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作者:劉義慶
碩縣下有眩潭,以視之眩人眼,因以為名。傍有田陂,昔有人,船行過此陂,見一大蛟死在陂上,不得下。無何,見一人長壯烏衣立於岸側,語行人云:“昨下陂不過而死。可以報眩潭。”行人曰:“眩潭無人,何可報?”烏衣人曰:“但至潭,便大言之。”行人如其旨。須臾,潭中有號泣聲。
晉元熙中,桂陽郡有一老翁。常以釣為業。後清晨出釣,遇大魚食餌,掣綸甚急,船、人奄然俱沒。家人尋翁於釣所,見老翁及魚並死,為釣綸所纏。魚腹下有丹字,文曰:“我聞曾潭樂,故縱擔潭來。碟死弊老翁,持釣數見欺。好食赤鯉,今日得汝為。”
太元年中,臨海有巫李,不知所由來。能卜相作符水,治病多愈,亦禮佛讀經。語人曰:“明年天下當大疫,此境尤劇。又二紀之後,此邦則寧。西北大郡,殭屍橫路。”時汝南周叔道罷臨海令,權停家,直云:“周令今去,宜南行,必當暴死。”便指北山曰:“後二十日,此山之下應有異□者事彰也。”後十餘日,大石夜頹落百丈,碎磕若雷。庾指為臨海太守,過之,周設饌作伎。至夜,庾還舫口。天曉,庾自披屏風,呼叔道:“何痴不起。”左右撫看,氣絕久矣。到明年,縣內病死者數千。
徐琦每見一女子姿色甚美,便解臂上銀鈴贈之。
董卓信巫,軍中常有巫都言禱求福利。言從卓求布,倉卒無布,有手巾,言曰:“可用耳。”取筆便書巾上,如作兩口,一口大、一口小,相累以舉,謂卓曰:“慎此也!”卓後為呂布所殺,後人則知咒呂布也。
淮南牛渚津,水極深,無可算計。人見一金牛,形甚瑰壯,以金為鎖絆。
耒陽縣東北有蘆塘,淹地八頃,其深不測。中有大魚,常至五日一躍,奮出水,大可三圍,其狀異常。每躍出水,則小魚奔進,隨水上岸,不可勝計。
某郡張甲者,與司徒蔡謨有親,僑住謨家。暫停數宿,過期不返。謨晝眠,夢甲云:“暫行忽得暴病,患心腹痛,脹滿不得吐下,某時死。”主人殯殮,謨悲涕相對,又云:“我病名乾霍亂,自可治。但人莫知其藥,故今死耳。”謨曰:“何以治之?”甲曰:“取□□生斷去腳,吞之則愈。”謨覺,使人往甲所驗之,果死。問主人,病時日皆與夢符。後有乾霍亂,試用輒差。
會稽施子然,有一人身著練單衣合,直造席,捧手與子然語。子然問其姓名,即答曰:“仆姓盧名鉤,家在壇,邊臨水。”復經半旬中,其作人掘田塍西溝邊故屋,忽見大頃滿中螻蛄,將近斗許,而有數頭極壯,一個彌大。子然至是始悟曰:“近日客稱盧鉤,反音則螻蛄。家在壇,即西坎也。”悉灌以沸湯,自是遂絕。
晉司空郗方回葬婦於禹山,使會稽郡吏□史澤治墓,多平夷生墳,復□處構制甚偉,器物殊盛。冢發,聞鼓角聲,自是每如此。
元嘉初,散騎劉雋家在丹陽郡。後常閒居,而天大□雨,見門前有三小兒,皆可六七歲,相率狡獪而並不沾濡。雋疑非人,俄見其爭一瓠壺,子雋引彈彈之,正中壺,霍然不見。雋出問,人前得一壺而泣曰:“此是小兒物,不知何由在此。”雋具說之。
清河崔茂伯女結婚裴氏,刻期未至,女暮已提一金罌受一升許,逕到裴床前立,以罌贈裴。
顧長康在江陵愛一女子。還家,長康思之不已,乃畫作女形,簪著壁上,簪處正刺心。女行十里,忽心痛如刺,不能進。
餘杭人沈縱,素貧。與父同入山,還,未至家,見一人,左右導從四百許,前車輜重,馬鞭夾道,鹵簿如二千石。遙見縱父子,便喚住,就縱手中燃火。縱因問是何貴人,答曰:“斗山王,在餘杭縣南。”縱知是神,叩頭云:“願見助。”遂去。後入山,得一玉枕,縱從此如意。
桓玄既肆無君之心,使御史害太傅□道子於安城。玄在南州,忽見一平上幘人持馬鞭,通云:“蔣侯來。”玄驚愕然,便見階下奴子御車,見一士大夫,自雲是蔣子文,君何以害太傅,與為伯仲。顧視之間,便不復見。
廣陵韓晷字興彥,陳敏反時,與敏弟恢戰於尋陽,還,當下馬,覺鞭重,見有錄錦橐,中有短卷書著鞘,皆不知所從來。開視之,故紙佛神咒經。
成彪兄喪,哀悼情氣,晝夜哭泣。後釣於澤,經所其飲處,釋綸悲感。有大魚跳大船中,俯視諸小魚,彪仰天號慟,亻免而見之,悉放小魚,大者便跳出船去。夜見兄來共語,提二十罌酒、一盤梨,就之引酌相勸。
襄陽城南有秦民墓,為性至孝。親歿,泣血三年,人有為其□蓼莪詩者,民聞其義,涕泗不自勝。
孫權時,南方遣吏獻簪。吏過宮亭湖盧山君廟,請福。下教於巫,求吏簪。吏叩頭曰:“簪獻天子,必乞哀念。”神云:“臨入石頭,當相還。”吏遂去。達石頭,有三尺鯉魚跳入船,吏破腹得之。
安聞者,安成之俗師也,善於幻術。時王凝之為江州,向王當行,陽為王刷頭,簪荷葉以為帽,與王著。當時亦不覺帽之有異。列坐之後,荷葉乃見,舉座驚駭,王乃知之。
晉朱黃祖奉親至孝,母病篤,夜禱於天。天漢開,時有一老公將小兒持箱自通,即以兩丸藥賜母,服之患頓消,因以停宿。夜中廳事上有五色氣際天,琴歌清好。祖往視之,坐斗帳里,四角及頂上各有一大珠,形如鵝子,□彩炫耀。
晉太康元年,餘杭人姓王,失其名,往上舍,過廟乞福。既去,已行五六里,忘履。未及取,一白衣人持履後至,雲官使還君,化為鵠,飛入田中。
石勒問佛圖澄:“劉曜可扌金,兆可見否?”澄令童子齋七日,取麻油掌中研之,燎旃檀而咒。有頃,舉手向童子掌內,晃然有異,澄問有所見否,曰:“惟見一軍人,長大白皙,有異望,以朱絲縛其肘。”澄曰:“此即曜也。”其年果生扌金曜。
劉松在家,忽見一鬼,杖劍斫之。鬼走,鬆起逐,見鬼在高山岩石上臥,仍往逼突,群鬼爭走,遺置藥杵臼。及取余藥回,將還家,為人合藥時,臨熟取,一經此臼者無不效驗。
廣陵有冢,相傳漢江都王逮之墓也。常有村人行過,見地有數十具磨,取一具持歸,暮即叩門,求磨甚急,旦送著故處。
平都縣有南陂,上有冢,行人於陂取得鯉。道逢冢中人來,云:“何故取吾魚!”奪著車上而去。
始興雲水源有湯泉,每至霜雪,其上蒸氣高數十丈,泉山常有細赤魚出遊,莫有獲者。
巴北縣金罔以上卅里,名黃金瀨。古有釣於潭,獲一金鎖,引之滿一船。金牛出聲兒,奔壯奮躍還潭,鎖久乃盡。釣人力砟得數尺,故潭瀨取名。
桓玄在南郡國第居時,出詣殷荊州。於鵠穴逢一老公,騎青牛,形色瑰異。桓即以所乘馬易牛。乘至零陵,駛非常,因息駕次,牛乃竟入水不出。桓遣覘守終月,絕蹤也。
元嘉中,益州刺史吉翰遷為南徐州。先於蜀中載一青牛下,常自乘之,恆於目前養視。翰遘疾多日,牛亦不肯食。及亡,牛流涕滂沱。吉氏喪未還都,先遣驅牛回宅,牛不肯行,人知其異,即止。待喪既下船,便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