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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談藝六

景范碑

鄒平縣西南五六里有小山,曰相公山,山前有景相公墓。墓上有碑,雖闕文,尚可讀。近於奕正作《天下金石志》,亦未之載。錄於左雲。

大周故銀青光祿大夫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晉陽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贈侍中景公神道碑銘並序。翰林學士朝議郎尚書水部員外郎知制誥柱國賜緋衣袋臣扈載奉敕撰。

翰林待詔朝議郎守司農寺丞臣孫崇望奉敕書。

帝軒轅乘土德之運,其臣曰奢龍、祝融,能辨方域,以制區夏。帝媯氏禪陶唐之基,其臣曰伯夷、後夔,能典禮樂,以和人神。上古佐命之道,(闕五字)焉。三政嗣興,圖吏寢盛,彌綸輔翼,代有其人。皆金策丹書,絢繢功業。畫其訓聚而為墳典,形其美流而為歌頌。陋篆籀之質略,我則潤之以(闕五字)之淪朽,我則鏤之以貞珉。銘以紀功,碑以志行,千載之下,粲然可觀者,其惟神道之表乎!故中書侍郎平章事景公諱范,皇朝元佐,(闕二字)顯德二祀,冬十一月,薨於淄川郡之私第。天子廢視朝,軫殲奪之念,制贈侍中,遣使贈奠,飾終之典優而厚(闕二字)詔詞臣(闕一字)文(闕一字)琰盛矣。(闕三字)孔悝彝鼎,不出廟門;杜預豐碑,空沈漢水。姑自矜於名氏,誠未顯於邦家,與夫輝煌帝恩,導揚休烈(闕八字)者可同日而語也(闕六字)綸有直而敘之,用丕顯我大君之命。臣聞景氏之先,出於芊姓,從楚王於夢澤,差(闕一字)侍臣;畫漢(闕一字)於雲台,丹推名將。濟美垂(闕六字)生偉人,維周之輔。長山之下,淄濟為川,地勝氣清,惟公故里。夫嘉遁絕世高臥於是者,足以(闕一字)顥氣而為(闕七字)生於是者,足以(闕三字)而為世傑。故公之先,由烈考太僕府君之上,曰王父賓,大王父閏,皆貞晦不仕,介享天爵。而巢許(闕十三字)(下闕)仲曰篆公(闕四字)世(闕二字)聿登相位,而申甫之祥著矣。昔者聖人之教天下也,本之以仁義,制之以經籍,是謂人文,是謂人(闕六字)以(闕一字)開物成務者,(闕四字)所於此(闕二字)以公輔之位,必由稽古升;廊廟之才,必以經術顯。而公以明經擢第於春官氏,則賢哲之(闕六字)為吏於清陽(闕十一字)掾於高密郡,秩滿而(闕一字),授范縣令。大鵬之翼,鎩北溟以未舒;蟄雷之聲,殷南山而不(闕一字)。然則(闕七字)於之(闕十五字)通人之才變而順,則方圓之量不能局。故公之佐縣政也,人謂其勤且潔矣。典刑書也,人謂其(闕八字)邑恪(闕一字)以(闕八字)使(闕一字)政(闕一字)而從入者,則人謂其賢且能矣。粵若日月之彩,得天而大明;風雲之期,遇屯而勃起。(闕十字)溪(闕一字)璜(闕十字)我大周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建大功於漢室,為北藩於魏邦。初筵既開,得賢斯盛。於是我公(闕九字)而君臣之(闕九字)龍飛在天,躬載曜靈,至於霄極。皇業肇建,制以公為秋曹郎,進階至朝散大夫。而(闕九字)萬(闕十二字)之樞。惟聖人執左契,臨萬邦,經久制大命日政之機,國之大柄,總於樞務者,可謂重矣。而公(闕九字)忠而賢。(闕十一字)公為左司郎中,充樞密直學士,尋轉諫議大夫,克職。今皇帝嗣位之時,登用舊臣,而並人乘我大喪,擁眾南寇。親征之舉,迅若奔雷,分命大臣,保厘(闕七字)於公仍拜貳卿,(闕九字)振帝伐張,黃鉞白旄,殪群凶而皆盡;參旗河鼓,導清蹕以言鏇。大既已平,九服又已定。(闕四字)時惟輔臣,而公昌言,可(闕八字)聖謨碩望,可以鎮流俗。爰立之命,帝心允孚。六府肇修兵賦,元大邦之調用。(闕五字)公自立不回,信而有守,(闕十字)哉。大運逢時,洪鈞在手,資忠孝於君父,享富貴之崇高。而盡悴之勞,因成恙疚。封章疊上,優詔褒稱,聽解利權。(闕一字)專(闕七字)以列卿歸第,懸車故鄉。嗟風樹之忽驚,訴昊天兮何極?見星而往,夕露方多,泣血以居,晨漿屢絕。哀與性盡,臥疾而終,享年五十有二。(闕七字)觀夫公之行事,則其道也淳而粹,充充焉無能稱。其言也直而肆,謇謇焉無所忌。耿介以自立,強幹以自(闕一字)故其仕也,(闕一字)一命之卑,(闕一字)三(闕六字)無悔吝,古人之操何以尚也!秉筆者得無愧於詞矣。許國夫人李氏,嗣子太廟齋郎嚴信等,(闕三字)靈(闕一字)光(闕二字)嘗翼翼賢人(闕九字)子事終之禮。佳城閉日,長楸雲,勒銘垂休,以示千古。其詞曰:長白蒼蒼,淄水湯湯。哲人之生,逢時會昌。哲人之逝,魂游故鄉。(闕一字)高山兮峨峨,逝水兮驚波。(闕一字)而(闕一字)死(闕十九字)山有頹坂,水有高岸,人何世而弗新?善有名兮獨遠。猗歟公兮,時用丕顯。

顯德三年歲次丙辰十二月己未朔十日戊辰。

山泉翁詩

青州城南花林疃,泉石清幽,有塵外之趣。山泉翁題詩云:“山藏柳市無車馬,水隔桃源有子孫。”馮宗伯(琦)愛其語,遂與錘司空(羽正)約,卜鄰其地。

集詞

秀水朱竹(彝尊)集唐詩為填詞一卷,名《蕃錦集》,殊有妙思。略錄數闋於此:“燕語踏簾鉤(李賀),池北池南草綠(王建)。京口情人別久(張繼),與君歌一曲(李白),”“有時半醉百花前(李賀),山月皎如燭(韋應物)。贈瑤華之旖旎(陳子昂),得明珠十斛(李賀)。”“秋風清(李白),秋色白(李賀),望盡青山獨立(盧綸)。披間戶(盧照鄰)度飛梁(同上),吟詩秋葉黃(杜甫)。幽蘭露(李賀)香楓樹(皇甫南){尚瓦},吠犬鳴雞幾處?(同上)。蒼翠晚(劉長卿)染羅衣(李賀),鳥還人亦稀(李白)。”“江海茫茫春欲遍(劉長卿)。岸上無人(孫光憲),野色寒來淺(羅隱)。向晚因風一川滿(薛奇童),蘭閨柳市芳塵斷(駱賓王),越女含情已無限(羊士諤)。灑霧飄煙(包佶),天畔登樓眼(杜甫)。此夜斷腸人不見(顧況),紗窗只有燈相伴(裴說)。”此首詠春雨,尤字字入神。

耕者王清臣

天啟初,潁川張遠度買田潁南之中村,地多桃花林。一日,攜獨游,見耕而歌者,徘徊疃間,聽之,皆杜詩也。遂呼與語,耕者自言王姓,名清臣,舊有田,畏徭役,盡委諸其族,今為人傭耕。少曾讀書。客有遺一冊於其舍者,卷無首尾,讀而愛之,故嘗歌,亦不知杜甫為何人也。異日遠度過其廬,見舊曆背煤字漫滅,乃燒細枝為筆所書,皆所作詩,後經亂不知所在。張獨傳其一篇云:“人生如泛梗,飄飄殊無根。飲啄得幾許?營營晨與昏。對此春日好,荷Θ出南原。近觀草色敷,靜聽鳥語繁。諸有弄化本,雜Ш呈真元。曉然似供我,寧不倒清樽?有身貴適意,窮達安足論!”此亦杜五郎之流歟?

草賢

崔瑗善章草,王隱謂之草賢。此在草聖之前,而人罕知之。

考功詩

從叔祖季木考功(象春),跌宕使氣,常引鏡自照曰:“此人不為名士,必當作賊。”嘗奉使長安,飲於曲江,賦詩云:“韋曲杜陵文物盡,眼中多少可兒墳。”其傲兀如此。有題項王廟樂府一篇云:“三章既沛秦川雨,入關更縱阿房炬,漢王真龍項王虎。玉三提王不語,鼎上杯羹棄翁姥,項王真龍漢王鼠。垓下美人泣楚歌,定陶美人泣楚舞,真龍亦鼠虎亦鼠。”此詩劉公《甬戈》絕愛之。公與文光祿太青友善,詩亦齊名。錢牧齋尚書云:“文天瑞如魔波旬,具諸天相,能與帝釋戰鬥,遇佛出世,不免愁宮殿震壞。王季木如西域婆羅門,邪師外道,自有門庭,終難皈依正法,然其警策處,要自不可磨滅。”《列朝詩》中僅錄三首,又非佳作。

三禮

楊太史用賓(觀光)《致知小語》云:“《周禮》、《儀禮》、《大戴禮》曰三禮,喪禮、葬禮、祭禮亦曰三禮,(出喪禮。)天神、人鬼、地祗亦曰三禮(出舜典)。

唐宋詩句

晚唐人詩“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曉來山鳥鬧,雨過杏花稀。”元人詩:“布穀叫殘雨,杏花開半村。”皆佳句也,然總不如右丞“興闌啼鳥緩,坐久落花多”自然入妙。盛唐高不可及如此。

蟹字韻詩

顧姒字啟姬,杭州人,適鄂生某。康熙庚申,從其夫至京師。嘗見所著《靜御堂集》,小賦詩詞頗婉麗。九日,予與同人飲宋子昭工部小園,限蟹字韻。翌日鄂詩先就,顧代作也。其末云:“予本澹蕩人,讀書不求解,爾雅讀不熟,蟛蜞誤為蟹”。予驚嘆。顧善歌,所制詞曲有“一輪月照一雙人面”之句。予最賞之。

梵雅

安丘馬禮部(應龍)撰《梵雅》十二卷,釋言第一,釋義第二,釋相第三,釋教第四,釋佛第五,釋菩薩第六,釋聲聞第七,釋外道第八,釋人倫第九,釋天文第十,釋地理第十一,釋鳥獸第十二。

安邦試錄

孫沙溪《無用閒談》載安邦鄉試錄並其賦表,極佳,雖中華文士無以過之。安邦者,安南一道之名也。試錄題云:“洪德二年辛卯,(蓋其國僭號。)初場《四書》義四篇、《五經》義五篇,二場制、詔、表各一篇,三場詩、賦各一篇,四場長策一篇。”交趾,明初為十四道之一。蓋柑中國科舉之制而稍損益之耳。其擬謝玄《讓前將軍表》曰:“奈彼氐秦,生心猾夏,逞虎貪狼噬之惡,正爾憑陵;賴風聲鶴唳之威,居然奔潰。諒本皇天之助順,亦由廟算之先幾。詎意圖功,驟加異寵。言念百年之績,猶後即誅;豈伊一戰之勞,敢先受賞。”《木罌賦》曰:“雪恥於滎陽,振槁葉乎濉水。士自閒於汔濟,人何擇於善泅。”又云:“惜乎始終參差,倉皇反覆,固陵之車桅不來,齊村之禍坑自速。智已局於挈瓶,悔猶追於鼎足。啟釁,瓶羸告凶,檻車之困未幾,鍾室之恨何窮!”島言卉服,何以有此?亦奇矣。

粵風續九

粵西風淫佚,其地有民歌、亻歌、亻食歌、僮歌、蛋人歌,亻食人扇歌、布刀歌、僮人舞桃葉等歌,種種不一,大抵皆男女相謔之詞。相傳唐神龍中,有劉三妹者,居貴縣之水南村,善歌,與邕州白鶴秀才登西山高台,為三日歌。秀才歌芝房之曲,三妹答以紫鳳之歌。秀才復歌桐生南嶽,三妹以蝶飛秋草和之。秀才忽作變調曰朗陵花,詞甚哀切,三妹歌南山白石,益悲激,若不任其聲者,觀者皆欷,復和歌,竟七日夜,兩人皆化為石,在七星岩上。下有七星塘,至今風月清夜,猶仿佛聞歌聲焉。同年睢陽吳冉渠(淇),為潯州推官,採錄其歌,為《粵風續九》。雖侏儒之音,時與樂府子夜讀曲相近,因錄數篇。

民歌曰:“妹相思,不作風流待幾時?只見風吹花落地,不見風吹花上枝。”(相思曲)“思想妹,蝴蝶思想也為花。蝴蝶思花不思草,兄思情妹不思家。”(蝴蝶思花)“娘在一岸也無遠,弟在一岸也無遙。兩岸人煙相對出,獨隔青龍水一條。”(隔水曲)“妹嬌娥,憐兄一個莫憐多。已娘莫學鯉魚子,那河又過別條河。”(妹同庚)“嫩鴨行游塘柵上,嬌娥尚細不曾知。天旱蜘蛛結夜網,想晴只在暗中絲。”(塘上)“妹相思,妹有真心弟也知。蜘蛛結網三江口,水推不斷是真絲。”(妹相思)“科舉秀才取紅豆,相思及早辦前程。黃菊花開九月九,枝枝葉葉有娘名。”(黃菊花)

亻歌云:“思娘猛,行路也思睡也思。行路思娘留半路,睡也思娘留半床。”(一)“白馬兒,白馬端正也難騎。娘騎馬頭表馬尾,馬轡尖尖妹陷比?”(二。陷比。即怎騎)“鄧娘同行江邊路,卻滴江水上娘身。滴水一身娘未怪,表憑江水作媒人。”(三。鄧,與也)“黃蜂細分螫人痛,油麻細小炒仁香。鴨兒細細著水面,表緣細小愛憐娘。”(四)

亻良歌:“六吞六,齊度菊口籠(六,鳥也。吞,見也。齊度,大家也。菊,飛入也。口籠,山中也),大路無數岔,江河無數曲。望東西南北,花色一般紅。”又“舊錢便好使,舊米好做糍。望北斗超生,望有彭照顧(彭,謂所私)。各想心各愁,心頭如馬踐。條條臘真力,百色盡眉齊(臘,擔也。真力,重也)。三十六圖羊,四十雙圖雞。”(言采禮之多,盛稱夫家,與《羅敷行》同意)僮歌:“口三六四里,踏得耳花桃,花脈淋了好,花桃淋了密。淋了細絲絲,淋了離乙乙。養勒佛排扌琶,養勒花排菲。里樣對鴛鴦,里樣梁山伯。山伯祝英台。”(此進山踏歌之詞。口,入也。脈,辦也。淋,諦視也。離,陸離之意。乙,猶亞也。五六句承四五句,言桃花跗萼之艷。已下五句,專賦踏歌之人。勒,兒也。扌琶,整齊也。菲,美麗也。男女相悅,言男如佛、女如花耳。鴛鴦,比之於鳥。梁祝,比之於人。)

蛋歌:(蛋有三種:豪蛋、木蛋、魚蛋,此魚蛋也。)“錯畔行過蘇行巷,魚通水透到花街。木樨花發香十里,蝴蝶聞香水面來。”(一)“蛋船起離三江口,只為無風浪來遲。月明今網船頭撒,情人水面結相思。”(二。今,拿也。三江:黔江、鬱江、潯江)“鹿在高山吃嫩草,相思水面緝麻紗。紋藤將來作馬匹,問娘鞍落在誰家?”(三。麻紗,網也。魚蛋浮家泛宅,故所賦不離江上也)

亻良人扇歌者,書歌於扇,字如蠅頭,一面則花鳥。其詞有云:“比萬兩千金,眉心又眉意;比火帝龍師,結夫妻卦世。”(火帝,龍師,二人名。卦,過也)

擔歌者,侗人多以木擔聘女,或持贈所歡,以五采《齒介》作方段,《齒介》處文如鼎彝,歌與花鳥相間,字亦如蠅頭。布刀者,侗人織具也,書歌於刀上,間以五採花卉,明漆沐之。又有師童歌者,巫覡樂神之曲,詞不錄。

彭氏詩

鄧州彭氏,布政使禹峰(而述)女,適李鴻。鴻字青立,文達公裔孫,學士恆茂之子,予門人也。鴻亦能詩,而才不及婦。予嘗序其《蝶龕集》,刻之京師。如詠白蓮云:“月亦驕花色,風偏送葉香。”刺繡云:“針宜停午倦,窗喜趁新晴。”送外云:“山川日以遠,雨雪天將寒。”皆佳句也。又雷家灣云:“峰峰斜倚俯清ぞ,一葉孤舟亂後身。洞口白雲雞犬在,此中大有避秦人。”金銀洞云:“絕壁繩橋萬壑深,春風何意此登臨?安禪暫借蒲團力,坐聽神龍澗底吟。”又“陰崖如幄俯青蘿,脈脈寒泉激素波。豆大一舟沙際望,四山香氣鳥聲和。”種桃柳云:“繞畦煙水望迷離,種得桃枝間柳枝。好是年年芳草地,春晴須記聽鶯時。”惜香橙云:“幾經翦拂始成林,夏晚移床就綠陰。卻怪一朝風雪惡,惜香空負十年心。”此類數十篇,皆可誦也。

超一子

超一子者,廣陵殷氏女,早寡,學道三年,坐化。遺詩偈一卷,有云:“靜中無個事,反覆弄虛空。地老天荒後,魂飛魄喪中。有師開道統,無法度愚蒙。忽底虛空碎,夕陽依舊紅。”又看花云:“土來澆灌水來栽,顛倒工夫任我來。滿院春風花自語,不將顏色向人開。”

四六話

宋王釒至作《四六話》二卷,與詩話、賦話、文話並傳於時;又有作《四六談麈》者,唐、宋以來重四六如此。故溫公知制誥,以不能作四六辭。《識小編》載洪武六年,諭禮部尚書牛諒,禁止四六文字,並表箋亦然;諒等乃錄柳子厚代《柳公綽謝上任表》、韓退之《賀雨表》以上,命頒行天下以為式。然其後制誥表箋,皆用四六,未嘗變也。

宋元人集目

秀水曹侍郎秋岳(溶),好收宋元人文集,嘗見其《靜惕堂書目》所載宋集,自柳開《河東集》已下凡一百八十家,元集自耶律楚材《湛然集》已下凡一百十有五家,可謂富矣。近時石門吳孟舉(之振)刻宋詩鈔,亦至百數十家,多秘本,蓋吳與其縣人呂莊生(留良)兩家所藏本;而潁濱、南豐尚不及載,則未刻尚多也。吳曾為予言:“唐樊宗師、宋二劉公是、公非集,其家皆有之。”又嘗見金陵黃俞邰(虞稷)征刻唐、宋、元書目所載,有金趙秉文《滏水集》二十卷,元郝經《陵川集》三十九卷。癸亥,俞邰以徐都憲立齋(元文)疏薦入明史館,予時向之借書,所見如《李觀集》、司空圖《一鳴集》、沈亞之《下賢集》、柳開《河東集》、王令《廣陵集》、牟《陵陽集》、李之儀《姑溪集》、耶律楚材《湛然居士集》,皆目所未載者。又予家所有張養浩《歸田類稿》、石介《徂徠集》、尹洙《河南集》、岳珂《玉楮集》,則黃氏之所未備也。近朝鮮入貢使臣至京,亦多購宋元文集,往往不惜重價,秘本漸出,亦風會使然。《水東日記》云:“《張文忠公全集》,今在故副都御史雲中孫廷瑞家,蓋齊府舊物,有歐陽圭齋序。”予所見本,有孛術魯序,而無圭齋序。

杼山集牒

釋晝《杼山集》十卷,有湖州刺史於ν序,詩七卷,碑誌傳贊、書序二卷,聯句一卷。首載敕浙西觀察使牒,湖州當州皎然禪師集牒,得集賢殿御書院牒,前件集庫內無本交闕進奉牒,使請速寫送院訖垂報者牒,州寫送使者故牒,貞元八年正月十日牒都團練副使權判兼侍御史李元使潤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王緯。按《唐六典》,集賢殿學士掌刊緝古今圖籍,凡天下圖書之遺逸,賢才之隱滯,則承旨而徵求焉。當時一衲子之集,至下敕觀察使牒本州寫送,其於文事可謂勤矣。後世如此等事,豈可易得?張睿卿稚通所編《吳興唐五家集》略同,但作四卷。

王威寧詩

予改官翰林侍講時,淄川唐濟武(夢賚)太史寄詩云:“蠟燭五侯新制誥,鞦韆三影舊郎中。”語雖巧,特工妙。後讀王威寧詩,有云:“江浙老成新運使,戶曹公道舊郎中。”乃知前輩已有此句法,但工拙異耳。

武侯集

宋龍泉葉氏《習學記言》序目云:“《諸葛武侯集》。荀勖、和嶠令陳壽所定。亮之言,魏、晉所不欲聞,然且存之而不敢沒。非亮至誠,孰能使之哉?”予謂是固忠武至誠動物之效,而晉武帝之視宋哲、徽二宗,勖、嶠之視章勖、蔡京輩,務俾蘇、黃諸公著作一字不存於世,明太宗靖難後舉世以方正學文章為諱,其用心霄壤矣。”葉謂晉武好善忘讎,自是盛事,故其後裔,雖亂而尚延。旨哉!曹操殺孔北海,其子丕獨愛融文辭,每嘆曰:“揚、班儔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輒賞以金帛,此又在晉武之前,皆後世所不及。

葉水心論三國志

葉水心謂“陳壽《三國志》,筆高處逼司馬遷,但少文義緣飾,終勝班固”。又云:“近世有謂《三國志》當更修定者,蓋見注所載尚有諸書;不知注之所載,皆壽棄餘。”按陳壽之書,古今訾者非一;班氏良史,以壽勝固,殊不可解。若其稱名“三國”,名義乖舛,自陳同甫、郝伯常諸人,皆改正其書。此外作者尤眾,《林霽山集》有《胡君季漢正義序》,楊廉夫《正統辨》,其言尤著。近世歙人謝陛少連《季漢書》出,不惟名正言順,抑且文詞斐然,惜水心不及見耳。駟不及舌,葉氏之謂矣。

管夫人畫

祁縣戴楓仲藏管夫人道升小畫一幀,有細書十字云:“出回新綺閣,竹掩舊朱門”。邢子願太僕題云:“竹繞層樓網蛛,絲絲縷縷貌曇瞿。倦來素麵流輕粉,尚衣羊肝半臂無。”戴博雅有文,與傅青主善,有《半可集》。

毗陵集

唐獨孤及《毗陵集》二十卷,有朝議大夫前守虔州刺史隴西李舟序,補闕安定梁肅後序(此序載《文粹》中)。末有祝允明跋云:“《毗陵集》二十卷,秘藏天府,世罕其傳。吳文定公在東閣,抄藏於家。其孫經府君,與貞山給事為內兄弟。給事因得假歸錄之”雲。詩三卷,通八十二篇,與今《詩紀》所載無異。餘賦一,表二十七,書二,議九,銘三,頌一,論一,說二,碑五,序五十一,集序三,贊六,記述十二,策書四,文十二,行狀二,碑銘五,靈表一,墓誌二十七,祭文九。康熙癸亥閏六月借抄於晉江黃氏。

林艾軒駁詩本義

宋林艾軒光朝,與朱子同時同里,說詩最不喜歐陽《本義》。與趙子直書云:“《詩本義》初得之,如洗腸胃;讀之三歲,覺得有未穩處。大率歐陽、二蘇及劉貢父談經多如此。”又一書駁《本義》關雎、つ木、兔、麟趾等解甚悉。大抵歐陽《本義》雖未必盡合,然較考亭盡去小序而以臆斷,不啻勝之,未可厚非。

誦詩

予六七歲始入鄉塾受《詩》,誦至燕燕、綠衣等篇,便覺棖觸欲涕,亦不自知其所以然。稍長,遂頗悟興觀群怨之旨。宋玉融、陳叔盥與樂軒陳藻讀《國風》於古寺,至采,藻掩卷而泣,頓悟中庸之旨。叔盥以告網山林亦之,網山遂以藻見於其師林艾軒曰:“吾嘗謂《詩》不歌,《易》不畫,無悟入處,今於元潔尤信。”知此者,可與言《詩》。然采之詩,亦未見可泣處。

學杜

宋、明以來,詩人學杜子美者多矣。予謂退之得杜神,子瞻得杜氣,魯直得杜意,獻吉得杜體,鄭繼之得杜骨。它如李義山、陳無己、陸務觀、袁海叟輩,又其次也。陳簡齋最下,《後村詩話》謂簡齋以簡嚴掃繁縟,以雄渾代尖巧,其品格在諸家之上,何也?

沈下賢集

唐吳興沈亞之《下賢集》十二卷:古賦詩一卷,雜文雜著(如《湘中怨》、《秦夢記》、《馮燕傳》之類)三卷,記二卷,書二卷,序一卷,策問對一卷,碑、志、表一卷,行狀祭文一卷。有宋人序,題“元丙寅十月一日。無名氏”。末有萬曆丙午閩人徐勃興公跋,雲鈔諸焦太史者。後附張、杜牧、李商隱三詩。黃俞邰(虞稷)得之周櫟園戶侍,戶侍得之謝在杭方伯家。《下賢》文大抵近小說家,如記弄玉、邢鳳等事。

雞上木

予贈徐隱君東痴(夜)詩云:“先生高臥處,柴門翳苦竹;雪深門未開,村雞鳴喬木。日午炊煙絕,吟聲出茅屋。”云云。故友葉文敏公(方藹)最愛之,而不解“雞鳴喬木”之句,以為江南若見雞上木鳴,則以為妖孽矣。然古詩已云:“雞鳴高樹顛”,陶詩云:“雞鳴桑樹顛”,而諺亦有雲“雞寒上樹,鴨寒下水”。此皆目前習見語,訁刃庵豈忘之耶?

佛手柑詩

益都王太平(遵坦)有《詠佛手柑詩》云:“斷此黃金體,施於祗樹林。度人難下指,合掌即傳心。眯向駢枝悟,香從反覆尋。諸天有真訣,巨擘競森森。”予每嘆其工。太平又嘗作禪意詩數十篇。

木瓜詩解

紫陽解詩多失本意。其甚者,如“本瓜”一章,尤為穿鑿。輔廣《童子問》亦知其非,而不敢斥師說,則欲盡抹倒小序、《家語》以傅會其謬,依違可笑。雲有學者請於先生曰:“某於木瓜詩反覆諷詠,但見其有忠厚之意,而不見其有褻慢之情。小序以為美齊桓,恐非居後揣度者所能及。或者,其有所傳也。竊意桓公既歿之後,衛文公伐齊,殺長立幼,衛人感桓公之惠,而責文公之無恩,故為是詩以風其上。不然,則《家語》所謂吾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焉,豈鑿空而為此言乎?”先生以為不然,曰:“若以此詩為衛人慾報桓公之詩,則齊桓之惠,何止於木瓜,而衛人實未有一物報之也。”(此論呆甚,豈詩人言外之意)“愚謂(此下輔氏之說)以此言之,則小序之說,亦傅會之失,實無所據(何武斷如此)。而先生疑以為男女贈答之詞,則亦以為衛風多淫亂之詩而疑其或然耳(此段是)。至於《家語》所載夫子之說,乃王肅所纂集,固難盡信,而其言亦又無甚意味。且於小序之作,未知其孰為先後也。”(若是則秦火已後,《六經》、《四於》之書皆不足信矣。囚傅會師說,而並欲廢《家語》,可謂妄人也已矣。)其它解《有女同車》、《風雨子衿》等篇,皆傅會無理。諸家之說,斯為最下。

廟堂碑

虞伯施夫子廟堂碑真跡,康熙壬戌江南一士夫攜至京師,或酬直五百金,不許,張學士素存(玉書)雲親見之。又有陸士衡真跡一帖,歸戶書真定梁公蒼岩(清標),宋牧仲(犖)曾見之。

表語本樂天詩

宋任忠厚坐上書入籍,久不得調,投時相啟云:“籠中翦羽,仰看百鳥之翔;岸側沈舟,坐閱千帆之過。”蓋用白樂天詩“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語。

後山師曾黃

《猗覺寮記》雲陳後山平生尊黃山谷,末年乃云:“向來一瓣香,敬為曾南豐。”人或疑之,非也。無己少學文於子固,後學詩於魯直,各有師承。是詩(觀兗文忠公六一堂圖書。)又有句云:“世雖嫡孫行,名在惡子中。”又與林秀州書云:“有聞於南豐先生,不敢不勉。”答晁深之書云:“始仆以文見南豐,辱賜以教。”云云。又妾薄命二篇,至有“殺身以相從”之語,自注為曾南豐作。其推尊至矣。至答秦覯書云:“仆於詩初無師法,一見黃豫章,盡焚其稿而學焉。”其自敘源流甚明白。惟於兩蘇公,雖在及門六子之列,而其言殊不然。其答李端叔書云:“兩公之門,有客四人,黃魯直、秦少游、晁無咎,長公之客也;張文潛,少公之客也。”言外自寓倔強之意,此則不可解耳。

虞揭

虞道園序范德機詩,謂世論楊仲弘如百戰健兒,德機如唐臨晉帖,揭曼碩如美女簪花,而集如漢廷老吏。曼碩見此文大不平。一日過臨川詰虞,虞雲“外間實有此論”,曼碩拂衣徑去,留之不可。後曼碩赴京師,伯生寄以四詩,揭亦不答,未久卒於位。偶讀梁石門寅集述此,記之。文士護前,盧後王前,千古一轍,可笑也。

艾軒用法語

吳子經,臨川人,與歐陽文忠游,著《法語》。有云:“稚子夜啼,拊背以嗚之而不止,取果餌與之而不止,於是其母滅燭,其父伏戶下為鬼嘯,為狐鳴,則其口如窒,此事所以貴乎權也。”韓子蒼謂其絕似《莊子》。孝宗朝,林艾軒(光朝)在太學日,試兵勢策云:“譬如嬰兒夜啼,拊之不止,啖之不止,卒然滅燭伏戶下,為虎嘯狐鳴,則其喙如窒。”全用吳語,校文者傳以為笑。少司成陳少南見之,大驚嘆曰:“此筆當與太史公爭衡,必置首選。”林希逸作《艾軒文集序》載其事。蓋當時艾軒實竊吳詞,訕笑與賞嘆者皆不知其本《法語》也。

蜀鑒

《蜀鑒》十卷,起秦人取南鄭、秦人伐蜀,迄西南夷本末,有文子嘉熙丁酉跋云:“與資中郭允蹈居仁共為此編。”又有姚咨嘉靖丙寅跋云:“是編予得之羅浮外史顧玄緯氏,玄緯得之兵侍鄞范東明翁,翁又得之章丘李中麓吏部,輾轉假錄,越二十餘年,予始得手鈔,凡六逾月乃畢。夙興夜寐,無論寒暑,蓋不知老之將至。”是書予壬子入蜀時,購之不可得,康熙癸亥,乃借之朱簡討錫鬯。朱好寫書,多未刻秘本。跋中李中麓氏藏書百六十年未散,近始歸崑山徐宮贊健庵(乾學)。梁溪顧氏書至孝廉修遠(宸)尤富,後書歸吳中丞伯成。(興祚)惟四明範氏天一閣書不以借人,至今無恙,餘姚黃梨洲(宗羲)多就閱其秘本。

李元賓集

唐李觀《元賓文集》五卷,附詩四篇,始《郊天頌》,終《寧節度饗軍記》,凡雜文五十篇。諸碑銘亦有奇處。至與孟簡吏部、奚員外諸書,粗率叫呶,如醉人使酒罵坐。蓋唐中葉已後,江湖布衣,挾行卷乾薦紳,延接稍遲,贈遺稍薄,則謗讀言隨之,浸以成習,觀諸書可見。編首有陸希聲序,謂“始元賓舉進士,其文稱居退之右。元賓早世,其文未極。退之窮老不休,故能卒擅其名”。又云:“元賓尚於辭,故辭勝其質。退之尚於質,故質勝其辭。”(此序載《文粹》中)予謂元賓視退之,如跛鱉欲追騏驥,未可以道里計也。

唐人不明理

唐人多不明理,如歐陽詹《自明誠論》,先云:“文王、周、孔,自性而誠者也,顏子、游、夏,得誠自明者也。”下卻云:“尹喜自明誠而長生,公孫弘自明誠而為卿,張子房自明誠而輔劉,公孫鞅自明誠而佐嬴。”此等議論,可謂離經畔道,宋儒之罪人也。

熊館

予《蜀道詩》有“熊館四時陰”之句,亡友葉文敏訁刃庵(方藹)以為射熊館乃漢上林館名,不可借用。非也。《夢溪筆談》云:“熊于山中行數千里,悉有ㄣ伏之所,必在石岩枯木中,山民謂之熊館。”訁刃庵或偶忘之耳。又有句云:“東道連旬忍。”按旬忍音潤蠢,而顏師古《地理志注》音劬,予從顏音。

唐人歌樂府

唐人所歌樂府詞曲,率是絕句,然又多剪截律詩,別立名字,殊不可曉。如王右丞“風勁角弓鳴”一首,截取前四句名《戎渾》;“揚子談經處”一首,截取前四句名《崑崙子》,旗亭伶人所歌高常侍“開篋淚沾臆”一首,(《萬首》作濡)本是長篇,截取前四句名《涼州歌》是也。又考教坊記諸曲名,如《胡渭州》、《穆護子》(又作砂)、《涼州》、《伊州》、《甘州》之類皆載,而無《戎渾》、《崑崙子》之名。

潘高

金壇潘高孟升《南村詩》,雅語時入古人,予最喜一絕句云:“黃鴉穀穀雨疏疏,燕麥風輕上魚。記得去年寒食節,全家上冢泊船初。”

武風子

武風子,南之武定人,名恬,或言其先軍衛官也。嘗行乞市中,或寄宿僧寺,狀若清狂不慧,特有巧思,能於竹箸上燒方寸木炭,畫山水人物台閣鳥獸林木,曲盡其妙。嘗畫凌煙閣功臣、瀛洲十八學士,鬚眉意態,衣褶劍履,細若絲粟,而一一生動。或以酒延致之,以箸散布其側,醉輒取畫,運斤成風。藩王、督撫、藩臬大吏欲邀致,即逃匿山谷,不見也。其箸一束,直白金數星。宦滇南者,遠饋京師,用充方物,亦奇技也。風子醉後,或歌或笑,或說《論語》,有奇解。年六十餘卒。盧氏《雜記》云:故德州王使君椅,有筆一管,約一寸許,管兩頭各出半寸以來,中間刻《從軍行》一幅,人馬毛髮屋木亭台遠水,無不精絕。每一事刻《從軍行》二句,雲用鼠牙刻之。故崔郎中鋌有《王氏筆管記》,此其類焉。

銅雀硯辨

崔後渠《彰德府志》辨硯云:“世傳鄴城古瓦硯,皆曰曹魏銅雀磚硯,皆曰冰井,蓋犭旬名而未審其實。魏之宮室,焚盪於汲桑之亂,趙燕而後,迭興代毀,何有於瓦礫乎?”《鄴中記》云:“北齊起鄴,南城屋瓦皆以胡桃油油之,光明不蘚。筒瓦用在覆,故油其背。版瓦用在仰,故油其面。筒瓦長二尺,闊一尺。版瓦之長如之,而其闊倍。今或得其真者,當油處必有細紋,俗曰琴紋。有花曰錫花,傳言當時以黃丹鉛錫和泥,積歲久而錫花乃見。古磚大者方四尺,上有盤花鳥獸紋,千秋萬歲字,其紀年非天保則興和,蓋東魏、北齊也。又有磚筒者,花紋年號如磚,內圓外方,用承檐溜,亦可為硯。”宋刺史李琮,元豐中於丹陽邵不疑家得唐元次山家藏鄴城古磚硯,背有花紋及萬歲字,與《鄴中記》合。又曰“大魏興和二年造”,則唐賢所珍,已出於南城矣。

扈從清涼詩

高侍講(士奇)扈從清涼山雜詩云:“仙蹕陪游陟井參,年來萬里閱崎嵌。東西行遍關山路,三度春風宿羽林。”(辛酉,扈從巡歷喀爾沁。壬戌,扈從奉天府。癸女,扈從清涼山。皆以二月出都。)“輕寒未放杏花枝,樹底停鞭感歲時。不止今年負花事,漫將游跡比分司。”(元王惲完州詩“誰著分司王老子,杏花香里過今春。”)“氵寇水濺濺出谷流,沙原路僻草新抽。雞聲亭午山村外,報導郵簽過定州。”“佛頂分來五髻青,浮空鳳剎玉輿停。茜衫黃帽搖金鐸,宮錦齊開梵字經。”“紫府仙山實奧區,長松鬱郁壑爭趨。興來那得勾龍爽,重寫峰巒入畫圖。”(勾龍爽有《紫府仙山圖》,載《宣和畫譜》。)“新安城上有高樓,金粉香銷幾百秋。傳是章宗游賞地,纖花細草滿春洲。”“野淀瀰漫一望迷,漁莊蟹舍接通堤。遠天雲樹熹微里,只少樓台似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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