餘,智力不足,若朝廷任使,庶幾與人共事;若專制方隅,未見其可。 張憲才器兼濟,宜以委之。”崇韜即奏憲留守魏州,征王正言為租庸使。正言在職, 主諾而已,權柄出於孔謙。正言不耐繁浩,簿領縱橫,觸事遺忘,物論以為不可, 即以孔謙代之,正言守禮部尚書。
三年冬,代張憲為興唐尹,留守鄴都。時武德使史彥瓊,監守鄴都,廩帑出納, 兵馬制置,皆出彥瓊,將佐官吏,頤指氣使,正言不能以道御之,但趑趄聽命。至 是,貝州戍兵亂,入魏州,彥瓊望風敗走,亂兵剽劫坊市。正言促召書吏寫奏章, 家人曰:“賊已殺人縱火,都城已陷,何奏之有。”是日,正言引諸僚佐謁趙在禮, 《通鑑》:正言索馬,不能得,乃帥僚佐步出府門謁在禮。望塵再拜請罪。在禮曰: “尚書重德,勿自卑屈,余受國恩,與尚書共事,但思歸之眾,倉卒見迫耳。”因 拜正言,厚加慰撫。明宗即位,正言求為平盧軍行軍司馬,因以授之,竟卒於任。
胡裝,禮部尚書曾之孫。汴將楊師厚之鎮魏州,裝與副使李嗣業有舊,因往依 之,薦授貴鄉令。及張彥之亂,嗣業遇害,裝罷秩,客於魏州。莊宗初至,裝謁見, 求假官,司空頲以其居官貪濁,不得調者久之。十三年,莊宗還太原,裝候於離亭; 謁者不內,乃排闥而入,曰:“臣本朝公卿子孫,從兵至此。殿下比襲唐祚,勤求 英俊,以壯霸圖。臣雖不才,比於進九九,納豎刁、頭須,亦所庶幾。而羈旅累年, 執事者不垂顧錄,臣不能赴海觸樹,走胡適越,今日歸死於殿下也!”莊宗愕然曰: “孤未之知,何至如是!”賜酒食慰遣之,謂郭崇韜曰:“便與擬議。”是歲,署 館驛巡官。未幾,授監察御史里行,遷節度巡官,賜緋魚袋;尋歷推官、檢校員外 郎。裝學書無師法,工詩非作者,僻於題壁,所至宮亭寺觀,必書爵里,人或譏之, 不以為愧。時四鎮幕賓皆金紫,裝獨恥銀艾。十七年,莊宗自魏州之德勝,與賓僚 城樓餞別,既而群僚離席,裝獨留,獻詩三篇,意在章服。莊宗舉大鐘屬裝曰: “員外能釂此乎?”裝飲酒素少,略無難色,為之一舉而釂,莊宗即解紫袍賜之。 同光初,以裝為給事中,從幸洛陽。時連年大水,百官多窘,裝求為襄州副使。四 年,洛陽變擾,節度使劉訓以私忿族裝,誣奏雲裝欲謀亂,人士冤之。
崔貽孫,《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貽孫字伯垂。祖元亮,左散騎常侍。《世 系表》:元亮,字晦孫,虢州刺史。父芻言,潞州判官。貽孫以門族登進士第,以 監察升朝,歷清資美職。及為省郎,使於江南回,以橐裝營別墅於漢上之谷城,退 居自奉。清江之上,綠竹遍野,狹徑濃密,維舟曲岸,人莫造焉,時人甚高之。及 李振貶均州,貽孫曲奉之。振入朝,貽孫累遷丞郎。同光初,除吏部侍郎,銓選疏 謬,貶官塞地,馳驛至潞州,致書於府帥孔勍曰:“十五年谷城山里,自謂逸人; 二千里沙塞途中,今為逐客。”勍以其年八十,奏留府下。明年,量移澤州司馬, 遇赦還京。宰相鄭珏以姻戚之分,復擬吏部侍郎,天官任重,昏耄罔知,後遷禮部 尚書,致仕而卒。《北夢瑣言》:崔貽孫年過八十,求進不休,囊橐之資,素有貯 積,性好乾人,喜得小惠。有子三人,自貽孫左降之後,各於舊業爭分其利,甘旨 醫藥,莫有奉者。貽孫以書責之云:“生有明君宰相,死有天曹地府,吾雖考終, 豈放汝耶!”
孟鵠,魏州人。莊宗初定魏博,選幹吏以計兵賦,以鵠為度支孔目官。明宗時, 為邢洺節度使,每曲意承迎,明宗甚德之。及孔謙專典軍賦,徵督苛急,明宗嘗切 齒。及即位,鵠自租庸勾官擢為客省副使、樞密承旨,遷三司副使,出為相州刺史。 會范延光再遷樞密,乃征鵠為三司使。初,鵠有計畫之能,及專掌邦賦,操割依違, 名譽頓減。期年發疾,求外任,仍授許州節度使。謝恩退,帝目送之,顧為侍臣曰: “孟鵠掌三司幾年,得至方鎮?”范延光奏曰:“鵠於同光世已為三司勾官,天成 初為三司副使,出刺相州,入判三司又二年。”帝曰:“鵠以幹事,遽至方鎮,爭 不勉旃。”鵠與延光俱魏人,厚相結托,暨延光掌樞務,援引判三司,又致節鉞, 明宗知之,故以此言譏之。到任未周歲,卒。贈太傅。
孫岳,冀州人也。強幹有才用,歷府衛右職。天成中,為潁耀二州刺史、閬州 團練使,所至稱治,遷鳳州節度使。受代歸京,秦王從榮欲以岳為元帥府都押衙, 事未行,馮贇舉為三司使,時預密謀。硃、馮患從榮之恣橫,岳曾極言其禍之端, 康義誠聞之不悅。及從榮敗,義誠召岳同至河南府檢閱府藏。時紛擾未定,義誠密 遣騎士射之,岳走至通利坊,為騎士所害,識與不識皆痛之。
子璉,歷諸衛將軍、籓閫節度副使。
張延朗,汴州開封人也。事梁,以租庸吏為鄆州糧料使。明宗克鄆州,得延朗, 復以為糧料使,後徙鎮宣武、成德,以為元從孔目官。長興元年,始置三司使,拜 延朗特進、工部尚書,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兼判戶部度支事,詔以延朗充三司使。 末帝即位,授禮部尚書,兼中書侍郎、平章事、判三司。延朗再上表辭曰:
臣濫承雨露,擢處鈞衡,兼叨選部之銜,仍掌計司之重。況中省文章之地,洪 爐陶鑄之門,臣自揣量,何以當處。是以繼陳章表,疊貢情誠,乞請睿恩,免貽朝 論。豈謂御批累降,聖旨不移,決以此官,委臣非器,所以強收涕泗,勉遏怔忪, 重思事上之門,細料盡忠之路。竊以位高則危至,寵極則謗生,君臣莫保於初終, 分義難防於毀譽。臣若保茲重任,忘彼至公,徇情而以免是非,偷安而以固富貴, 則內欺心腑,外負聖朝,何以報君父之大恩,望子孫之延慶。臣若但行王道,惟守 國章,任人必取當才,決事須依正理,確違形勢,堅塞幸門,則可以振舉宏綱,彌 縫大化,助陛下含容之澤,彰國家至理之風,然而讒邪者必起憾詞,憎嫉者寧無謗 議,或慮至尊未悉,群謗難明,不更拔本尋源,便俟甘瑕受玷,臣心可忍,臣恥可 消。只恐山林草澤之人,稱量聖制;冠履軒裳之士,輕慢朝廷。
臣又以國計一司,掌其經費,利權二務,職在捃收。將欲養四海之貧民,無過 薄賦;贍六軍之勁士,又藉豐儲。利害相隨,取與難酌,若使罄山采木,竭澤求魚, 則地官之教化不行,國本之傷殘益甚,取怨黔首,是黷皇風。況諸道所征賦租,雖 多數額,時逢水旱,或遇蟲霜,其間則有減無添,所在又申逃系欠。乃至軍儲官俸, 常汲汲於供須;夏稅秋租,每懸懸於繼續。況今內外倉庫,多是罄空;遠近生民, 或聞飢歉。伏惟朝廷尚添軍額,更益師徒,非時之博糴難為,異日之區分轉大。竊 慮年支有闕,國計可憂。望陛下節例外之破除,放諸項以儉省,不添冗食,且止新 兵,務急去繁,以寬經費,減奢從儉,漸俟豐盈,則屈者知恩,叛者從化,弭兵有 日,富俗可期。
臣又聞治民尚清,為政務易,易則煩苛並去,清則偏黨無施。若擇其良牧,委 在正人,則境內蒸黎,必獲蘇息,官中倉庫,亦絕侵欺。伏望誡見在之處官,無乖 撫俗;擇將來之蒞事,更審求賢。儻一一得人,則農無所苦;人人致理,則國復何 憂。但奉公善政者,不惜重酬;昧理無功者,勿頒厚俸。益彰有道,兼絕徇情。伏 望陛下,念臣布露之前言,閔臣驚憂於後患,察臣愚直,杜彼讒邪,臣即但副天心, 不防人口,庶幾萬一,仰答聖明。
末帝優詔答之,召於便殿,謂之曰:“卿所論奏,深中時病,形之切言,頗救 朕失。國計事重,日得商量,無勞過慮也。”延朗不得已而承命。
延朗有心計,善理繁劇。晉高祖在太原,朝廷猜忌,不欲令有積聚,系官財貨 留使之外,延朗悉遣取之,晉高祖深銜其事。及晉陽起兵,末帝議親征,然亦采浮 論,不能果決;延朗獨排眾議,請末帝北行,識者韙之。晉高祖入洛,送台獄以誅 之。其後以選求計使,難得其人,甚追悔焉。
劉延皓,應州渾元人。祖建立,父茂成,皆以軍功推為邊將。延皓即劉後之弟 也。末帝鎮鳳翔,署延皓元隨都校,奏加檢校戶部尚書。清泰元年,除宮苑使,加 檢校司空。俄改宣徽南院使、檢校司徒。二年,遷樞密使、太保,出為鄴都留守、 檢校太傅。延皓御軍失政,為屯將張令昭所逐,出奔相州,尋詔停所任。及晉高祖 入洛,延皓逃匿龍門廣化寺,數日,自經而死。延皓始以後戚自籓邸出入左右,甚 以溫厚見稱,故末帝嗣位之後,委居近密。及出鎮大名,而所執一變,掠人財賄, 納人園宅,聚歌僮為長夜之飲,而三軍所給不時,內外怨之,因為令昭所逐。時執 政以延皓失守,請舉舊章,末帝以劉後內政之故,止從罷免而已,由是清泰之政弊 矣。
劉延朗,宋州虞城人也。末帝鎮河中時,為鄆城馬步都虞候,後納為腹心。及 鎮鳳翔,署為孔目吏。末帝將圖起義,為捍禦之備,延朗計公私粟帛,以贍其急。 及西師納降,末帝赴洛,皆無所闕焉,末帝甚賞之。清泰初,除宣徽北院使,俄以 劉延皓守鄴,改副樞密使,累官至檢校太傅。時房皓為樞密使,但高枕閒眠,啟奏 除授,一歸延朗,由是得志。凡籓侯郡牧,自外入者,必先賂延朗,後議進貢,賂 厚者先居內地,賂薄者晚出邊籓,故諸將屢有怨訕,末帝不能察之。及晉高祖入洛, 延朗將竄於南山,與從者數輩,過其私第,指而嘆曰:“我有錢三十萬貫聚於此, 不知為何人所得。”其愚暗如此。尋捕而殺之。
部分譯文
王正言,鄆州人。父親王志,任濟陰令。王正言早年喪父貧窮,跟從和尚學佛,擅長寫詩,密州刺史賀德倫令他還俗,擔任郡職。賀德倫鎮守青州,推舉他為推官,賀德倫移鎮魏州後,王正言改任觀察判官。莊宗平定魏博後,王正言仍任舊職,小心謹慎,和別人不相競爭。曾被同事司空廷頁凌辱,王正言委屈忍受。司空廷頁被殺,王正言代替他為節度判官。同光初年,守戶部尚書、興唐尹。
這時孔謙任租庸副使,常畏懼張憲正直剛強,不想讓他任租庸正使,便對樞密使郭崇韜說要他把張憲留在魏州,請宰相豆盧革主管租庸。沒多久,又以盧質代替豆盧革。孔謙說“:錢穀是繁重事務,而宰相豆盧革事情多,恐怕簿冊賬本會沒時間處理而耽誤了。”又說“:盧質主管二天,租庸就借了官錢,都不可任用。”心想郭崇韜一定會要自己做租庸正使,因當時輿論不同意而作罷,孔謙沮喪了好長時間。李紹宏說“:租庸是國家的根本,都稱它是招積怨恨的地方,只有張憲才能稱正職。”當天就徵召張憲。而孔謙、段..對郭崇韜說:“租庸雖然重要,在侍中眼前只要有一人充當此職就可以了。魏博六州戶口占天下一半,王正言操守有餘,智力不足,如果在朝任租庸使,還能與別人共同謀劃,如果獨自治理一方,就不行了。張憲才能器量都兼備,適合在魏州獨當一面。”郭崇韜便奏報要張憲留守魏州,征王正言為租庸使。王正言任職後,只是點頭同意而已,權力掌握在孔謙手中。王正言耐不住繁雜事物,簿冊成堆,遇事容易忘,輿論認為他不適合任此職,就以孔謙代替他,王正言守禮部尚書。
同光三年(925)冬天,王正言代替張憲任興唐尹,留守鄴都。這時武德使史彥瓊監守鄴都,錢物出納,兵馬設定,都由史彥瓊決定,將佐官吏都由他任意指使,王正言不能用方法引導他,只是隨從聽命。到這時,貝州駐兵叛亂,進入魏州,史彥瓊望風而逃,亂兵劫掠街市。王正言催促趕快叫書吏寫奏章,家裡人說:“賊兵已殺人放火,都城已被攻陷,還有什麼上奏的!”這一天,王正言帶著各位僚佐謁見趙在禮,望著地下再拜請罪。趙在禮說:“尚書您德高望重,不要自己太卑屈了,我受國恩,與您共事,只不過是思鄉的眾兵逼迫您罷了。”因而也拜王正言,厚言撫慰。明宗即位,王正言請求任平盧軍行軍司馬,明宗即授給他這個職務,王正言在任期間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