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集·卷十五
修城柵
後周韋孝寬在汾州,屬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孝寬深患之。而地入於齊,無方誅剪。欲當要處,置一大城,乃於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岳監築之。岳色懼,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既去晉州四百餘里,一日創守,二日偽境始知。設令晉州徵兵,二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三日不到。我之城隍,足得辨矣。”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南首,疑有大軍,乃停留不進。其夜,又令汾州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築克就,卒如其言。
劉昌為四鎮北庭涇源節度營田使,躬率士眾,力耕三年,軍食豐羨,復築連雲堡。受詔築城平涼,以扼彈箏峽口。昌命徒庀事,旬余而畢。又於平涼西,別築胡谷堡,名曰彰信。平涼當四會之沖,居北地之要,分兵援城,遏其要衝。築神威軍於青海中龍駒島,名神龍城。吐蕃屏跡,不敢近青海。
范希朝為振武節度使,有党項、室韋交居川阜,凌犯為盜,日入慝作,謂之刮城門。居人懼駭,鮮有寧日。希朝於要害處置堡柵。斥堠嚴密,人遂獲安。異蕃雖鼠竊狗盜,必殺無赦。戎虜憚之曰:“有張光晟苦我久矣。”聞是,乃更姓名而來。其見畏如此。
貞元中,楊朝晟奏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請城其地以備之。詔問所須幾何?朝晟奏曰:“臣部下兵自可集事,不煩外助。”復問前築鹽州凡興師七萬,今何其易也?朝晟曰:“鹽州之役,諸軍蕃戎盡知之。今臣境邊虜,若大興兵,即戎蕃來寇,寇則戰,戰則無暇城矣。今請密發軍士,不十日至塞下,未三旬而功畢。蕃人始知,已無奈何。”上從之。已事軍還,吐蕃始來,數日退。
張仁願為朔方軍總管。先是,朔方軍北至突厥,以河為界。河北岸有拂雲神祠,突厥將入寇,必先詣洞祭酹求福,因牧馬料兵而後渡河。時突厥嘿啜盡眾西擊突厥施葛娑,仁願請乘虛奪取漢南之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絕南寇之路。太子少師唐休以為兩漢已來,皆北守黃河,今於寇境築城,恐勞人費功,終為賊虜所有,建議以為不便。仁願固請不已,中宗竟從之。六旬而三城俱就,以拂雲祠為中城,與東西兩城相去各四百餘里,皆據津濟,遙相應接,北拓地三百餘里,於牛頭朝那出北置烽堠一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得度山放馬,朔方無復寇掠,減鎮兵數萬人。仁願初建三城,不置壅門及曲敵戰格之具,或問曰:“此邊城御賊之所,不為守備何也?”仁願曰:“兵貴在攻取,不宜退守。寇若至,則當併力出戰。回顧望城,猶須斬之。何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常元揩為朔方軍總管,始築壅門以備寇。議者以此重仁願,而輕元楷焉。
宋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軍,溪谷絕險,戎虜之所保,多由此入寇。潘美潛師襲之,虜棄城遁,軍使安慶以其族降。因積粟屯兵以守之,自是虜不敢侵軼,居民以安。
攻城春秋時,齊侯、鄭伯伐許,傅於許(傅於許城下)。潁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蝥孤,旗名)。子都自下射之,顛(顛墜而死)。瑕叔盈又以蝥弧登(瑕叔盈鄭大夫),周麾而呼曰:“君登矣(周,偏也。麾,招也)。”鄭師畢登,遂入許。
齊侯伐魯北鄙,圍龍(龍,魯邑)。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
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封境)。”弗聽,殺而膊諸城上(膊,磔也)。齊侯親鼓士凌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齊武平中,周師來寇,以段韶、斛律光拒之。行達西境,有柏谷城者,敵之絕險,諸將莫肯攻圍,韶曰:“汾北河東,世為國之有。若不去柏谷,事同痼疾。
計彼兵會於南道,今斷其要路,救不能來,城勢雖高,其中甚狹,大弩射之,一旦可盡。”遂攻之,城潰。仍城華谷,置戍而還,是月,周又遣將攻邊。斛律光先率軍御之,韶亦請行。五月,到服秦城西,仍於姚襄城南更起城鎮。韶抽壯士襲之,使人潛渡河告姚襄城中,內外相應。進戰,大破之。諸將欲攻其新城,韶曰:“此城一面阻河,三面地險,不可攻。不如更作一城,壅其要道,破服秦,並力圖之。”從之。徙圍定陽,屠其外城。時韶病在軍中,謂蘭陵王長恭曰:“此城三面重澗,並無走路,唯慮東面一處耳。賊若突圍,必從此出。”長恭乃設伏。其夜,果如策,伏兵擊之,大潰。
唐侯君集伐高昌,率兵至柳谷,候騎言其國王文泰克日將葬,國人鹹集。諸將請襲之,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驕慢無禮,使吾恭行天罰。今襲人於靈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前,賊嬰城自守。先是,大軍之發也,上召山東善為攻城器械者,悉遣從軍。君集遂刊木填隍,推撞車撞其睥睨,拋車飛石擊其城中。其所當者,無不糜碎。鹹張氈被,用障拋石,城上守陴者不復得立。
遂拔之,虜其男女七千餘口,仍進兵圍其東都。
代宗時,吐蕃與諸雜羌戎寇陷西山、柘靜等州,詔嚴武收復。武遣崔旰統兵西山,旰善撫,士卒皆願致死命。始次賊城,周圍皆石礫,攻具無所設,惟東南隅環丈之地壤土可冗。諜知之,以告,旰晝夜穿地道以攻之,再宿而拔其城。因拓地數百里,下城寨數四,蕃眾相語曰:“崔旰,神兵也。”將更前進,以糧盡還。武大悅,裝七寶輿迎旰入成都,以夸士眾。
晉王存[B16H]入魏州,視河冰已堅,引步騎稍度。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緣河數十里,列柵相望。晉王急攻,皆陷之,進攻楊劉城,使步卒斬其鹿角,負葭葦塞塹,四面進攻。即日拔之,獲其守將安彥之。
守城梁侯景反,浮江西寇,軍次夏首。王僧辯為大都督,軍次巴陵。景既陷郢城,將進寇荊州,於是沿江屯戍望風請服。僧辯並沈公私船於水,分命眾軍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翌日,賊眾濟江,輕騎至城下,謂城中曰:“語王領軍,何不早降。”僧辯使答曰:“大軍但向荊州,此城自當非礙。僧辯百口在人掌握,豈得便降?”頃之,景軍內薄苦攻,城內同時鼓譟,矢石雨下,賊乃引退。元帝又令平北將胡僧率兵援僧辯。是日,賊復攻城,不克。又為火艦燒柵,風不便,自焚而退。有流星墮其營中,賊徒大駭,相顧失色。賊帥任約又為陸法和所擒,景乃燒營夜遁。
侯景反,攻陷歷陽,至新林。帝使羊侃入副宣城王,都督城內諸軍。景卒既至,百姓競入,公私混亂,無複次序。侃乃區分防礙,皆以宗室間之。軍人爭入武庫,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斬數人,方得止。及賊逼城,眾皆忄匈懼,侃偽稱得外射書,雲邵陵西昌侯已至近路,眾乃少安。賊攻東掖門,縱火甚盛,侃以水沃滅火,射殺數人,賊乃退。有詔送金五千兩、銀五千兩、絹萬匹,賜戰士,侃辭不受。部曲千餘人,並私加賞齎。賊為尖頭木驢攻城,矢石所不能制。
侃作雉尾炬,施鐵镟以油灌之,擲驢上焚之俄盡。賊人以東西起二土山以臨城,城中震駭,侃命為地道潛引,其土山不能立。賊又作登城樓,高十餘丈,欲臨射城中。侃曰:“車高塹虛,彼來必倒,可臥而觀之。”及車動果倒,眾皆服焉。
賊既頻攻不捷,乃築長圍。朱異、張綰議出擊之,帝以問侃,曰:“不可。賊多日攻城不能下,故立長圍,欲引城中降者耳。今擊之,出人若少,不足破賊,若多,則一旦失利,門隘橋小,必大致挫衄。”不從。遂使千餘人出戰,未及交鋒,望風退走,果以爭橋赴水,死者大半。
西魏將韋孝寬守玉璧。時東魏大將高歡傾山東之眾,志圖西入,以玉璧衝要,先命攻之,連營數十里。乃於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當其山處,城上先有兩高樓,孝寬更縛木接之,令極高峻,多積戰具以御之。歡使謂城中曰:“縱爾縛樓至天,我會穿城取雨。”遂於城南鑿地道,又於城北起土山,且作且攻,晝夜不息。孝寬復掘長塹截其地道,仍簡戰士屯城外塹上,每穿至塹,戰士即擒殺之。
又於塹外積薪貯火,敵人有在地道內者,便下柴火,以皮鞴吹之,火氣一衝,鹹即灼爛。城外又造攻車,車之所及,莫不推毀,雖有排,莫之能撓。孝寬乃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則張設之,布既懸於空中,其車竟不能壞。城外又縛松於竿,灌油加火,規以燒布,並欲焚樓。孝寬復作長鐵鉤,利其鋒刃,火竿既來,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城外又於城西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於其中各施樑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並崩壞。孝寬又隨崩處豎木柵以捍之,敵不能入。城外盡其攻擊之術,孝寬鹹拒破之。歡無如之何,乃遣倉曹參軍祖孝徵謂曰:“未聞救兵,何不降也?”孝寬報云:“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反之危。我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孝徵乃射募格於城中,云:“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郡公,邑萬戶,賞帛萬匹。”孝寬手題書背,反射城外,云:“若有斬高歡者,一依此賞。”孝弟子先遷在山東,又鎖至城下,臨以白刃,云:“若不早降,便行大戮。”孝寬慷慨激揚,略無顧意,士卒莫不感勵。歡苦戰六旬,傷及病死者十四五,智力俱困,因而發疾,夜遁去。
魏王羆為荊州剌史,梁遣曹義宗圍荊州,偃水灌城,不沒者數版。於時內外多虞,未遑救援,乃遺一鐵券云:“城全當受本州剌史。”城中糧盡,羆乃煮粥,與將士均令食之。每出戰,常不擐甲冑,大呼告天曰:“荊州城,孝文皇帝所置。
天若不佑國家,使箭中王羆額。不爾,王羆須破賊兵。”屢經戰陣,亦不被傷。
彌歷三年,義宗方退。
魏王思政守潁川,東魏太尉高岳來攻,築土山以臨城,飛梯、火車,盡攻擊之法。思政亦作火攢,因迅風便投之土山,又射以火箭,燒其攻具。乃募勇士縋而出戰,據其兩土山,置樓堞以助防守。高澄更益兵,引洧水以灌城。時雖有怪獸每沖壞其堰,然城被灌已久,多亦崩頹。岳悉眾苦攻。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岳乃更修堰,作鐵龍雜獸,用厭水神,堰成水大至城中,泉涌溢,懸釜而炊,糧力俱竭。慕容紹宗、劉豐生及其將慕容永珍,意以為閒,共乘樓船以望城內,令善射人俯射城中。俄而大風暴起,船乃飄至城下,城上人以長鉤牽船,弓弩亂髮,紹宗窮迫,赴水而死;豐生浮向土山,復中矢而斃,擒永珍,並獲船中器械。思政謂永珍曰:“仆之破亡,在於咎漏,誠知殺卿無益。然人臣之節,守之以死。”乃流涕斬之。思政初入潁川,士卒八千人;被圍既久,城中無鹽,腫死者十六七;及城陷之日,存者才三千人。雖外無救援,亦無叛者。
後周梁士彥為晉州剌史,齊後主親率兵攻圍之。樓堞皆盡,短兵相接,士彥慷慨自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為爾先。”於是勇烈齊奮,呼聲動地,無不一當百,齊師少卻。乃令妻妾及軍人子女,晝夜修城,三日而就,武帝大軍亦至,齊師圍解。士彥見帝,持帝須泣,帝亦為之流涕。時帝欲班師,士彥扣馬諫,帝從之,執其手曰:“朕有晉州,為平齊之基,宜善守之。”唐朱Г亂,德宗幸奉天。數日,賊軍至,造雲橋成,闊數十丈,以巨輪為腳椎之,使前施濕氈生牛革,多懸水囊以為障,直指城東北隅。兩傍構木為廬,冒以牛皮,迴環相屬,負土運薪於其下,以填壕塹,矢石不能傷。城中忄匈懼,相顧失色,帝召渾勉諭之,令齎空名誥身,自御史大失、實封五百戶巳下者千餘軸,募諸軍突將敢死之士以當之;兼賜御筆一管,當戰勝量其功伐,即著其名,授之不足者筆書其身。因命以位,撫背而遣之。前一日,與防城使侯仲莊揣雲橋來路,先鑿地道下深丈余,上積馬糞深五六尺。次二日,即令火。次一日,復下柴薪,夜燒之。平明,火焰高於城壘,是時北風正急,賊乃隨風推橋以薄城下,賊三千餘人相繼而登。城上士卒皆大寒餒,又少甲冑,但感激戒厲之,以飢弱之眾當劇賊之鋒,雖力戰應敵,人憂不濟,公卿已下仰首祝天。賊徒至地道所,橋腳偏陷不能進。須臾風回焰轉,雲橋焚為灰燼,賊焚死者數千,城中歡噪振地。時中流矢,遽自拔之,血流沾沭,格鬥不已,不言瘡痛,以激士心。既而李懷光大軍至,賊解圍去。
吳少誠攻許州,上官[A115]知節度留後,欲棄城走,判官劉昌裔追止之曰:“留後既授詔,宜以死守城。況城中士馬足以破賊,但堅壁不戰,不過五、七日,賊勢必衰,我以全制之,可也。”[A115]然之。賊日夕攻急,堞壞不得修,昌裔令造戰棚木柵以待之。募壯士破營,得突將千人,鑿城分出,大破之。因立戰棚木柵於城上,以故不陷。
五代梁軍敗於上黨,晉人乘勝進迫澤州,州城陷。河南留守張全義召牛存節謀,遂以本軍及右龍武羽林等軍,往接應上黨。師至天井關,存節謂諸將曰:“是行也雖不奉詔旨,然澤州要地,不可失也,當救之。”時晉人新勝,其鋒甚盛,存節引眾而前,銜枚夜至澤州。適遇守陴者已縱火鼓譟以應,外軍剌史王班保牙城不知所為,存節至,乃定。晉軍尋至,乃分布守御。晉軍四面攻斗,開地道以入城,存節亦以隧道應之,逆戰於地中,晉軍不能進,又以勁弩射之,中者人馬皆洞,經十三日,晉軍死傷甚眾,焚營而退,郡以獲全。
黃巢陷長安,趙為陳州剌史,謂諸將吏曰:“以吾計,巢不為長安市人所誅,必驅其眾東走,吾州適當其沖矣。”乃治城池為守備,遷民六十里內者皆入城中,選其子弟,配以兵甲,以其弟昶琳為將。巢敗,果東走。先遣孟楷據項城,昶擊破之,執楷歸。巢從後至,聞楷被執,大怒。既而秦宗權以蔡州附巢,巢勢甚盛,乃悉眾圍,置舂磨麋人之肉以為食。陳人恐,語其下曰:“吾家三世陳將,必能保此,爾曹男子當急於死中求生。建功立業,未必不因此時。”陳人皆踴躍。巢柵城三里,為八仙營,起宮間,置百官,聚糧餉,欲以久弊之,其兵號二十萬。陳人舊有巨弩數百,皆廢壞,後生弩工皆不識其器。創意理之,弩矢擊五百步,人馬皆洞,以故巢不敢近圍。凡三百日,食將盡,乃乞兵於梁。
梁大祖與李克用皆自將會擊,敗巢將黃鄴於西華。西華有積粟,巢恃以為餉,又敗,巢乃解圍去。
晉將李嗣昭守潞州,汴將李思安將兵十萬攻之。嗣昭乃築夾城,深溝高壘,內外重複,飛走路絕,撫循士眾,登城拒守。嘗享諸將登城張樂,賊矢中足,密拔之,坐客不之覺,酣飲如故,以安士心。梁祖馳書,說誘百端,嗣昭焚其書,斬其使者。城中固守經年,晉王率周德威等來攻梁軍,梁兵大潰,嗣昭方開門。
屯田漢趙充國擊先零羌,充國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弊,奏曰:“臣聞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其福生於內,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月食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久不解,徭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策。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辟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林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二人,用谷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水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隍ɑ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畝。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卒馬什二,就草,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轉谷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陸下裁許。”上報曰:“皇帝問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熟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又曰:“班師罷兵,萬人留田,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谷,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肥饒之地,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農,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隍漕谷至臨羌,以視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
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開、小開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隍ɑ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遂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明年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隍飢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
羌靡忘等自詭必得(詭,責也,自為憂責,言必能得之),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曹操既破黃巾,欲經略四方,而苦軍食不足,羽林監棗祗建置屯田。於是以任峻為興農中郎將,募百姓屯田於許下(今潁川郡許昌邑也),得谷百萬斛。郡國例置田官。數年之中,所在積粟,倉廩皆滿。
正始中,司馬懿督諸軍伐吳,因欲廣田積穀為兼併之計,乃使鄧艾行陳項以東至壽春。艾以為田良水少,不足以盡地利,宜開河渠,可以大積軍糧,又通漕運之道,乃著《濟河論》以喻其旨。又以為:“昔破黃巾,因為屯田積穀許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每大軍征舉,運兵遇半,功費巨億。以為大役陳蔡之間,上下田糧可省許昌左右諸稻田,並水東下,令淮北二萬人、淮南三萬人十二分休,且田且守,永豐常收,三倍於西。計除眾費,歲克五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於淮上。此則十萬之眾,五年食也。以此乘敵,無不克矣。”懿善之,皆如艾計。乃大興屯守,廣開淮陽、百尺二渠。又修諸陂於潁之南北萬餘頃。自是淮北倉廩相望,壽陽至於京師,農官、屯兵連屬焉。
唐郭元振遷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先是,涼州封界東北不過四百餘里,既逼突厥、吐蕃,二寇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於南境峽口置和戎城,北界磧中置白亭軍,挫其要路,乃拓州境一千五百里。自是寇虜不復更至城下。
元振又令甘州剌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其水陸之利。舊涼州粟麥斛至數千,及漢通收率之後,數年豐稔,乃至一匹絹糹翟數十斛,積軍糧支數十年。唐黑齒常之充河源軍副使,以河源軍正當賊沖,欲加兵鎮守,恐有飛免之費,遂遠置烽戍七十餘所,度開營田五千餘頃,歲收百餘萬石。
後唐張希崇遷靈州節度使。先是,靈州地接戎狄,戍兵餉道常苦抄掠。希崇乃開屯田,教士耕種,軍以足食,而省轉饋。明宗下詔褒美。讓功後漢馮異為人謙退不伐,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獨屏樹下。光武以此多之。隗囂降,異上書言狀,不敢自伐。諸欲分其功,帝下璽書曰:“征西功若丘山,而自以為不足,孟之反奔而殿,亦何異哉!”建安二十三年,代郡烏桓反,曹操以子璋為北中郎將,行驍騎將軍。入涿郡界,叛兵數千騎卒至,璋身自搏戰,射賊騎應弦而倒者,前後相屬。戰過半日,璋鎧中數箭,意氣益厲,乘勝逐北,至於桑乾,一日一夜,與賊相及,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萬數。璋乃倍常科大賜將士,將士無不悅喜。時操在長安,召璋詣行在所。璋自代過鄴,太子謂璋曰:“卿新有功,今面見上,宜勿自伐,應對常若不足者。”璋到如太子言,歸功諸將,太祖喜,持璋須曰:“黃須兒竟大奇也!”晉唐彬監巴東諸軍事,加廣武將軍,上征吳之策,甚合武帝意。彬後與王共伐吳,彬屯據衝要。為眾軍前驅,每設疑兵,應機制勝,陷西陵樂卿,多所擒獲。自巴陵、沔口以東,諸賊所聚,莫不震懾,倒戈肉袒。彬知賊寇已殄,孫浩將降,未至建業二百里,稱疾遲留,以示不競。果有先到者爭物,後到者爭功。
於時有識,莫不高彬。
隋高為左領軍大將軍,伐陳,為元帥長史。陳平,以功授上柱國。高祖嘗從容命與賀若弼言及陳平事,曰:“賀若弼先獻十策,後於蔣山苦戰破賊。
臣文吏耳,焉敢與大將軍論功!”帝大笑,時嘉其有讓。
辭賞魏公叔座為魏將,而與趙韓戰。會北禽樂作,魏王說,郊迎,以賞田百萬祿之。公叔座反走,再拜而辭曰:“夫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撓陟而不辟者,此吳起餘教也,臣不能為也。前察地形之險阻,決利害之便,使三軍之士不迷惑者,巴寧、爨襄之力也。懸賞罰於前,使民昭然信之於後者,王之明法。克敵之可也,鼓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以為臣不敢怠倦,賞臣可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於索吳起之後,賜之田二十頃,巴寧、爨襄田各十頃。
王曰:“公叔座豈非良者哉!既為寡人勝強敵也,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扌能上之跡,公叔座何可無益乎。”故又與田四十頃,加之百頃之上,使百四十頃。故老子曰:“聖人無積,盡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公叔當之矣。
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王。王反國,將賞從者,及屠羊說,說曰:“大王失國,臣失屠羊。大王反國,說亦反屠羊。臣之爵祿已復矣,又何賞之有?”王曰:“強之。”屠羊說曰:“大王失國,非臣之罪也,故不敢伏其誅。”大王反國,非臣之功也,故不敢當其賞。”王曰:“見之。”屠羊說曰:“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今臣之智不足以存國,而勇不足以死寇。吳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隨大王也。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此非臣之所以聞於天下者也。”王謂司馬子綦曰:“屠羊說居處卑賤,而臣義甚高,子綦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屠羊說曰:“夫三旌之位,君之貴於屠羊之利也。然豈可以貪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