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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八·報應二十七

作者:李昉、扈蒙、徐鉉等

公孫綽 王安國 尼妙寂 李文敏 樊宗諒 滎陽氏

公孫綽

唐王屋主簿公孫綽,到官數月,暴疾而殞。未及葬,縣令獨在廳中,見公孫具公服,從門而入。驚起曰:“與公幽顯異路,何故相干?”公孫曰:“某有冤,要見長官請雪,嘗忝僚佐,豈遽無情!某命未合盡,為奴婢所厭,以利盜竊。某宅在河陰縣,長官有心,倘為密選健吏,齎牒往捉,必不漏網。宅堂檐從東第七瓦壠下,有某形狀,以桐為之,釘布其上,已變易矣。”言訖而沒。令異甚,乃擇強卒素為綽所厚者,持牒並書與河陰宰,其奴婢盡捕得,遂於堂檐上搜之,果獲人形,長尺余,釘繞其身。木漸為肉,擊之啞然有聲,綽所貯粟麥,以俟閒居之費者,悉為所盜矣。縣遂申府,奴婢數人,皆殪枯木。(出《逸史》)

王安國

涇之北鄙農人有王安國者,力穡,衣食自給。唐寶曆三年冬,夜有二盜窬牆而入,皆執利刃。安國不敢支梧,而室內衣裘,摯之無孑遺。安國一子,名何七,年甫六七歲,方眠驚起,因叫有賊,登時為賊射,應弦而斃。安國閭外有二驢紫色者,亦為攘去。遲明,村人集聚,共商量捕逐之路。俄而何七之魂登房門而號:“我死自是命,那復多痛,所痛者,永訣父娘耳。”遂冤泣久之。鄰人會者五六十人,皆為雪涕。因曰:“勿謀追逐。明年五月,當自送死。”乃召安國,附耳告之名氏,仍期勿。(勿下疑脫泄字。)洎麥秋,安國有麥半頃,方收拾,晨有二牛來,蹊踐狼籍,安國牽歸,遍謂里中曰:“誰牛傷暴我苗?我已系之,牛主當齎償以購;不爾,吾將詣官焉。”里中共往,皆曰:“此非左側人之素畜者。”聚視久之,忽有二客至曰:“我牛也。昨暮驚逃,不虞至此,所損之田,請酬倍資而歸我畜焉。”共里人詰所從,因驗契書,其一乃以紫驢交致也。安國即醒何七所謂,及詢名姓皆同,遂縛之,曰:“爾即去冬射我子盡我財者。”二盜相顧,不復隱,曰:“天也命也,死不可逭也。”即述其故,曰:“我既行劫殺,遂北竄寧慶之郊,謂事已積久,因買牛將歸岐上,昨牛抵村北二十里,徘徊不進,俟夜黑,方將過此。既寐,夢一小兒五歲許,裸形亂舞,紛紜相迷,經宿方寤。及覺,二牛之縻紖不斷,如被解脫,則已竄矣。因蹤跡之,由徑來至此。去冬之寇,詎敢逃焉。”里人送邑,皆準於法。(出《集異記》)

尼妙寂

尼妙寂,姓葉氏,江州潯陽人也。初嫁任華,潯陽之賈也。父升,與華往復長沙廣陵間。唐貞元十一年春,之潭州不復。過期數月,妙寂忽夢父,被發裸形,流血滿身,泣曰:“吾與汝夫,湖中遇盜,皆已死矣。以汝心似有志者,天許復仇,但幽冥之意,不欲顯言,故吾隱語報汝,誠能思而復之,吾亦何恨!”妙寂曰:“隱語云何?”升曰:“殺我者,車中猴,門東草。”俄而見其夫,形狀若父,泣曰:“殺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妙寂撫膺而哭,遂為女弟所呼覺。泣告其母,闔門大駭,念其隱語,杳不可知。訪於鄰叟及鄉閭之有知者,皆不能解。秋詣上元縣,舟楫之所交處,四方士大夫多憩焉。而又邑有瓦棺寺,寺上有閣,倚山瞰江,萬里在目,亦江湖之極境,遊人弭棹,莫不登眺。吾將緇服其間,伺可問者,必有醒吾惑者。於是褐衣上元,舍力瓦棺寺,日持箕帚,灑掃閣下,閒則徙倚欄檻,以伺識者。見高冠博帶,吟嘯而來者,必拜而問。居數年,無能辯者。十七年,歲在辛巳,有李公佐者,罷嶺南從事而來,攬衣登閣,神彩雋逸,頗異常倫。妙寂前拜泣,且以前事問之,公佐曰:“吾平生好為人解疑,況子之冤懇,而神告如此,當為子思之。”默行數步,喜招妙寂曰:“吾得之矣。殺汝父者申蘭,殺汝夫者申春耳。”妙寂悲喜嗚咽,拜問其說。公佐曰:“夫猴申生也,車去兩頭而言猴,故申字耳。草而門,門而東,非蘭字耶!禾中走者,穿田過也,此亦申字也。一日又加夫,蓋春字耳。鬼神欲惑人,故交錯其言。”妙寂悲喜,若不自勝,久而掩涕拜謝曰:“賊名既彰,雪冤有路,苟或釋惑,誓報深恩,婦人無他,唯潔誠奉佛,祈增福海。初,泗州普光王寺有梵氏戒壇,人之為僧者必由之,四方輻輳,僧尼繁會,觀者如市焉。公佐自楚之秦,維舟而往觀之。有一尼,眉目朗秀,若舊識者,每過必凝視公佐,若有意而未言者。久之,公佐將去,其尼遽呼曰:“侍御貞元中不為南海從事乎?”公佐曰:“然。”“然則記小師乎?”公佐曰:“不記也。”妙寂曰:“昔瓦官寺閣求解車中猴者也。”公佐悟曰:“竟獲賊否?”對曰:“自悟夢言,乃男服,易名士寂,泛傭於江湖之間。數年,聞蘄黃之間有申村,因往焉。流轉周星,乃聞其村北隅有名蘭者。默往求傭,輒賤其價,蘭喜召之。我又聞其從父弟有名春者,於是勤恭執事,晝夜不離。見其可為者,不顧輕重而為之,未嘗待命。蘭家器之,晝與郡傭苦作,夜寢他席,無知其非丈夫者。逾年,益自勤乾,蘭逾敬念,視士寂,即目視其子不若也。蘭或農或商,或畜貨於武昌,關鎖啟閉悉委焉。因驗其櫃中,半是己物,亦見其父及夫常所服者,垂涕而記之。而蘭春叔出季處,未嘗偕出,慮其擒一而驚逸也,銜之數年。永貞年重陽,二盜飲既醉,士寂奔告於州,乘醉而獲。一問而辭伏就法,得其所喪以歸,盡奉母而請從釋教,師洪州天宮寺尼洞微,即昔時受教者也。妙寂一女子也,血誠復仇,天亦不奪。遂以夢寐之言,獲悟於君子,與其仇者,得不同天,碎此微驅,豈酬明哲。梵宇無他,唯虔誠法象,以報效耳。”公佐大異之,遂為作傳。大和庚戌歲,隴西李復言游巴南,與進士沈田會於蓬州。田因話奇事,持以相示,一覽而復之。錄怪之日,逐纂於此焉。(出《續幽怪錄》)

李文敏

唐李文敏者,選授廣州錄事參軍。將至州,遇寇殺之,沈於江,俘其妻崔氏。有子五歲,隨母而去。賊即廣州都虞候也。其子漸大,令習明經,甚聰俊,詣京赴舉下第,乃如華州。及渭南縣東,馬驚走不可制,及夜,入一莊中,遂投莊宿,有所衣天淨紗汗衫半臂者,主嫗見之曰:“此衣似頃年夫人與李郎送路之衣,郎既似李郎,復似小娘子。”取其衣視之,乃頃歲制時,為燈燼燒破,半臂帶猶在其家,遂以李文敏遭寇之事說之。此子罷舉,徑歸問母,具以其事對,乃白官。官乃擒都虞候,系而詰之,所占一詞不謬,乃誅之。而給其物力,令歸渭南焉。(出《聞奇錄》)

樊宗諒

唐樊宗諒為密州刺史。時屬邑有群盜,提兵入邑甿殷氏家,掠奪金帛,殺其父子,死者三人。刺史捕之甚急,月余不獲。有鉅鹿魏南華者,寓居齊魯之間,家甚貧,宗諒命攝司法掾。一夕,南華夢數人皆被發,列訴於南華曰:“姓殷氏,父子三人,俱無罪而死,願明公雪其冤。”南華曰:“殺汝者為誰?”對曰:“某所居東十里,有姓姚者,乃賊之魁也。”南華許諾,驚寤。數日,(“數日”明抄本作“即日”。)宗諒謂南華曰:“盜殺吾甿,且一月矣,莫窮其跡,豈非吏不奉職乎!爾為司法官,第往驗之。”南華馳往,未至,忽見一狐起於路旁深草中,馳入里人姚氏所居。噪而逐者以百數,其狐入一穴中,南華命以鍤發之,得金帛甚多,乃群盜劫殷氏財也。即召姚氏子,訊其所自,目動詞訥,即收劾之,果盜之魁也。自是盡擒其支黨,且十輩。其狐雖匿於穴中,窮之卒無所見也,豈非冤魂之所假歟!時大和中也。(出《宣室志》)

滎陽氏

唐盈州令將之任,夜止屬邑古寺。方寢,見老嫗,以桐葉蒙其首,傴僂而前。令以拄杖拂其葉,嫗俯拾而去,俄亦復來。如是者三,久之不復來矣。頃有衰裳者,自北戶升階,褰簾而前曰:“將有告於公,公無懼焉。”令曰:“是何妖物?”曰:“實鬼也,非妖也,以形容衰瘵,不敢幹謁。向者竊令張奶少達幽情,而三遭柱杖之辱,老奶固辭,恥其復進,是以自往哀訴,冀不逢怒焉。某滎陽氏子,嚴君牧此州,未逾年,鍾家禍,乃護喪歸洛,夜止此寺。繼母賜冶葛花湯,並室妹同夕而斃。張奶將哭,首碎鐵錘,同瘞於北牆之竹陰。某隴西先夫人即日訴於上帝,帝敕云:‘為人之妻,已殘戮仆妾,為人之母,又毒殺孤嬰,居暗室,事難彰明,在天鑒,理宜誅殛。以死酬死,用謝諸孤。’付司命處置訖報。是日,先君復訴於上帝云:‘某遊魂不靈,乖於守慎,致令嚚室,害及孤孩,彰此家風,黷於天聽,豈止一死,能謝罪名。某三任縣令,再剖符竹,實有能績,以安黎甿。豈圖餘慶不流,見此狼狽,悠揚丹旐,未越屬城。長男既已無辜,孀婦又俾酬死,念某旅櫬,難為瘞埋,伏乞延其生命,使某得歸葬洛陽,獲袝先人之瑩闕,某無恨矣。’明年繼母到洛陽,發背疽而卒。上帝譴怒,已至如此,今某即無怨焉。所苦者,被僧徒築溷於骸骨之上,糞穢之弊,所不堪忍。況妹為廁神姬仆,身為廁神役夫,積世簪纓,一日凌墜,天門阻越,抗訴無階,籍公仁德,故來奉告。”令曰:“吾將奈何?”答曰:“公能發某朽骨,沐以蘭湯,覆以衣衾,遷於高原之上,脫能賜木皮之棺,苹藻之奠,亦望外也。”令曰:“諾,乃吾反掌之易爾。”鬼嗚咽再拜,令張奶密召鸞娘子同謝明公。張奶遂至,疾呼曰:“郭君怒晚來軒屏狼藉,已三召矣。”於是可顏邞P惶而去。明旦,令召僧徒,具以所告。遂命土工,發溷以求之,三四尺,乃得骸骨,與改瘞焉。

譯文

公孫綽 王安國 尼妙寂 李文敏 樊宗諒 滎陽氏

公孫綽

唐朝王屋縣主簿名叫公孫綽,到任沒幾個月,突然得急病死了,還沒來得及埋葬。這一天,縣令獨自一人在廳堂里,忽見公孫綽穿著官服,從門外進來,縣令很吃驚,起來說:“我和你現在是陰陽兩界,什麼原因來找我?”公孫說:“我有冤屈,現在邀見你請你為我昭雪,不才曾愧在你的部下,難道這么快就沒有情面了嗎?我的壽數本來沒盡,但因奴婢們討厭我,我死了才利於他們盜竊。我的家在河陰縣,長官果有心為我報仇,請選派得力的衙役,秘密地帶著你的命令去抓捕,一定不會讓他們漏網。我的房檐從東數第七條瓦壠下面,有我的人形,用桐木刻制的,上面釘著釘子,已經有所變化了。”說完就沒有影了。縣令很驚異,就挑選了幾個強健的吏卒,都是平時公孫綽對他們厚待的,帶著密令書信送給河陽縣縣宰,把公孫家的奴婢都抓起來了。又到屋堂的檐上去搜查,真的找到了人形,大約有一尺多長,周身都釘著釘子,有的木質漸漸變成了肉質,敲擊它還能發出聲音。公孫綽家貯藏的以備將來退居時用的糧食等物,全都被他們盜走了。縣令於是申報到州府,那幾個做惡的奴婢都被杖殺。

王安國

涇河北邊偏僻農村有個叫王安國的莊稼人。他勤勞耕種,衣食都能自給。唐敬宗寶曆三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有兩個強盜跳牆進了王安國家,都拿著利刀,安國不敢出聲,室內的衣物,被賊人搶劫一空。安國有一個兒子,名叫何七,剛六七歲,正睡覺被驚醒,就大叫有賊,立刻被賊人射了一箭,應弦而死。安國的屋外有兩頭紫色的驢,也被賊人牽去。黎明,村里人都集聚在他家,共同商量抓賊的辦法。不一會兒,何七的魂靈踏著房門大聲哭泣說:“我死是命里該著,不必過多悲傷,我悲傷的是我再也見不到父親和母親了。”哭泣了很長時間,鄰居來聚集的有五六十人,都被感動的哭了。何七說:“不要想抓賊的辦法了,明年五月,他們自己就會來送死。”於是就召呼安國,貼著耳朵告訴他賊人的名字,希望他不要泄露出去。到了麥熟時,安國有半頃麥子,正要收割,一天早晨有兩頭牛來到麥地,把麥子踐踏得不象樣子,安國就把牛牽回家,問遍了村裡的人,說:“誰家的牛把我家的麥子踩壞了?我已經栓住了,牛的主人應該拿東西作賠償換回牛,不然的話,我就要報告官府了。”村里人都來了,都說:“這兩頭牛不是咱們左鄰右舍所養的。”大家聚在一起看了很長時間,忽然有兩個外村的人來到了,說:“是我們的牛,昨天晚上受驚逃跑,沒想到跑到這裡來,所損壞的麥子,請讓我加倍賠償來換回我的牛。”村里人就問他們從哪裡來,又檢查他們買牛的文契,其中一頭牛是用紫色的驢換來的,安國就想起了何七的話,等到問他們叫什麼名字,和何七說的一樣,於是就把他們綁起來,說:“你們就是去年冬天射死我兒子搶去我的財物的人。”兩個強盜互相看了看,就不再隱瞞了。說:“真是命里注定啊!死是不可逃避的。”然後就說了為什麼到這裡來。說:“我們殺人搶劫之後,立刻逃到寧慶的郊區,考慮到事情已經很久了。因此才出來買牛要回到岐上,但昨天到了這村子北邊二十多里的地方,牛就徘徊不往前走了,等到天黑,才過了這個地方,晚上睡覺時夢到一個小孩大約有五歲,光著身子亂跳,把我們弄得迷迷糊糊,過了一宿才醒,醒後去看牛,只見繫著兩頭牛的繩子沒有斷,好象被解開似的,牛已經跑得不見影了,我們順著牛蹄印找到這裡來。去年冬天的賊寇,那裡敢逃跑。”村里人把二盜賊送到城裡,都受到了法律的懲罰。

尼妙寂

尼姑妙寂,姓葉,江州潯陽人。當初嫁給任華,是潯陽的商人。她的父親葉升,和任華經常往返在長沙和廣陵之間作生意。唐朝貞元十一年的春天,去潭州沒有返回,過了歸期已經幾個月了。有一天,妙寂忽然夢到了父親,他披散著頭髮,光著身子,滿身是血。哭著說:“我和你丈夫,在湖中遇上強盜,都已經死了。我平時看你是個意志堅強,有志向的人,上天允許由你替我們報仇,但神靈的意思,不想明白地說出來,所以我用隱語告訴你,如果真能明白而報了仇,我也就沒有遺恨了。”妙寂問:“隱語怎么說?”葉升說:“殺我的人是,車中猴,東門草。”不一會又見她的丈夫,形貌和父親一樣。哭著說:“殺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妙寂撫著丈夫的肩痛哭一場,於是被她妹妹叫醒了。她哭著告訴母親,全家都很驚慌,念那隱語,一點兒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遍訪了鄰居中的老人,鄉里的聰明智慧的人,都解不出來。秋天到上元縣去,這裡是各地舟船交匯的地方,四方的官員名士多在這裡休息,再加上城內有瓦官寺,寺上有閣樓,靠山俯瞰大江,萬里遠的景色盡收眼底,這也是江湖中最秀美的地方,遊人行船到這裡,沒有不登樓遠眺的,妙寂想我穿上僧尼的黑衣服到那裡,尋找可問的人,一定會有解開我疑惑的人。於是穿上粗布衣服到上元去,在瓦官寺幹活,整天拿著掃帚,灑掃樓閣,有空就倚著欄檻,等待能解謎的人。看見戴高帽系寬頻一邊走一邊吟唱的人,一定跪拜而問。過了幾年,沒有遇到解開謎團的人。到了貞元十七年,是辛巳年。有個叫李公佐的人,辭掉了嶺南從事來到上元,攬衣登上閣樓,神彩英俊豪放,和平常人很不一樣。妙寂就上前哭著拜見,並且把夢中的事說出來問他。公佐說:“我平生就喜歡給人解疑,況且你的冤恨太大,再說神靈告訴了這些,我應該為你想一下。”說罷低頭默默地走了幾步,高興地告訴妙寂說:“我想出來了,殺你父親的叫申蘭。殺你丈夫的叫申春。”妙寂悲喜交加嗚咽著,請他說明怎么講法。公佐說:“猴是申年生的,車字去兩頭又說猴,所以是個申字;草而門,門而東,不是蕳字嗎?禾中走,就是穿田過,這也是個申字,一日又加夫,就是春字啊。鬼神想要迷惑人,所以拆開來說。”妙寂聽後又悲又喜,好象不能自禁了,過了很長時間才擦了眼淚拜謝說:“賊人的名字已經知道了,昭雪冤恨有了門路,你為我解除了疑惑,我發誓要報你的大恩。但我作為一個女人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誠心誠意信奉佛祖,祈禱你福如東海。”後來,在泗州的普光寺有個梵氏戒壇。當僧尼的人一定要到那裡去,四面八方的人都象車輻條向著車軸那樣去那裡,僧尼也頻繁地聚會,參觀的人象到菜市一樣。公佐從楚地到秦地去,坐了一條船去那裡參觀。看見有一個尼姑,眉清目秀,好象以前見過,每次經過她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公佐,好象有話要說的樣子。時間長了,公佐要離開了,那尼姑急忙招呼他說:“您難道不是貞元年間的南海從事嗎:”公佐說:“是呀!”妙寂說:“那么你記得我嗎?”公佐說:“不記得了。”妙寂說:“我就是當年在瓦官寺閣樓上求你解車中猴的人。”公佐想起來了說:“你最終抓獲了賊人了沒有?”妙寂回答說:“自從明白了夢中的話後,我就女扮男妝,改名士寂,到處給別人作工。幾年後,聽說蘄黃之間有個申村。因此就去了那裡,走訪了十多天,才聽說這個村北角有個叫申蘭的,就前去要求給他家做傭人,不圖賺錢,申蘭聽說後高興地收留了我。不久又聽說他的堂弟有個名叫申春的,於是我就非常勤奮地給他幹活,不分晝夜地乾,只要看到可以乾的活,也不管輕重,不等主人發話,申蘭家很器重我。白天我和那些傭人勤苦地勞作,夜晚不同他們睡在一起,沒有人知道我不是男人。過了一年,我更加勤勞肯乾,申蘭越加對我好,看待我比他的兒子都好。申蘭有時務農,有時經商,有時也到武昌去販牲畜,全家的鑰匙都交給我,因此我就能查看他的柜子。那柜子里有一半是我們家的東西,也看見了我父親和我丈夫平常穿的衣服,我流著眼淚記下了。然而申蘭和申春一個在家一個在外,不一同出入,我怕抓到一個驚跑了另一個,這事壓了幾年。到了永貞年重陽節,二賊喝醉了酒,我趁機跑到州府告發了他們,乘著兩人醉酒未醒,抓獲了他們。一經審問就招供伏法,我收回了被他們搶去的財物,全部交給了母親,並請求讓我出家。我的師傅是洪州天宮寺的尼姑洞微,也就是過去教誨過我的人。妙寂不過是一個女子,赤誠復仇,老天也成全了我的志向,夢中的話,在您的幫助下,弄明白了,才能夠和仇人不共戴天。就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盡您對我的恩情。出家人在寺廟裡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虔誠地供奉佛祖來報答您了。”公佐聽說非常驚異,就給她作了傳記。大和庚戌年,隴西李復言游在巴南,和進士沈田在蓬州相會,沈田談到奇聞怪事,就把傳記給他看,他看一遍就能複述。在寫志怪的時候,就把它編在這本書里。

李文敏

唐朝的李文敏,被選派作廣州錄事參軍,上任時剛要到達州府,遇到強盜被殺害了,屍體沉到江里,他的妻子崔氏也被強盜抓去。李文敏有個兒子才五歲,隨著母親。賊寇就是廣州的都虞候。文敏的兒子漸漸長大了,就讓他習誦明經(唐代的一個考試科目)。他很聰明英俊。這一年到京城趕考,沒有考中,就去了華州。走到渭南縣以東的時候,他騎的馬受驚狂奔控制不住。到了晚上,進了一個小村莊,就住在了這個莊裡,文敏的兒子穿著一件半袖的天淨紗汗衫,房東老太太看見就說:“這件衣服好象當年夫人送李郎在路上穿的衣服,你長得象李郎,又象他的小娘子。”她拿起衣服看了看,就說這是當年做衣服時被燈火燒破了,半片臂帶還在她家裡。於是就把李文敏遭賊冠的事說給他聽。文敏的兒子聽後,決定不考舉人了,直接回去問自己的母親,母親說的和那老太太說的完全相符。他就報告了官府,官府派人擒拿都虞候,捆綁後審問他,所說的供詞與事實一點兒也不差。就殺了他。又判給了文敏兒子一些財物,讓他回渭南去了。

樊宗諒

唐朝時有個樊宗諒任密州刺史。當時屬轄的城鎮有一群盜賊。拿著兵器進入城鎮的種田百姓殷家。掠奪去了金銀布匹等財物,並殺了殷家父子,共三口。刺史命令緊急追捕,但過了一月有餘仍然沒有查獲。有個鉅鹿人叫魏南華的,居住在齊魯兩地之間,家中很貧窮,宗諒命他作法官帶領部下捉拿。一天晚上,南華夢到幾個人都披散著頭髮,並排站在面前告訴南華說:“我們姓殷,父子三人都是無罪而死,希望明公為我們報仇。”南華說:“殺你們的人是誰呢?”回答說:“在我們家東面大約十里的地方有個姓姚的,就是盜賊的魁首。”南華答應了他們,然後驚醒了。又過了幾天,宗諒對南華說:“無故殺了我們種田百姓。已經有一個多月,莫非你的部下不盡職盡責嗎?你作為司法官,應該親自前去探察。”南華騎一匹快馬前去,還沒到現場,忽然看見一個狐狸從路邊的深草中跳起來,跑到姚氏住的地方,後面叫喊著追趕的有上百人。那隻狐鑽入一個洞裡。南華命人用鍬掘洞,挖出來很多金銀布匹,原來是那群盜賊搶劫殷家的財物。南華立即召來姚家的人,審訊他這些財物是哪裡來的。姚家人眼睛亂轉支吾著說不出話來。南華就把他下獄,一經拷問那人果然是盜賊的魁首。從此全部抓獲了他的同夥,有十個人。那隻狐狸雖然藏在洞裡,努力搜查也再沒有看見,難道不是冤魂借它來引導的嗎?那時正是唐文宗大和年間。

滎陽氏

唐朝盈州縣令將赴任,夜晚住在轄區內城鎮的古廟裡。剛剛躺下睡覺,見一老年婦人,用桐樹葉蒙著臉,傴僂著走到縣令面前。縣令用拄杖拂掉蓋在她頭上的葉子,老婦人俯身拾起來就走了。不一會,又返回來,象這樣反覆了三次。過了很久不再來了。又過了一會,有一個穿麻布衣服的人,從北門上台階,掀起帘子走到縣令面前說:“我有話要對你說,請你不要害怕。”縣令說:“你是哪來的妖怪?”那人回答:“我其實是鬼,並不是妖怪。因為我現在的容貌太難看,不敢貿然拜見。這以前我私下讓張奶傳達我的意思,然而她三次遭到你用拄杖污辱她,老奶堅決不再來了,她感到沒臉再來,所以我只好親自以痛苦的心情向你述說,希望你不要生氣。我是滎陽人,先父曾在此州作州牧,但未滿一年家禍不斷,父親就去世了。我們就護喪去洛陽,夜晚在此寺停留,繼母給我們喝了野葛花湯,我和妹妹都在當晚被毒死,張奶要哭,也被她用鐵錘打碎了腦袋,把我們埋在北牆邊的竹林里。我的親生母親當天就把這事報告給上帝。上帝說:她作為妻子,卻殘酷地殺害了奴婢;作為母親,又毒殺孤苦的孩子。住在暗室里,事情很難明白,在天上都看得很清楚,按理應該處死她,用死報死來酬謝孤兒。於是命令司命官處置然後回報。當天,我的父親又報告上帝說:我的遊魂不靈,生性老實謹慎,以致後妻張狂,害了我的孩子,暴露了不好的家風,也有負於天教,僅僅一死哪能免除罪名。我三任縣令,斷案辦公有些政績,使百姓安居樂業,那曾想,我做的好事不得好報。遭到了這樣喪天害理的事情,天魂遊蕩,未能回家,長男無辜而死,孀婦又被賜死,請考慮我的棺木正在途中,很難掩埋,請天帝延長她的壽命,能讓我歸葬在洛陽,與先人葬在一起,我就沒有什麼怨恨了。第二年,我的繼母回到洛陽背上生瘡而死,上帝的譴責,已經有了結果,現在我也沒有什麼怨恨了,感到痛苦的是,一些僧徒把廁所建在我的屍骨上,糞便污物,簡直使我不能忍受,再說我妹妹是廁神的小妾,我又是廁神的奴僕,我家累世讀書作官,而後代卻受到如此摧殘凌辱,天門難進,沒法上天陳述。知你為人寬厚仁德,所以前來奉告。”縣令說:“我將怎么辦呢?”回答說:“你如挖出我們的屍骨,用香湯洗一下,再蓋上衣被,遷到高地,如能用野草野果來祭奠,那真是太好不過了。”縣令說:“好,作這件事易如反掌。”那鬼抽泣著一再拜謝,讓張奶悄悄地找鸞娘子同來拜謝縣令。張奶馬上就來了,大聲召呼說:“郭君看到晚間家裡沒收拾很生氣,已經召呼你三次了。”於是麻衣人急忙走了。第二天,縣令找到那些和尚,找了些土工,挖掘廁所,僅挖到三四尺深就挖到了屍骨,改葬到別處去了。