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南匈奴列傳
作者:范曄
前書直言匈奴傳不言南北今稱南者明其為北生義也以南單于向化尤深故舉其順者以冠之東觀記稱匈奴南單于列傳范曄因去其單于二字
南匈奴B374落屍逐鞮單于比者,呼韓邪單于之孫,烏珠留若鞮單于之子也。自呼韓邪後,諸子以次立,至比季父孝單于輿時,以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部領南邊及烏桓。
建武初,彭寵反畔於漁陽,單于與共連兵,因復權立盧芳,使入居五原。光武初,方平諸夏,未遑外事。至六年,始令歸德侯劉颯使匈奴,匈奴亦遣使來獻,漢復令中郎將韓統報命,賂遺金幣,以通舊好。而單于驕踞,自比冒頓,對使者辭語悖慢,帝待之如初。初,使命常通,而匈奴數與盧芳共侵北邊。九年,遣大司馬吳漢等擊之。經歲無功,而匈奴轉盛,抄暴日增。十三年,遂寇河東,州郡不能禁。於是漸徙幽、並邊人於常山關、居庸關已東,匈奴左部遂復轉居塞內。朝廷患之,增緣邊兵郡數千人,大築亭候,修烽火。匈奴聞漢購求盧芳,貪得財帛,乃遣芳還降,望得其賞。而芳以自歸為功,不稱匈奴所遣,單于復恥言其計,故賞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二十年,遂至上黨、扶風、天水。二十一年冬,復寇上谷、中山,殺略抄掠甚眾,北邊無復寧歲。
初,單于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即是單于儲副。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知牙師者,王昭君之子也。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及呼韓邪死,其前閼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求歸,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為後單于閼氏焉。
比見知牙師被誅,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子言之,我前單于長子,我當立。”遂內懷猜懼,庭會稀闊。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二十二年,單于輿死,子左賢王烏達鞮侯立為單于。復死,弟左賢王蒲奴立為單于。比不得立,既懷憤恨。而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里,草木盡枯,人畜飢疫,死耗太半。單于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於是遣中郎將李茂報命。而比密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二十三年,詣西河太守求內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會五月龍祠,因白單于,言薁鞬日逐夙來欲為不善,若不誅,且亂國。時,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懼,遂斂所主南邊八部眾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皆輕騎亡去,以告單于。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眾盛,不敢進而還。
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共議立比為呼韓邪單于,以其大父嘗依漢得安,故欲襲其號。於是款五原塞,願永為籓蔽,扞御北虜。帝用五官中郎將耿國議,乃許之。其冬,比自立為呼韓邪單于。
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賢王莫將兵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又破北單于帳下,並得其眾,合萬餘人,馬七千匹、牛羊萬頭。北單于震怖,卻地千里。初,帝造戰車,可駕數牛,上作樓櫓,置於塞上,以拒匈奴。時人見者或相謂曰:“讖言漢九世當卻北狄地千里,豈謂此邪?”及是,果拓地焉。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眾三萬餘人來歸南單于,南單于復遣使詣闕,奉籓稱臣,獻國珍寶,求使者監護,遣侍子,修舊約。
二十六年,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單于,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單于乃延迎使者。使者曰:“單于當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慚於左右,願使者眾中無相屈折也。”骨都侯等見,皆泣下。郴等反命,詔乃聽南單于入居雲中。遣使上書,獻駱駝二頭,文馬十匹。夏,南單于所獲北虜薁鞬左賢王將其眾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萬餘人畔歸,去北庭三百餘里,共立薁鞬左賢王為單于。月余日,更相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遂自殺,諸骨都侯子各擁兵自守。秋,南單于遣子入侍,奉奏詣闕。詔賜單于冠帶、衣裳、黃金璽、ED7C緺綬,安車羽蓋,華藻駕駟,寶劍弓箭,黑節三,駙馬二,黃金、錦繡、繒布萬匹,絮萬斤,樂器鼓車,C97D戟甲兵,飲食什器。又轉河東米E05F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置安集掾史將弛刑五十人,持兵弩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歲盡輒遣使奉奏,送侍子入朝,中郎將從事一人將領詣闕。漢遣謁者送前侍子還單于庭,交會道路。元正朝賀,拜祠陵廟畢,漢乃遣單于使,令謁者將送,賜彩繒千匹,錦四端,金十斤,太宮御食醬及橙、橘、龍眼、荔支;賜單于母及諸閼氏、單于子及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骨都侯有功善有,繒彩合萬匹。歲以為常。
匈奴俗,歲有三歲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單于既內附,兼祠漢帝,因會諸部議國事,走馬及駱駝為樂。其大臣貴者左賢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賢王,次右谷蠡王,謂之四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鞮王,次左右漸將王,是為六角;皆單于子弟,次第當為單于者也。異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屍逐骨都侯,其餘日逐、且渠、當戶諸官號,各以權力優劣、部眾多少為高下次第焉。單于姓虛連題。異姓有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姓,為國中名族,常與單于婚姻。呼衍氏為左,蘭氏、須卜氏為右,主斷獄聽訟,當決輕重,口白單于,無文書簿領焉。
冬,前畔五骨都侯子復將其眾三千人歸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眾。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中郎將段郴及副校尉王郁留西河擁護之,為設官府、從事、掾史。令西河長史歲將騎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護單于,冬屯夏罷。自後以為常,及悉復緣邊八郡。
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為扞戍。使韓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賢王屯朔方,當於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雲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將軍屯雁門,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領部眾為郡縣偵羅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略漢人,以示善意。抄兵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漢人也。”
二十七年,北單于遂遣使詣武威求和親,天子召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於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二十八年,北匈奴復遣使詣闕,貢馬及裘,更乞和親,並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與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奏曰:
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遠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強,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絕北,靶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明加曉告以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
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稿草並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讎隙,並蒙孝宣皇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籓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絕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南向,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掃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遣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栽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劍,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使宜所欲,遣驛以聞。”
帝悉納從之。二十九年,賜南單于羊數萬頭。三十一年,北匈奴復遣使如前,乃璽書報答,賜以彩繒,不遣使者。
單于比立九年薨,中郎將段郴將兵赴吊,祭以酒米,分兵衛護之。比弟左賢王莫立,帝遣使者齎璽書鎮慰,拜授璽綬,遺冠幘,絳單衣三襲,童子佩刀、緄帶各一,又賜繒彩四千匹,令賞賜諸王、骨都侯已下。其後單于薨,弔祭慰賜,以此為常。
丘浮尤鞮單于莫,中元元年立,一年薨,弟汗立。
伊伐於慮鞮單于汗,中元二年立。永平二年,北匈奴護於丘率眾千餘人來降。南部單于汗立二年薨,單于比之子CACA立。
B374僮屍逐侯鞮單于CACA,永平二年立。五年冬,北匈奴六七千騎入於五原塞,遂寇雲中,至原陽。南單于擊卻之,西河長史馬襄赴救,虜乃引去。
單于CACA立四年薨,單于莫子蘇立,是為丘除車林鞮單于。敏月復薨,單于CACA之弟長立。
胡邪屍逐侯鞮單于長,永平六年立。時北匈奴猶盛,數寇邊,朝廷以為憂。會北單于欲合市,遣使求和親,顯宗冀其交通,不復為寇,乃許之。
八年,遣越騎司馬鄭眾北使報命,而南部須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虜交使,懷嫌怨欲畔,密因北使,令遣兵迎之。鄭眾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須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事,副校尉來苗、左校尉閻章、右校尉張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又遣騎都尉秦彭將兵屯美稷。其年秋,北虜果遣二千騎候望朔方,作馬革船,欲度迎南部畔者,以漢有備,乃引去。複數寇抄邊郡,焚燒城邑,殺略甚眾,河西城門晝閉,帝患之。
十六年,乃大發緣邊兵,遣諸將四道出塞,北征匈奴。南單于遣左賢王信隨太僕祭肜及吳棠出朔方高闕,攻皋林溫禺犢王於涿邪山。虜聞漢兵來,悉度漠去。肜、棠坐不至涿邪山免,以騎都尉來苗行度遼將軍。其年,北匈奴入雲中,遂至漁陽,太守廉范擊卻之。詔遣使者高弘發三郡兵追之,無所得。
建初元年,來苗遷濟陰太守,以征西將軍耿秉行度遼將軍。時皋林溫禺犢王復將眾還居涿邪山,南單于聞知,遣輕騎與緣邊郡及烏桓兵出塞擊之,斬首數百級,降者三四千人。其年,南部苦蝗,大飢,肅宗稟給其貧人三萬餘口。七年,耿秉遷執金吾,以張掖太守鄧鴻行度遼將軍。八年,北匈奴三木樓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萬八千人、馬二萬匹、牛、羊十餘萬,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單于復願與吏人合市,詔書聽雲遣驛使迎呼慰納之。北單于乃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驅牛、馬萬餘頭來與漢賈客交易。諸王大人或前至,所在郡縣為設官邸,賞賜待遇之。南單于聞,乃遣輕騎出上郡,遮略生口,抄掠牛、馬,驅還入塞。
二年正月,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時北虜衰耗,黨眾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遠引而去。
單于長立二十三年薨,單于汗之子宣立。
伊屠於閭鞮單于宣,元和二年立。其歲,單于遣兵千餘人獵至涿邪山,卒與北虜溫禺犢王遇,因戰,獲其首級而還。冬,孟雲上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肅宗從太僕袁安議,許之。乃下詔曰:“昔獫狁、獯粥之敵中國,其所由來尚矣。往者雖有和親之名,終無絲髮之效。墝埆之人,屢嬰塗炭。父戰於前,子死於後。弱女乘於亭障,孤兒號於道路。老母寡妻設虛祭,飲泣淚,想望歸魂於沙漠之表,豈不哀哉!傳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況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中郎將龐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虜。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於是南單于復令薁鞮日逐王師子將輕騎數千出塞掩擊北虜,復斬獲千人。北虜眾以南部為漢所厚,又聞取降者歲數千人。
章和元年,鮮卑入左地擊北匈奴,大破之,斬優留單于,取其匈奴皮而還。北庭大亂,屈蘭、儲卑、胡都須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勝兵八千人,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單于宣立三年薨,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
休蘭屍逐侯鞮單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立。畤北虜大亂,加以飢蝗,降者前後而至。南單于將並北庭,會肅宗崩,竇太后臨朝。其年七月,單于上言:
臣累世蒙恩,不可勝數。孝章皇帝聖思遠慮,遂欲見成就,故令烏桓、鮮卑討北虜,斬單于首級,破壞其國。今所新降虛渠等詣臣自言:“去歲三月中發虜庭,北單于創刈南兵,又畏丁令、鮮卑、遁逃遠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侯等復共立單于異母兄右賢王為單于,其人以兄弟爭立,並各離散。”臣與諸王骨都侯及新降渠帥雜議方略,皆曰宜及北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並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又今月八日,新降右須日逐鮮堂輕從虜庭遠來詣臣,言北虜諸部多欲內顧,但恥自發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擊,必有回響。今年不往,恐復並壹。臣伏念先父歸漢以來,被蒙覆載,嚴塞明侯,大兵擁護,積四十年。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慚無報效之地。願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師子、左呼衍日逐王須訾將萬騎出朔方,左賢王安國、右大且渠王交勒蘇將萬騎出居延,期十二月同會虜地。臣將余兵萬人屯五原、朔方塞,以為拒守。臣素愚淺,又兵眾單少,不足以防內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併力而北,令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訖九月龍祠,悉集河上。唯陛下裁哀省察!
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單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時,事逐無成,宣帝之世,會呼韓來降,故邊人獲安,中外為一;生人休息,六十餘年。及王莽篡位,變更其號,耗擾不止,單于乃畔。光武受命,復懷納之,緣邊壞郡得以還復。烏桓、鮮卑,鹹脅歸義。威鎮四夷,其效如此。今幸遭天授,北虜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太后從之。
永元元年,以秉為征西將軍,與車騎將軍竇憲率騎八千,與度遼兵及南單于眾三萬騎,出朔方擊北虜,大破之。北單于奔走,首虜二十餘萬人。事已具《竇憲傳》。
二年春,鄧鴻遷大鴻戶,以定襄太守皇甫棱行度遼將軍。南單于復上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雞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護之。至涿邪山,乃留輜重,分為二部,各引輕兵兩道襲之。左部北過西海至河雲北,右部從匈奴河水西繞天山,南度甘微河,二軍俱會,夜圍北單于。單于大驚,率精兵千餘人合戰。單于被創,墮馬復上,將輕騎數十遁走,僅而免脫。得其玉璽,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而還。是時南部連克獲納降,黨眾最盛,領戶三萬四千,口二十三萬七千三百,勝兵五萬一百七十。故事:中郎將置從事二人,耿譚以新降者多,上增從事十二人。
三年,北單于復為右校尉耿夔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於降鞬自立為單于,將右溫禺鞬王、骨都侯已下眾數千人,止蒲類海,遣使款塞。大將軍竇憲上書,立於除鞬為北單于,朝廷從之。四年,遣耿夔即授璽綬,賜玉劍四具,羽蓋一駟,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護屯伊吾,如南單于故事。方欲輔歸北庭,會竇憲被誅。五年,於除鞬自畔還北,帝遣將兵長史王輔以千餘騎與任尚共追,誘將還斬之。破滅其眾。
單于屯屠何立六年薨,單于宣弟安國立。
單于安國,永遠五年立。安國初為左賢王而無稱譽。左谷蠡王師子素勇黠多知,前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故數遣將兵出塞,掩擊北庭,還受賞賜,天子亦加殊異。是以國中盡敬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由是疾師子,欲殺之。其諸新降胡初在塞外,數為師子所驅掠,皆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與同謀議。安國既立為單于,師子以次轉為左賢王,覺單于與新降者有謀,乃別居五原界。單于每龍會議事,師子輒稱病不往。皇甫棱知之,亦擁護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皇甫棱免,以執金吾朱徽行度遼將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無由自聞。而崇因與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疏遠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子及左台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謀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諸西河、上郡、安定為之儆備。”和帝下公卿議,皆以為“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大兵聚會,必未敢動搖。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併力,觀其動靜。如無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會其左右大臣,責其部眾橫暴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時方略,事畢之後,裁行客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於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夜聞漢軍至,大驚,棄帳而去,因舉兵及將新降者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將廬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諸郡騎追赴之急,眾皆大恐,安國舅骨都侯喜為等慮並被誅,乃格殺安國。
安國立一年,單于CACA之子師子立。
亭獨屍逐侯鞮單于師子,永元六年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子,安集掾王恬將衛護士與戰,破之。於是新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二十餘萬人皆反畔,脅立前單于屯屠何子薁鞬日逐王逢侯為單于,遂殺略吏人,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欲度漠北。於是遣行車騎將軍鄧鴻、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積射、緣邊兵,烏桓校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餘騎攻圍之,未下。冬,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乘冰度隘,向滿夷谷。南單于遣子將萬騎,及杜崇所領四千騎,與鄧鴻等追擊逢侯於大城塞,斬首三千餘級,得生口及降者萬餘人。馮柱復分兵追擊其別部,斬首四千餘級。任尚率鮮卑大都護蘇拔CE5D、烏桓大人勿柯八千騎,要擊逢侯於滿夷谷,復大破之。前後凡斬萬七千餘級。逢侯遂率眾出塞,漢兵不能追。七年正月,軍還。
馮柱將虎牙營留屯五原,罷遣鮮卑、烏桓、羌胡兵、封蘇拔CE5D為率眾王,又賜金、帛。鄧鴻還京師,坐逗留失利,下獄死。後帝知朱徽、杜崇失胡和,又禁其上書,以致反畔,皆征下獄死,以雁門太守龐奮行度遼將軍。逢侯於塞外分為二部,自領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西北,相去數百里。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畔,還入朔方塞,龐奮迎受,慰納之。其勝兵四千人,弱小萬餘口,悉降,以分處北邊諸郡。南單于以其右溫禺犢王烏居戰始與安國同謀,欲考問之。烏居戰將數千人遂復反畔,出塞外山谷間,為吏民害。秋,龐奮、馮柱與諸郡兵擊烏居戰,其眾降,於是徙烏居戰眾及諸還降者二萬餘人於安定、北地。馮柱還,遷將作大匠。逢侯部眾飢窮,又為鮮卑所擊,無所歸,竄逃入塞者駱驛不絕。
單于師子立四年薨,單于長之子檀立。
萬氏屍逐鞮單于檀,永元十年立。十二年,龐奮遷河南尹,以朔方太守王彪行度遼將軍。南單于比歲遣兵擊逢侯,多所虜獲,收還生口前後以千數,逢侯轉困迫。十六年,北單于遣使詣闕貢獻,願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和帝以其舊禮不備,未許之,而厚加賞賜,不答其使。元興元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辭以國貧未能備禮,願請大使,當遣子入侍。時鄧太后臨朝,亦不答其使,但加賜而已。
永初三年夏,漢人韓琮隨南單于入朝,既還,說南單于云:“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起兵反畔,攻中郎將耿種於美稷。秋,王彪卒。冬,遣行車騎將軍何熙、副中郎將龐雄擊之。四年春,檀遣千餘騎寇常山、中山,以西域校尉梁D454行度遼將軍, 與遼東太守耿夔擊破之。 事已具《D454》、《夔傳》。單于見諸軍並進,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抄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五年,梁D454免,以雲中太守耿夔行度遼將軍。
無初元年,夔免,以烏桓校尉鄧遵為度遼將軍。遵,皇太后之從弟,故始為真將軍焉。
四年,逢侯為鮮卑所破,部眾分散,皆歸北虜。五年春,逢侯將百餘騎亡還,詣朔方塞降,鄧遵奏徙逢侯於潁川郡。
建光元年,鄧遵免,復以耿夔代為度遼將軍。時鮮卑冠邊,夔與溫禺犢王呼尤徽將新降者連年出塞,討擊鮮卑。還,復各令屯列衝要。而耿夔徵發煩劇,新降者皆悉恨謀畔。
單于檀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耿夔復免,以太原太守法度代為將軍。
烏稽侯屍逐鞮單于拔。延光三年立。夏,新降一部大人阿族等遂反畔,脅呼尤徽欲與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漢家恩,寧死不能相隨!”眾欲殺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將妻子輜重亡去,中郎將馬翼遣兵與胡騎追擊,破之,斬首及自投河死者殆盡,獲馬、牛、羊萬餘頭。冬,法度卒。四年,漢陽太守傅眾代為將軍。其冬,傅眾復卒。永建元年,以遼東太守龐參代為將軍。
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復,鮮卑因此數冠南部,殺漸將王。單于憂恐,上言求復障塞,順帝從之。乃遣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緣邊諸郡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
單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去特若屍逐就單于休利,永建三年立。四年,龐參遷大鴻臚,以東平相宋漢代為度遼將軍。陽嘉二年,漢遷太僕,以烏桓校尉耿曄代為度遼將軍。永和元年,曄病徵,以護羌校尉馬續代為度遼將軍。
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等背叛,率三千餘騎寇西河,因復招誘右賢王,合七八千騎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史。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烏桓校尉王元,發緣邊兵及烏桓、鮮卑、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遂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讓單于,開以恩義,令相招降。單于本不豫謀,乃脫帽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徵,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之,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自殺。單于林利立十三年。龜又欲徙單于近親於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大將軍梁商以羌胡新反,黨眾初合,難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內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虜。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及諸郡並各遵行。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詣續降。
秋,句龍吾斯等立句龍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戎及諸胡等數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並、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冬,遣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畔虜車紐等,戰於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及兵器、牛、羊甚眾。車紐等將諸豪帥骨都侯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抄。六年春,馬續率鮮卑五千騎到穀城擊之,斬首數百級。張耽性勇銳,而善撫士卒,軍中皆為用命。遂繩索相懸,上通天山,大破烏桓,悉斬其渠帥,還得漢民,獲其畜生財物。夏,馬續復免,以城門校尉吳武代為將軍。
漢安元年秋,吾斯與薁鞮台耆、且渠伯德等復掠B228部。
呼蘭若屍逐就單于兜樓儲先在京師,漢安二年立之。天子臨軒,大鴻臚持節拜授璽綬,引上殿。賜青蓋駕駟、鼓車、安車、駙馬騎、玉具刀劍、什物,給彩布二千匹。賜單于閼氏以下金錦錯雜具,軿車馬二乘。遣行中郎將持節護送單于歸南庭。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於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牴百戲。順帝幸胡桃宮臨觀之。冬,中郎將馬寔募刺殺句龍吾斯,送首洛陽。建康元年,進擊餘黨,斬首千二百級。烏桓七十萬餘口皆詣寔降,車重、牛、羊,不可勝數。
單于兜樓儲立五年薨。
伊陵屍逐就單于居車兒,建和元年立。至永壽元年,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復畔,寇抄美稷、安定,屬國都尉張奐擊破降之。事已具《奐傳》。
延熹元年,南單于諸部並畔,遂與烏桓、鮮卑寇緣邊九郡,以張奐為北中郎將討之,單于諸部悉降。奐以單于不能統理國事,乃拘之,上立左谷蠡王。桓帝詔曰:“《春秋》大居正,居車B6F9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單于居車B6F9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屍逐就單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單于與中郎將臧B857出雁門擊鮮卑檀石槐,大敗而還。是歲,單于薨,子呼徵立。
單于呼徵,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將張脩與單于不相能,脩擅斬之,更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脩以不先請而擅誅殺,檻車征詣廷尉抵罪。
單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反畔,遂率鮮卑寇邊郡。靈帝詔發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劉虞討之。單于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單于發兵無已,五年,右部B374落與休著各胡白馬銅等十餘萬人反,攻殺單于。
單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賢王於扶羅立。
持至屍逐侯單于於扶羅,中平五年立。國人殺其父者遂畔,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而於扶羅詣闕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單于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河內諸郡。時民皆保聚,抄掠無利,而兵遂挫傷。復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單于於扶羅立七年死,弟呼廚泉立。
單于呼廚泉,興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歸國,數為鮮卑所抄。建安元年,獻帝自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待衛天子,拒擊李C765、郭汜。及車駕還洛陽,又徙遷許,然後歸國。二十一年,單于來朝,曹操因留於鄴,而遣去卑歸監其國焉。
論曰:“漢初遭冒頓凶黠,種眾強熾。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圍。太宗政鄰刑措,不雪憤辱之恥。逮孝武亟興邊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將,戎旗星屬,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猶鳴鏑揚塵,出入畿內,至於窮竭武力,單用天財,曆紀歲以攘之。寇雖頗折,而漢之疲耗略相當矣。宣帝值虜庭分爭,呼韓邪來臣,乃權納懷柔,因為邊衛,罷關徼之儆,息兵民之勞。龍駕帝服,鳴鐘傳鼓於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單于,朔、易無復匹馬之蹤,六十餘年矣。後王莽陵篡,猶動戎夷,續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復生,乘間侵佚,害流傍境。及中興之初,更通舊好,報命連屬,金幣載道,而單于驕踞益橫,內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諸華,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難,徒報謝而已。因徒幽、並之民,增邊屯之卒。及關東稍定,隴、蜀已清,其猛夫扞將,莫不頓足攘手,爭言衛、霍之事。帝方厭兵,閒修文政,未之許也。其後匈奴爭立,日逐來奔,願修呼韓之好,以御北狄之中,奉籓稱臣,永為外扞。天子總攬群策,和而納焉。乃詔有司,開北鄙,擇肥美之地,量水草以處之。馳中郎之使,盡法度以臨之。製衣裳,備文物,加璽紱之綬,正單于之名。於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仇釁既深,互同便隙,控弦抗戈,覘望風塵,雲屯鳥散,更相馳突,至於陷潰創傷者,靡歲或寧,而漢之塞地晏然矣。後亦頗為出師,並兵窮討,命竇憲、耿夔之徒,前後並進,皆用果譎,設奇數,異道同會,究掩其窟穴,躡北追奔三千餘里,遂破龍祠,焚罽幕,坑十角,梏閼氏,銘功封石,倡呼而還。單于震懾,屏氣蒙氈,遁走於烏孫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時勢,及其虛曠,還南虜於陰山,歸西河乾內地,上申光武權宜之略,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不謬於當世,袁安之議見從於後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世之規,狼戾不端,專行威惠。遂復更立北虜,反其故庭,並恩兩護,以私己福,棄蔑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自後經綸失方,畔服不一,其為B05A毒,胡可單言!降及後世,玩為常俗,終於吞噬神鄉,丘墟帝宅。嗚呼!千里之差,興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贊曰:匈奴既分,羽書稀聞。野心難悔,終亦紛紜。
譯文
南匈奴酷落屍逐千單于名叫比,是呼韓邪單于的孫子,烏珠留若千單于的兒子。自呼韓邪以後,他的兒子們按照次序擔任單于,到比的最小的叔父孝單于輿時,任命比擔任石奠韃Et逐王,統領南部邊境和烏桓。
建武初年,彭寵在漁陽反叛,單于同彭寵聯合兵力,接著又權且立盧芳為天子,要他進入五原居住,光武初年正忙著平定中原,沒時間處理境外的事情。到建武六年,才命令歸德侯劉颯出使匈奴,匈奴也派使者前來進貢,漢又派中郎將韓統回訪匈奴,贈給匈奴黃金錢幣,用來接續從前的友好。然而單于驕傲自大,將自己比作冒頓,對漢使者說話狂妄輕慢,但天子仍像往常一樣對待匈奴。起初,雙方使者經常往來,可匈奴多次與盧芳一道侵犯北部邊境。九年,皇帝派大司馬吳漠等人攻打匈奴,歷時一年未建功績,匈奴反而變得更加強盛,抄掠殘暴日益增多。十三年,匈奴就入侵河東,州郡無力制止。於是將幽州、并州邊境的人口逐步遷徙到常山關、居庸關以束,但匈奴左部接著又遷入塞內。朝廷對此很憂慮,給邊區各郡每郡增加幾千士兵,大量修建用於監視敵情的崗亭,設定烽火。匈奴聽說漢懸賞捉拿盧芳,貪圖獲得財物布帛,於是打發盧芳回來投降,指望得到賞賜。但盧芳衹說自己歸來的功勞,不說是匈奴所派,單于又恥於說出自己的計謀,所以朝廷就沒給匈奴賞賜。因此匈奴大為惱火,入侵向縱深推進.二十年,匈奴就侵掠到上黨、扶風、天水。二十一年冬天,匈奴又入侵上谷、中山,被他們殺害擄掠的人口和抄掠去的東西非常多,北方邊境再沒有安定的年月。
當初,單于的弟弟石谷蠡王伊屠知牙師按順序應該為左賢王。左賢王就是單于的繼承人。單于想傳位給自己的兒子,就將知牙師殺了。知牙師是王昭君的兒子。昭君字嬙,是南郡人。當初在元帝時昭君以良家女子身份被選入後宮。當時呼韓邪前來朝見,皇帝吩咐以五名宮女賜給呼韓邪。昭君進宮幾年,沒有被皇帝御幸,悲憤鬱積,就通過掖庭令請求去匈奴。呼韓邪臨行時朝廷舉行盛大聚會,皇帝宣召五名宮女給呼韓邪看。昭君容貌豐美,妝扮靚麗,她的美貌輝映了整個皇宮。昭君顧盼徘徊,驚動了皇帝身邊所有的人。皇帝一見大驚,心中想留下昭君,但又沒法失信,祇好把昭君給了匈奴。昭君生有兩個兒子。呼韓邪死後,前一位辟氏的兒子繼位,想娶昭君為妻,昭君上書給朝廷請求回來,成帝要昭君順從胡人的習俗,於是昭君又成了後單于板氏。
比見到知牙師被殺,埋怨說:“按照兄弟次序來說,右谷蠡王應當繼位;按照兒子的身份來說,我是前任單于的長子,我應當繼位。”因而心裹猜忌害怕,很少參預王庭聚會。單于對他產生懷疑,就派去兩名骨都侯監視比統領的軍隊。二十二年,單于輿死去,輿的兒子左賢王烏達千侯當上單于。烏達千侯又死了,他的弟弟左賢王蒲奴立為單于。比未能當上單于,已經心懷憤恨。而且匈奴國內連續幾年出現乾旱和蝗蟲,幾千里的土地變得光禿禿的,草木全都枯死,人口和牲畜沒有吃的,加上瘟疫,人!Zl死亡和損耗過半。單于害怕漢利用自己的衰弱,就派遣使者到漁陽請求和親。於是朝廷派中郎將李茂回訪匈奴。但比秘密派漢人郭衡拿了匈奴地圖,在建武二十三年到西河太守處要求歸順漢。兩位骨都侯漸漸察覺出比的意圖,正好五月份在龍城舉行祭祀,就向單于稟告,說奠韃日逐王一向想做對單于不利的事情,如果不將他殺掉,就會使國家發生禍亂。此時比的弟弟漸將王在單于身邊,聽到以後,立刻快馬向比報告。比很害怕,於是聚集自己統管的南部邊境八部人馬,有四五萬人,打算等兩位骨都侯回來,殺了他們。骨都侯快要到時,發現了比的計謀,都隻身騎馬逃走,將情況報告單于。單于派一萬騎兵攻打比,見到比人多勢眾,未敢進兵就退回去了。
建武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一道商量立比為呼韓邪單于,由於比的祖父曾經歸順漢得以安寧,所以打算襲用呼韓邪單于的名號。於是比來到五原塞,表示願意做漢的屏障,抵禦北部的敵虜。皇帝採納五宮中郎將耿國的意見,就同意了。逭年冬天,比自立為呼韓邪單于。
二十五年春,單于派弟弟左賢王莫率領一萬多兵力攻打北單于的弟弟奠韃左賢王,活捉了奠韃左賢王;又打敗了北單于帳下的軍隊,合併了北單于部眾一萬多人,獲得七千匹馬、一萬頭牛羊。北單于很驚恐,後退了一千里。起初,皇帝製造戰車,可以用幾頭牛駕車,車上造有望樓,放在塞上,用以抵擋匈奴。當時見到戰車的人相互談論說:“讖語說漢第九代時將會使北狄退卻千里,難道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嗎?”到這時候,果然開拓了疆域。北部的奠韃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領三萬多部眾前來投奔南單于,南單于再次派使者到朝廷,以藩國之禮稱臣,獻上國內的珍寶,請求派使者督察保護,派兒子到朝廷侍奉,締結從前的盟約。
二十六年,皇帝派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單于,立於南單于庭,這裹距五原西部邊塞八十里遠。單于於是延請迎接漢使者。使者說:“單于應當趴在地上拜接詔書。”單于來回看看,好一會兒,才趴在地上稱臣。拜完以後,單于要翻譯曉諭使者說:“單于剛剛即位,在手下人面前實在感到羞慚,希望使者不要當著眾人的面讓單于屈尊。”骨都侯等人見此情形,都流下眼淚。段郴等人回來覆命,皇帝下韶書聽隨南單于住進雲中。單于派使者上書,獻來兩頭駱駝、十匹毛色有紋彩的馬。夏天,南單于所俘獲的北部敵虜奠韃左賢王率領部眾和南部的五位骨都侯合起來三萬多人,叛變北歸,在距北單于庭三百多里的地方,一同立奠韃左賢王為單于。一個多月以後,他們互相攻打,五位骨都侯都死了,左賢王接著自殺,這些骨都侯的兒子們各自擁兵自守。秋天,南單于派兒子入朝侍奉,到朝廷奉上奏章。皇帝下詔書賜給單于冠帶、衣服、黃金製作的印璽、青綠色的綬帶、可以乘坐的小車及用翠羽裝飾的車蓋,用四匹馬駕的華麗馬車,寶劍和弓箭,三副黑色符節,兩輛副車,又有黃金、精美的絲帛、一萬匹綢帛、一萬斤絲綿,還有樂器、鼓車、柒戟、鎖甲、武器、飲食以及各種雜物。又從河東轉運了二萬五千斛米麵,三萬六千頭牛羊,用來救濟南匈奴。命令中郎將下面設立安集掾史,由安集掾史率領五十名被解除枷鎖的刑徒,拿著兵器弓箭跟隨單于,參預處理訴訟案件,偵察動靜。單于年終總是派人呈送奏章,送兒子入朝侍奉,由中郎將手下一名從事帶到朝廷。朝廷也派謁者護送前一名入朝侍奉的兒子回單于庭,雙方在路上相遇。正月初一朝廷舉行朝拜慶賀,在拜祭陵墓和宗廟以後,漢就打發單于使者回去,命令謁者護送,賜給單于一千匹彩色絲帛,四端錦帛,十斤金,還有太官為皇帝製作的醬以及橙子、橘子、龍眼和荔枝;賜給單于的母親和各位辟氏、單于的兒子和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骨都侯中有功德的人各種彩色絲帛,合起來有一萬匹。每年作為常例。
匈奴習俗,每年有三次龍祠,一般在正月、五月、九月的戊曰祭祀天神。南單于既然歸順漢,就同時祭祀漢皇帝,藉此機會召集各部,商量國家事務,舉行賽馬和賽駱駝,以此為樂。匈奴大臣中尊貴的是左賢王,其次是左谷蠡王,其次是右賢王,其次是右谷蠡王,這稱為“四角”;其次是左右日逐王,其次是左右溫禺千王,其次是左右漸將王,這稱為“六角”:他們都是單于的兒子兄弟,按照順序將要當單于的人。異姓大臣有左右骨都侯,其次是左右屍逐骨都侯,其他又有日逐、且渠、當產各種官號,各以權力的大小、部眾的多少確定職位高低和次序。單于姓虛連題。異姓有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個姓,他們是匈奴國內名族,經常與單于通婚。呼銜氏為左,蘭氏、須卜氏為右,他們負責判決案件,受理訴訟,他們將判決的輕重,口頭告訴單于,那裹沒有文書和記事的簿冊。
二十六年冬,以前叛變的五位骨都侯的兒子又率部眾三千人投奔南部,北單于派騎兵追擊,將他們全部俘獲。南單于派軍隊抵禦,迎戰不利。朝廷於是又下韶書要單于遷到西河美稷居住,並派中郎將段郴和副校尉王郁留在西河保護單于,為單于設定官府、從事、掾史。又命令西河長生每年率領二千騎兵,五百被解除枷鎖的刑徒,幫助中郎將護衛單于,冬天駐守,夏天撤銷,自此以後作為常例。又免去沿邊八個郡的全部租稅和勞役。
南單于住進西河以後,也設定各部侯王,幫助漢抵禦戍邊。南單于派韓氏骨都侯駐守北地,右賢王駐守朔方,當於骨都侯駐守五原,呼衍骨都侯駐守雲中,郎氏骨都侯駐守定襄,左南將軍駐守雁門,栗籍骨都侯駐守代郡,他們都統領部眾替郡縣當耳目偵察動靜。北單于很惶恐,送還了被擄掠去的許多漢人,以表示友好。他們出來抄掠的軍隊每次經過南部附近,或回頭經過漠兵偵察敵情的崗亭,總是道歉說:“我們打的是逃亡的奠韃曰逐王,並非膽敢侵犯漢人。”
二十七年,北單于於是派使者到武威請求和親,天子召集公卿大臣在殿庭商議,決定不下來。皇太子說:“南單于剛剛歸順,北部的敵虜害怕被攻打,所以側耳而聽,爭著想歸附正義。現在朝廷不能出兵,卻反而和北部敵虜往來,臣恐怕南單于將會生出二心,願意投降的北部敵虜將不會再來投降了。”皇帝認為有道理,就告知武威太守不要接納北單于的使者。
二十八年,北匈奴又一次派使者到朝廷,進獻馬匹和皮裘,重新乞求和親,並想求得漢的音樂,又請求率領西城各國的胡人一道前來進貢朝拜,皇帝將此事交給三公府去討論應酬答覆的事宜。司徒掾班彪上書說:臣聽說孝宣皇帝吩咐守衛邊境的將尉說:“匈奴是大國,多變化和欺詐。交往合情得體,就可以談判取勝;應答中了他們的
計謀,就反過來被他們輕視欺侮。”現在北匈奴見南單于前來歸順,害怕我們設謀對付他們,所以多次乞求和親,又從遠方趕來牛馬與漢做生意,重複派遣有名的王侯,進貢很多東西,這都是用來向外顯示富強,為的是欺騙我們。臣看到匈奴貢獻的東西越多,就知道匈奴國內越空虛,要求歸附親近越急迫,他們的恐懼就越厲害。然而現在既然未能幫助南部,那么也不宜和北部斷絕聯繫,按照懷柔籠絡的原則,於禮數不能沒有回覆。臣以為可以給他們一些賞賜,大致與他們所獻來的東西價值相當,公開將前代的呼韓邪和郅支行事的結果曉諭告知他們。
答覆的言辭,一定要得體。現在將起草的文稿一併呈上,說:“單于不忘漢的恩德,追懷念及先祖從前的盟約,打算和漢建立和親,為的是輔助自身,安定國家,計策非常高明,我們對單于表示讚賞。過去,匈奴多次反叛作亂,呼韓邪、郅支互相仇視,一同蒙孝宣皇帝垂降恩德,救援保護,所以各派兒子入朝侍奉,並以藩國名義守保邊關。在這以後,郅支懷恨悖逆,自己割斷朝廷對他的恩澤,但呼韓歸附親近,忠孝愈加顯著。到漢消滅郅支,呼韓氏最終保全國家,傳位後代,子孫相互繼承大位。現在南單于率領部眾歸順南方,叩關歸漠。他自以為呼韓氏是正嫡長子,按次序應當立為單于,反而被剝奪職位,遭猜疑以相背棄,他曾多次請求漠派兵遣將,回頭掃除北單于王庭,各種各樣的計策,全都提了出來。朝廷考慮不可聽信一面之辭,又因為北單于連年進貢,想建立和親,所以拒絕了南單于的要求而未同意,目的是成全單于的忠孝想法。漢憑藉威武和信義,統率萬國,衹要是Et月照到的地方,那裹的人都是漠的臣妾。眾多習俗不同的蠻族,在道義上沒有親疏分別,服從歸順者給以稱讚賞賜,背叛違逆者給予消滅處罰,行善和作惡得到的結果,呼韓邪和郅支就是例子。現在單于想和親,已經表達了誠意,為什麼又猜疑而想率領西域各國都來進貢朝見呢?西域的國家屬於匈奴,與屬於漢有何分別呢?單于連續多次發生兵亂,國內空虛耗盡,貢品僅夠用來通禮節,何必進獻馬匹皮裘呢?現在派人帶去五百匹彩色絲帛,一副收藏弓箭的器具,四支箭,送給單于。並賜給獻馬的左骨都侯和右谷蠡王每人各四百匹彩色絲帛,一柄斬馬劍。單于前面 說到先帝賜給呼韓邪的竽、瑟、箜篌都已損壞,希望再得到賞賜。考慮到單于國內尚未安定,正砥礪為武之道,以攻戰作為當務之急,竽瑟的用途不如良弓利劍,所以沒有帶去。朕不是對單于吝惜小物品,而是考慮所要的東西合乎時用,使者將情況告知單于。”
皇帝採納了班彪的全部意見。二十九年,賜給南單于幾萬頭羊。三十一年,北匈奴像前面一樣再次派來使者,皇帝以璽書回覆單于,賜給他彩色絲帛,不派使者。
比立為單于九年以後逝世,中郎將段郴率領部隊前往弔唁,用酒和米祭奠,分派兵力護衛南匈奴。比的弟弟左賢王莫立為單于,皇帝派使者帶璽書前去鎮撫慰問,授給他印綬,贈給冠和頭巾,三套深紅色的單衣,一把小孩子佩帶的刀和一根織帶,又賜給四千匹彩色絲帛,讓賞給王和骨都侯以下的各位官員。自此以後每當單于去世,漢去弔唁祭奠,慰問賞賜,以此作為常例。
丘浮尤千單于莫,中元元年繼位,一年後逝世,他的弟弟汗立為單于。
伊伐於慮千單于汗,中元二年立為單于。永乎二年,北匈奴護於丘率領部眾一千多人前來投降。南部單于汗在位兩年逝世,單于比的兒子適繼位。
隘僮屍逐侯千單于適,丞堊二年立為單于。五年冬天,韭包摳六七千騎兵進入互願塞,接著入侵雲生,攻到願腥,被南單于擊退,酉回長史區塞趕去援救,敵虜造才退走。
單于適在位四年去世,單于墓的兒子蘚立為單于,就是丘除車林千單于。幾個月以後鏊又去世,單于適的弟弟長立為單于。
胡邪屍逐侯千單于長,永平六年立為單于。當時北匈奴仍然強大,多次入侵邊境,朝廷對此感到憂慮。正好北單于想通貿易,派使者請求和親,顯宗希望與他們來往,不再入侵,就同意了和親。
八年,顯宗派越騎司馬鄭眾出使北部作為回訪,但南部的須卜骨都侯等人知道漢同北部敵虜互派使者,必懷猜疑和怨恨,打算反叛,秘密通過北匈奴的使者,要北匈奴派軍隊迎接自己。鄭眾出塞,懷疑情況有變,暗中偵察果然抓住了須卜的使者,於是上書說最好重新設定大將,以防止南北二虜勾結。自此開始設立度遼軍營,以中郎將吳棠兼管度遼將軍的事情,任命副校尉來苗、左校尉閻章、右校尉張國率領黎陽的虎牙營的士兵在五原曼柏駐守。又派騎都尉秦彭率領部隊在美稷駐守。這年秋天,北部敵虜果然派出二千騎兵到朔方偵察,用馬皮做成船隻,想接渡南部反叛的人,因為漢有防備,就引兵退走了。他們又多次入侵抄掠邊疆郡縣,放火燒毀城邑,被他們殺害擄去的人非常多,河西一帶城門白天緊閉。皇帝很憂慮。
十六年,天子於是大規模徵調沿邊各郡的兵力,派眾將分四路出塞,北征匈奴。南單于派左賢王信跟隨太僕祭肜和吳棠由朔方高闕出境,攻打在涿邪山的皋林溫禺犢王。敵虜得知漢軍打來,全都越過沙漠逃走了,祭肜和吳棠因為未到涿邪山被坐罪免官,朝廷任命騎都尉來苗兼攝度遼將軍。這一年,北匈奴進入雲中,接著到達漁陽,太守廉范擊退了敵人。天子下詔書派使者高弘徵調三郡的軍隊追趕,但一無所獲。
建初元年,來苗調任濟陰太守,朝廷任命征西將軍耿秉兼攝度遼將軍。當時皋林溫禺犢王又率領部眾回到涿邪山居住,南單于得知後,派輕裝騎兵和沿邊各郡以及烏桓的軍隊出塞攻打來苗,殺死了幾百人,投降的有三四千人。這一年,匈奴南部為蝗蟲所苦,出現嚴重饑荒,肅宗給南部三萬多貧困的人救濟糧食。七年,耿秉調任執金吾,朝廷任命張掖太守鄧鴻兼攝度遼將軍。八年,北匈奴三木樓訾首領稽留斯等人率領三萬八千人、帶了兩萬匹馬、十多萬頭牛羊,和五原邊關投降。
元和元年,武威太守孟雲上書說北單于又想與官吏百姓聚集貿易,天子下韶書聽任孟雲派遣驛使迎接招呼、慰問接納北單于的人。於是北單于派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人趕著一萬多頭牛馬前來同漢的商人互相交易。眾王侯首領有時前來,他們所到的郡縣為他們準備官舍,給他們賞賜和優待。南單于得知後,就派出輕裝騎兵由上郡出發,攔截掠奪人口,抄掠牛馬,驅趕入塞。
二年正月,北匈奴首領車利、涿兵等人逃亡入塞,總共有七十三起。當時北部敵虜衰弱耗損,部眾叛離,南部匈奴在前方攻打,丁零入侵他們的後方,鮮卑在左側進攻,西域在右側侵犯,北匈奴無法自立,只好遠遠地退走了。
單于長在位二十三年去世,單于汗的兒子宣繼位。
伊屠於閭千單于宣,元和二年繼位。遣一年,單于派一千多士兵打獵,到了涿邪山,突然與北部溫禺犢王相遇,因此雙方交戰,獲得溫禺犢王的首級回來。冬天,孟雲上書說:“北部敵虜以前已經和親,但南部又去抄掠,北單于認為漢欺騙他們,商量想攻打邊塞,臣認為最好將南部所抄掠去的人口歸還北部,以便在心理上給他們安慰。”肅宗採納太僕袁安的意見,同意了孟雲的上書。於是天子下詔書說:“從前殮狁、獯粥同中原大國敵對,從那以來很久了。從前雖然有和親的名義,最終沒有絲毫的功效。生活在險要之處的百姓,多次遭受艱難困苦,父親在前面作戰,兒子在後面死去。柔弱的女子登上了邊塞的崗亭堡壘,失去父母的孩子在路邊號哭。年老的母親和寡居的妻子虛設祭祀,咽下淚水,想念盼望在沙漠之外的魂魄歸來,難道不令人哀痛嗎!書傳說:‘長江、大海所以能夠成為百川的領袖,是因為長江、大海比其他河流都低下的緣故。’稍許受屈卑下,有什麼值得認為是恥辱呢?何況現在與匈奴的君臣名分已經確定,匈奴言辭順從,誓約明確,多次送來貢品,我們怎么能夠違背信義,自己充當理虧的一面呢?敕令度遼將軍和領中郎將龐奮將南部所獲得的俘虜加倍償還北部。南部的人殺死北虜、獲得俘虜,仍像往常的規定根據功勞給予獎賞。”於是南單于又命令奠韃Et逐王師子率領幾千輕裝騎兵出塞襲擊北部敵虜,又殺死並俘獲一千人。北部的敵眾認為南部被漢厚待,又聽說每年都有幾千人被俘獲投降。
章和元年,鮮卑進入左部地區進攻北匈奴,大敗北匈奴,殺了優留單于,剝下單于的皮帶了回去。北單于庭大亂,屈蘭、儲卑、胡都須等五十八部,二十萬人口,其中能當兵作戰的有八千人,到雲中、五原、朔方、北地投降。
單于宣在位三年去世,單于長的弟弟屯屠何立為單于。
休蘭屍逐侯輥單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繼位。當時北部敵虜大亂,加上蝗蟲和飢餓,前來投降的人不斷。南單于準備吞併北單于庭,正趕上肅宗去世,竇太后行使皇帝權力。這年七月,單于上書說:臣世代蒙受朝廷恩德,無法計算。孝章皇帝謀慮深遠,想建立功業,所以命令烏桓、鮮卑攻打北部敵虜,砍下單于的腦袋,進攻破壞他們的國家。現在剛剛投降的虛渠等人自己到臣這裹說:“去年三月中旬攻打北虜王庭,北單于被南部軍隊重創,又害怕丁令、鮮卑,就遠遠逃走,依傍安侯河西岸。今年正月,骨都侯等人又一同立單于的異母兄右賢王為單于,北部的人因為兄弟爭奪單于職位,都各自離心潰散。”臣同諸王、骨都侯以及剛剛投降來的首領一起商議謀略,都說應該趁著北部敵虜分裂爭奪,出兵討伐,擊敗北部,成全南部,合併為一個國家,使漠家永遠不再為北方擔憂。又這個月的初八,剛投降的右須日逐鮮堂輕裝從北單于庭遠道前來投奔臣,說北部敵虜各部大多想歸順朝廷,但恥於自己主動投奔,所以沒有人前來。如果派兵急馳攻打,必然有人回響。今年不派軍隊去,恐怕他們又合為一個整體。臣考慮先父投奔漠以來,蒙受朝廷恩德,為我們嚴守邊關,設立偵候,派大軍護持,長達四十年。臣等在漢地方長大,張口就吃到糧食,一年四季得到的賞賜,動輒用億萬計算,雖然垂衣拱手,安然入睡,但慚愧的是,沒有根據義報答並效力於朝廷。臣願意徵調國內以及各部原屬胡人的剛投降的精兵,派左谷蠡王師子、左呼衍日逐王須訾率領一萬多騎兵由朔方出發,左賢王安國、右大且渠王交勒蘇率領一萬騎兵由居延出發,約定在十二月份一起在北匈奴會合。臣率領剩下的一萬兵力駐守五原、朔方邊關,作為抵禦和防守。臣素來愚昧淺薄,加上兵力缺乏,不足以防守內外。希望朝廷派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以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合力北征,使北地太守和安定太守各自駐守要害地方,希望能憑藉聖明皇帝的神威,一舉平定北部。臣之國家的勝敗,基本就在今年。臣已經吩咐各部整肅兵馬,到九月祭祀天神的時候,全部在黃河岸邊集結。希望陛下體察哀情予以裁斷!
太后將單于的奏章給耿秉看。耿秉進言說:“從前武帝窮極天下的力量,想使匈奴臣服,沒有趕上好的時機,事情最終沒有成功。宣帝時代,正好呼韓邪前來投降,所以邊境的百姓得到安寧,內外成為一家,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六十多年。到王莽篡位,改變匈奴的稱號,無休止地消耗騷擾他們,單于遣才背叛。光武稟受天命,又對匈奴安撫接納,沿邊被破壞的各郡才得以恢復。烏桓、鮮卑都想歸順德義,威震四方的夷人,其功效達到如此境地。現在幸運的是趕上天賜良機,北部的敵虜分裂相爭,以夷攻夷,對國家有利,應該答應。”耿秉接著自己說受到恩遇,按理應該為國家獻身出力。太后同意了他的請求。
永元元年,任命耿秉為征西將軍,與車騎將軍竇憲率領八千騎兵,加上度遼將軍的部隊以及南單于的部眾有三萬騎兵,出朔方進攻北部敵虜,大敗北匈奴。北單于逃走,被俘獲的有二十多萬人。事情已經詳細記載在《竇憲傳》。
二年春天,鄧鴻升為大鴻臚,朝廷任命定襄太守皇甫棱兼攝度遼將軍。南單于又上書請求消滅北單于庭,於是派左谷蠡王師子等人率領左部和右部的八千騎兵由鶸鹿塞出境,中郎將耿譚派從事衛護南匈奴的軍隊。到涿邪山,他們就留下輜重,分為兩部,各自帶輕裝部隊分兩路襲擊。左部向北經過西海到達河雲北面,右部從匈奴河的西面繞過天山,向南渡過甘微河,兩軍相會,夜間包圍了北單于。北單于大驚,率領一千多精兵會戰。單于受傷落馬,但又上馬,率領幾十名騎兵輕裝逃走,僅能脫逃而已。獲得單于的玉璽,抓住了板氏及其五個兒女,殺死八千人,俘虜了幾千人回來。當時南部連續獲勝,得到俘虜,接納投降的人,所以部眾最為強盛,統管著三萬四千戶,人口達二十三萬七千三百人,能夠當兵作戰的有五萬零一百七十人.舊例中郎將下面設兩名從事,耿譚因為新投降的人很多,上書要求增加從事到十二人。
三年,北單于再次被右校尉耿夔打敗,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的弟弟右谷蠡王於隆韁自立為單于,率領右溫禺韃王、骨都侯以下的部眾有幾千人,住在蒲類海,派使者叩關歸附。大將軍竇憲上書,要求立於除韃為北單于,朝廷採納了這個意見。四年,派耿夔前去授給單于璽綬,賞給他四把玉劍,一輛四馬駕的馬車,上有翠羽作裝飾的車蓋,並且像南單于時的舊例一樣,派中郎將任尚持符節駐守伊吾,保護北單于。正想幫助單于回到北單于庭,趕上竇憲被殺。五年,於除韃自己反叛回到北部,皇帝派將兵長史玉鹽率一千多騎兵和任尚一同追趕,將於除韃引誘帶回,殺了他,消滅了他的部眾。
單于屯屠何在位六年去世,單于宣的弟弟安國繼位。
單于安國,永元五年立為單于。安國起初擔任左賢王但不被人讚譽。左谷蠡王師子一向勇猛聰慧,多智謀,前任單于宣和屯屠何都喜愛他的果敢有魄力,所以多次派他率兵出塞襲擊北單于庭,他回來後就受到賞賜,天子也對他另眼看待。所以國內的人都敬重師子,而不歸附安國。安國因此忌恨師子,想殺掉他。那些剛投降的胡人當初在塞外,多次受到師子的驅趕抄掠,大多也怨恨師子。安國因此委用投降來的人,和他們一同密謀計議。安國已經立為單于,師子按順序改為左賢王,他發覺單于和剛投降的人有陰謀,於是另外住到五原邊境。單于每次龍庭聚會商量事情,師子總是藉口生病不去。皇甫棱知道後,也保護他,不派他去,單于更加懷恨。
六年春天,皇甫棱被免去職位,朝廷任命執金吾朱徽兼攝度遼將軍。當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和,就上書告杜崇,杜崇暗示西河太守,要他扣下單于的奏章,使他沒辦法讓朝廷聽到他的意見。杜崇卻趁機與朱徽上書說:“南單于安國疏遠原有的胡人,同剛投降的人親近,想殺掉左賢王師子以及左台且渠劉利等人。而且右部投降的人謀劃一同脅迫安國起兵背叛,請西河、上郡、安定作好防備。”和帝將奏章交給公卿大臣商議,大家都認為“蠻夷反覆無常,雖然難於推測知悉,但大軍聚集,他們必定不敢亂動。現在最好派有謀略的使者到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合力察看其動靜。如果沒有其他變故,可以命令杜崇等人到安國處,召集單于身邊的大臣,責備單于部眾中為害邊境的殘暴之徒,共同評議他們的罪行。如果他們不肯聽從,要杜崇他們採用權變的方法,等事情結束以後,以主客的禮節考慮給以賞賜,這也可以向百蠻展示聲威”。皇帝採納了這個意見。於是朱徽、杜崇就發兵抵達單于庭。安國夜裹聽說漢軍到達,大為震驚,丟下帳篷離去,接著率領軍隊和剛投降的胡人想去殺掉師子。師子事先得知,就率領整個部落進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城門關閉,沒法進城。朱徽派官吏曉諭安國,為他們和解,安國不理。既然攻不下曼柏城,安國就率兵駐守五原。杜崇、朱徽因此徵調各郡的騎兵追趕安國,追得很緊,安國的部眾都非常恐慌,安國的舅舅骨都侯喜為等人擔心一道被殺,就將安國給格殺了。
安國在位一年,單于適的兒子師子繼位。
亭獨屍逐侯千單于師子,永元六年立為單于。投降來的五六百胡入夜間偷襲師子,安集掾王恬率領護衛單于的士兵與他們交戰,打敗了他們。逭時新投降的胡人就互相驚動,十五部二十多萬人全都反叛,強迫立前任單于屯屠何的兒子奠韃E1逐王逢侯為單于,接著就殺害掠奪官吏百姓,燒毀驛館和帳篷,帶了輜重向朔方方向進發,打算北越沙漠。朝廷於是派行車騎將軍鄧鴻、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率領左右羽林軍、北軍五校的士兵和郡國的尋跡追捕兵、沿邊各郡的部隊,烏桓校尉任尚率領烏桓、鮮卑的部隊,合起來有四萬人,攻打叛軍。當時南單于和中郎將杜崇駐守牧師城,逢侯率領一萬多騎兵進攻包圍牧師城,攻不下來。冬天,鄧鴻等人到達美稷,逢侯於是由冰上越過險要處,向滿夷谷退去。南單于派兒子率領一萬騎兵以及杜崇所統領的四千騎兵,與鄧鴻等人追擊在大城塞的逢侯,殺死三千多人,擄獲的以及投降的有一萬多人。馮柱又分兵追擊逢侯的其他部,又殺死四千多人。任尚率領鮮卑大都護蘇拔魔、烏桓首領勿柯的八千騎兵,攔截在滿夷谷的逢侯,又一次大敗敵人。前後一共殺敵一萬七千多人。逢侯於是率領部眾出塞,漢軍沒法追趕。七年正月,大軍班師。
馮柱率領虎牙營留在五原駐守,遣散鮮卑、烏桓、羌胡的部隊,封蘇拔魔為率眾王,又賞賜給他金帛。鄧鴻回到京師,由於逗留而失去戰機,被下在獄中而死,後來皇帝得知朱徽、杜崇和胡人不和,又阻止單于上書,造成單于反叛,將他們都徵召到京,下在獄中而死,朝廷任命雁門太守龐奮兼攝度遼將軍。逢侯在境外分為兩部,他自己統領右部駐守涿邪山下,左部駐紮在朔方的西北,兩部相距幾百里。八年冬天,左部的胡人相互猜疑而背叛,回到朔方塞,龐奮迎接他們並對他們慰問接納。其中能夠作戰的有四千人,體弱年幼的有一萬多口,全都投降,朝廷將他們分別安置在北部邊境的各個郡。南單于因為右溫禺犢王烏居戰起初與安國同謀,想拷問烏居戰,烏居戰因此率領幾千人再次反叛,到塞外的居泉逃’鯖太山谷間,為害官吏百姓。秋天,龐奮、馮柱與各郡的部隊攻打烏居戰,烏居戰的部眾投降,於是將烏居戰的部眾以及其他回來投降的二萬多人遷移到安定、北地居住。馮柱回來後,升任將作大匠。逢侯的部眾飢餓窮困,又遭到鮮卑攻打,走投無路,逃進塞內的人駱驛不絕。
單子師子在位四年去世,單于長的兒子檀繼位。
萬氏屍逐千單于檀,永元十年立為單于。十二年,龐奮調任河南尹,朝廷任命朔方太守王彪兼攝度遼將軍。南單于連續幾年派兵攻打逢侯,獲得很多俘虜和其他東西,前後收回來的人口用千計算,逢侯變得越發窘迫。十六年,北單于派使者到朝廷進獻貢品,想和親,締結呼韓邪從前的盟約。和帝因為從前的禮數不具備,沒有答應,但給北單于很多賞賜,不派使者作為答禮。元興元年,北單于隆重派使者到敦煌進獻物品,說國家貧窮,不能準備豐足的禮物,希望朝廷派出大使,他將派兒子入朝侍奉。當時鄧太后掌管朝廷權力,也沒有應答北單于的使者,衹給予賞賜而已。
永初三年夏天,漢人韓琮跟隨南單于入朝,回去以後,他遊說南單于道:“關東發生大水災,老百姓全都餓死了,可以趁機進攻。”單于相信了他的話,就發兵反叛,攻打在美稷的中郎將耿種。秋天,王彪去世。冬天,朝廷派行車騎將軍何熙、副中郎將龐雄攻打單于。四年春天,檀派一千多騎兵入侵常山、中山,朝廷以西域校尉梁懂兼攝度遼將軍,與遼東太守耿夔打敗了敵人。事情已經詳細記載在《梁懂傳》和《耿夔傳》。單于看到漢軍隊各路同時推進,非常恐怖,回頭責問韓琮說:“你說漢人都死光了,現在都是從哪來的人?”於是派使者乞求投降,漢軍同意了。單于脫去帽子,光著雙腳,對著龐雄等人跪拜,說自己犯了死罪。朝廷於是赦免了單于,仍像當初一樣對待他,單于將擄掠去的漢男女百姓和被羌人擄掠去而輾轉賣到匈奴的漢人合起來有一萬多人歸還漢。五年,梁懂被免去官職,朝廷任命雲中太守耿夔兼行度遼將軍。
元初元年,耿夔被免去職務,朝廷任命烏桓校尉鄧遵為度遼將軍。鄧遵是皇太后的堂弟,所以才成為真正的度遼將軍。
四年,逢侯被鮮卑打敗,部眾分散,都投奔北部。五年春天,逢侯率領一百多騎兵逃了回來,到朔方邊關投降,鄭遵上書將逢侯遷到穎川郡居住。
建光元年,鄧遵被免去職位,朝廷再次以耿夔接任度遼將軍。當時鮮卑入侵邊境,耿夔同溫禺犢王呼尤徽率領剛投降的人連年出邊關征討鮮卑。班師以後,又命令各部把守險要的地方。但耿夔頻繁徵調這些人,所以新投降的人都心懷怨恨,商量反叛。
單于檀在位二十七年去世,他的弟弟拔立為單于。耿夔再次被免職,朝廷任命太原太守法度接任度遼將軍。
烏稽侯屍逐凝單于拔,延光三年立為單于。夏天,剛投降的一部首領阿族等人反叛,脅迫呼尤徽,想要他一道離開,呼尤徽說:“我已經老了,蒙受漢的恩德,我寧願死也不能跟你們走!”那些人想殺掉他,有人相救,呼尤徽得以免死。阿族等人於是率領妻子兒女和輜重逃走,中郎將馬翼派部隊和胡人的騎兵追擊阿族,打敗了阿族,阿族的人馬差不多全部被殺或者自己投河而死。獲得的馬、牛、羊有一萬多頭。冬天,法度去世。四年,漢陽太守傅眾接任將軍。這年冬天.傅眾又去世。永建元年,朝廷任命遼東太守龐參接任將軍。
在此以前朔方以西的堡壘要塞大多沒有修復,因此鮮卑多次入侵南部,殺害了漸將王。單于擔憂恐懼,上書要求恢復堡壘要塞,順帝同意了。於是朝廷派黎陽營的部隊外出駐守中山北部邊界,給邊境各郡增設部隊,在邊塞布列屯兵,教士兵們練習打仗射箭。
單于拔在位四年去世,他的弟弟休利繼位。
去特若屍逐就單于休利,永建三年立為單于。四年,龐參升為大鴻臚,朝廷任命束平相宋漢接任度遼將軍。陽嘉二年,宋漢升為太僕,朝廷任命烏桓校尉耿曄接任度遼將軍。永和元年,耿曄因病被朝廷徵召,護羌校尉馬續接任度遼將軍。
五年夏天,南匈奴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等人反叛,率領三千多騎兵入侵西河,接著又招引右賢王,合起來有七八千騎兵包圍美稷,殺害了朔方和代郡的長史。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烏桓校尉王元徵調邊境的部隊以及烏桓、鮮卑、羌胡的兵力合起來有二萬多人,出其不意,襲擊並打敗了敵人。吾斯等人接著重新聚集,攻陷城邑。天子派使者責備單于,宣明恩德和信義,要單于招叛軍投降。單于並未參加謀劃,他脫去帽子,讓出帳篷,到梁並處請罪。梁並因為被徵召,五原太守陳龜接任中郎將。陳龜認為單于未能管好部下,就逼迫單于,單于和弟弟左賢王都自殺了。單于休利在位十三年。陳龜又想將單于的近親遷到內地郡縣,因而投降的人就更加起疑。陳龜因此被下在獄中,免去職位。大將軍梁商認為羌胡新近反叛,徒眾剛剛聚合,很難用武力制服。最好用招降的辦法,於是呈上奏章說:“匈奴入侵反叛,知道自己犯了死罪,鳥獸走投無路的時候,都知道救自己的性命,何況匈奴種族繁衍興旺,不可能全部被消滅.現在糧食轉運日益增多,三軍疲憊勞苦,使國內空虛而用在境外,這對中原沒有好處。臣看度遼將軍馬續一向有謀略,而且長期負責邊境,深通用兵的精要,每次接到馬續的信,他都與臣的計策相合。最好命令馬續挖深壕溝,增高壁壘,用恩德和信義招降匈奴,公開懸賞,講明共同信守的事項。這樣,就能使這些種族歸服,國家就可平安無事了。”天子採納了他的意見,於是下詔書要馬續招降反叛的匈奴人。梁商又致信給馬續等人說:“中原安定,忘記打仗已經很長時間了。精良的騎兵在野外會合,兵刃格鬥,箭矢相接,當下決定勝負,這是戎狄的擅長但卻是中原士卒的短處。使用強勁的弓弩,登越城牆,憑藉牢固的營壘進行堅守,等待敵人衰弱,這是中原士卒的擅長但卻是戎狄的短處。應該先盡力發揮自己的長處,以觀察對方的變化,設立懸賞並公開賞賜,向匈奴人宣明展示他們可以悔改,不要貪圖小的功績,而破壞了大的謀略。”馬續和各郡都按照梁商的話去做。這樣,右賢王的部屬抑韃等一萬三千人前來向馬續投降。
秋天,句龍吾斯等人立句龍王車紐為單于。吾斯向東招引烏桓,向西收聚羌戎和各部胡人,總共有幾萬人,打敗了京兆的虎牙營,殺害了上郡的都尉和軍司馬,接著入侵抄掠并州、涼州、幽州、冀州四個州。於是朝廷將西河的郡府移到離石,上郡的郡府移到夏陽,朔方的郡府移到五原。冬天,派中郎將張耽率領幽州烏桓的部隊和各郡兵營的部隊,攻打叛敵車紐等人,在馬邑交戰,殺敵三千人,俘獲的人口、武器和牛羊非常多。車紐等人率領各部首領、骨都侯乞求投降,但吾斯仍然率領部眾與烏桓人馬入侵邊境,進行抄掠。六年春天,馬續率領五千鮮卑騎兵到谷城攻打吾斯,殺了幾百人。張耽生性勇猛果敢,又善於撫恤士兵,所以軍中士兵都願意為他賣命。他們用繩索連結,彼此懸吊上去,直通翻過天山,大敗烏桓,將他們的主要首領全部殺死,奪回漢朝的百姓,獲得很多牲畜財物。夏天,馬續再次被免職,朝廷任命城門校尉吳武接任將軍。
漢安元年秋天,吾斯與奠千台耆、且渠伯德等人又一次抄掠并州地區。
呼蘭若屍逐就單于兜樓儲以前在京師,漠安二年被立為單于。天子親臨殿堂,大鴻臚持符節拜授單于璽綬,引他上殿。天子賜給單于有青色車篷四馬駕馭的馬車、鼓車、可以坐著的小車、副車馬匹、柄身和用白玉製成的刀劍以及各種雜物,給予二千匹彩帛。賜給單于辟氏以下的人金、彩色絲帛和各種器具,還有兩輛供婦女乘坐四周有禁止的車子及馬匹。又派行中郎將持符節護送南單于回到南單于庭。天子下詔書要太常、大鴻臚與各國的侍子在廣陽城門外面聚會送行,舉行宴會賞賜,演出歌舞,和角牴百戲。順帝親臨胡桃宮觀看。冬天,中郎將馬塞招募人刺殺了句龍吾斯,將他的首級送到洛陽。建康元年,馬塞進兵攻打吾斯的其他同夥,殺敵一千二百人。烏桓七十多萬人口都來向馬窠投降,帶來的輜重和牛羊無法計算。
單于兜樓儲在位五年去世。
伊陵屍逐就單于居車兒,建和元年立為單于。到永壽元年,匈奴左奠千台耆、且渠伯德等人又一次反叛,入侵抄掠美稷、安定,屬國都尉張奐擊敗了台耆、伯德,迫其投降。事情已記載在《張奐傳》。
延熹元年,南單于各部全都反叛,接著與烏桓、鮮卑入侵沿邊的九個郡.朝廷任命張奐為北中郎將征討敵人,單于各部全部投降。張奐以為單子沒有能力統管治理國家事務,就把他關了起來,上書請立左谷蠡王為單于。桓帝下韶書說:“《春秋》推崇遵循正道,居車兒一心歸服,有什麼罪而遭廢黜!希望將他送還單于庭。”
單于居車兒在位二十五年去世,他的兒子繼位。
屠特若屍逐就單于某,熹平元年立為單于。六年,單于與中郎將臧曼由雁門出關攻打鮮卑的檀石槐,結果大敗而歸。造一年,單于去世,他的兒子呼征繼位。
單于呼征,光和元年立為單于。二年,中郎將張脩與單于合不來,擅自殺掉了呼征,改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張脩因為不事先請示而擅自殺死單于,朝廷用囚車召他到廷尉那裹接受治罪。
單于羌渠,光和二年立為單于。中平四年,前任中山太守張純反叛,接著率領鮮卑人馬入侵邊郡。靈帝下詔書徵調南匈奴的兵力,調給幽州牧劉虞率領,攻打張純。單于派左賢王率騎兵前往幽州.國內的人害怕單于沒完沒了的發兵,在中平五年,右郡釅落和休著各胡白馬銅等十多萬人反叛,進攻殺害了單于。
單于羌渠在位十年,他的兒子右賢王於扶羅繼位。
持至屍逐侯單于於扶羅,中平五年立為單于.國內的人反叛,殺害了他的父親,一同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於扶羅自己到朝廷抗訴。正趕上靈帝去世,天下大亂,單于率幾千騎兵與白波賊寇進犯河內各郡。當時百姓都聚眾防守,須卜抄掠未得到好處,兵力反而受到挫傷。須卜又想回國,但國內的人不接受,他只好住在河東。須卜骨都侯當了一年單于就死了,南單于庭因此單于位置空缺,由年老的王侯掌管國內事務。
單于於扶羅在位七年死去,他的弟弟呼廚泉繼位。
單于呼廚泉,興平二年立為單于。由於其兄於扶羅被驅逐,無法回國,因而多次受到鮮卑的抄掠。建安元年,獻帝從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人護衛天子,抵抗攻打李催、郭汜。等天子回到洛陽,又遷都到許縣,去卑這才回國。二十一年,單于前來朝拜,曹操趁機將他留在鄴縣,而派去卑回國管理南匈奴。
論曰:漢初,趕上冒頓兇殘狡猾,種族強盛興旺。高祖威震天下,然而在平城被圍受窘。太宗政治清乾,刑罰得當,沒有去雪洗恥辱,發泄憤怒。到孝武皇帝屢次開拓邊疆,立志攻打匈奴,奮然任命將帥,戰旗像群星羅列,列置候兵於近郊畿內,烽火直通甘泉宮,然而匈奴軍隊仍然響箭穿空,塵土飛揚,出入邊境,以至於武帝窮盡國家的軍事實力,耗盡天下的財物,歷經十多年時間擊退匈奴。敵寇雖然損失慘重,但漠的疲憊損耗和匈奴也大體相當了。宣帝趕上敵虜王庭內部分裂相爭,呼韓邪前來臣服,於是權且接納匈奴,對其實行懷柔,就此用他們守衛邊境,撤去邊關的警衛,讓勞苦的軍隊和百姓得以休養。駿馬拉著皇帝的車駕,在清澈的渭水岸邊鳴鐘擊鼓,天子面向南方,接受單于的朝拜,朔方、易水再沒有匈奴騎兵的蹤跡,達六十多年。後來王莽犯上篡位,攪擾戎夷,接著又是更始之亂,華夏猶如綢帛一樣撕裂。匈奴自此得志,再次萌生貪婪狠毒之心,他們趁機入侵襲擊,為害邊境。到中興初期,匈奴又繼續從前的友好,使者回訪連續不斷,路上常有滿載金帛的車馬。然而單于驕傲自大,更加蠻橫,對內地的侵暴Et益嚴重。世祖因為忙著平定中原,沒時間顧及沙漠和塞外的敵人,所以忍著羞愧,慮及危難,衹是寫信向其謝罪而已。接著遷徙幽州、并州的百姓,增加駐守邊境的兵力。等到關東逐漸平定,隴、蜀已經太平,那些勇猛強悍的將領,無不以腳跺地,捋袖伸臂,爭著進言衛青、霍去病的事情。皇帝正厭倦打仗,抓緊時間整治文德,沒有同意。以後匈奴爭奪單于之位,El逐王前來歸順,願意像呼韓邪一樣結成友好,擋住北狄的要道,並以藩國名義稱臣,答應永遠成為漢境的屏障。天子綜合各種計策,友好接納了曰逐王。於是天子下詔書給有關官員,開放北部邊境,挑選肥沃的土地和有水草的地方給他們居住。迅即派遣中郎將作為使者,用嚴整的法度治理匈奴。為他們製作衣服,完備禮樂典章制度,賜給單于印綬,確立單于的名分。於是匈奴分裂,開始有南北兩個王庭。南北之間仇恨已深,就相互窺伺對方的空隙,引弓舉戈,偵察對方動靜,像雲一樣聚集,又像烏一樣四散,相互進兵迅速攻擊,弄到攻陷潰散重創死傷的地步,沒有一年能夠安定,但漢的邊境地區都安然無事了。以後也經常出兵,聯合兵力窮追征討匈奴,命令竇憲、耿夔等人,前後同時並進,都採用果敢多變的計策,制訂出其不意的戰術,分幾路會師,盡一切可能襲擊敵人的巢穴,追趕戰敗逃跑的敵人,追趕三千多里,終於打敗了舉行龍祠的匈奴,燒毀了他們用毛織品製作的帳篷,埋葬了匈奴的“十角”,拘系了關氏,刻石記功,唱著歌歡呼班師。單于震驚恐懼,不敢喘息,蒙著毛氈逃到烏孫境內,從而沙漠以北再無匈奴蹤跡了。如果趁此機會和形勢,趁著匈奴空虛,將南部敵虜放回陰山,將黃河以西收歸國內,上可以申用光武的權宜謀略,下可以防範戎羯給中原帶來變亂,使得耿國的計策在當世不至虛妄,袁安的意見能夠被後代的天子採納,其計淺近簡易公正剛直,要是做到這些,功業就宏大了。然而竇憲自負於多次獲得的勝利,不顧治理天下的謀略,兇狠不正,一味專擅威權恩惠,於是重新立北部單于,讓他回到從前的王庭,同時給予南北兩部恩惠和保護,用來謀取個人好處,不顧蔑視天子,結果坐樹大敵。論及從前的事情,還有這么深的憤恨啊!自此以後謀劃不當,匈奴時而背叛,時而歸順,所造成的毒害,哪裹能夠說得完呢!延續到後代,沿襲成為經常的習慣,終於使神州遭到吞滅,帝都成為廢墟。嗚呼!千里之差,發端於毫釐;得失的根源,百代不能磨滅啊!
贊日:包軀既然分裂,告急的文書很少奏聞。但其野心難以改變,最終回到混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