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作者:徐夢莘
靖康中帙四。
起靖康元年正月八日甲戌,盡十日丙午。
八日甲戌鄭望之與金人吳孝民來。
上御崇政殿引見差知樞密院事李梲借工部侍郎鄭望之為計議使副再使於斡離不(入作斡里雅布)軍前。
鄭望之奉使錄曰:八日同二使人到崇政殿門外幕次上御延和殿望之世則先引見具奏孝民所說及折他之語孝民似不悅今引見孝民等。若有所說乞未可遽答上行過崇政殿方引班孝民等升殿跪奏皇子郎君截得赦書之意今來議和皇子郎君要一大臣過去上即云:李梲與鄭望之過去班退引孝民卻到廊下幕次孝民便要催促出門望之云:雖是李樞密同過去緣未曾得使旨。且到都亭驛同太師等早食罷與李樞密再對了方可出門尋同梲再對上云:若及割地即為許歲幣增三五百萬不妨望之奏云:三五百萬不為不多然國家常賦外只茶鹽錢歲收二千五百萬。若無他費辦集有餘次論及犒軍金銀可許銀三五百萬兩。又命梲押賜金一萬兩及酒果與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孝民屢前逼出城緣伺候賜金酒果所以逗留上馬時日落多時出萬勝門約一二里單日已昏比至孳生監一更多時見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但訝國家違盟納受歸朝官及賜平州張瑴殺金賊(刪此三字)之詔如此三五事都不及和議乃云:夜晚俟來日相見梲云:有皇帝賜到金一萬兩及酒果乃云:令吳孝民交割來(上件斡離不語俱是譯出後問得是王汭注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是夜宿孳生監才到幕次蕭三寶奴(改作三寶努)耶律忠張願望恭三人過位來首說及張瑴等事緣此金國舉兵既入界聞上皇禪位聖上登極皇子郎君意便回只訝南朝不遣使人來求和望之云:朝廷已遣給事中李鄴去不知甚處逢大金人馬更不曾得訊息(鄭繫上皇未禪位前遣去)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李給事卻是上皇遣來皇子郎君道不知了今上旨意如何望之云:主上即位十餘日上皇南幸朝廷倉卒未及遣使而人馬已及城下望之。又云:女真本一小國初以(刪本一至此六字)人馬強盛之勢(刪此二字)盡滅契丹終能以禮義與中國通好,豈不為美三寶奴(改作三寶努)等鹹言甚好望之。又云:若一向恃強務欲併吞但恐天理不能如此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皇子郎君意亦如此但自入界不見遣使來制腳不定到此間今來和議無慮不了但南朝。
多失信須要一親王往大金為質古亦有此事望之。又云:古人有之如燕太子丹質於秦是也。然太師,豈不知周鄭交質卒至交惡果為大計質亦何恤。若將他親王過去萬一感風露之疾不起以人情言之在貴朝亦不得不悔不成更要一親王去也。此事無益於貴朝恐不須商量三寶奴(改作三寶努)微笑。又云:北朝以人馬到處為界今巳到汴然皇子郎君只要以河為界望之云:朝廷自來只倚道與金國講好以燕山為藩籬內郡及都城不為戰守備不意燕山失守主上嗣位未旬日間正是做手腳不迭亦非事力單弱。若皇子郎君能以中國為重結為鄰好足以光輝史冊必欲以河為界此乃恃強有所邀求耳。且南朝得北朝地守不得如朝廷守燕山是也。歸朝官往往先叛北朝得南朝地亦恐難守蓋人情向背不同豈肯一向甯帖不。若多增歲幣此事卻可商量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南朝得北朝地固不能守北朝得南朝地豈守不得古人有守得者望之云:耶律德光到汴京不及一月如何謂之守得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有守得底望之云:北邊種落得中原地無如拓跋魏然自拓跋南侵政為元魏已百有餘年當時所立君長猶中國之人也。用中國之禮樂中國之法度中國之衣服故中國之人亦安之今大金,豈可以拓跋魏為比。又微笑云:舊日三關也。屬北朝來望之云:國家財賦各有轉運使總領獨河北糴便司蓋河北緣邊州郡多是塘濼地無出故朝廷支降錢本糴便司和糴斛斗以給諸邊太師叵論三關地政是塘濼地所在不。若問朝廷多增歲幣。又無水旱之虞,豈不永遠太師更熟慮即在長遠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樞密侍郎們各自盡忠盡節為國家說得甚是但許多人馬遠來不成只恁空去也。大金人馬不似南朝健兒逐月有請受望之云:若是講和卻存舊好所有金(改作全)軍朝廷須是犒勞不知有多少軍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河東國相三十萬皇子郎君一頭項三十萬如今講和便遣人去止河東軍此事朝廷不要遲疑早了便宜這裡許多軍住久是壞了你家人民田種望之云:昨日面得處分。若說犒軍可許銀三五百萬兩此數亦不易出也。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金人去家有六七千里動經一二年須是逐人得兩錠銀一鋌金方得望之云:太師開許大口。又似以河為界好難商量張願恭云:說道東京人家富庶家家便設一錠金今來須官中民間盡。
底將來贖取性命望之云:此非是講和之語意在強取物耳請太師問歸朝官按月請受尚有拖延不足之時那裡得許多金銀。若謂民間富庶緣京師四方客旅買賣多遂號富庶人家有錢本多是停塌解質(改作三寶努)等意甚不悅乃云:來日皇子郎君相見時樞密侍郎莫要如此底死爭恐壞他兩朝和好事也。。
傳信錄曰:是日孝民升殿跪奏所以舉兵犯(改作入)中國之由指陳太上之失路上得赦書之意今來議和乞遣大臣一人過去軍前議所以和者上顧宰執未有對李綱前日臣請行上不許曰:卿方治兵不可命李綱奉使鄭望之高世則副之李綱請所以不遺之旨上曰:卿性剛不可以往綱對曰:今虜(改作敵)氣方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患禍未已宗社安危在此一舉臣懼李綱柔懦而誤事也。因為上反覆具道所鄧小平可割地及過許金帛之說以金人夷狄之性貪婪(刪金人至此八字改作敵本)無厭。又有燕人狡獪以為之謀必。且張大聲勢過有邀求以窺中國如朝廷不為之動搭置合宜彼當戢斂而退如朝廷震懼所求一切與之彼知中國無人益肆覬覦憂未已也。先定然後能應安危之機願陛下審之上以為然。
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移寨過萬勝門移牒朝廷。
牒云:昔我大聖皇帝以契丹之主納叛人阿鶻產(改作古齊)大王不行交還。又多無道應天順民起兵吊伐自後不忍覆滅欲與通好終不聽從直至亡國方始投降尚猶釋罪特加王爵。又燕京留守秦晉王耶律紀遼陽渤海高永昌奚蕭良等各賜本部土地仍以世爵例俱執迷竟取滅亡夏國王李乾順達打(改作韃靼)毛合尖(改作摩古津)並助亡遼犯我行陣未鼓而破為能改過各復舊居分裂契丹邊土以濟其地趙宋前帝航海遣使請復幽燕舊疆當此之時分日約誓同力收取爾來竟無接應形跡一旦天兵倏至不血一刃舉土向風蓋自契丹二百餘年遠近無敢回顧爰念從初結好姑務歡和即時割與恩義非輕著定誓書多納逃人子孫不紹社稷傾危曾未逾月棄德背恩手詔逆賊張瑴肆害我執政大臣邀我百官更易姓名公然任使歲月交金帛並不如期及正旦使賀允中御前奏達傳語二字指桑罵槐越舊例深淺輕易其於本國窮奢極上下相蒙閹豎擅權造作奇巧克取民間財。
玩至有室家懸磬人曷聊生往往弊源萬莫言一我今皇帝審是數端忘盟失道上符天心爰赫斯怒大舉天師數路並進理當問罪面奉聖旨如趙皇能悔過再乞歡盟仰就便酌中施行當司領大軍取幽燕一路自入貴境謂必遣使齎來御筆改削前非縱橫待命不至深入豈期直至邯鄲才有人使李鄴等卻只將到三省樞密院所奉聖旨文牒。又言歸罪朝廷全無當理洎求的意方言前主自省愆尤不敢支吾大變巳至傳禪兩項歸著全是不同難為準言緣來人使不能騎馬事致淹留兼恐途次別有錯失乃先摘令從軍孛堇(改作貝勒)吳孝民持白劄子專去聞奏路次及城門首遮堵早不放人今及城下猶未遣還今上少年因亂登極詳度軍國社稷子孫禍福未能裁酌新任大臣例不賢明。若能英斷其前朝作孽既為人子之罪莫大於此今可追悔往咎卑辭改去立手筆誓書乞申舊好於義為然今執政臣屬不念前日清平好賊同惡相濟棄之於市快天下心止以放還為大罰。又使宸顏憂辱不暇亦宜同力輔奏親詣軍前重求通好為臣之罪復何可言當計在久遠依應當司所請事目不但拔出生靈塗炭抑宗廟血食園陵安寢,豈非幸甚苟,或不然反令海內百姓肝腦塗地鬼神乏主後嗣零落蓋臣主俱新虛負英氣不盡遠略謀取艱難乃前朝作斗亂之始今日成滅亡之禍其為大過更逾前日曆觀自古不道君臣於此為甚兼貴朝兵將與亡遼士馬優劣可見亡遼與本朝士馬勝負明知即自簽揀到舊遼契丹奚漢渤海軍眾不少其本國大軍未足稱數。且當司一路除所經州軍並餘路軍兵亦約定於汴京會集安置外見節次前來未結頭尾雖不欲一一分白貴朝亦必詳悉。又自來邊方守備兵眾不能捍禦侵及國門能免斯難未曾或有貴朝太平積有歲年止以奢侈適意人民懦脆不習騎射創初設教以不知戰之兵而拒我熟練征伐強勇之士望求可濟往昔無聞更恐淺近官司聞言當司應以堅城不下請求和好勿宜輕信緣是與大宋皇帝結好修盟痛可哀憫過社傾覆子孫謝絕今大金皇帝正統天下高視諸邦其惟有宋不可無主然摧滅大權已入握內。又為元奉旨諭丁甯屢遣人使遂與安和惟求轉禍為福勿有疑惑請準前文字則遣大臣將御筆早圖萬世之利。若大禍已成須至自取滅亡今後斷絕往來緣大軍遠至難。
以停滯卻請執定疾速見示。
九日乙亥李梲等見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議事齎和議犒師割地等事目回來。
是日李梲同鄭望之至軍中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嚴兵以待之見二太子二太子藉地南向坐梲望之北面再拜膝行而前恐怖喪膽失其所言良久遣王汭譯云: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徒以上旨故所以存趙氏宗社恩莫大也。今議和須犒師之物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絹彩各一千萬匹馬駝騾驢之屬各以萬計尊其國主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漢者悉以歸之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為質乃退師出事目一紙付梲等達朝廷梲唯唯不能措一辭而還金人笑之曰:此乃一婦人女子耳自是有輕朝廷之意。
鄭望之奉使錄曰:是日早有韓宣徽過位相揖云:皇子郎君遣人去打城也。望之云:既是講和何言打城韓笑曰:且要耀兵早食後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請相見云:我遣軍去打城適已勾回望之云:既是講和打城是甚意度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顧左右笑(是日晚回城中間任珪早間攻打城北少時而退灌死之)。又云:講和事此自遣使人去朝廷理會兼自有書望之求見其書。又云:不須(蓋是夜來三寶奴等已說了詳細知使人難其事故更不說及刪注文七字)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萬匹表段百萬匹望之即語三寶奴(改作三寶努)云:必欲如此數目是無意講和國家幅員雖廣然出產金銀不過五七處歲貢有定額間有不登其數既有歲貢即有歲用如何有許多積蓄。且如馬國家下川陝兩路以茶彩博買西南夷及西番馬歲不過一二千匹其間。又有倒死病瘸昨來郭藥師守燕山要馬朝廷下川陝馬司應副試問藥師其馬堪與不堪與元拋數足不足即見得城內有馬不多耕牛盡在城外民間城中所有多是宗室國戚人家養三兩頭牽駕座車子藥師在旁云:侍郎不須如此說。且送得七八分來望之云:少保雖是力屈而降上皇恩德亦何可得忘皇子郎君以主上聖德務要講和實示廟社稷之福何可應付得足今。若許了七八分。若不足。又是失信,豈不害事藥師向西退身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返顧三寶奴(改作三寶努)等番語少頃催使人回。又出玉束帶玉篦刀子及馬一匹付三寶奴(改作三寶努)。
獻上連催使人上馬即與三寶奴(改作三寶努)耶律忠王汭等前來。
秀水間居錄曰:宣和間經營燕地虜(改作遼)將郭藥師首來歸附既得燕山授以節鉞專付兵柄繼加檢校師傅官賜第都城寵數無虛日藥師喜飲酒尚醞絕品曰:小槽真珠紅者日賜一樽置驛傳送嘗至京師召赴禁中凡寢殿奧密珍奇之物悉令縱觀眷待優異如此金人南侵藥師率大將張令徽劉舜仁俱叛與之合從犯闕既議和解虜酋(改作敵帥)須索犒軍金帛數千萬雖極竭力不能充足虜(改金)使云:藥師嘗至宣和殿見庫中金一塊數千兩者何謂不足。
朝廷答移牒書。
《書》曰:契勘太上皇與大聖皇帝浮海結約歲月已深遂割燕云:恩義至厚質諸天神共著誓書使聘交馳歡盟無間止緣奸臣誤國容納叛亡歲幣愆期物貨粗惡遂令誓盟殆成空文鄰國興師職由於此重念大聖皇帝從初講好欲卜萬年事至於今雖悔何及太上皇深自克責乃付神器纘服之始不遑康甯夙夜以思宜申舊好果承使介遠達信誠結約之詞悉似面諭自今日始傳之無窮共芘生靈永同金石緬惟英鑒必諒茲懷事目具如別幅想加照悉。
事目云:投拜職官人口盡行發遣大金國人馬抽回議定更不以黃河為界只將土地稅賦所出改添歲幣七百萬貫今來河北河東人馬抽回賞軍銀五百萬兩絹五百萬匹金五十萬兩。
十日丙子李梲等與金人所遣計議使高永(舊校云:按金人所遣使無高永名)張願恭蕭三寶奴(改作三寶努)復命當日引見三寶奴(改作三寶努處殿進呈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復書。
書云:承計議使李梲等齎御寶文字深悔前非再求盟好傳之無窮永同金石仰諗至誠實為大利雖有報復之心載惟元從大聖皇帝結好暨我今皇帝旨諭丁甯德義寬大拯救生靈塗炭宜舒舊憤以示新恩當開誠心與修和睦。若可依從請皇弟鄆王並太少宰臣一員不俟逾日來赴軍前權。且為質更,或不欲施行無煩理會伏候端的。
又事目云:自新結好已後凡國書往復並依伯侄禮體施行今黃河更不為界可太原中山河間等府一帶所有地分畫立疆至將來撥屬本朝於內城池別有變亂貴朝應管擒帛交送來示改添歲幣七百萬貫今減五百萬貫除自來已舍交送銀絹兩色外擬。
只歲輸二百萬貫物貨巳上併入御筆誓書鄆王權質候過黃河便議歸還太少宰臣一員只候交撥定疆界亦使放還合還賞軍物帛書五監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雜色表段一百萬段絹一百萬匹馬牛騾各一萬頭匹駝一千頭。
鄭望之奉使錄曰:十日引見三寶奴(改作三寶努)就殿上進呈書上顧敏如何敏對云:事無可柰何待更商量出到殿門宰執閣子內三寶奴(改作三寶努)等入使人幕次方見所進書乃知所邀三鎮及要親王一員候軍回日送到河要宰臣一員同往交割地界。
中興遺史曰:李梲等歸併燕山府路提舉常平沈琯與梲等偕來梲等上奏斡離不(改作斡里雅布)要宰執親王為質並須索金帛犒軍李綱以金人之技盡於攻西水門與酸棗矣。破之甚易誓以死戰使匹馬不還策之上也。梲望之謂金人勢雄盛未易可當。莫若速許之不可緩也。李邦彥勸不如許之上亦欲務令持重以保宗社生靈遂悉如所請詔括官司士庶金帛。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二十九校勘記。
上御崇政殿引見(至)再使於斡離不軍前(此條應接上文誤另提行)不知他今上意旨如何(誤作旨意)即在長遠(在應作是)俾不放入(俾誤作早)莫能英斷(莫誤作若)且前朝作孽(且誤作其)卑辭改去立手筆誓書(立字衍)又為元奉諭旨(誤作旨論)亦何可忘得(誤作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