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
作者:徐夢莘
炎興下帙三十。
起建炎三年六月十六日癸亥,盡八月。
十六日癸亥下罪巳詔。
詔曰:朕纂承大統二年於茲天監未回國勢滋削乃者季夏之月常陰示譴當燠而寒變不虛生實由菲德今朕歷陳過失明告庶邦,爰自建炎之初大敵始去臣民勸進思戴舊恩便合糾率群心力圖恢復直造京都號令四方而乃退避苟安遲回不決滋亂長寇以迄於今此則朕昧經邦之遠圖其失一也。維揚駐蹕忘援中夏不能指授將帥保固疆陲西自關陝東踰兗鄆爰及唐鄧悉為戰區加以斥堠不明備御無素敵師深入直抵淮甸倉卒之閒匹馬南渡至使衣冠陷沒井邑邱墟老稚啼號遣骸枕籍此則朕昧戡亂之大略其失二也。潰散軍兵避寇黎庶既無主帥。又乏資糧本以邀求漸成剽奪暴露風雨隱匿山林寢終夕而靡遑日偷生而何欒想亦厭為暴露思作平人特以誠意未通彼此猜阻使我良家子弟被不令之名報國兒郎懷自疑之計此則朕無綏人之德其失三也。既達餘杭群帥在外逆苗傅等潛懷異。
志乘我中虛擅殺樞臣稱兵魏闕逼脅上下顛倒乾坤所賴在外大臣抗疏輸忠提兵入衛將帥協濟國步再安社稷之危機如壘卵此朕失馭臣之柄其失四也。朕之四失姑舉大綱至如直言之士銜憤未攄死事之家遣孤未錄朝綱尚紊軍律不嚴兵無殺敵之心士亡死節之誼京東兩路旱蝗相繼斗米萬錢粟麥雖成反資賊廩加以軍期津發力役繁興遠邇嗷嗷民不堪命疆字之內悉是吾人怙亂阻兵更相屠戮殺氣薰為疾疫善良轉為敵讎皆自朕不能撫卹軍民以至於此為人殳母慚德良多尚賴九廟神靈遺澤未泯萬邦臣子懷舊一心宗社未夷歷數無改今朕深自修省悔過責躬一食之閒惟二聖是念一席之上惟四方是憂逆耳忠言欽而必受寬民良法信而必行放斥宮嬪減損服御捐不急之務罷冗食之官積粟訓兵圖復舊業庶漸平於多獲迎奉於雨宮惸惸此心未知攸濟惟爾股肱輔弼暨於在庭同卹朕躬罔自遐逸愛日圖治,庶幾小康惟爾爪牙將臣奮激忠奮激忠男併力齊心捍禦邦家懋建勛名攘卻寇敵惟爾監司郡守拊循疲瘵安集漢亡合勢連衡以銷外侮惟爾群黎百姓念祖宗復育之恩懷殳母鄉邦之念各堅忠義同衛王家嗚呼天雖遠誠意既孚則如影響之隨民雖遠人心既洽則如堂奧之近爾有疾痛朕同其嚬呻爾有憂勞朕同其焦灼尚慮有眾未悉朕志特頒詔書諄諭再三行在令尚書省出榜朝堂在外令監司郡守行下告諭無有遠邇鹹知朕悔過之意,庶几上下協德中外一心銷弭災異導迎善氣嘉與四海同臻綏靖顧不美歟。
又台諫條具關失。
御史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罪已之詔數下矣。而天示悔禍實有所未至爾儻能應天以實不以文則安知譴告驚懼非誘掖陛下以啟中興之業乎!先是守為殿中侍御史日常進修德之說前後凡三上疏曰:願陛下處宮室之安則思二聖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也。享膳羞之奉則思二聖母后窮肉酷漿之味也。服輕煖之衣則思二聖母后窮邊絕域之寒苦也。握予奪之柄則思二聖母后語言動作受制於人也。享嬪御之適則思二聖母后誰為之使令也。對臣下之朝則思二聖母后誰為之尊禮也。要如舜之兢兢業業如湯之兢兢危懼如大禹之菲惡如文武之憂勤聖心不倦盛德日隆而神天不為之助順者萬萬無是。
理也。漢王吉有云:俯仰屈信以利行進退趨止以實下吐故納新以斂藏專心積精以通神此言可以行也。漢枚乘有云:出輿人輦命曰:蹶痿之幾洞房清宮命曰:寒熱這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濃命曰:腐腸之藥此言可以戒也。至是守復再及之。且曰:天時人事至此極矣。陛下睹今日之勢與去年孰愈而朝廷之措置施設蓋與前日未始異也。其如(二字改作以)今日維揚之變而後言之則雖斥逐大臣無救於禍漢制災異策免三公御史大夫蕭望之謂日月無光咎在臣等宣帝以為意在丞相天變之來宰相預任其責並論時相有勤王之功無王佐之略論其才能辦一職而有餘論其器識乾萬幾為不足算計見效會不及於前日臣以謂不。若更擇文武全材海內推服共願以為相者親擢而並用之。又上疏曰:陛(以下)災異詢訪闕失獻言者不為少矣。願加獎諭或就加裒推一二以示畏天罪巳之責上皆嘉納之。
二十八日乙亥杜充淮南京東宣撫處置副使。
權知磁州蘇珪叛附於金人。
初知滋州宗澤既勤王而去也。以州事交與鈐轄李侃金人圍磁州有禁軍有民兵民兵甚眾禁軍恐其勢盛將校郭進用作亂有書表司趙正隆者宗澤常以為中軍將正隆與進謀遂殺侃及在州官以通判趙子節為知州。又同知蘇珪者素得軍民情亦不被殺金人圍城急對城築城壘坐守以困磁州城中皆知不可守,於是楊再興等作亂殺子節而進等請珪為知州珪曰:我欲率軍民奪路歸京師見宗元帥如何時澤已死城中猶未知也。眾曰:不可。又問吾與汝等力戰如何眾。又曰:不可珪曰:盍開門乎!眾有相從意皆不應珪乃與眾上城倒旗幟呼曰:磁州開門投拜金人以數隊至在下。且折箭為誓曰:不殺人進等猶欲先入縱剽掠然後投拜乃曰:可俟來日開門諸吏覺之促珪下珪橋珪橋已下諸軍乃散去由是開門官吏僧道迎金人以入翌日有米珪入城其價頓減數十倍磁州武安縣始下其縣城乃宣和閒知縣陳耕所築用以拒張迪等群寇者也。。
詔皇太后皇太子六宮赴江表。
詔防秋令官吏家屬從便。
詔曰:朕膺九五之尊當百六之會內則紀綱墮壞未有振舉之方外則夷狄(改作敵國)侵陵攘之策頃者退保淮甸暫駐維揚而輔弼無先見之幾將帥失閒探之實乃禁愚民之遷避頗咈輿情憚於日下之小勞馴致大禍敵人奄至王室阽危皆朕德之不明致生靈之重困雖創懲而罔怠念哀痛以何追今者迫近防秋理當夙戒朕已命杜充提重兵為淮南京東西宣撫處置副使力保諸路。又於七月下旬恭請隆祐太后津遣皇太子六宮及宗室近屬迎奉神主前去江表百司庶府非與軍旅之事者並令從行朕與二三謀臣帷幄宿將士庶軍人戮力同心以備寇敵進援中原念社稷之與存冒鋒鏑而敢避誓有一死以保群生爾民爾兵不無室家之累鄉邦之懷雖去危就安事不可忽一應官員百姓欲遣家屬南去者官司不得禁止仍令沿路州縣優與存卹無致失所見留官吏兵將義當體國不可輒離官守所有家屬亦聽從便所至去處聽逐路寺觀空閒房舍宿泊不得邀截攔阻咨爾卿士大夫軍民人等勿謂朕躬不罪而忘宗祖涵養之恩勿謂國步方艱而忘殳兄忠義之訓永堅忠悃共濟丕圖。
遣史曰:維場之役遭殺戮者不可以萬計上思而憫之時將防秋乃降是詔。
遺史曰:是時始措置防江之策十有六條令刑部鏤板趕快在郎張守疏其失有五。且曰:機事尚神密而鏤板頒行非也。。又上疏敵師近在東平防秋近有旬月而經畫措置未見端緒大臣在政事堂日困文書賓客之冗願令撥置常事思所以備御朝夕講究以次施為朝論是之。
置御前五軍別置御營使司五軍統制。
初以辛企宗為御營(使司)統制陳思恭為御營使司後軍統制張俊韓世忠不服乃改御營使司五軍為御前五軍別置御營使司五軍統制以陳師古顏孝恭等為之。
王燮為靳賽所敗。
先是朝廷以靳賽以淮東路總管屯於揚州已而復叛朝廷先遣王燮為招撫使與賽遇於興化燮軍不整為賽所乘大敗制書金鼓印文盡為賽所得燮亻堇以身得免。
朱勝非落職提舉亳州明道宮張澂以資政殿學士知洪州。
詔曰:朱勝非顏岐張澂路允迪當軸處中荷國重任而不能身衛社稷式遏凶邪方逆臣亂常之日恣其。
凌肆以紊機衡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孔子以為焉用彼相昔馮道歷仕數代嘗為宰輔措身安寵以免於時坐視廢君易主如同行路而歐陽修以為有臣如此愧斷臂之婦人朕方力致中興核名實雖藏垢納汙務從寬貸而國之綱紀當辨忠邪今二凶就誅典刑斯正勝非之徒盍議其罪勝非遂落職宮觀張澂以資政殿學士知洪州先是張守為御史中丞首諭朱勝非等不能思患預防致賊猖獗至是二賊已伏誅乃正勝非等罪。
窩哩嘔(改作鄂勒歡)撻懶(改作達蘭)闍目(改作棟摩)屯濱州粘罕(改作尼堪)自揚州歸至東平差濟南叛臣劉豫知東平府兼節制河南諸州郡。
七月九日乙酉閻皋宮儀棄濰州閻皋歸於朝廷。
金人侵犯(刪此字)京東其勢甚盛,於是劉洪道及宮儀閻皋議棄濰州約宮儀攻張建寨閻皋攻秬米寨洪道攻青州皋率其眾欲往登州經由萊州之境張成知之遣人截路邀之皋大敗眾皆潰散皋以二十餘人至登州茶山奪王員外般過海歸於朝廷宮儀洪道率眾出東門過白浪河下寨安泊老小儀率眾復入濰州大肆剽掠然後出攻張建寨不克遂犯密州恐儀再入安揶遂盡焚安邱及沿路居民儀乃屯於密州南盤石河去州八十里洪道攻青州入之得偽知州向大猷並獲大猷所出文榜大猷不知也。存留大猷於軍州中。
張成以萊州叛附於金人。
成既敗閻皋之眾而金人漸入萊州境遂以萊州降金成起身軍卒據有萊州遣人詣行闕進天申節禮物金銀賜詔獎諭。
賜萊州張成進天申節禮物金銀獎諭敕書。
朕惟東萊隔絕於兵久不為郡乃以誕彌之日遠輸貢篚之珍自非誠悃之確然安得馳奔而至此載觀來奏嘉嘆久之。
潰軍郭仲威據淮陽軍。
郭仲威初與李成皆在淄州金人舉兵侵京東仲威與成皆離淄州成往宿泗州仲威往淮陽軍時淮陽軍無守將惟二將校自權知軍仲威屯於城下初許與百姓通買賣既而遂圍其城而攻之仲威之眾僅五六百而已乃取下邳八鄉之民雜於軍中凡攻四月破其城大肆剽掠盡取其強壯充軍是時維揚楚州金人皆已北歸仲威遂趨楚州。
翟興攻敗王俊克汝州。
王俊聚眾據汝州翟興欲親至在下招之使降既入其境俊則塞井夷灶以困興興大怒既(而至)城下俊令其黨矢石俱發興曰:吾以好意來而王俊敢爾命將士攻之指顧之閒已有登城者俊引其眾遁歸繖蓋山興按轡入城秋毫無犯百姓皆安堵休士三日復率兵至繖蓋山分布將士出戰賊恃兵眾興躍馬馳突而出曰:賊識我乎!翟總領也。因彎弓射之賊皆遁走。
十八日甲午潰軍馬友與張用曹成李宏人軍。
張用等屯於確山一帶度夏刈民麥而食皆盡虜掠無所得用人議欲復往京東友請以本部兵沿淮巡綽。且留此用知其有留離之意遂許之友乃以本部兵數萬去為已軍甲午曹成李宏與用寇光州境內沿淮劄木寨為久駐之計。
二十一日丁酉張浚領劉錫趙哲王彥等兵往川陝。
初王彥在真州養疾維揚之亂因渡江至浙西苗劉之亂以彥為御營統制彥曰:梟鴟逆子行即誅鋤乃欲污我耶即稱疾辭免時隆祐皇太后稱制降旨不允彥因佯狂乞休致上復辟嘉彥忠義不撓差洮州主管沿邊同安撫司公事未赴張浚公江浙荊湖川陝宣撫處置使奏為前軍統制官太子少傅王綯請置使以分浚之權不許是日發建康。
杜充除同知樞密院事。
制曰:折衝制千里之師莫大先聲之振文武作萬邦之憲允賴全德之良朕憂未濟之難思得非常之佐永懷人傑久去朝廷輟茲銷鑰之嚴付以樞機之重具官某剛明不撓沉鷙有謀徇國亡家得烈丈夫之勇臨機料敵有古名將之風比守兩京備更百戰夷夏(改作中外)聞名而衤虎氣兵民趨死而一心與其統方面而保國都孰。若委腹心而還廊廟庶仲尼既用齊人悉反於侵疆隨會來歸晉國永無於群盜副於虛佇時乃之休。
賜杜充辭免不允詔惟今日之事在於審觀機會先立規模度吾足以勝彼與吾足以守此者而已以卿資兼知勇識沿古今茲予付爾以本兵之任此孟子所謂國人皆曰:賢然後用之者也。豈朕私意哉!奚累章過為遜避朕言不再勿復重陳。
賜杜充第二辭免不允批答朕遭世多艱臨川望濟求賢靡獲當饋興嗟以卿負天下之奇才明古今之。
大略兩京之績四海所聞茲擢預於折衝庶稍寬於憂顧朕志定於召卿之始卿謀期於弼朕之成眾宜不允。
杜充留守京城以絕糧遂赴行在既至除同知樞密院事。
二十六日壬寅隆祐皇太后迎養宗廟及省部百官赴洪州諸路公事皆赴洪州與決。
詔曰:朕屬時多艱涉川未濟念邊隅之震擾慨國勢之搶攘將兼總萬幾則軍旅之政在所先欲專意五兵則邦家之事不可廢蓋文武一道固無任用之殊而軍國異宜容簡經常之務必有救弊之策以為戡亂之方今則因時變通隨事參酌合三省樞密之任總百官庶務之繁爰命邇臣俾行厥職。若征伐財用之大計與賞罰選任之至權悉屬行營具關朕聽既獲親於戎律亦無廢於邦經庶振大威稍平多壘朕已躬請隆祐皇太后率六宮往江表其行在有司非預軍旅之事悉俾從行仍命李邴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權同知三省樞密院從衛前去應軍旅錢穀差除等事鹹總於行宮其常程有格法事務及四方刑獄奏案吏部注授差遣整會功賞舉辟之類並隸洪州三省樞密院播告中外鹹使聞知。
李邴滕康制曰:(舊校云:是制汪藻撰)朕眷留近甸規復中原載惟南國之奧區宜處東朝之嚴術乃令近弼恭扈遐征既專留鑰之權仍部行台之政具官某剛明而沉邃敦實而裕和謀謨為至治之基議論得大臣之體延登未久已聞魏相之有聲委任雖艱所賴姚崇之知變茲屬屮危之會尤須倚重之才孰副予求莫如汝器是用輟從四近之列遣率百司之行朝長樂之宮以日承於溫清分周公之陝其身任於安危稍戢干戈即還廊廟。
賜李邴不允詔。
朕方排難而解紛未暇宅中而圖大乃眷重江之阻實宜慈壺之居爰輟輔臣往司行省以卿負古人之學有當世之才比擢預於政機坐收還於肆柄詳觀底蘊尤見典型茲權中外之宜實付安危之寄是為分陝鹹謂得人奚未喻於至懷尚力辭於成命往圖經濟用釋顧憂。
八月劉光世駐軍江州。
初王德受韓世忠節以追苗傅劉正彥也。世忠喜德之勇鷙欲使歸其麾下乃使心腹健將陳彥章圖。
之德與彥章適會於信州同謁郡將彥章進揖德頗倨彥章不平之拔刀敕德不中德奪刀殺彥章就知州請械德詣闕聽旨送郴州編管次長沙詔趣德還適會劉光世克九江奏留德復統故部。
潰軍劉文舜屯於舒州。
劉文舜率眾犯舒州通判權知州事鄭嚴濠州人也。遺人致書以禮待之文舜喜遂入城秋毫不擾嚴申朝廷朝廷命以官並賜袍帶鞍馬文舜一行皆喜文舜用事人王德仁字德一亦授通直郎。
王庶罷節制六路軍馬。
王庶失處安府自陳待罪至是命下遂罷歸田裡庶歸王似代領節制使。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一百三十校勘記。
滋亂長寇(應作滋長寇亂)忘援中夏(忘一作志)備御無策(策誤作素)想亦厭為暴客(客誤作露)逆黨苗傅等(脫黨字)銜憤未攄(銜應作忠)士亡死節之誼(亡應作忘)奮激忠勇(勇誤作男)俯仰屈信以利形(形誤作行)俟其如今日維揚之變(脫俟字)務從寬貸(貸應作宥)窩裡嗢(嗢誤作作嘔)屯於確山一帶度夏(確誤作確)乃以本部兵數萬去為七軍(七誤作已)兵民矢死鴯心(矢誤作趨)而還之廊廟(脫之字)杜充留守京城以絕糧遂赴行在既至除同知樞密院事(此系錯簡應在杜充除同知樞密院事一條之下另行不提格)恭扈遐征(遐應作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