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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作者:蔡東藩

王美人有緣終作後 栗太子被廢復蒙冤

卻說景帝妃嬪,不止栗姬一人,當時後宮裡面,尚有一對姊妹花,生長槐里,選入椒房,出落得娉娉婷婷,成就了恩恩愛愛。閨娃王氏,母名臧兒,本是故燕王臧荼孫女,嫁為同里王仲妻,生下一男兩女,男名為信,長女名娡,一名姝兒。次女名息姁。未幾仲死,臧兒挈了子女,轉醮與長陵田家,又生二子,長名蚡,幼名勝。娡年已長,嫁為金王孫婦,已生一女。臧兒平日算命,術士說她兩女當貴,臧兒似信非信。適值長女歸寧,有一相士姚翁趨過,由臧兒邀他入室,令與二女看相。姚翁見了長女,不禁瞠目道:“好一個貴人,將來當生天子,母儀天下!”繼相次女,亦云當貴,不過比乃姊稍遜一籌。漢家相士,所言多驗,想是獨得秘傳。臧兒聽著,暗想長女已嫁平民,如何能生天子?得為國母?因此心下尚是懷疑。事有湊巧,朝廷選取良家子女,納入青宮,臧兒遂與長女密商,擬把她送入宮中,博取富貴。長女娡雖已有夫,但聞著富貴兩字,當然欣羨,也不能顧及名節,情願他適。臧兒即托人向金氏離婚,金氏如何肯從,辱罵臧兒。臧兒不管他肯與不肯,趁著長女歸寧未返,就把她裝束起來,送交有司,輦運入宮。

槐里與長安相距,不過百里,朝發夕至。一入宮門,便撥令侍奉太子,太子就是未即位的景帝。壯年好色,喜得嬌娃,娡復為希寵起見,朝夕侍側,格外巴結,惹得太子色魔纏擾,情意纏綿,男貪女愛,我我卿卿,一朵殘花,居然壓倒香國,不到一年,便已懷胎,可惜是弄瓦之喜,未及弄璋。大器須要晚成。惟宮中已呼她為王美人,或稱王夫人。美人系漢宮妃妾之稱,秩視二千石。這王美人憶及同胞,又想到女弟身上,替她關說。太子是多多益善,就派了東宮侍監,齎著金帛,再向臧兒家聘選次女,充作嬪嬙。臧兒自送長女入宮後,尚與金氏爭執數次,究竟金氏是一介平民,不能與儲君構訟,只好和平解決,不復與爭。此次由宮監到來,傳說王美人如何得寵,如何生女,更令臧兒生歡。及聽到續聘次女一事,也樂得惟命是從,隨即受了金帛,又把次女改裝,打扮得齊齊整整,跟著宮監,出門上車。

好容易馳入東宮,乃姊早已待著,叮囑數語,便引見太子。太子見她體態輕盈,與乃姊不相上下,自然稱心合意,相得益歡。當夜開筵與飲,令姊妹花左右侍宴,約莫飲了十餘觥,酒酣興至,情不自持,王美人知情識趣,當即辭去。神女初會高唐,襄王合登巫峽,行雲布雨,其樂可知。比乃姊如何。說也奇怪,一點靈犀,透入子宮,竟爾絪縕化育,得孕麟兒。

十月滿足,產了一男,取名為越,就是將來的廣川王。

乃姊亦隨時進御,接連懷妊,偏只生女不生男,到了景帝即位這一年,景帝夢見一個赤彘,從天空中降下,雲霧迷離,直入崇芳閣中,及夢覺後,起游崇芳閣,尚覺赤雲環繞,仿佛龍形,當下召術士姚翁入問,姚翁謂兆主吉祥,閣內必生奇男,當為漢家盛主。景帝大喜,過了數日,景帝又夢見神女捧日,授與王美人,王美人吞入口中,醒後即告知王美人,偏王美人也夢日入懷,正與景帝夢兆相符。景帝料為貴兆,遂使王美人移居崇芳閣,改閣名為綺蘭殿,憑著那龍馬精神,與王美人諧歡竟夕,果得應了瑞徵。待至七夕佳期,天上牛女相會,人間麟趾呈祥,王美人得生一子,英聲初試,便是不凡。景帝嘗夢見高祖,叫他生子名彘,又因前時夢彘下降,遂取王美人子為彘。嗣因彘字取名,究屬不雅,乃改名為徹。王美人生徹以後,竟不復孕,那妹子卻迭生四男,除長男越外,尚有寄乘舜三人,後皆封王。事且慢表。

且說王美人生徹時,景帝已有數男,栗姬生子最多,貌亦可人,卻是王美人的情敵。景帝本愛戀栗姬,與訂私約,俟姬生一子,當立為儲君。後來栗姬連生三男,長名榮,次名德,又次名閼。德已封為河間王,閼亦封為臨江王,見五十三回。只有榮未受封,明明是為立儲起見。偏經王家姊妹,連翩引入,與栗姬爭寵鬥妍,累得栗姬非常憤恨。王美人生下一徹,卻有許多瑞兆相應,栗姬恐他立為太子,反致己子失位,所以格外獻媚,力求景帝踐言。景帝既欲立榮,又欲立徹,遷延了兩三年,尚難決定。惟禁不住栗姬催促,絮聒不休,而且舍長立幼,也覺不情,因此決意立榮,但封徹為膠東王。見前回。

是時館陶長公主嫖,為景帝胞姊,適堂邑侯陳午為妻,生有一女,芳名叫做阿嬌。長公主欲配字太子,使人向栗姬示意,總道是輩分相當,可一說便成。偏偏栗姬不願聯姻,竟至復絕。原來長公主出入宮闈,與景帝誼屬同胞,素來親昵,凡後宮許多妾媵,都奉承長公主,求她先容,長公主不忍卻情,免不得代為薦引。樂得做人情。獨栗姬素來妒忌,聞著長公主時進美人,很為不平,所以長公主為女議婚,便不顧情誼,隨口謝絕。長公主惱羞成怒,遂與栗姬結下冤仇。統是婦人意見。那王美人卻趁此機會,聯絡長公主,十分巴結。兩下相遇,往往敘談竟日,無語不宣。長公主說及議婚情事,尚有恨聲,王美人樂得湊奉,只說自己沒福,不能得此佳婦。長公主隨口接說,願將愛女阿嬌,與徹相配,王美人巴不得有此一語,但口中尚謙言徹非太子,不配高親。語語反激,才情遠過栗姬。惹得長公主聳眉張目,且笑且恨道:“廢立常情,禍福難料,栗氏以為己子立儲,將來定得為皇太后。千穩萬當,那知還有我在,管教她兒子立儲不成!”王美人忙接入道:“立儲是國家大典,應該一成不變,請長公主不可多心!”再激一句更惡。長公主憤然道:“她既不中抬舉,我也無暇多顧了!”王美人暗暗喜歡,又與長公主申訂婚約,長公主方才辭去。王美人見了景帝,就說起長公主美意,願結兒女姻親。景帝以徹年較幼,與阿嬌相差數歲,似乎不甚相合,所以未肯遽允。王美人即轉喜為憂,又與長公主說明。長公主索性帶同女兒,相將入宮,適膠東王徹,立在母側。漢時分封諸王,年幼者多未就國。故徹尚在宮。長公主順手攜住,擁置膝上,就頂撫摩,戲言相問道:“兒願娶婦否?”徹生性聰明,對著長公主嬉笑無言。長公主故意指示宮女,問他可否合意?徹並皆搖首。至長公主指及己女道:“阿嬌可好么?”徹獨笑著道:“若得阿嬌為婦,合貯金屋,甚好!甚好!”小兒生就老臉皮。長公主不禁大笑,就是王美人也喜動顏開。長公主遂將徹抱定,趨見景帝,笑述徹言。景帝當面問徹,徹自認不諱。景帝想他小小年紀,獨喜阿嬌,當是前生注定姻緣,不若就此允許,成就兒女終身大事,於是認定婚約,各無異言。長公主與王美人,彼此做了親母,情好尤深,一想報恨,一想奪嫡,兩條心合做一條心,都要把栗姬母子捽去。栗姬也有風聞,惟望自己做了皇后,便不怕他播弄。好幾年費盡心機,才把薄皇后擠落台下,正想自己登台,偏有兩位新親母,從旁擺布,不使如願。這也是因果報應,弄巧反拙呢!

景帝方欲立栗姬為後,急得長公主連忙進讒,誣稱栗姬崇信邪術,詛咒妃嬙,每與諸夫人相會,往往唾及背後。量窄如此,恐一得為後,又要看見人彘的慘禍了!景帝聽及人彘二字,未免動心,遂踱至栗姬宮內,用言探試道:“我百年後,後宮諸姬,已得生子,汝應善為待遇,幸勿忘懷。”一面說,一面瞧著栗姬容顏,忽然改變,又紫又青,半晌不發一言。一味嫉妒,全無才具,怎能免人擠排。待了多時,仍然無語,甚且將臉兒背轉,遂致景帝忍耐不住,起身便走。甫出宮門,但聽裡面有哭罵聲,隱約有老狗二字。本想回身詰責,因恐徒勞口角,反失尊嚴,不得已忍氣而去。自是心恨栗姬,不願冊立。長公主又日來偵伺,或與景帝晤談,輒稱膠東王如何聰俊,如何孝順,景帝也以為然。並記起前時夢兆,多主吉祥,如或立為太子,必能纘承大統。此念一起,太子榮已是動搖,再加王美人格外謙和,譽滿六宮,越覺得栗姬母子,相形見絀了。

流光如駛,又是一年,大行官禮官。忽來奏請,說是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今太子母尚無位號,應即冊為皇后。景帝瞧著,不禁大怒道:“這事豈汝等所宜言?”說著,即命將大行官論罪,拘系獄中,且竟廢太子榮為臨江王。條侯周亞夫,魏其侯竇嬰,先後諫諍,皆不見從。嬰本來氣急,謝病歸隱,只周亞夫仍然在朝,尋且因丞相陶青病免,即令亞夫代任,但禮貌反不及曩時,不過援例超遷罷了。看官聽說!景帝決然廢立,是為了大行一奏,疑是栗姬暗中主使,所以動怒。其實主使的不是栗姬,卻是爭寵奪嫡的王美人。王美人已知景帝怨恨栗姬,特囑大行奏請立後,為反激計,果然景帝一怒,立廢太子,只大行官為此下獄,枉受了數旬苦楚。後來王美人替他緩頰,才得釋放,總算僥倖免刑,那栗姬從此失寵,不得再見景帝一面,深宮寂寂,長夜漫漫,叫她如何不憤,如何不病,未幾又來了一道催命符,頓將栗姬芳魂,送入冥府!看官不必細猜,便可知徹為太子,王美人為皇后,是送死栗姬的催命符呢。

惟自太子榮被廢,至膠東王徹得為太子,中間也經過兩月有餘,生出一種波折,幾乎把兩親母的秘謀,平空打斷。還虧王氏母子,生就多福,任憑他人覬覦,究竟不為所奪,仍得暗地斡鏇。看官欲知覬覦儲位的人物,就是景帝胞弟梁王武。梁王武前次入朝,景帝曾有將來傳位的戲言,被竇嬰從旁諫阻,掃興還梁。見五十三回。至七國平定,梁王武固守有功,得賜天子旌旗,出警入蹕,開拓國都睢陽城,約七十里,建築東苑方三百餘里,招延四方賓客,如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吳人枚乘嚴忌,蜀人司馬相如等,陸續趨集,侍宴東苑,稱盛一時。公孫詭更多詭計,不愧大名。常為梁王謀畫帝位,梁王倍加寵遇,任為中尉。及栗太子廢立時,梁王似預得風聞,先期入朝,靜覘內變,果然不到多日,儲君易位。梁王進謁竇太后,婉言乾請,意欲太后替他主張,訂一兄終弟及的新約,太后愛憐少子,自然樂從,遂召入景帝,再開家宴,酒過數巡,太后顧著景帝道:“我已老了,能有幾多年得生世間,他日梁王身世,所託惟兄。”景帝聞言避席,慌忙下跪道:“謹遵慈命!”太后甚喜,即命景帝起來,仍復歡宴。直至三人共醉,方罷席而散。既而景帝酒醒,自思太后所言,寓有深意,莫非因我廢去太子,即將梁王接替不成。因特召入諸大臣,與他密議所聞。太常袁盎首答道:“臣料太后意思,實欲立梁王為儲君,但臣決以為不可行!”景帝復問及不可行的理由,盎復答道:“陛下不聞宋宣公么?宋宣公見春秋時代。不立子殤公,獨立弟穆公,後來五世爭國,禍亂不絕。小不忍必亂大謀,故春秋要義,在大居正,傳子不傳弟,免得亂統。”說到此語,群臣並齊聲贊成。景帝點首稱是,遂將袁盎所說,轉白太后。太后雖然不悅,但也無詞可駁,只得罷議。梁王武不得逞謀,很是懊惱,復上書乞賜容車地,由梁國直達長樂宮。當使梁民築一甬道,彼此相接,可以隨時通車,入覲太后,這事又是一大奇議,自古罕聞。景帝將原書頒示群臣,又由袁盎首先反對,力為駁斥。景帝依言,拒復梁王,且使梁王歸國。梁王聞得兩番計策,都被袁盎打消,恨不得手刃袁盎,只因有詔遣歸,不便再留,方怏怏回國去了。

景帝遂立王美人為皇后,膠東王徹為皇太子,一個再醮的民婦,居然得入主中宮,若非福命生成,怎有這番幸遇!可見姚翁所言,確是不誣。還有小王美人息姁,亦得進位夫人,所生長子越與次子寄,已有七齡,並為景帝所愛,擬皆封王。到了景帝改元的第二年,景帝三次改元,第一次計七年,第二次計六年,第三次計三年,史稱第二次為中元年,末次為後元年。即命越王廣川,寄王膠東,尚有乘舜二幼子,後亦授封清河常山二王。可惜息姁享年不永,未及乃姊福壽,但也算是一個貴命了。話休敘煩。

且說太子榮,既失儲位,又喪生母,沒奈何辭行就國,往至江陵。江陵就是臨江國都,本是栗姬少子閼分封地,見前文。閼已夭逝,榮適被黜,遂將臨江封榮。榮到國甫及年余,因王宮不甚寬敞,特擬估工增築。宮外苦無隙地,只有太宗文皇帝廟垣,與宮相近,尚有餘地空著,可以造屋,榮不顧後慮,乘便構造。偏被他人告發,說他侵占宗廟餘地,無非投阱下石。景帝乃徵令入都。榮不得不行,就在北門外設帳祖祭,即日登程。相傳黃帝子累祖,壯年好游,致死道中,後人奉為行神。一說系共工氏子修。每遇出行,必先設祭,因此叫作祖祭。榮已祭畢,上車就道,驀聽得豁喇一聲,車軸無故自斷,不由的吃了一驚,只好改乘他車。江陵父老,因榮撫治年余,卻還仁厚愛民,故多來相送。既見榮車斷軸,料知此去不祥,相率流涕道:“我王恐不復返了!”榮別了江陵百姓,馳入都中,當有詔旨傳將出來,令榮至中尉處待質。冤冤相湊,碰著了中尉郅都,乃是著名的酷吏,綽號蒼鷹,朝臣多半側目,獨景帝說他不避權貴,特加倚任。這大約是臭味相投,別有賞心呢!句中有刺。

先是後宮中有一賈姬,色藝頗優,也邀主眷。景帝嘗帶她同游上苑,賞玩多時,賈姬意欲小便,自往廁所,突有野彘從獸欄竄出,向廁闖入。景帝瞧著,不禁著忙,恐怕賈姬受傷,急欲派人往救。郅都正為中郎將,侍駕在旁,見景帝顧視左右,面色倉皇,卻故意把頭垂下,佯作不見。景帝急不暇擇,竟拔出佩劍,自去搶救,郅都偏趨前數步,攔住景帝,伏地啟奏道:“陛下失一姬又有一姬,天下豈少美婦人?若陛下自去冒險,恐對不住宗廟太后,奈何為一婦人,不顧輕重呢!”景帝乃止,俄而野彘退出,賈姬也即出來,幸未受傷,當由景帝挈她登輦,一同還宮。適有人將郅都諫諍,入白太后,太后嘉他知義,賞賜黃金百斤。景帝亦以都為忠,加賜百金,嗣是郅都稱重朝廷。也虧賈姬不加妒忌,才得厚賜。既而濟南有一瞷氏大族,約三百餘家,橫行邑中,有司不敢過問。景帝聞知,特命郅都為濟南守,令他往治。都一到濟南,立即派兵往捕,得瞷氏首惡數人,斬首示眾,余皆股慄,不敢為非。約莫過了一年,道不拾遺,濟南大治,連鄰郡都憚他聲威,景帝乃召為中尉。

都再入國門,豐裁越峻,就是見了丞相周亞夫,亦只一揖,與他抗禮。亞夫卻也不與計較。及臨江王榮,征詣中尉,都更欲藉此申威,召至對簿,裝起一張黑鐵面孔,好似閻羅王一般。榮究竟少年,未經大獄,見著郅都這副面目,已嚇得魂膽飛揚,轉思母死弟亡,父已失愛,餘生也覺沒趣,何苦向酷吏乞憐,不若作書謝過,自殺了事。主意已定,乃旁顧府吏,欲借取紙筆一用,那知又被郅都喝阻,竟叱令皂役,把他牽回獄中。還是魏其侯竇嬰,聞悉情形,取給紙筆,榮寫就一封絕命書,托獄吏轉達景帝,一面解帶懸樑,自縊而亡。卻是可憐!獄吏報知郅都,都並不驚惶,但取榮遺書呈入。景帝覽書,卻也沒有甚么哀戚,只命將王禮殮葬,予謚曰閔,待至出葬藍田,偏有許多燕子,替他銜泥,加置冢上。途人見之,無不驚嘆,共為臨江王呼冤。小子有詩嘆道:

入都拚把一身捐,玉碎何心望瓦全?

底事蒼鷹心太狠,何如燕子尚知憐!

竇嬰聞報,代為不平,便即入奏太后。欲知太后曾否加憐,待下回詳細說明。

薄皇后為栗姬所排,無辜被廢,而王美人又伺栗姬之後,並栗太子而捽去之,天道好還,何報應之巧耶?獨怪景帝為守成令主,乃為二三婦人所播弄,無故廢后,是為不義;無端廢子,是為不慈。且王美人為再醮之婦,名節已失,亦不宜正位中宮,為天下母,君一過多矣,況至再至三平!太子榮既降為臨江王,欲求免禍,務在小心,舊有王宮,居之可也,必欲鳩工增築,致有侵及宗廟之嫌,未免自貽伊戚。但鼌錯穿廟垣而猶得無辜,臨江王侵廟地而即致加罪,誰使蒼鷹,迫諸死地?謂其非冤,不可得也。夫有栗太子之冤死,益足見景帝之忍心,蘇穎濱謂其忌刻少恩,豈過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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