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
作者:徐夢莘
靖康中帙六十五。
起靖康二年四月四日癸亥,盡五日甲子。
張邦昌集百官赴文德殿宣示上宋太后手書。
《書》曰:予世受宋恩身相前帝每欲捨生而取義惟期尊主以庇民豈圖禍變之非常以至君臣之易位既重罹於羅網實難邇於刀繩外逼大國兵火之威內拯黎元塗炭之命顧難施於面目徒自悼於夙宵杵臼之存趙孤惟初心之有在契丹之立晉祖考殊跡以自明載惟本朝開創之初首議西宮尊崇之禮號同母后國系周朝茲惟臣子之至恭以示邦家之大順肆稽成憲爰舉徽章恭惟哲宗元祐皇后徽柔懿恭聰明睿智天作之合早媲德於泰陵王假有家夙母儀於方夏端著紫庭之范具彰彤管之聲雖嘗御瑤華崇道之居亦既奉欽聖還宮之詔久棲神於靖館積繫念於綿區今二帝巳遷三川方震匪仰伸於欽奉則曷副於儀型是用端誠於心涓日之吉祗復掖庭之次恭陳舊國之儀揭示號以正名開別宮而移御幅員時乂庶臻康濟之期京邑既安更介靈長之祉宜上尊號曰:宋太后御延福宮令有司擇日奉。
冊寶其應乾典禮合行事件合禮部疾速施行。
北道總管宣撫司統制官王淵領兵到京城下。
先是王淵同劉出平定軍遼州路應援太原太原陷淵軍趙州金人犯(改作至)闕淵隨北道總管趙野宣撫司范訥屯於南京金人圍京師也。屢犯(改作攻)南京淵遣統制韓世忠及楊進戰敗之金人北歸訥及野遣淵先詣京師至是有榜云:范宣撫趙資政領兵在南京先遣統制官王淵到闕議事仰城中不得驚擾淵既到屯於通津門外。
天下勤王之師有至近境范訥軍屯雍邱立王淵為前鋒。
是日先遣三千騎至城下午刻開封府榜云:范尚書趙資政領兵在南京先遣統制官王淵議事仰城中不得驚擾即遣人齎絹二十匹就門外勞之仍宣三騎以入。
江淮發運判官向子諲遣將官王儀等統勤王之師到城下。
張邦昌命范瓊以酒食等犒軍引王儀上殿面賜袍帶進官令諭子諲勤王第一功當有峻擢既退王時雍復以絹三十匹錢二十千犒王儀儀並以偽告俱詣發運司繳納。
四日癸亥門下侍郎耿南仲等上表勸進於大元帥。
門下侍郎耿南仲元帥汪伯彥副元帥黃潛善參議官耿延禧董耘高世則幹辦楊淵王起之秦百祥隨軍轉運使梁陽祖黃潛厚都統制官楊惟忠五軍統制張俊以下將士上議勸進再拜言曰:金人不道(刪此二字)邀二聖鑾輿北狩天未厭宋必將有主主宋祀者非大王而誰大王聰明英勇上皇之皇嗣少帝之介弟天命巳兆人心實歸應天順人宜適機會天命不可以久滯人心不可以強違萬機不可以暫曠願大王即皇帝位以定天下上以慰祖宗在天之靈次以慰二聖南望之意然後號令天下回戈滅虜(刪此二字)以迎還二聖為大宋中興之主天下幸甚。又伏地慟哭再拜進曰:二聖北狩邦昌僭竊天下無主群心惶惶大王不早為之圖後時有悔願大王以宗廟社稷為念速繼大統先正尊位乃議奉迎生靈延頸以望願大王幸聽俯徇群情臣南仲率群臣昧死上言俯伏再拜王避席鳴咽掩面流涕辭遜不受三軍呼萬歲聲振天地(闕)動色日光明耀在庭之臣流涕。又拜悲喜交集王傳旨請退群臣乃退會諸路表至南仲等。
再進言曰:二聖北狩大王今欲北征奉迎鑾輿此大王孝悌巳足以昭假神明何舉不利天下幸甚然邦昌僭位號於京師奸雄睥睨事未歸一願少須之先了此一側面大事然後回戈北征邦昌身為宰輔受國厚恩豈遽忘德第恐迫不得巳權宜免禍而為之大王。若早為之計彼必拱手反正其或後時久假而不歸矣。使邦昌久假而不歸則群凶如蝟毛而起矣。潛善。又曰:只如邦昌初豈敢便望作宰相既得作相便胡批亂判安然為之恐遂仿此不可不慮願大王催促諸頭項人馬會合於京城下張大軍聲彼自膽落寶位有歸苟或逆天叛理宋德在人巳深卿士大夫諸軍百姓亦不為使大王可以不煩伐鼓(刪此字)只消傳檄京城軍民一呼胥叛邦昌面縛以獻而歸璽大王大王,於是北征奉璽以迎還二聖似未為晚投機之會間不容髮願大王早圖之楊惟忠張俊及五軍統制將佐等亦進曰:北征乃將帥事願大王即皇帝位見先理會張邦昌大事惟忠等身膏草野圖報大王。又會硬探鄭安回報金人四月一日盡離京城二聖六宮盡皆北駕張邦昌偽立稱大楚皇帝京城今繕治守御以捍勤王之師南仲伯彥潛善延禧耘世則以下因。又啟曰:南仲等所陳屢矣。獨有天人相與之際朕兆巳久未嘗略舉願畢其說。蓋聞自古帝王之興必有受命之符故白魚潛躍武王作周赤伏顯符光武興漢大王奉使陛辭之日皇帝賜排方玉帶有大事聖語被受大元帥建府之命有賜袍異夢皇帝即位紀元曰:靖康其後大王未嘗封靖也。而京師之人及四方申陳,或曰:靖王,或曰:康王迨皇帝之北遷人始悟曰:靖字從立從十二月乃皇帝立十有二月而康王建帥紀年二字實兆今日飛出亭一牌有連三箭之祥太上萬里有即真二字之兆黃河之渡則陰未凝而凍忽合濟州之瑞則紅光見而火德符天命彰彰著聞周之武王漢之光武何以過此大王其可久稽天命乎!其可弗順人情乎!古人有言曰:違天不祥願大王亟即帝位上留天心下塞人望。
批答曰:醜虜(改作金人)肆毒殘我土地陵我京邑遷我二帝移我神器四海罔戴顒顒延首二三大臣暨諸將佐與夫諸路帥守以天下群情交章勸進吾以父兄痛心疾首未知措身之地豈敢偃然受天下歸往之請猥當隆極免徇眾志以答天下之休庶以奉迎二聖恢復中原此吾誠心天實臨之公等世受國恩同。
遭戹會忠貫日月精感神明實賴遠謀共濟禍難。
右司宋齊愈吏部陳磷司勛劉定禮部胡懋士乞致仕不允。
殿中侍御史黎確右文殿修撰宋彥通差往南京勾當公事日下出門。
大元帥與諸副元帥總管宗澤趙子崧等書。
遺史曰:《書》曰:初夏漸暄伏惟總御司徒勤勞國事台候多福某去歲出使賊(改作敵)營中道輟行所〈扌巂〉不過千人閏月被命帥師始集東北民兵進未及畿巳承再和之詔繼得樞府礬書。又戒生事。且方忌器未敢輕出但分兵近畿為逼逐之計閱月既久刺知賊(改作敵)情不免鼓率眾賢勉此前進繼聞元帥領兵戡難感涕交頤即具公文當巳至呈達今聞大臣之在賊(改作敵)中者日久分深承其付託而二聖二後東宮諸王北渡大河五內殞裂不如無生便欲身先士卒手刃逆胡(改作敵仇)身膏草野以救君父而僚屬不容謂祖宗德澤主上仁聖臣民戴歸天意未改故老近臣將帥軍民忠義有素當資眾力共成忠孝本意除巳具移外伏望鼓作士氣開曉士心奉迎君父永安社稷以成不世之勛某不任痛憤泣血懇切之情所有受賊付託之人義當征誅然聞方二聖之在郊巳膺僭偽慮百官之謀或出權宜未當輕動徒使京城動擾軍民被害故欲押按近城容某移書問故得其情實即時關報施行未晚今日之事非左右戮力造次在念恐不能濟伏幸孚察未瞻會間尚冀厚為宗社所賴倍保台重不宣。
江淮發運司統制傅亮領兵到京城下。
傅亮率兵在陳蔡間聞金人退遂至京城下。
侍御史胡舜陟上張邦昌劄子乞正名位。
劄子曰:臣(舊校云:按新安文獻志所載此劄臣作某陛下作相公)以鄙陋謬當言責而。又昔蒙收錄受恩良厚輒效愚衷仰報萬一今日之言篤於愛上陛下諒臣區區必不加罪小人自為身謀必欲置臣重辟臣亦甘受不辭臣竊睹陛下正位宏遠非出本心外迫金人兵革之威內念黎元塗炭之苦良不獲巳總攬權綱自踐阼以來謙虛畏抑命令起居不敢侔於至尊故自士大夫以至閭閻童僕翕然稱頌皆知陛下忠義之心堅如金石不肯朝北面而事人夕南面而臣人也。此有以知陛下處富貴崇高聊以從權非固執以為巳有也。今大金巳返其國而君臣之義安可一日而廢陛下之高明。
洞達釋然去位宜不為難第思奸言熒惑聰聽謂大金為可恃謂天位不可失謂自古有亡必有興此皆小人輕慮淺謀但顧目前之利四海,豈有一夫不心懷趙氏者自二帝播遷人皆泣血但恨敵國勢強力莫能回所以興滅繼絕報本反始天下正有望於陛下。若奮發英斷斥去奸言使趙氏之祀巳亡而存此伊尹周公盛德之事名與天壤不朽慶流子沅窮。若曲徇小人之言頓失君臣之義則中原干戈相尋無巳生靈屠戮何有噍類陛下不得巳而登大寶忍復使之。若是耶今四方勤王之師云:蒸霧集彼為趙氏而業,豈有從吾號令閉門拒之有同兒戲伏望即降指揮正其名位請元祐皇后垂簾聽政於內陛下以太宰治事於外特遣大臣往迎康王明以此事播告將士孰不欣然說服此實天下之盛福陛下卓越之殊勛萬世一時者也。伏望採擇狂愚而加意焉。
大元帥檄劄下諸處勤王人馬京城下會合聽候指揮不得先入。
甲子幕府群僚侍王王曰:邦昌迫僭位號巳累日使邦昌今日不知遜避則國人皆得而誅之使邦昌知順逆第恐金人留兵助之則如之何。又憂諸道兵不知北征是圖止以討賊為名人人爭先入城屠戮吾民以邀功利為之惻怛乃命伯彥等草檄劄下副元帥宗澤宣撫司范訥趙野經制使翁彥國西道副總管孫昭遠東道副總管朱勝非南道副總管高公純陝西制置使錢蓋京兆路帥臣范致虛鄜延路帥臣張深副總管劉光世熙河路帥臣王倚環慶路帥臣王似知淮甯府趙子崧發運判官方孟卿向子諲等仰各急速部領所統人馬前來京城下會合聽候大元帥康王指揮進發奉迎二聖即不得擅發一人一騎先入京城以討賊為名夤緣劫掠殺戮無辜致誤國事並契勘張邦昌家屬見在淮東寄居仰向子諲行下所屬州縣嚴為防守應副所須不得少致走透亦不得輒有殺害。
五日甲子張邦昌迎奉元祐皇后自私第入居延福宮。
(舊校云:孟後先居瑤華宮火徙居延甯宮。又火出居相國寺前之私第邦昌僭位迎居延福宮)。
(張叔)夜迎入瑤華仙師狀曰:臣昨奏以瑤華宮仙師所居方今日夕番人下城作過乞遷入城裡宮觀庶免不測之虞得旨令差官防護入延甯宮今月十八日瑤華宮仙師般入延甯宮臣選差幹當官馮子耆楊大任使臣毛建管押人兵前去沿路防護於申時入。
延福宮訖謹具奏知(仙師即隆祐太后)。
《別錄》曰:太后先居瑤華宮號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道名沖真城破迎入延甯宮二月二十八日保康門裡瓦子沿燒街西延甯宮時太后急就天漢橋南遇仙店門垂簾莫以避移居觀音院西私第。
靖康後錄曰:元祐皇后居瑤華宮近二十餘年緣金人破城移入舊城延甯宮火自東瓦子經五樓歸私第是時太后脫身人亦不知其無恙故金人獨遺之京師記聞曰:初三日中旨令開封府差察事人遍尋元祐皇后去處聞先在延甯宮因二月間遺火燒卻本宮歸在觀音院前孟大夫家至是迎入。
馬擴在河北山寨與金人戰被執。
去歲十一月馬擴奔走至西山和尚洞山寨時兩河義兵各據寨柵屯聚自保欲推馬為首馬謂眾曰:爾山寨鄉兵皆忠義豪傑今欲見推非先正上下之分則不可上下之分既正然後可以施號令嚴法律不然淆亂無序安能成事眾曰:惟公所命馬即前立率眾具香案南向拜曰:此遙望闕庭稟君命而立事。且假國之威靈以圖克復拜畢馬南向眾皆拜之馬曰:自此以往一號一令有敢違者正軍法與金人相拒或一日十數戰然新集之眾兵器甲冑非良一日別寨來言今日與虜(改作金)人大戰願廉訪往視之馬往視其陣。且眾寡不敵知其必敗而其人乘銳直前果為虜(改作金)人所卻馬私自為計曰:此曹出戰則必敗無所歸咎萬一以我自賊(改作敵)中來為疑我何以自明莫若親與虜(改作敵)人戰兵刃既接可以釋其疑矣。一日與虜(改作敵)人戰馬單馬橫槊馳入虜(改作敵)陣手殺數人潰圍而還有一虜酋(改作敵將)馳馬追馬二騎戰於野虜(改作敵)騎重甲馬(改作擴)騎無甲馬被傷腸悉曳地遂仆焉馬(改作擴)被執送杓哥(改作碩格)副統者(刪此字)杓哥(改作碩格)副統復送於真定府韓太師韓舊識馬遂設席與馬共坐初馬在山寨倡義也。河北金人即報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以馬第三子亨祖及文榜送真定府使括馬家屬至是韓太師出亨祖及文榜以示馬。且曰:公母妻家屬盡在二太子軍前昨晚到來可往迎之。又數日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自京師回軍至真定馬見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曰:爾非南朝宰相。又非大將何自苦。若此我久知爾忠義我家國內除兩府未可做此外爾自擇好官職為之馬曰:某世受國家爵祿。
今國家患難某甯死不受好官經數日復來說馬馬曰:必不得巳願求田數百畝耕而食之以終老母之壽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許之,於是馬遂得全家團聚。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九十校勘記。
考殊跡以自明(殊一作前)今二帝已遷三川大震(大誤作方)是用竭誠於心(竭誤作端)揭崇號以正名(崇誤作示)范訥軍屯雍邱立王淵為前鋒(此十二字巳見八十九卷另作一條此疑誤簡)此大王孝悌之心(脫之心二字)飛仙亭一牌(仙誤作出)上當天心(當誤作留)顒顒延首(顒顒一作喁喁)軍民被害故欲按甲近城(按甲誤作押按)。若小人自為身謀(脫。若字)邦昌迫僭位號已累月(月誤作日)亦不得輒有殺害(殺應作虐)張叔夜請迎入瑤華仙師狀(脫請字)東瓦子沿燒街西延甯宮(東誤作里)遇仙殿(殿誤作店)馬單騎橫槊(騎誤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