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十二
作者:徐夢莘
炎興下帙七十二。
起紹興七年正月十五日丁丑,盡其日。
何謂公選人材夫創業中興之主所資為尤多何則繼體守文率循舊章得中庸之材亦足共治於艱難。若為興衰撥亂則非得卓犖瑰奇之材未易有濟故武王之有十亂宣五之有吉甫方叔召虎高祖之有三傑光武之有鄧禹耿禹吳漢之屬唐太宗之有房杜英衛之流憲宗變有裴度武宗亦有李德裕皆以不世出之才佐大有為之主參翊左右以成大業古今通道其可忽諸然自昔抱不群之材者多為小人所忌嫉或中之於闇昧或指之以朋黨或誣之以大惡或謫之以細故而以道事君者不可則止難於自進恥於自明雖負重謗遭深譴安於義命不復自辨惟恃主之明為能察小人之情信而辨其臣之無辜霍光所以見察夜間如帝房杜所以見信於太宗也。陛下臨御以來用人才多矣。世之所許以為正人端士者往往閒廢於無用之地,豈非罹此謗耶遂使陛下寤寐側席而有乏材之嘆懷材抱藝願為國家宣力者無因而進前陛下亦少留聖意致察於此乎!洪範。
皇極之疇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好惡偏黨皆足以為至公之累惟以道為公而無好惡偏黨之私則王道明矣。魏鄭公亡太宗遣人至其家得(書半)藁其可識者曰:天下之人有善有惡任善人則國安用惡人則國弊公卿之內情有愛憎憎者惟見其惡愛者惟見其善愛憎之閒所宜詳慎。若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賢勿猜則可以興矣。太宗感悟夫人主豈常能無愛憎然必去愛憎而後能得人以興者愛憎出於私情用人以興邦必由於公道故也。管仲雖仇齊侯必用雍齒雖怨漢祖必賞而況其餘乎!陛下誠能推至公之道臣將見人材輩出中興之業不難致矣。何謂變革士風夫用兵之際似與士風初不相及然其實相為表里者也。士風醇厚則議論正議論正則是非明賞罰功罪當則人心服。若反此者舉措所以失宜而浸弱也。晉之士風尚浮虛而不事事故當時措置乖謬盜賊並起而有五戎亂華(改作劉曜石勒)之禍本朝嘉祐治平之前何其士風之醇厚自數十年來非特不事事而已奔競爭進邪說利口足以感人主之聽元祐大臣如司馬光之流士風皆持正論為朝廷長慮卻顧圖久遠之計社稷之臣也。而群枉嫉之指為奸黨聽其言則大者可族小者可誅賴國家寬仁祗從竄逐其後士風遞相仿亻效顛倒是非變亂黑白政事大壞以馴致靖康之變非偶然也。殆今四十餘年世變風移愛憎之情銷盡然後始知元祐群臣之忠裒贈官秩錄用子孫然亦何補向。若早變此風則忠臣無誅戮之冤國家有治安之實兩受其利,豈不美哉!觀近年士風尤薄隨時好惡以取世資不顧國體惟事進身不核事實惟欲傷人大譽則大進小詆則小遷翕訿成風此非朝廷之福也。陛下得張浚付重權使御強敵於關陝浚雖忠以許國而(事失)機會不為無過言者痛加繩詆誣以大惡,豈不太甚歟浚以浴日之功足以結陛下之知有大臣之辯足以回陛下之聽故得自洗濯復侍清光於帷幄之中然其所傷也。多矣。借使遭謗困讒之臣無浚之功。又無大臣之辯而有下石以擠之者則何以自雪於君父冀察其不然哉!朝廷設耳目之官以廣視聽固許之以風聞至於大故事須核實使果如其言則誅責所加豈宜止從輕典使言而無實則誣人之罪伏讒蒐慝得以中害善良皆非所以修政刑。
也。臣願陛下降明詔以戒士大夫使體德意從忠厚變近年澆薄之風昔賈誼勸文帝養大臣以禮義廉恥陸贄勸德宗聽言必考實其情以正典刑不宜置而不問皆治道之要也。陛下誠能行責實之政臣將見士風醇厚而中興之業不難致矣。何謂愛惜日力夫功以志崇所以為之規模也。業以勤廣所以為之積累也。猶造大廈堂室奧序其規模可一日而成至於鳩工聚材則積累非一日所至創業中興何以異此高祖得韓信與之論亡楚之策規模先定而後積累以收成效光武得鄧禹與之論興漢之謀蜀先主得諸葛亮與之論鼎立之計皆定於談笑之閒而高祖以五年成帝業光武以十三年混一區宇先主得蜀變在數年之後蓋積累而致者如此陛下臨御九年於茲境土未復僭逆未誅仇讎未報尚稽中興之業則其始不為之規模其後不為之積累故也。逮事粗定之時朝廷所推行者皆簿書期會不急之細務至於攻討防守之策國之大計皆未嘗留意安得不為僭逆之臣強悍之虜(改作敵)之所陵悔然則自今以往其可不惜日力哉!昔禹不貴尺壁而惜寸陰今日(朝廷艱難)乃惜分陰之時牙願陛下詔二三大臣熟議所以為規模者凡所施為畫一條具如立課程以次施行。又詔州縣使體陛下德意而奉承之所立期限勿太遽以致騷擾勿太綏以失機會使事得其序不擾而辦乃為得策夫天下無不可為之事亦無不可為之時惟失其時則患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難正如醫者之治病時不可失其在皮膚針烙及之其在五臟湯劑及之至於骨髓則雖有扁鵲俞跗蔑以為矣。此時之不可失也。《詩》曰: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孟子曰: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則雖大國必畏之矣。夫用智者當於未奔勝之前千日聚之以待一時之用渴而穿並鬥而鑄兵其能及乎!陛下誠能存愛日之心臣將見為無不成中興之業不難致矣。何謂務盡人事臣竊觀天人之道其實一致人之所為即天之所為也。國之將興百度皆舉天實祐之猶之農夫盡其穮蓑之力乃變有秋使未嘗致耕耨之勤而欲望稼穡之利其可得耶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人事盡於前百萬者人也。知雷電風雨遂有昆陽之勝而中興之啟運者天也。孫權以兵三萬拒曹操數十萬者人也。。
適風順可以縱火遂有赤壁之捷而鼎足之勢成者天也。謝安以兵八千擊苻堅百萬者人也。適秦師小卻遂有淝水之功而延東晉之祚者天也。創業中興之主莫不皆然盡其在我者而以其成功歸這於天也。今未嘗盡人事敵至則先自退屈而欲責功於天萁可乎!臣願陛下詔二三大臣協心同力務盡人事以聽天命則恢復土宇翦屠鯨鯢迎還兩官必有日矣。夫人心即天心也。下得人心上合天心則無不成之功陛下誠能和同天人之際臣將見大功可立中興之業不難致矣。何謂寅畏天戒夫天之於王者如父母之於子愛之至則所以為之戒者亦至是故孔子之作春秋於災異必書以謹天戒牙嘗觀商之盛如武丁周之盛如萬一一漢唐之盛如文景太宗之時未嘗無天變而不為災者以能寅畏其心恐懼修省也。是知人主之於天戒必恐懼修省以致其寅畏之誠則變災為祥天人之際何其昭昭然也。比年以來熒惑失次太白心理見地震水溢或久雨而不霽或當暑而反寒乃正月之朔日有食之此皆天意眷祐陛下丁甯反覆以致告戒陛下雖嘗降良俾士大夫各修厥職以答天譴然臣竊謂應天以實不以文此在陛下以至誠之意正厥事以應之昔宋公一言而熒惑退舍太戊桑谷共生於朝而反以為祥陛下誠能應天之實臣將見百祥來止中興之業不難致矣。此六者皆陛下所當先務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故糞土愚臣忘生觸死為陛下詳言之抑臣。又聞對人不畏多難而惟畏無難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土宇昔少康以(一旅之眾)而祀夏配天不失舊物光武太宗皆躬擐甲冑履危險而身致太平享國長久今朝廷人材不乏將士足用江浙荊淮閩廣川陝財用可理足以為中興之資陛下勇智天錫春秋鼎盛欲大有為何施不可要在改前日之轍斷而行之耳昔仲虺之稱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不吝蓋帝王改過之道如天地之無心是則行非則改何憚之有酈食其勸高祖鑄印以封六國之後子房一言則趣銷之封德勸太宗用刑法以威天下魏鄭公一言則行仁義遂致貞觀之治無損盛德而大功可成豈切切然畏人之議已哉!陛下近降親征詔書深悔續成之後措置之失謂盛德之舉矣。然則今日措置安可復蹈前日之轍臣今所陳皆改轍前日之道(舊校云:梁溪集作陛下視建炎以來其所措置是耶非。
耶以為是則何以不見其效以為非則安可復蹈其轍臣前所陳皆改轍之道)非循舊跡所能為也。擇善而從斟酌而行則在聖裁矣。夫以聖祖二百年之基業四海億兆之生靈皆系於陛下清燕之閒聖慮及此得不慄慄危懼勉勉自強上以慰祖宗在天之靈下以副四海生靈之望哉!昔周室中興南征北伐之威復古接下之美詠於小雅蓋有文武吉甫顯允方叔以為之將帥有孝友張仲以在左右故能內修政事(刪此二字)攘夷狄(刪此二字)復文武之境土陛下所當深法考周室之詩則得之矣。所謂善後之策何以加此臣以至愚極陋之資荷陛下非常特達之知六飛之初虛席以待眷遇之禮邁於等倫以志廣材疏自度不足以任天下之責力丐罷政無補國事每懷愧惕遠去闕庭九更寒暑犬馬之心何嘗一日不在赤墀之下自以罪戾遠屏不敢復與世故芻蕘之言久不鋼彈近者邊報警戒戎輅親臨臣子之情不勝憤懣故敢冒昧以三策為獻伏蒙聖新穎性持降詔書獎諭今者。又奉詔旨咨以當世之務而牙不量荒淺冒進狂瞽之說以瀆天聽昔太宗謂鄭公敢言謝曰:陛下導臣使言不然其敢數批逆鱗哉!今陛下盛德過於太宗臣雖我魏鄭公之敢言然展盡底蘊亦思眠慮之所極也。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在陛下察之而已況臣自經患難衰病交攻常懼先犬馬填溝壑無所仰報盛德之萬一今者獲奉明問得攄至情臣願足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伏惟陛下哀憐赦其愚直取其拳拳之忠實天下之幸乾冒天威臣無任惶懼恐汗待罪之至。
謝表臣言伏蒙聖恩特降詔旨令臣條具邊防利害來上臣已遵稟睿訓具狀奏聞者十載倦遊屏居海上數行溫詔來自日邊凡清問之下詢皆一時之急務恩輝所逮報稱為難竊以詢於芻蕘帝王之聖德告以善道臣子這到場表秦思黃髮而霸業成漢屈群材而帝功立久矣。不講寂然此風皇帝陛下慨國步之多艱懲前謀之未淑時乘戎輅躬總六師文帝幸亞夫之營恩均將士太宗臨渭水之上氣讋戎羌肆於卻敵之初圖為善後之策特頒明詔俯訪舊臣丁甯胥訓之辭。若恭承黼坐之側咨諏當世之務如親顧草廬之中詢事考言遠邁唐虞之舉畫奇吐策宜得良平之臣臣曩以菲才嘗叨近輔學術泥古識慮闊疏憂患薰心志氣彫落夫何啟寡聞之陋亦與詢謀採擇之閒謹已審察事機條陳利害亟上早囊之奏冀塵乙夜之觀戇直不移僅同汲黯之妄發疏通知體豈數賈生之能言伏望皇帝陛下察以至明容之大度赦其狂瞽博招可績之謀用以設施大啟中興之運則臣繼此有得敢忘上陳海岳深高豈賴涓塵之助日月清照但傾葵藿之心。
秦丞相檜曰:靖康以來和戰之說紛紛然言戰者專欲交兵而彼已之勢未必便言和者專事懇請而軍旅之氣因以阻皆非至當之畫為國者自有正理不必以虛張為強變不必以力弱為怯宋襄圖霸而兵敗齊湣稱帝而國破虛張惡足為強哉!孔子以魯抗齊而侵疆以復子產以鄭介晉楚而國猶大競力弱何必太怯哉!。若湯以犧牲遺葛伯文王以西伯事昆夷未嘗虛張也。為其殺一童子而征葛終以一天下為政不獲於上帝而伐崇終以致昆夷之喙末嘗太怯也。其後漢高帝出關曰:吾欲復三秦故地而止耳何嘗曰:我必強盛哉!滎陽成皋之閒百戰不休何嘗曰:我不復振哉!。又如光武唐太宗戡定群盜鎮撫四夷(改作中外)時強時弱度議定計約略相。若國家自金虜(改作人)入寇之妝但當與契丹故地廟堂太怯遽以三鎮許之三鎮不肯為夷狄(此三字改作淪敵)雖欲割棄而不可是太怯之過也。共後虜(改作金)人退師亦頗欲舍三鎮而要厚賂廟深圳謀之不審乃結契丹之叛臣為金入腹心者欲與合謀。又潛檄邊臣掩殺割地官以變前議聲雖甚美實無成功是虛張之過也。臣項歸朝廷妄進狂瞽令劉光世通書虜酋(改作金人)說其利害以為得地則歸(下添逆字)豫失亡則在虜(此字改作北軍)即蒙陛下聽納施行不鏇踵虜(改作金)(果退師豫邀之東平百端說誘虜(改作金)言候見孫長大與你圖此臣恭聞陛下宣諭以為得之北來人臣益知不必虛張也。繼第州擒獲漢兒高益恭稍知文字臣。又嘗妄議俾摧酋長(刪此二字)書歸諭以立國之體當明順逆助豫則叛者得利金國何以統眾穎本朝則河同之地自非金國所欲。若淵聖所割河朔既立有盟約豈敢睥睨。又明言不當留朝廷所遣信使以致不敢再遣得旨作書縱益恭北還鏇有所留一二使人來歸後所遣使始不拘留臣益知事有正理不必太怯也。今者賊豫陰導虜(改作北)人提兵南向在朝廷當以正理處之蓋不討賊豫則無以為國不安慰狂虜(改作金人)則逆賊未易討前此不欲輕發兵端故隱忍以待釁。又賊豫啟之我欲乘機以舉則處以正理不可失也。自古兩國相敵。
力強者驕不足深較樊噲憤匈奴侮慢欲以十萬眾橫行其國季布折之此其盛強之時況今勢有未便臣前奏乞安慰狂虜(改作金人)當用所獲虜人令諸將通其酋長(此二字改作帥)書明言止欲討叛面不敢輕犯大國蓋知虛張之無益也。自古立國必明君臣之義陳恆作亂孔子請討此齊國之亂臣而魯不容況賊豫我故臣子不討則三綱大淪何以為國臣前具奏乞征討賊豫當檄數其罪而陽推瞄(改作金)人以紓其締交之計作我士氣而沮彼賊眾蓋知討叛之不必太怯也。虜(改作金)人立豫諸酋(改作其下)皆不以是萁以為是者意欲保河朔用豫以為捍蔽耳河南之地虜(改作金)人非必爭得河南已復中原之大半徐議河朔猶當以二聖為請臣前奏亦已略言其故蒙陛下採擇則順逆之勢一分人百其勇是為攻戰之利界在夾河諸軍分處南北譬。若藩籬宏遠堂室以安是為守備之宜因所獲虜人厚拊存之彼各識所屬酋長(刪此二字)之意(改作帥)分遣書詞不至差殊則是為措置之方使虜(改作金)知朝廷志在討叛而義不得已彼豫眾(亦知)朝廷但誅首惡而脅從罔治則是為綏懷之略。。若乃器械之良窳軍食之困蕢裨校之才否山川之險夷則有司之事將帥之職父老知之臣不敢臆說也。迂疏無所知識惟聖明裁察。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一百七十二校勘記。
夫治天下者未嘗不資於人材而創業中興之主(脫治天下十二字)朝廷賞罰功罪當(脫朝廷二字)惟恃主之明(一作惟至明之主)而人心服此措置氫得宜而寢明寢昌也。士風澆薄則議論不正是非不明朝廷賞罰功罪不當而人心不服(脫此措至此三十九字)此措置所以失宜而寢微寢弱也。(脫寢微二字措置誤作舉措)足以惑人主之聽(惑誤作感)然亦何補於事(脫於事二字)臣觀近年(脫臣字)事須核實(事一作亦)必考其實而察其情(誤作必考實其情)不宜兩置而不問(脫兩字)何謂愛惜日力臣聞之《周書》曰:功崇惟志業廣惟勤(脫臣聞至此十四字)歸之於天孟子曰: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脫孟子至則天十九字)而欲責成功於天(脫成字)以能寅畏其戒而仰合其心也。(誤作以能寅畏其心恐懼修省也。)衰病交攻氣息奄奄日與死迫(脫氣息至此八字)漢屈群策(策誤作材)豈數賈生之能言(數應作類)悉不拘留(悉誤作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