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懷逆謀群奸授首 舒忠憤二子捐軀
話說天漢川屬龍樓岡之西南,相隔四百餘里。其中所產有種貓竹,枝葉根乾俱白如雪,性輕體柔,節勁枝堅。粗者可以斷為浴盤,可以刻為小艇;細者可以削為弩箭,可以刳為繩纜,其用最廣。當時,郡大夫龔吉得令,飛檄飭天漢川邑宰,令將本境內所有白竹,選擇不枯不嫩的,採取解到,藥材物料亦都齊全。武侯大喜,令熔金針魚作豆二十七石、粟四十石。
復以川草、烏汁淬之,後搗鏇蟲子子蟲漬之,再煅冷砧金片,裹斷竹筒,先入硝磺藥品,後將金粟、金豆封口,築實成炮。
大者、小者俱入巨筒之中,另加藥料築緊,共成大炮百有二十。以巨纜兼細繩聯之,約七百步系一大炮,纜上多安毒藥、銳利刃錐,炮口各有羊腸自燃火。巨纜中間密安蛇絲炮——蛇絲炮者,如毒蛇放絲攔路,有物觸絲,蛇隨奔炸——令炮上多絲,有怪觸著,炮隨追轟也。
各事齊全,乃結大筏載炮,用纜系泊於上流。先將金葉竹車輪夾引首纜,自上放下,入於漩渦,片時,長纜大炮盡沒。
然後將細繩掣抽——這細繩系發自燃火的機括,白尾纜入首炮筏上,掣抽得緊,通身機括帶動。須臾時候,轟然震動岩谷,如地塌山崩,隨後,響聲紛紛不絕。只見紅水反湧出來,翻作紅濤。武侯道:“民患雖除,此族種類皆絕。無德感化,而惟以力戕之,與不教而殺何殊?”
嘆息多時,將龔吉及各項人員俱上功績簿。
次日起程還朝。到伏流出口地方,有邑宰程善稟道:“昨日午刻有車輪自水底泛出,沉浮不定。忽聞地中轟聲大作,紅水溢涌,隨後流出無數奇形異狀的怪物,至今仍未淌荊現在俱令水手撈乾。灘上猶有數十已成人形者,請君侯驗之!”
武侯道:“既已誅絕,不必看矣。”
程善道:“其成人形的怪物,身上各帶有竹筒一兩個不等。”
武侯道:“乃受蛇絲炮傷也。此怪為遊絲所繞,掣絲即遭炮傷,所以浮出仍帶著空炮筒也。”
龔吉問道:“願聞其略。”
武侯道:“巨細炮子,俱用鏇蟲子子蟲漬過,發則鏇竄橫縱上下,用時水冷方定。金粟、金豆系金針魚造成,其性浮而善鑽,走竄之時,不得血肉不止。計每里有大炮,大炮炸而小炮散。發即有炮子數斗,布散追襲在伏流內,安有逃者?其炮炭系用橄欖燒灰研合,水族著之盡浮,況著炮子傷者,藥性入肉,散走通身,焉有不淌出者?”
龔吉拜服道:“君侯博物入微,自應水怪絕滅。”
武侯道:“峽內諸郡百姓,久為水患所苦,大夫如知有便民、不便民事件,毋論大小,俱可飛奏,毋忽!”
龔吉領命,送到郡界,武侯道:“大夫勞矣,回郡治理民事罷。”
龔吉等遵命,不送。
武侯過慕丹郡,便越教授山回都。四日已到黃雲城。朝內只道武侯在龍樓岡治水怪,不知已經辦清。島主聞得,立刻降陛出午朝門來。武侯仰見,慌忙俯伏。島主趨前扶起,攜手道:“勞先生三年跋涉,奠安萬民,寡人無從酬報。自後切勿再行此禮。”
武侯道:“禮者,君臣之定分,豈可違失!成功乃主上之洪福,臣下焉敢貪天以為己力!”
上殿賜坐,問水怪誅剿始末,武侯節略覆奏。島主大喜。又將引、舒二大夫因河工已成、遁跡林泉的話奏明。島主嘆息,命召其子世襲,亦無知所往者。
武侯退出,往西府弔喪,住於柩側守靈。次日仍然不歸,西青弟兄再三遜辭,方回駙馬府。鎮國公主領著墨珠接至中堂見禮,又有宮娥四人領著一個童子,抱著二個嬰孩。鎮國公主使墨珠拜見父親,宮娥扶過童子拜見伯父。鎮國公主道:“這火珠是君侯見過的,這冰珠、曙珠系公主隨後所養。”
武侯笑道:“可喜,可喜!子郵膝下,珠樹三株矣。安國夫人何在?”
鎮國公主道:“前因金將軍接連文書報病,妾偕之華奏明,之華帶著青珠同上所賜內監四名,率家將等往雙龍看視,已半月矣。”
正說話間,廣望君來到。禮畢,武侯問道:“聞賢弟前往雙龍,視金將軍政令得中,病亦漸愈,後往天印,方樓治理若何?”
廣望君道:“天印民情悍詐,何將軍先時過寬,後又太嚴,致民思亂。主上因何老將軍作古,欲調何將軍回國。弟到彼巡視安排粗定,今欲奏明主上,天印無人可以替肩,欲同公主前往坐鎮,不卜兄意以為如何?”
武侯道:“天印地險,得其人,則為國家蕃籬之蔽,失其人,則啟南面腹心之憂。坐鎮而以德比之,極為善策。”
廣望君道:“不但此也,治農講武,兵精糧足,有出圍之機,則揚帆直上,勝似在此,多不便也。”
武侯點頭,同入洗塵筵宴,互相商詢,二更方散。
次早,同車入朝,廣望君將欲往天印坐鎮奏上,島主道:“天印系駙馬所取土地,封定永傳子孫,正當歸國治理。寡人雖愛公主,亦不能強留。惟鄰近諸島,駙馬撫之,國家無南顧憂,駙馬之功也。”
又謂武侯道:“前因雙龍金墉病重,安國公主雖去,寡人仍未放心。先生亦可掣家前往。疑難諸務,寡人差使詢問。如有大事,先生須枉駕來都。”
武侯道:“臣謹遵慈諭。”
島主開筵,命滿朝文武陪宴,又命取鎮國庫內異寶,各賜十件。二人謝恩出朝,收拾動身。非霞公主、鎮國公主入宮拜辭,島主、廉妃留宴餞行。因系喜事,各含淚別不提。
再說安國公主到得雙龍,金墉先接文書,備知武侯治水,安國公主前來,乃囑夫人張氏於城外迎接。安國公主與金夫人見過禮,同進署看玻時金墉已遷移於外室,患的系半身硬強如冰、半身軟癱如火的症候。見安國公主到,告道:“公主遠降,末將不能全禮,敢祈寬宥!”
安國公主道:“將軍為國勤勞,致得異症,愚夫婦聞之,晝夜不安。請靜攝無勞。”
金墉囑張夫人捧過印劍及各件交代,安國公主道:“不可。軍國之事,吾暫為料理,凡姓名、職銜,仍系用將軍的。此來原因聞知病勢緊急,今若居然辦理國事,係為他時婦女臨朝口實,斷不可行。”
金墉喜道:“名實相符,悉聽尊便。”
安國公主當時將陳事查閱。次日,凡積下各件及鄰近封之文書,盡行開發清楚,批准、批駁,無不中節,中外駭然。暇時仍同張夫人看金墉,奈病勢有加無減,甚為嘆息。
到二十五日上,武侯已到,張夫人命子金躍迎接。武侯聞知金墉沉重,疾趨入視。來到床前,金墉已不能語。武侯垂淚道:“將軍積勞成痼,得此不治之症,情殊可慘。將軍之子躍哥,不佞撫之;少女蓉娥,為不侯長子青珠妻之。後事可以無慮。”
說罷,金墉雙目緊閉。武侯並張夫人等痛哭,治喪送葬俱依金墉遺囑從儉。武侯治國,悉依成規,不在話下。
卻說廣望君到天印,去法之過甚者,其餘稍為更改。興教化,取材幹,以求實濟。三處自此官清吏肅,邊廷無事。武侯、廣望君每歲回朝,國中大事皆其決斷。水湖、蔣羹俱已病故,獨孤信天為政專以寬惠為事。島主因輔公雖有數子,世子始生太孫,大赦國內。胡爾仁等俱加恩革職辦事。鎮國公主又生一子,島主賜方珠一顆,因名方珠。
光陰冉冉,歲月如馳,人平政和,無事可記。不覺青珠長成,已系二十三歲,金蓉娥已系二十歲,選吉完姻。島主命西青長女許字火珠,次女許字墨珠,俱於黃雲城駙馬府中成親,後再各迎歸國。四處物阜民安,只有北邊烏風島等處互相爭奪。島主加升鐵柱為北部總管,以備不虞,亦屬寧靜。惟胡爾仁、衛國、石可信、施博愛等,俱系余、廉門下。余大忠雖得奇症,不省機密,廉勇卻依然無恙。胡爾仁等饋送殷懃,廉勇為之邀譽表揚,漸復舊職。奈生性不改,遇事貪婪,有貨惡罪可生,無貨清白可死,所在怨聲騰沸,風化頓殊。
再說大忠生魂自被馬面負去,凡遇男婦、禽獸、蟲介、鱗裸受苦,馬面即將大忠生魂捺入人畜、禽獸、蟲介、鱗裸體內代受。凡切、剁、鑽、剝,斧、據、錘、鑿,煎、熬、烹、炙,酸、鹹、苦、辣,以及雌雄牝牡、生刑死法無不受來,追悔無門。如此多年,大數將盡,始還原殼,回醒轉來,歷歷在心,惱恨之至。依然與群小狼狽盤結,奸黨復熾。獨孤信天欲去之而不能,屢乞骸骨,島主不允。太子聞知,時常令左右訪問事情。石可信得了此信,通知眾人,備相驚恐,密謀傾太子而立輔公。當下,衛國道:“公昔參吾等,今若立之,安保無虞?”
石可信道:“昔日之事,乃駱燾所為,輔公出名而已。後駱燾採藥不返,非為虎豹所食,則傾跌巔岩絕壑中死耳。今以數千里山川奉輔公,他難道反與吾等為仇么?”
胡爾仁道:“有廢必有立,不以輔公為主,安能廢世子乎?此刻權濟目前之急,後事到彼時再作道理。”
衛國道:“據我意思,諸公所謀皆淺。
如余大夫疾病二十餘載而今忽愈,丰標如昔,謀略更深,豈非神佑!這般品貌,難道不可南面?我們數人豈不可作卿作相,封公封侯?莫若湊千秋節遠近大臣集住。之時,各將家甲暗聚,國舅把定內營,小子全起外營兵馬,一鼓而盡擒之,省得受這班人的瘟氣。”
余大忠驚訝道:“是何言哉!如今不過為避禍並將來富貴長保之計,奈何造此赤族之謀?就系各處鹹聚,莫言諸人有備,即盡殲絕,其居攝之人豈是善類?傳檄討罪,我等才力誰能御之?豈非弄巧反拙乎?此刻惟有立輔公為主,然後徐徐鏟削異己者,彼時再看勢局而圖耳。”
施博愛道:“所慮誠是,然家甲亦應備齊,既可以防不測,而廢立亦須兵威。”
胡爾仁道:“施大夫所見極當。我們各回去辦理可也。”
眾人分散不題。
且說如何名為千秋節?乃係宜高七十五年三月十八日系島主百歲壽誕。上代島主不過八十、九十便為上壽,今主以壽至百歲,精神猶然健旺。大臣共議於壽誕之日,通國四鎮、兩關、四十八隘、二十四州、七十二郡諸大夫,以及邑宰,並鐵圍、雙龍、天印,俱來朝賀,共慶千秋。島主以隘、州、郡、邑不可離守,其餘依議,以樊勇、西青充千秋正副使。樊勇令百官有司各分職事,及發咨文、檄文於諸處,到三月初旬,本國各處大夫俱已到齊。輔公同黃雁帶著平大夫無累長子平絡駱大夫燾幼子守義續到。武侯使青珠監國,同鎮國、安國帶墨珠、方珠,廣望君使火珠監國,同公主帶著木珠、曙珠,陸續俱到。各島或主或臣,亦紛紛而來。進獻土產、珍貝,好不熱鬧。
按下別的不提,單表駱守義、平絡二人,自幼練就渾自武藝,矯捷非常,情同骨肉,分班輪侍輔公。駱守義卻系施博愛的姨甥,余大忠使博愛招之,以探輔公信息。駱守義雖知博愛奸邪,然系母黨姻戚,情難拒絕,乃與平絡商量。平絡道:“兄去須小心在意,無關緊要的話便說不妨,更須窺探彼等心路。”
守義道:“謹領兄命!”
即到施博愛家來。和柔謙謹,語言愜洽,博愛視為易與。約次日賞瓊花,乃引入余大忠之室,談笑相投,便訂生死之交。守義假意依允,大忠乃令諸心腹相敘盤桓,始將圖謀廢立事體通知。守義道:“守義侍輔公原系營求,輔公尊則守義榮。有所差使,敢不竭力!”
大忠等甚悅。
守義道:“須先用箋列名上輔公,將來方好論敘甲乙。”
眾人道:“須得如此,日後冒功者始無置喙之處。”
乃將同事諸人在國在邊者共二百四十列名寫就,交守義轉上輔公。
守義告別回來,將原委說清,呈上名箋,輔公看罷,即欲入奏。黃雁道:“莫若先行拘著這班邪臣,後奏主上,彼等始無所施其伎倆。”
平絡道:“守義設詞誘之,彼等奔趨不暇矣。”
黃雁道:“其中庸庸碌碌,非出情願,而所挾使者不少,只須將現在最黠者聚而去之。”
守義會意,復到施博愛家向余大忠等道:“公見箋上諸君甚喜,欲卜吉開筵,但因人眾,難以辨認,須將眾位分作三等,此時未到者勿論,凡忠智者、誠心者為上等,材幹輔助者為次等,心志愛戴而才能平庸者為三等。——其第三等不必開入,只將上等、次等分為兩箋開上,以便召宴次第認識也。”
施博愛點頭道:“所見極是。吾等公議甄別。”
乃互相斟酌,頭等開出三十三人,二等開出六十九人,其餘三等不開。駱守義捧回,輔公展看,居首就是余大忠、廉勇、施博愛、衛國諸人。大怒道:“國家倚為心膂,而俱思首亂,其罪何可勝誅?”
再看次箋,懼是一般武臣及諸人子弟。乃將兩箋交黃雁看道:“次箋亦可勿論,三十三人,可於十七日召宴拘住,使十八日不得發作,後乃辯理。然此事非細奏上不可,但恐倒泄機關,亦須密稟世子。”
黃雁道:“明公斟酌。”
輔公帶箋到東宮,細將緣由聲明。世子道:“人臣無將,只預防之,使不為害,待過千秋節後再為參奏。”
輔公領命辭回,與黃雁說,答道:“廉勇現掌禁軍,衛國督理京營。二人十七日必不得來,如狼狽為奸,深為可慮。須與獨孤密議之。”
輔公道:“何不與武侯、廣望君謀之?”
黃雁道:“觀二公素以遠客有侍,不肯預嫌疑事體,只須與獨孤商之足矣。”
輔公乃上帷車,到庶長府面會。獨孤庶長迎入書台,禮畢問道:“前日枉駕,因事繁劇,尚未踵府,今又光臨,定有以下教也。”
輔公道:“千秋聖節,庶長備事機宜妥當,但萬方鹹集,賢愚不等,未知如何防備?”
獨孤庶長道:“公所慮誠是,緣恐衛大人不諳軍旅,適已奏調樊理矣。”
輔公道:“內營若何?”
獨孤庶長遣:“內軍已選調出二千五百,協外營騎兵於各處游巡,所剩五百名,廉勇營領,可無虞也。”
輔公喜道:“庶長可謂無微不照矣。”
乃辭回,備宴,請武侯、廣望君暨三公主及諸世子,十五日燕會。
至期,諸人齊到公府,敘過溫寒,互相尊敬。宴畢,邀入質苑賞玩青蓮。輔公陪武侯、廣望君散步。輔公道:“千秋節會,各方畢聚,其中恐有不測。”
武侯道:“日前,獨孤庶長訪國內將才,不佞言樊理持己忠勇,治軍嚴仁;佘佑臨難不避,遇事能斷;苟學禮應變合宜,視軍如子,皆可使用。後聞已調樊理領外營,又分內營為游軍,使佘佑領之,似可無憂矣。”
輔公點頭稱善。由蓮榭轉入秋容圃,恰好平絡、駱守義侍立芙蓉廳前,輔公呼來拜見。武侯問清,知系平、駱二大夫之子,俱磊落不群,欣然與廣望君受其半禮,呼墨珠等前來,以通家兄弟禮見。二人謙讓再三,始依命同拜。
午宴於素心園,命撤一席於紫桂亭,令墨珠等同飲。六人年少賢能,互相敬愛,然不敢暢意。酒過三巡,同入苑內,謝宴侍席。輔公令平、駱為換劍、跨脊、板角之戲。換劍者,以劍百樣飛擊,互相承接替換;板角者,以兩指捻椽相逐,移到戧角,或單手順攀,或獨足倒掛,行周四方;跨脊者,自此角躍跨中脊而至彼角。當下,二人遵命,跨於角上,飛劍相還,其疾如風,目不暇瞬。換劍之後,復行跨脊、板角不題。當日盡歡而散。
卻說十六日,余大忠等各集家甲,俱已整齊,共五千餘副。諸人皆在大忠府內,只見衛國勃然而入道:“事都反了。昨日樊理奉調幫辦,今早我入營去,眾將稟參,視諸心腹不見在內,問軍政司,云:‘昨晚奉樊爺將令出差去了。首領將官都是樊爺入營揀閱時所定甲乙,今晨補授的。’我問樊理何不相商,盡行變亂?他言:‘諒能使任,整飭營伍之常。千秋節後,仍使各復舊職。’而今是去一臂增一敵,叫我氣也不氣?”
大眾聞言失驚。施博愛道:“事已至此,只好各散家甲,以滅其跡。待後有機可乘,再為圖謀。”
石可信道:“樊理如此安排,眾恃之不恐,我等乘其無備而襲擄之,入劫主上,解去樊理兵權,然後盡殲之,亦奇道也。”
大忠道:“不可。三個公主時刻皆在宮中,廉國舅平素懦弱。昨日聞公主請主上將四珠權授內廷門尉,聞四子智勇非凡,各家家甲那能濟事?須依施大夫之意為妥。”
正商議間,只見駱守義捧進召宴的令旨,召三十三人十七日赴府筵宴。諸人大喜,復皺眉將內外營更變的事細細告訴,並言十七日俱須各辦職事,不能領宴。守義道:“輔公急欲識諸君之面,十七日如實不能,請改於十八日,待千秋宴散後,同往公府如何?”
諸人喜道:“如此斡鏇,大費台心。”
衛國道:“十八日宴事畢後,諸臣同來拜賜,今日各回辦事罷。”
眾人齊聲稱善,分散。
十八日清晨,島主先受國內公侯諸臣朝賀,惟至武侯,出位答禮,武侯堅辭。島主道:“先生師也,又於國家有內定外攘之勛,豈可無所區別!”
廣望君道:“雖有微勞,分可不紊。況今又忝名駙馬乎?”
島主乃答半禮。後系浮金使臣畢立並各島洲沙嶼之主賀畢,賜宴。宴畢,島主命開砂精藏,以答賀禮。浮金二十石,各島洲沙嶼,視其人民眾寡,五石、四石、三石、二石、一石不等,以備玉砂缺產濟荒。這砂精一石抵玉砂百石之用,乃玉砂多年消結而成者。各處得此砂精以為至寶,無不歡悅。島主復以各洲島沙嶼途遙難得之貨頒賜,以答所貢獻土儀。各處領得歸館,收拾回去不題。
再說駱守義當日回府,將改期並各事盡行稟上,輔公道:“邪謀既阻,何必更召?”
守義道:“聞外國各島洲沙嶼歸期俱系十八日,本國各郡邑系十九日,吾主與雙龍、天印系二十日,緣恐軍營只顧防外人,不知有內事。恐十八日島嶼俱去,營內懈怠,諸邪突然而起,事未可量。故臣擅以十八日為之請也。”
平絡道:“十八日亦只免得一天耳。吾公回鎮,樊理兵權仍歸衛國,事猶可憂。”
黃雁道:“無妨。吾前日代諸邪推算,氣數將絕,不能為害。既已有改期之約,一宴亦無傷於事體?”
輔公依允。
平絡退下,私與守義商量道:“誘到群奸,何不明證其罪而盡誅之?”
守義道:“國家臣子,非主上命,誰敢擅專?”
平絡道:“行權安國,何所不可?”
守義道:“三十餘人,非皆柔弱之徒,豈可泛視!吾兄勿多事也。”
平絡見守義不肯依允,乃通夜籌思。次日訪到醫副施吉家內,施吉乃博濟之子。平絡用彩貝購得奇香,密藏腰內。到千秋宴散,群奸同來府內,只有廉勇監押收點寶貝入藏,羈在朝中。當下賜宴,輔公問問各事情形,諸人傾心對答。平絡見筵將畢,乃用蒜塞鼻,將香焚燃捧出,周圍鏇轉,濃煙散漫。余大忠等暨侍席諸人嗅著即不能動撢。平絡仍將余香置插門上,然後掣劍出匣,跪於輔公前稟道:“臣世受深思,原不欲殺身報國,奈奸勢盛熾,萬難容忍。今臣身喪而奸除,儲安國定,余願足矣。”
輔公張目要說也說不出來,看他將各席奸臣挨排斬荊只見駱守義同數人入門,著煙即倒。平絡收劍,奔至獨孤庶長門前,闖入求見。獨孤庶長出廳,平絡跪下,逐細稟明,獨孤庶長又驚又喜,方欲細問,只見平絡起來,向南拜了八拜,口稱:“叩謝天地君親師之恩!”
復掣劍自刎,家人救之不及。
獨孤庶長慌上車到府,命用醋灑入,將香澆息,其煙俱伏,見門內地上睡得五人,堂上呆坐著輔公,階上階下倒著數十人。再點殺死者共三十二名。取香審視,知系醫副施吉所制,帶著入朝啟奏。島主大怒,立拿施吉下法司研審,命各家自行收殮。
時廉勇在旁,自幸未曾與宴,逃得性命。疑係輔公所謀。
便乘間諷道:“輔公前日參奏諸臣,主上未曾依允,今卻一網打盡矣。”
島主益怒,命同下法司嚴問。獨孤庶長奏道:“輔公此刻尚如醉如痴,且待甦醒便得明白。可無庸下法司。”
乃命少尉辛坪同安太醫往視。太醫道:“此中蒙汗香毒也,解以發表麻黃湯,不能入口,復用皂角刺囔,始得下喉。”
半個時辰,諸人雖滿身流液,仍然如痴。太醫道:“此蒙汗香內加有鬼饅頭與麝香也。”
又用獨甘湯飲之,令蓋絮而臥。三炷香時,各有嘆息之聲。揭輔公被看時,汗出如墨。太醫吩咐道:“輔公毒氣雖除,元氣太弱,須調養數日,方可出戶。諸人受毒輕且伏於地,其汗止於微青。”
辛坪揭絮視之,果然皆坐起矣。
乃帶駱守義等同安太醫回奏。時武侯、廣望君同文武各官都在朝內。駱守義俯伏三呼,於懷內取出名箋,並將施博愛招他見余大忠起,到賜宴計備非常止,並無謀誅奸黨之事,此實平絡一人私意,節次奏明。島主不信。太子上朝,將輔公請參奏奸臣逐細奏上,島主怒仍未解。駱守義立起身來,叱廉勇道:“賊臣謀危社稷,仍敢立於朝上么?”
廉勇惘然。西青奏道:“廉勇亦在三十三人箋內,請下法司。”
島主未允。駱守義俯伏奏道:“平絡實與臣謀,臣當止之。絡疾邪深,故捨身誅邪以安國。今主上不信,疑及無辜,臣請盡命以明輔公實在不知。”
奏畢起來,向盤龍石柱撞去,琉璃瓦俱震動,復向礎石撞去,礎碎,腦漿進出,依然躍起,立挺殿前。島主變色道:“可惜!不終朝,失二烈士。”
午門將軍奏道:“有老人自稱黃雁,在外請死,以明輔公之心。”
島主道:“請黃先生速回,寡人不疑矣。”
顧廉勇道:“看如此情形,豈能庇爾,不使平、駱瞑目?”
廉勇依然俯伏懇求,獨孤庶長使少尉押往法司勘問,駱守義屍首始撲於地。島主嘆息退朝。
且說廉勇到法司時,見堂上有中大夫詹棘,素稱骨鯁,島主所信;又見醫副施吉已經身斃,駭得魂消魄散,昏暈倒地。
用薑湯灌下,詹棘令收禁調養兩日再問。當下,余氏著急,入宮求援。廉妃正色道:“向來,汝等皆說太子不能承守社稷,我只道系真的。近日主上屢次召問,事端理義明析,實社稷他日之賢主,幾為汝等所誤,受萬代惡名。今日他們罪戾皆由自取,我不能為私而廢國法也。嗣後,汝非宣召,不得擅自入宮,可速退去!”
余氏慚泣流涕回家。
至第三日,廉勇已經平復。詹棘提取訊問,廉勇將受賄交結等事逐件供出:“作亂之謀,實不與知。”
詹棘道:“作亂奸謀,姑不深加究詰,但薦引諸邪復職,皆由於汝,其罪實比諸邪更甚。”
廉勇俯首無辭。詹棘帶著上朝覆奏,島主道:“不與邪謀,加恩從寬革職。”
詹棘奏道:“眾奸之惡,非復職何由得肆?非廉勇貪婪,眾職何由得復?如輔公為若輩所搖動,前日已血染宮庭矣!”
島主道:“罪固在不赦,但其先世有功於國。往年廉潔遭雷擊死,除廉勇再無別叮加恩,著連家竄往赤沙洲為民。”
詹棘道:“三十二犯雖已身死,然不足以蔽其辜。應請悉籍沒。”
島主準奏,命樊理督各校尉分道籍沒三十二家。
方欲退朝,只見輔公負斧膝行,伏于丹墀之下,奏道:“臣無狀,致左右大逆,殺戮朝臣,該犯雖自誅死,臣罪實無可逃,請恩速正典刑,以為炯戒。”
島主命廷臣議奏。中大夫水平奏道:“家人犯法,坐於主人,況誘殺大臣數十乎?若謂實不知情,此筵誰所設也?若謂奸臣誤國,何不奏明以正典刑,乃以詭詐聚殲,使他日有怨謀殺者,皆得以藉口也。——輔公之罪,似難曲宥。”
中大夫蔣鳴奏道:“水大夫所奏,乃常論也。平絡之義憤殺身為國,輔公實不知情。駱守義廷諍撞死,尚不足信乎?應請免議。”
只見世子趨入奏道:“諸臣蒙蔽無狀,莫能屈指。輔公若非平素賢明,今日國家已不知是何形狀!貴戚之卿為社稷尚易君位,何況誅奸乎?即輔公實有此謀,亦分內所當為,不僅免罪,仍應厚賜,以為後世忠於為國者勸。”
島主意方釋然,問道:“據汝是何辦法?”
世子奏道:“輔公受鎮守鐵圍,今請使傳子孫百代不改。”
輔公奏道:“此異賞加於大犯也,壞法啟奸,莫此為甚!”
島主正欲開言,只見樊理復命道:“諸犯賄積浩繁,俱有簿籍記載。今將各犯簿籍先行進上,余者待各校尉另查另開,以便核對。”
島主命取簿進覽。樊理出朝,帶軍健挑入,共五十三石。島主命取一冊閱覽,樊理隨手取冊捧上,卻系石可信收國外送禮記。島主取道:“石可信素常廉貧寡交,國外有何禮收?”
揭開看時,俱系各沙島、沙嶼所饋,石可信親筆登記。勃然大怒,令樊理道:“可帶五百禁兵,先將石可信家資輦來。”
樊理領命而去。島主命輔公道:“汝可平身。只看廉貧之臣贓賄狼藉若此,其它可知。今將新境封汝,世世相傳,永為國家屏障。”
輔公辭道:“臣罪重如山,焉有廢國法而受隆恩之理?臣死不敢受!”
太子奏道:“輔公堅執常理,臣有調停之法,請削公公爵,以全其情;封其子,以志其謙讓正直之德。”
島主喜道:“如此,吾兒不必再辭。”
輔公道:“凡奸臣賊國,皆指正人行權事端以為口實,如篡奪者稱引伊、霍是也。今有罪不誅,而反加殊賞,是啟後世邪佞之口也。”
太子道:“凡事真者自真,偽者自偽。公終堅辭,辜負平、駱矣。二子之忠烈,亘古所稀,仍應請贈,以顯其功,而寒奸宄之膽。”
輔公仍欲奏辭,只見樊理已將石可信家細軟抄來覆奏,搬入堆積,充滿廊廡。島主大怒道:“有臣如此寡人之過也!且將各犯家資查清,造冊並呈,再行定奪。”
說罷,帶怒退朝。
樊理分抄五日,方才查清。又三日,方匯齊,造冊進呈。
島主見各犯少者有巨萬之資,最多者系余大忠,足有億萬,其餘千萬、百萬不等。及庫中所無之寶,不一而足。不勝憤怒道:“此皆寡人所親信之臣,謂其不欺為柱石者也!而皆若是之貪墨,則枉法殃民,陷害忠良,舉薦邪曲,顛倒是非,殘傷命脈不知其幾矣!應將關榷永裁,免地丁十年之徵,撤樂減膳期月,以謝百姓。”
命西大夫頒行國內。留武侯、廣望君緩行,商量國政。封贈平絡為勇烈侯、駱守義為忠烈侯,合建廟宇於東門內,功竣之日,著太子往奠。令即合葬於白虎嶺頭,中大夫以下送葬修祭。命冊輔公長子世為新境之主,不得推辭。輔公無法,只得謝恩。
考功大夫曾省奏道:“犯官衛國沒人房屋,坐落東門內左邊,門樓高大,廳堂宏敞,可否用之改造雙烈廟,以速成功而免糜費?”
島主依允。司刑大夫子車若水奏道:“按諸逆臣之罪,一死猶不足以蔽其辜,應請暴屍揭示。”
島主道:“其身已誅,家室籍沒,妻子為奴,從寬加恩,免其梟暴。”
諸臣遵命。
三旬之間,一切倉庫虧空,盤查清楚,文武升遷降調俱已停當,只見武侯同二公主、墨珠、方珠朝見辭歸。島主起身,扶起武侯、二公主,墨珠、方珠三呼畢,賜武侯、公主坐。武侯奏道:“前因國事未定,逾期辭謝。昨接到青珠稟啟,常有寇船侵擾邊境,百姓各受其害。今謹謝恩,回雙龍看視。”
島主笑道:“前接鐵柱表章,奏稱北寇犯邊,已調武備、雍伸往助。昨接邊報,鐵柱斬將焚舟,連勝數陣,日內諒平靖矣。”
武侯奏道:“鐵柱不勝,猶可無虞;連勝數陣,恐中敵人詭計。請速選將添兵往助,始免遺誤。”
獨孤庶長道:“所慮甚是。北邊沙島蓄謀已久,交結甚多,亦系強敵。況自余大忠等誅後,其黨紛紛潛逃,必往合謀相濟。而今應分屯三處,以備非常。”
島主道:“用何人為將?屯哪三處?”
獨孤庶長道:“各邊城塞先已行文,嚴飭謹備矣。仍請用苟學禮將兵五萬,屯北山關接鐵柱;佘佑將兵三萬電修翎郡;青珠將雙龍兵三萬,屯本島之西尾山,相機進剿;再令冰珠、曙珠各領騎兵五千往北巡警。請留韓駙馬於國中調度軍務。”
島主依奏,與武侯道:“先生與二公主、墨珠、方珠回國,東邊之事足辦矣。觀庶長措置,北寇似可盡絕。”
武侯道:“不備不虞,不可以師。以有備為恃,亦不可以師。願主上以此諭諸將。毋論寇之絕不絕也。”
廣望君奏道:“兵革不用已二十餘載,雖依然訓練,但多事飾觀,於實濟有限。應飭諸將,勤教習,選擇精壯,各成其材,以收指臂之效。”
島主稱善,命將大將軍印劍,令下大夫西白送入駙馬府。
武侯、廣望君回來,墨珠立刻治理歸裝。二公主自宮中辭別廉妃回府道:“適間聞報鐵將軍又勝匪寇。”
武侯蹙眉與廣望君道:“鐵柱必敗,可令苟學禮速往。吾就此分手。”
廣望君道:“前飭火珠監造戰艦,據稟將到。請以百艘護送。”
武侯道:“不須。昨接青珠稟啟,雲使金躍將船三百號分屯螺螄、獨拳、玉溝三島為犄角,此去可以無憂。”
廣望君、公主餞行,三公主依依不捨,四珠亦戀戀難離。
忽有下大夫獨孤中立請見,武侯、廣望君起身出迎。獨孤中立道:“中立父親適接密報言,鐵將軍乘勝追寇中埋伏計,受困於盤蛇島,特命中立告知。”
廣望君道:“盤蛇島入易而出難,行糧無多,鐵柱必死。煩覆庶長,今日即令冰珠、曙珠先行巡警,苟學禮等明日起程。並飛飭東北各邊城塞,如有寇到,守備勿戰。”
武侯道:“仆今回雙龍,告別欠禮,多煩致意。”
中立道:“父親不知君侯發駕,未來候送,晚生應侍升車。”
武侯道:“軍事倥傯,請回府辦事罷。”
中立告退。方珠稟道:“行李車馬齊備。”
武侯乃同二公主,與廣望君、非霞公主作別登車。
第三日黃昏,到滋榮關,副將鐵石迎接。武侯問北寇訊息,鐵石垂淚道:“適接飛報,鐵柱已經盡節於盤蛇島,全軍覆沒。”
武侯道:“昨日可曾有兵出關?”
鐵石道:“昨日辰刻,有年少將官名韓曙珠、韓冰珠各帶騎兵五千,俱持符驗明,當經放出。”
武侯道:“關上共有多少兵士?”
鐵石道:“現在有兵三千,連各隘口並瞭望土堡共有八千。”
武侯道:“鐵將軍既沒,寇兵必乘勢而來,此關雖為總會之地,然抱守險要,進退便宜,莫若青牛山。將軍可速就近抽兵三千,我速命方珠相助,前往據守,擇便邀擊,使其勢不得相連。此關可令副將留守,即便奏聞。”
鐵石道:“有宿將郗瓏、游光閒散在家,可否令同前去?”
武侯道:“甚善,可並奏明。待後兵到,留下三千補足”
鐵石遵命,修表奏上。令副將白瑩守關,自抽兵同方珠、郗瓏,游光往守青牛山。
武侯次早離關取路,晚到丹鼎城,守大夫盧騮接迎入城,稟道:“雙龍有將官在此伺候五日了。”
武侯命人,乃係上尉田潤,前來參見道:“奉監國軍令,使末將同韓在、雲垂、小豹領兵船迎接。末將在此,韓在在新岸,雲垂在陰樞洋,小豹在船,泊新岸洋。今君侯路出於此,末將使騎飛會二處,速回新岸。”
武侯點頭。再問盧騮道:“此處可聞寇信?”
盧騮道:“近日頗多北邊百姓投奔城內。據云沿邊受寇侵掠,死者頗多,惟棄家逃者得免。”
武侯嗟嘆,當夜無話。
次早出城,往新岸進發。中時已到,船亦放來。韓在禮畢,武侯等上船,小豹並眾將參見,盧騮回城。順風拽篷,開行十餘里,忽見後面兵船數百號揚帆追來,卻不系浮石旗號,斗樓了兵報上。武侯令道:“且差快船迎去查問。”
小豹跳上八翼舴艋,飛棹過去。那邊也有滿篷駛來,問道:“前面系何處的船?”
小豹道:“系丹鼎城號船。你們系那裡的?”
來將道:“系天印的。奉監國令,差將官何曙,何同心,領戰船二百號、水兵六千,前來聽令。”
小豹道:“將停泊何處?”
來將道:“已有申文,請廣望君鈞命。而今停?白新岸。”
小豹道:“新岸恐寇將到。不如且泊丹鼎港口罷。”
來將道:“將令不敢違。你們後面船往何處去?”
小豹道:“往雙龍進發。”
來將道:“如此甚好,有書一封,系監國拜請上國武侯安的,可煩帶去。”
小豹道:“武侯現在舟中,何不取書前來面呈?”
那將大喜,返棹而去,取了書同何同心返來。小豹見過禮,正欲舉帆,忽聽後面喊道:“有緊報,煩請前船暫停。”
小豹看時,卻是丹鼎港快船飛也似趕來。小豹乃揚帆向前,須臾到大船上稟明,領何同心上船參見,將書呈上——乃係火珠請安,兼候青珠弟兄的書。看畢,即令何同心回船,與小豹往泊於玉溝島聽調。
二將去了,快船亦到。報子進艙叩稟道:“鐵將軍死節,北寇十餘萬,劫掠沿邊一帶地方,擄百姓以為兵,饑民附之,告以國內虛實,所向無前。北方十餘郡遭害最酷。”
武侯驚道:“何遽猖獗至此!再去探聽,記功領賞。”
正是:蒞民守令如賢德,耗國豺狼怎猖獗!
未知寇勢究竟若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