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作者:甄偉
項伯夜走救張良
卻說魯公正欲點兵,范增止之曰:“此時且未可就行。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沛公兵有十餘萬,將有樊噲等五十餘員,況先到關中,深得民心,手下謀士甚多,俱有準備,我兵初到,未可遽動,某有一計,今晚三更時候,整率人馬,分兵兩路,殺奔灞上,擒劉季殺了,以絕後患。”羽曰:“善。”隨即分付諸將,照各營點扎兵馬伺候不題。
卻說項伯知道這個訊息,暗思:“友人張良,見在灞上,若今晚倘打破營寨,玉石俱焚,張良性命難保。若欲差人密報,恐兩家俱有伏路軍校,又恐去人不得,反惹起事來,等待近晚,我親走一遭,方得停當。”
不說項伯在此思想,張良同沛公議事畢,回到帳後,偶看天上氣色,雖將近晚,忽見東南隅上生起一縷殺氣,十分利害,中間卻有一段慶雲藏在內;復又到中軍來。沛公曰:“先生如何尚未歇息?”良曰:“方才見天上氣色甚不好,今晚必有楚兵來劫寨,其勢不小,須急作準備。”沛公曰:“劉邦兵微將寡,楚兵勢重,如何敵得過?願先生妙策解救。”良曰:“雖殺氣太重,而內有慶雲守宮保護,似有救處,明公放心,自有方略。”
再說項伯等到黃昏時分,牽一匹能行快馬,出到轅門外,方才要行,只見丁公攔住便問:“老大王要往那裡去?”伯曰:“急欲打聽軍情事去。”丁公見是自家人,又是魯公至親,更不細問,項伯離營,加上兩鞭,急走如飛。將近灞上,有二十里遠,隨有巡哨副將夏侯嬰攔住去路,就問:“汝匹馬夜行,又無從人,急往灞上來有何事乾?”伯曰:“我要見張子房,有急事相告。”夏侯嬰就同項伯到子房營寨,先差把守門旗寨校傳報與守門官,守門官傳報與中軍左哨,然後夜巡官擊拆三聲,中軍左哨小角門開半扇,有一健將出來,高聲問道:“氣有甚軍情?”只見周圍排列旗幟,各營嚴整,隊伍十分齊備。項伯看罷,尋思道:“沛公不同小可,前范增看他後日必大貴,今觀營寨,便見虛實。”當時夏侯嬰近前傳說:“某巡視左哨二十里遠,遇一男子不識姓名,自稱是子房故友,匹馬隻身,亦無軍器,未敢擅進,專候台旨。”那健將復又進內傳報。
張良正與沛公議事,來人忽報有子房故友在外,急欲求見,良大喜:“此必慶雲之兆也!”張良急出,與其人相見,乃項伯也。良遂邀於帳後。項伯將魯公劫寨之事,告知子房,就要起身。良曰:“沛公借我隨軍,今聞急而不顧,不義也,不可不告知。請公少坐。”良轉入中軍,見沛公具說前事,公曰:“此事如何?”良向公耳邊低說如此如此,良出見伯曰:“請兄見沛公一面,以訴衷曲。”伯曰:“我之來此,專為子房也,何必復見沛公?”良曰:“沛公長者,不可不一見也。”再三固請,項伯遂同子房入見,沛公整衣出迎,延之上坐,備說魯公嗔怪之意。沛公隨置酒管待,告訴衷情,彼此各無嫌疑。沛公曰:“聞公有賢嗣未婚配,如不棄,願將吾女與公子結為婚姻,以報今日之德,仍望回營,將劉邦所告真情,乞賜轉達,決無抗拒之意;倘魯公回心,某得再造,皆公之賜也。”伯謝曰:“兩家據敵,智勇相角,與公結好,恐人疑議,某不敢奉命也。”良曰:“不然。劉項曾拜兄弟,受約同為伐秦,今得入鹹陽,大事已定矣,結為婚姻,正是相當,又何辭焉?”張良遂將項伯衣襟與沛公衣襟結在一處,用劍各分一半,與二家收執,項伯只得依允,與沛公行禮。又飲酒數杯,伯辭謝曰:“明日不可不早來鴻門見魯公,以解此怒。所告之事,某與公轉達,料魯公必不見罪也。”張良遣夏侯嬰領二十騎軍卒送伯回營。
卻說二更時分,范增請魯公:“此時好動人馬。”魯公即升帳查點諸將佐,內中少項伯。增曰:“項將軍如何不見?”丁公曰:“項老大王黃昏時候一騎馬出營向東走,被我攔住,問大王何往,大王說打探軍情事,走得甚緊。”增曰:“明公不必動兵,項將軍定是走漏訊息,他那裡決有準備,若去反中其計矣。”羽曰:“我叔父為人忠誠,又是至親,豈有向外之理?先生不必多疑。”增曰:“項老將軍雖不向外,但機事須要嚴密,若稍有漏泄,便難舉動。古人云:‘機不密,則害成。’今晚不必動兵,再作區處。”言未畢,人報項老大王到來,項伯入營來,羽問曰:“叔父何往?”伯曰:“吾有一故友,韓國人,姓張名良,與我極厚,恐今晚動兵,此人難保,我密與他一言,著他迴避。因問劉季入關事體,他說劉季並無毫釐別意,遣將拒關,不過防秦盜耳,非敢拒楚也,寶物子女,俱封鎖不敢動,子嬰亦不敢發落,專候魯公。某想來若不是劉季先入關,我等如何兵不血刃,容易便得入關,此亦他有功處。人有大功,而聽小人之言,反要加害,若今動兵,似於理不可。他明日要來謝罪,公可從容相待,庶不夫大義。”羽曰:“就叔父所言,劉季似無大罪,若今動兵,反使諸侯恥笑。”增曰:“某之勸公殺劉季者,以劉季自入關來,約法三章,要買人心,其志實要謀取天下;若今不早除之,恐生後患。老將軍被張良說詞瞞過,未可準信。幸明公思之!”伯曰:“先生殺劉季自有妙策,又何必夜半劫寨,為此襲取之道哉?”羽曰:“叔父之言是也,先生當再定計。”增曰:“某有三計,可殺沛公,請明公決之。”不知此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