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部·卷二十一
作者:李昉
○筆
《說文》曰:楚謂聿,吳謂之不律,燕謂之弗,秦謂之筆。
《釋名》:筆,述也;述而書之。
《博物志》曰:蒙恬造筆。
崔豹《古今注》曰:牛亨問曰:"古有書契已來便應有筆也,世稱蒙恬造筆,何也?"答曰:"自蒙恬始作秦筆耳。以柘木為管,以鹿毛為柱,羊毛為皮,所謂鹿毫竹管也,非謂古筆也。"又問曰:"筆有彤管,何也?"答曰:"彤,赤漆耳。使史官載筆,故是赤管,言以赤心事也。"
《毛詩·柏舟·靜女》曰: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古者,後、夫人有女史彤管之法。后妃群妾以禮御於君所,女史書其日月,授之環以進退也。箋云:彤管,赤筆也。)彤管有煒,悅懌女美。
《曲禮》曰:史載筆、士載言也。
《漢書》曰:張安世持橐簪筆,(橐,挈橐也。近臣負橐簪筆,從備顧問,或有所記。)事孝武帝數十年,見謂忠謹。
《東觀漢記》曰:班超字仲升,家貧,為官傭寫書。嘗輟書投筆,嘆曰:"大丈夫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乎?"
《吳志》曰:曹公聞孫權以荊州資劉備,大懼,方作書,不覺落筆於地。
《齊書》曰:江淹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
《梁書》曰:紀少瑜嘗夢陸倕以一束青鏤管筆授之,云:"我以此筆猶可用,卿自擇其善者",其文因此遒進。
又曰:鄭灼家貧,好學,抄義疏以日繼夜。筆毫盡,每削用之。
《隋書》曰:高祖復鄭譯官爵,令內史令李德林立作詔書。高熲戲謂曰:"筆乾。"譯答曰:"出為方岳,杖策言歸,不得一錢,何以潤筆。"
又曰:劉行本累遷掌朝下大夫。周代故事,天子臨軒,掌朝典筆硯,持至御坐,則承御大夫取以進之。及行本為掌朝,將進筆於帝,承御復欲取之,行本抗聲謂承御曰:"筆不可得。"帝驚視問之,行本言於帝曰:"臣聞設官分職,各有司存。臣既不得佩承御刀,承御亦焉得取臣筆。"帝曰:"然。"因令二司各行所職。
《國朝傳記》曰:虞監草行本師於釋智永。智永常樓上學業,成方下,其棄筆頭至盈瓮。
《唐書》曰:柳公權為司封員外郎,穆宗政僻,嘗問公權:"筆何盡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改容,知其筆諫也。
《五代史·周史》曰:和凝年十七,舉明經,至京師。忽夢人以五色筆一束以與之,謂曰:"子才可以舉進士。"自是才思敏贍,十九登進士第。
又曰:馬裔孫初為河中從事,因事赴闕,宿於邏店。其地有上邏神祠,夜夢神見召,待以優禮,手授以筆,一大一小。覺而異焉。及為翰林學士,鏇知貢舉。私自謂曰:"此二筆之應也。"洎入中書,吏奉二筆,熟視大小,如昔時中夢所授者。
《漢官儀》曰:尚書令仆丞郎月給赤管大筆一雙,篆題曰:"北宮二作。"
《西京雜記》曰:漢制,天子筆以錯寶為跗,毛皆秋兔之毫。官師路扈為之,又以雜寶為匣,廁以玉璧翠羽,皆直百金。
揚子《法言》曰:槌提仁義,絕滅禮學,吾無取焉。五帝者,三王之筆舌。寧有書不用筆,言不由舌耶?刀不利,筆不銛,宜加砥削之。
《論衡》曰:知能之人須三寸之舌,一尺之筆,然後能自通。
《神仙傳》曰:李仲甫,潁川人。漢桓帝時,賣筆遼東市,一筆三錢;如無錢,亦與筆。
《魏末傳》曰:司馬宣王欲誅曹爽,呼何晏作奏,曰:"宜上君名。"晏失筆於地。
《世說》曰:王東亭嘗夢有人與大筆,其管如椽。既覺,說人云:"當有大手筆事。"不日,烈宗晏駕,哀策謚議並王所作也。
《傅子》曰:漢末,一筆之匣,雕以黃金,飾以和璧,綴以隋珠,文以翡翠。此筆非文犀之楨,必象齒之管,豐狐之柱,秋兔之翰。用之者必被珠繡之衣,踐雕玉之履矣。
王羲之《筆經》曰:漢時諸郡獻兔毫,出鴻都,惟有趙國毫中用。時人鹹言:兔毫無優劣,管曙襉巧拙。
又曰:有人以綠沉漆竹管及鏤管見遺,錄之多年。斯亦可愛玩。詎以金寶雕琢然為貴也。
又曰:昔人或以琉璃象牙為筆管,麗飾則有之。然筆須輕便,重則躓矣。
《筆墨法》曰:作筆當以鐵梳梳兔豪毛及羊青毛,去其穢毛,使不髯茹。羊青為心,名曰"筆柱",或曰"墨池"。
《東宮舊事》曰:皇太子初拜,給漆筆四枚,銅博山筆床副。
《搜神記》曰:王祐病,有鬼至其家,留赤筆十餘枝在薦下,曰:"可使人簪之,出入辟惡。"凡舉事者皆無恙。
《荊楚歲時記》曰:陸士衡云:"魏武帝劉婕妤以七月七日祈璃琉筆。"
《嶺表錄異》曰:番禺地無狐兔,多用鹿毛、野狸毛為筆。又昭富、春勒等州則擇雞毛為筆,其用也,亦與兔毫無異。
又曰:嶺南無兔,嘗有郡牧得其皮,使工人削筆者,醉失之,大懼,因剪鬢須為筆,筆甚善。更使為之,工者辭焉。詰其由,以實對。遂下令,使一戶輸人須,或不能致,輒責其直。
○墨
《釋名》曰:墨,晦也。言以物晦黑也。
《漢書·王莽傳》曰:漢兵起,莽以墨污渭陵、延陵周垣。
《東觀漢紀》曰:和熹鄧後即位,萬國貢獻悉禁絕,惟歲供紙墨而已。
范子《計然》曰:墨出三輔,上價石百六十,中三十,下十。
韋仲將《筆墨方》曰:合墨法:好醇煙搗訖,以絹細蓰於缸中,蓰去草芥,若細沙,以細絹蓰塵埃。此物至輕微,不宜露蓰,慮失飛去,不可不慎。墨一斤,以好膠五兩浸梣皮汁中。梣,江南樊雞木皮也。其皮入水綠色,解膠,又益墨色,可下雞子白去黃五枚,亦以真朱一兩、麝香一兩,皆別治細蓰,都合調下鐵臼中,寧剛不宜澤,搗三萬杵,杵多益善。合墨不得過二月、九月,溫時敗臭,寒則難乾,湩溶見風日,碎破。重不得過二兩。
蔡質《漢官》曰:尚書令仆丞郎月賜渝糜大墨一枚,小墨一枚。
《東宮舊事》曰:皇太子初拜,給香墨四丸。
《修復山陵故事》曰:玄宮物有墨五丸。
《神仙傳》曰:漢桓帝征仙人王遠,遠乃題宮門四百餘字,皆說方來。帝惡之,削之,外字去內字復見,墨入材里。
葛龔《與梁相書》曰:復惠善墨,下士所無,摧骸體骨,碎肝膽,不足明報。
曹植《樂府詩》曰:墨出青松煙,筆出狡兔翰,古人感鳥跡,文罪襉改刊。
葛洪《神仙傳》曰:班孟,不知何許人也。舒紙於前,嚼墨一噴,皆成字,竟紙,各有意義。
趙壹《非草書》曰:後世慕崔杜張子,專欲草書為務,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墨,屈指畫地,爪折〈角思〉出,亦效顰之增醜也。
陸雲《與兄機書》曰:一日上三台,曹公藏石墨數十萬斤,雲燒此消復可用,然不知兄頗見之不?今送二螺。
鄭氏《婚禮謁文贊》曰:九子之墨,藏於松煙。
盛弘之《荊州記》曰:筑陽縣有墨山,山石悉如墨。
顧微《廣州記》曰:懷化郡掘塹,得石墨甚多,精好可寫書。
戴延之《西征記》曰:石墨山北五十里,山多墨,可以書。
《尋陽記》曰:廬山有石墨可書。
《災祥集》曰:天雨墨,君臣無道,讒人進。
李尤《研墨銘》曰:書契既造,研墨乃陳,煙石相附,筆疏以申。
顧野王《輿地誌》曰:漢時,王朗為會稽太守,子肅隨在郡。住東齋中,夜有女從地出,稱越王女,與肅語。曉別,贈一丸墨,肅方注《周易》,因此便覺,才思開悟。
○硯
《釋名》曰:硯,研也,研墨使和濡也。
《晉書》懷帝陷於平陽。劉聰引帝入宴,謂帝曰:"卿為豫章王時,朕與王武子俱造卿。武子稱朕於卿,卿言聞名久矣。卿以所作樂府文示朕,曰:'聞君善詞賦,試為看也。'朕與武子俱為《盛德頌》,卿稱善者久之。又引朕射於皇堂,朕得十二籌,卿與武子俱得九籌。卿又贈朕柘弓、銀硯,卿頗憶否?"帝曰:"安敢忘之?恨爾日不得早識龍顏。"
《唐書》曰:柳公權常寶惜墨硯圖畫,自扃鐍之,常評硯:以青州石末為第一,言墨易冷,絳州黑硯次之。
《太公金匱》曰:研之書曰:石墨相著,邪心讒言,無得污白。
伍緝之《從征記》曰:夫子床前有石硯一枚,作甚古樸,蓋孔子平生時物也。
《西京雜記》曰:天子以玉為硯,取其不凍。
《拾遺記》曰:張華撰《博物志》奏武帝,帝賜青鐵硯。鐵是于闐國所獻,鑄以為硯。
魏武帝《上雜物疏》曰:御物有純銀參帶台硯一枚,鈍銀參帶員硯大小各一枚。
《陳留志》曰:范喬年二歲,祖父馨卒,臨終撫其首曰:"恨不見汝成人,以吾所用硯與之。"至五歲,祖母以此言告喬,便執硯啼哭。
《東宮舊事》曰:皇太子初拜,給漆石硯一枚。
崔寔《四民月令》曰:正月硯凍釋,令童幼入國小學篇章;十一月硯凍,命童幼讀《孝經》、《論語》。
《世語》曰:曹爽與明帝少同硯書。
晉傅玄《硯賦》采陰山之潛璞,簡眾材之修宜,節方員以定形,鍛金鐵而為池,設上下之剖判,配法象乎二儀,木貴其能軟,石美其潤堅,加采漆之膠固,含沖德之清玄。
《永嘉中記》曰:硯溪一源中多石硯。
劉澄之《宋永初山川古今記》曰:興平石穴深二百許,大石青色,堪為硯。
○紙
《釋名》曰:紙,砥也,平滑如砥石也。
服虔《通俗文》曰:方絮曰紙。
《東觀漢記》曰:黃門蔡倫,典作尚方,作紙,所謂蔡侯紙也。
《董巴記》曰:東京有蔡侯紙,即倫也。用故麻名麻紙,木皮名穀紙,用故魚網作紙名網紙也。
王隱《晉書》曰:魏太和六年,博士河間張揖上《古今字詁》,其巾部:"紙,今也,其字從巾。古之素帛依舊,長短隨事,截絹枚數重沓,即名幡。紙字從系,此形聲也。後和帝元興中,中常侍蔡倫以故布搗剉作紙,故字從巾。是其聲雖同,系、巾為殊,不得言古紙為今紙。"
崔鴻《前燕錄》曰:慕容俊三年,廣義將軍岷山公黃紙上表,俊曰:"吾名號未異於前,何宜便?爾自今但可白紙稱疏。"
沈約《宋書》曰:張永善隸書,語襉巧思,紙及墨皆自營造。上每得永表啟,輒執玩咨嗟,自嘆供御者不之及也。
《唐書》曰:杜暹為婺州參軍,秩滿將歸,州吏以紙萬餘張贈之,暹惟受一百。時人嘆曰:"昔清吏受一大錢,復何異也!"
《語林》曰:王右軍為會稽謝公乞箋紙,庫中惟有九萬枚,悉與之。桓帝云:"逸少不節。"
《拾遺記》曰:張華獻《博物志》,賜側理紙萬番,南越所獻也。漢人言陟貍與側理相亂,南人以海苔為紙,其理縱橫褒側,因以為名。
《世說》曰:戴安道就範宣學所為。范宣讀書,亦讀書;范宣抄紙,亦抄紙。
《桓玄偽事》曰:古無紙,故用簡,非主於敬也。今諸用簡者,皆以黃紙代之。
又曰:玄令平準作青赤縹綠桃花紙,使總精令速作之。
石虎《鄴中記》曰:石虎詔書以五色紙著鳳雛口中。
范寧教曰:土紙不可以作文書,皆令用藤角紙。
盛弘之《荊州記》曰:棗陽縣一百許步蔡倫宅,其中具存。其傍有池,即名蔡子池。倫,漢順帝時人,始以魚網造紙。縣人今猶多能作紙,蓋倫之遺業也。
《異苑》曰:張仲舒在廣陵,晨夕輒見門側有赤氣。後空中忽雨絳羅於其庭,周廣七八分,長五六寸,皆箋紙繼之,廣長亦與羅等,紛紛甚快。經宿,仲舒暴疾死。
孫放《西寺銘》曰:長沙西寺,層構傾頹,謀欲建立。其日有童子持紙花插地,故寺東西相去十餘丈,於是建剎正當花處。
傅鹹《紙賦》曰:既作契以代繩,又造紙以當策。
劉孝威《謝官紙啟》曰:雖復鄴殿,鳳銜漢朝魚網。平準桃花,中宮穀樹,固以慚茲靡滑,謝此鮮華。
《東宮舊事》曰:皇太子初拜,給赤紙、縹紅麻紙、敕紙,法各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